直到胡新月从河东回来,才把购房合同拍在了苏立诚面前。
“以后每个月,这边的房贷是一千六,咱们现在这栋房子的房贷是三百三,学校那边的是一百三,每个月房贷要还两千出头,还有我妈那儿的一百五,还有咱们一家子的生活费……啊,还是一起加油吧!”
苏立诚完全懵住了。
他觉得现在有房住有存款的日子挺好的了,怎么胡新月几乎花光了积蓄又跑那么远去买了房。
然而不等他发牢骚,胡新月抢先道:“咱们打个赌吧,十年八年的太长了,要不就赌一下,等火炬大厦交工的时候,写字楼的房价能不能涨过三千块?”
苏立诚不说话了,他老老实实的躺回了床上,他相信老婆的眼光。
第92章 满月酒。
到河东转了一圈, 让胡新月见识到了大城市和小城市之间的区别,也再次让她感觉到,自己没钱。
于是年前四川小吃聚餐的时候, 她拉住了张开行。
张开行每天都很忙, 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是他也不怎么缺钱花。
“张总, 装修公司好歹每个月给您老人家分着钱呢,你看看, 能不能给介绍点活儿?”胡新月先前一直觉得新诚的收入挺不错了, 就也没想着要往大处做。
张开行一愣, “介绍活儿?装修的活儿么?”
胡新月点头, “是啊,装修公司做装修的活儿, 像耐火厂盖了新厂房需要装修啊,或者咱们饭店需要装修,我们都可以的。”
张开行翻了个白眼, “饭店装修现在不归我管,是你男人说了算的。”
胡新月没理他, “反正大老板给留意一下吧, 总归介绍成了我们赚钱, 您老人家不是还有分成么, 好歹也是您参股了的公司, 四川小吃您不还帮着往工商局走关系呢, 咱们装修公司总不能一点都不管吧。”
“还有就是之前你说的那个股票, 那个东西是怎么赚钱的?”
“你们小两口,不是挺有钱的么?”张开行笑得很贱。
“孩子大了养不起了,有压力才有动力, 我要跟孩子他爹努力赚钱,您看不出来我们很努力么?”
张开行不以为然,不过聚餐结束后,就带着胡新月去了股票交易所。
前后两辈子,胡新月这是头一回进这种场所,里头乌泱乌泱的人头,每个人都好像打了鸡血似的盯着中间的小黑板。
“那上面,就是今天可以买的股票名字,你挑几个,我去帮你买?”张开行买的也有,一进门他就去看了,他买的那几只股票跌停了一只,心情也跟着有了阴霾。
胡新月原本想着,就算她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二十年后的信息发达,那些走到最后的公司现在她随便买点,不管能挣多少,反正不赔就行了。
但是一到这儿,她才傻眼了。
墙上写得那一排排的公司名字,竟然找不出一个她觉得耳熟的,倒是有几个谐音差不多的,可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你是新人,手气壮,快挑几个,让我也跟着转转运。”张开行看胡新月拿不定主意,就催她。
胡新月只好仅着那几个耳熟的谐音,买了几家,凑了五千块下去。
到了年底,装修公司也就没什么活儿了,胡新月给公司安排了放假时间,又跟高芳去批发市场给大家采办了年货当福利,公司也就放假了。
放假的第一天,胡新月就接到了胡母的电话,老太太在电话里说她胃不舒服,要胡新月带她去看医生。
胡新月这才想起,上次胡新宝在医院,因为赌气她也没带胡母去检查,这又耽搁了大半年,也不知道胡母这到底是怎么了。
天太冷,她也没让苏立诚送,自己搭长途车回了槐树村,接上胡母直接到了中心医院。
大夫让做了些基本检查,询问过胡母近来的生活情况后,下诊断说她是不按时吃饭,吃剩饭导致的胃炎。
胡母后来去世,就是因为胃癌晚期。
胡新月在听到胃炎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坚持要给胡母做全身的系统检查,还有胃镜,医生解释那检查特别难受,胡母也不想做,可胡新月板着个脸像个煞神似的,吓得胡母也没敢再胡搅蛮缠。
一天后,结果出来,去取检查结果的时候,胡新月没带胡母。
她颤颤巍巍的取了检查结果去给大夫看,大夫的诊断仍然只是个胃炎。
难道是因为现在还早?
