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竟是他自己！
他嘲弄地看着虞婵，一百只柠檬都不及他心中泛起的酸意。
虞婵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同时又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住，连痛都只能忍着。她平时称呼裴云初“哥哥”习惯了，才会在刚才当着虞辛固这个亲哥脱口而出。
但是，裴云初本来就比她大，叫一声哥哥怎么了？
裴云初猜了个大概，松开虞辛固的手腕，“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别这么凶她，先放手。”
听他这副以“哥哥”自居的口吻，虞辛固心中的酸味顿时冲上脑门。他冷冷讪笑一声，倒是松开了虞婵的手腕，然后转头就给裴云初一拳。
“老子确实该问候你！”
裴云初料所未及，结结实实吃了一拳头，半边脸火辣辣的，嘴里有一丝铁锈味。
他擦了下嘴角，“草！”
虞婵也是一惊，赶紧去看裴云初的伤势，声音都带着颤音和哭腔：“你……你没事吧？”
裴云初看她急得掉眼泪，又想着她和虞辛固的关系，一时拿她有些无奈，勉强挤出一抹安抚的笑，“没事。”
不过他这一笑扯到了脸上的伤，疼得“嘶”了一声。
虞婵自责又心疼，偏头看向虞辛固，满是怨怼：“你打他做什么？！”
虞辛固冷笑，“我为什么打他你心中不清楚？那我再打一拳帮你想想。”
虞婵张开双臂，赶紧把裴云初护在身后，仰着头一脸倔强地看向正在气头上的虞辛固，像只可怜弱小又倔强的小动物，死命地守护着自己的领地，朝着眼前人奶凶奶凶地吼：“你没资格打他！”
吼完，她又觉得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被拆穿了，等待她的将会是各种指责，林嫚肯定也会失望。想起这些，虞婵又万念俱灰，也为自己这些日子小心守护的秘密感到羞愧不已，她还连累了一直对她很好很好的裴云初。
“你要打，就打我！”虞婵的气势萎了，委屈又倔强地看着虞辛固。
她眼里蓄着泪水，因情绪激动，睫毛颤巍巍的，眼神里有害怕，却也很坚定，像一把锋利的刀，插在虞辛固的心口。
虞辛固终究是迟疑了，他再气也不可能真打虞婵。
这时，虞婵身后爆出一声轻笑，“想不到我还有被小婵婵保护的一天，也不枉我平白无故吃了一拳头。”
虞婵回头，对上一张风轻云淡的脸，她有些懵了——裴云初被打了都不生气吗？
裴云初把虞婵张开的双臂放下去，拉她到自己身边，对虞辛固一挑眉，“你这人真是可笑又可悲，自己不讨喜，还拿小朋友出气。今天我不和你计较，你也不要为难小婵，不然我跟你没完。”
裴云初的眼神逐渐变冷，最后一句已满是警告意味。
虞辛固嘲讽地冷哼一声，“我们虞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插手了？”
虞婵听得心惊肉跳，裴云初却好似并不怎么在意，他微微弯下腰，和虞婵平视，“小婵，你先和他走，有什么误会好好说开，不要憋在心里，也不用害怕。有解决不了的就给我打电话，哥哥永远在你身后。”
两人面对面隔得很近，虞婵望进他的眼，包容又真诚，抚慰了她心中的恐慌。这种温柔让虞婵觉得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都能被原谅。
她看着他的眼，点了点头。
虞辛固一把将虞婵拉开，语气不善：“走了！”
虞婵乖乖跟在虞辛固身后，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如芒在背。
幸好垃圾桶靠近绿化带，旁边就是小树林，大家都在等着看球赛，注意到这个角落的人不多。不过裴云初是全场的焦点，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目光追随，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他们的争执。
大象、石头等人找了一圈，赶过来，看到裴云初脸上挂了彩，一个个惊掉了下巴。
“老大，你这脸……”
“草！竟然还有人能让我们初哥挂彩，第一次见。”
“我刚才听人说是虞辛固打的？真假的？”
“不是，初哥你竟然没还手？”
……
一群人围着裴云初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七班的学生都在看热闹，裁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随口关怀了几句，见裴云初没放在心上，裁判老师也就没追问下去。裴云初没什么上场的兴致，就到场外休息，让替补球员上场。
他之前两次在虞婵小区附近遇上虞辛固，就隐隐有些猜测，但在学