胡新月松了一口气,又不免担忧,就问大夫胃炎有没有可能变成胃癌。
“长期胃炎是有一定可能转换成癌症的,人们错误的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还有过度劳累和压力大心情不好,都可能成为诱因,但是现在只是普通的胃炎,回去吃点药,按时复查就好了。”
胡新月从大夫的办公室出来,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
当年槐树村拆迁后,胡家的拆迁款还有房租,胡母都是直接给了胡新宝的,但是胡新宝听媳妇儿的,转头就把钱给了刘晶晶管,老太太为这事儿没少生气也没少跟女儿们念叨。
后来胡新宝把胡母扔在医院,胡新月把她接到家里来的时候,胡母还说,他们住在一起,每天买菜做饭带孩子都是她一个老婆子的事儿,刘晶晶只管打牌买东西,根本就不管孩子。
现在,因为她重生的这只蝴蝶,煽动得胡新宝跟刘晶晶做不成夫妻了,胡家的房子也不会完全落到胡新宝手里,如果胡母不再憋气劳累,她是不是就不会得绝症……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忙着办年货,苏父苏母这回是说什么也要回老家去过年了。
村子里还有老亲戚,别家小辈也要来看老两口,跑到这市里头来,过年也是关起门,就真没有年味儿了。
不过过年前,还有一桩事儿,就是苏文静的儿子嘉禾要办满月酒了。
原本说得是在市里头办,把苏家知近的亲戚请一些过来就好了,但是苏文静却坚持要回老家再办一场,苏父苏母都知道她被王家污蔑憋着一口气儿,穆伟航也顺着她,老人家当然也就不再说话了。
满月酒先是满一个月在鲁阳办了一场,请的是苏文静夫妻俩在市里头的同事,还有穆家父母的朋友们,办完这场,按着鲁阳地区的老规矩,孩子满月需要挪窝,得回娘家住几天。
本来是苏文静自己带着孩子回去,但是穆伟航不放心,巴巴的也跟着来了。
回了苏家寨,屋子里烧着炉子,其实比城里头还暖和点,酒席是老早苏父就定好的,一堆杂事儿有苏立明这个大哥在捣腾,苏文静闲着没事儿,就让穆伟航骑着摩托车载她去了乡里,特意抱着孩子去了一趟乡税务所,邀请原先的同事们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一个金河乡,就这么点大的地方,税务所的人知道了,整个金河乡政府的人也就都知道了。
到苏文静被调到市税务局上班,又跟穆伟航结了婚,乡里这些旧相识们,也都揣着看她笑话的心思,到现在苏文静跟王宝庆离婚快两年了,各自都又组建了家庭,可王家那边新媳妇儿的肚子,还是扁平平的,苏文静这边都已经抱上孩子吃满月酒了。
看那大胖儿子,养得多富态。
满月的日子定在腊月二十六,在苏家寨搭棚子摆流水席,一桌三十六块,八个凉菜八个热菜,直接就是二十桌。
这年头的人还不富裕,有些人家也还缺吃得,有那种拿了十块钱来一家子的,还有那种年纪大的送块小被面来三四口的,反正怎么样都有,这时候的满月宴,也没有后来那种风气,请客的人也都不是为了赚钱的。
来吃席的人见到了苏文静,见到了她的新老公,也见到了苏家人的高兴热闹,回了乡里办公室八卦起来,又成了王宝庆的热闹。
王宝庆不在机关单位上班,消息还慢点,但是王家父母和杨梅都是在系统里上班的人,这消息又都是冲着他们来的,自然知道的快,不过王家父母怕儿子生气,王宝庆不在家的时候一个劲儿的磋磨杨梅,王宝庆回了家,却是闭口不言。
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这天王宝庆在外头喝酒,被人指着鼻子说他生不出孩子,又说他前妻生了儿子都满月了,气得王宝庆掀了桌子,回家就关起门跟杨梅打了起来。
杨梅不像苏文静,是受过教育有底线的人,她是正儿八经靠手段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的,原先跟王宝庆偷着在一起那会儿,什么也不用她干,就等着替王宝庆花钱哄他开心就是,可结了婚进了门,一屋子的活儿全指着她一个人干,公公婆婆明刀明枪的挤兑她,十足拿她当老妈子的架势,她也真是受够了。
于是夫妻俩打架,杨梅也没在怕的,把王宝庆一张脸挠成了大花猫,让王家父母冲进屋里拦,直接就把她赶出了家门。
杨梅回了娘家,却是越想越气,觉得王家人不是东西,可娘家爸妈觉得她不识抬举,王家那么好的条件她好不容易进的门,正房太太做着,乖顺点听话点就好了,哪儿就跟男人打起来,还还了手。
杨梅气不过,想来想去,就找到了苏家寨。
她想起来一开始撺掇王宝庆离婚那会儿,苏文静一直说她自己没毛病的事儿。
苏文静见了杨梅,也没多说话,摆出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憋了大半晌,才在杨梅准备走的时候,送了她一句话。
“你要是还准备在王家过,我这话你就当没听过,当初我说我自己没毛病,王家人都不信,还到处去抹黑我,他们根本提都不让提王宝庆可能有毛病这事儿。不过你有没有毛病这得听医生的,你俩要真过不下去跟了别人,也别怕什么谣言,真生个孩子出来,那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胡新月看到杨梅走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淤青,心底却是一团浆糊乱的很。
上辈子,王宝庆是在外头让杨梅怀了孕,回家跟他父母一起逼着苏文静离婚,才闹成了最后玉石俱焚的样子,可王宝庆这回怎么不行了呢?
难道说……原来杨梅怀的那不是他的孩子?
胡新月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去厨房炸年货去了。
兔年民政局上班的最后一天,杨梅跟王宝庆,离婚了。
春节假期过后,公职人员最先回归岗位,金河乡政府收到的第一份通知,就是要在苏家寨开展征迁工作,鲁阳市政府的公告随后就贴在了苏家寨的每一个路口,村里的人还不太明白这是要干什么,年纪大一些的人听说公家要拆自己的房子,提着锄头白天黑夜的守在自家门口,一副要抗争到底的架势。
可改革的春风,不是某一个人能阻挡的了的。
随后,政府公布了建设鲁阳新区的公告,要在金河以南划建鲁阳新区,定名为金河区。
又过了没多久,政府紧跟着发布新一轮公告,要将市政府南迁到金河区,并且在新区的中间位置,也就是苏家寨这块地方,修建新的市政府大楼,征迁村落的公告还没出来,但是要在新区修路,牵扯到的村子,也都先后收到了拆迁的公告。
拆迁,终于来了。
第93章 重新分家?
公告一贴出来, 拆迁小组就搬进了苏家寨,各个村口把守着,禁止村民们在原有住宅基础上私盖加盖。
正式的政府人员一到位, 村民们也就明白过来, 这拆迁是挡不了了,准备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不出去了, 有些经年舍弃的老宅子,偷偷摸摸到院子里趁天黑把土坯房再盖起来, 就想着能多赔点, 还有那种兄弟几个住在一个院子里没分家的, 那更是吵成了一锅粥。
苏立诚一过完初五就回了市里, 正月十五的时候胡新月把苏雨晴送了回去,嘱咐她去姑姑家吃饭睡觉, 就又回了苏家寨。
几十年的老房子,要拆迁,光破烂就能卖好些天, 还有各种能要的不能要的零碎东西,都得一样样的收拾, 苏父苏母年纪大了, 一两天还行, 时间长了身体还真是受不住。
这天中午, 胡新月把老院子里的破铜烂铁门框子都给了收破烂的, 总共换了五块钱, 苏母喊她吃饭, 她正准备回家洗洗手吃饭,一抬眼,却看到李素珍跟苏立明夫妻两个从路口过来, 互相推搡着,苏立明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胡新月赶紧退后一步回了家。
没等她洗完手,李素珍就来了,却是一个人来的。
“大嫂吃饭了没,妈蒸的白蒿,一起吃点?”胡新月一边说一边往饭桌旁摆凳子。
苏父抱着苏向暖从厨房出来,苏母端着一大盆蒸菜出来,看见李素珍,都是一愣。
“我吃过了,就是有点事儿跟爸妈商量,你们吃,我帮你们抱着孩子吧。”
李素珍接过了苏向暖,也真就在旁边抱着孩子哄,等到大家把饭吃完,胡新月收拾桌子,她才坐了下来。
“爸,这村里要拆迁,说是过几天就来量房子尺寸了,我跟立明商量了下,您跟妈年纪都大了,既然是养了两个儿子,老让你们住在老二家我们这儿脸上也没光,以后凯旋说亲戚人家也会说闲话,就想着,以后我们跟立诚他们轮着伺候爸妈,一家一个月或者多少天,听爸妈的意思。”
苏父点了点头,没说话。
李素珍紧张的舔了舔嘴唇,盯着老两口看了会儿,才继续道:“爸,既然您在两个儿子家轮着住了,这老宅子也该拆了,要不就趁着拆迁的时候直接给他们兄弟俩把家分了,凯旋这眼看着就要毕业也该结婚了,大小伙子结婚总不能没个房子,咱们这当长辈的提前给他预备下,也算是全了自己的责任不是。”
胡新月在厨房刷碗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干脆利落的收拾灶台。
苏母起来把苏向暖从李素珍手里接了过来,苏父抬起头,皱着眉头看住李素珍,“咱们家……就那么点东西,不是早多少年就分完了,现在还有什么能分的?”
“这老宅啊,爸妈这老宅也能拆出来几套房子呢,怎么能说没东西呢!”李素珍笑得格外谄媚。
“你去,去叫苏立明来跟我说,我一个当公爹的,犯不着跟儿媳妇争执这分家的事儿。”苏父说着,拿手在桌子上狠狠拍了几下,显然是气着了。
可李素珍又哪里是个轻易退缩的,“爸,我们家的事儿,平常立明都听我的,您跟我说就行,立明不当事儿,他来也说不出个啥的。”
苏父气得脸色铁青,不肯说话,可李素珍在旁边嘚嘚嘚反倒更来劲儿了。
最后还是苏父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打断了李素珍的念叨,“叫苏立明来,叫他自己来跟我说!我这老头子的主,还没轮到你这做儿媳妇儿的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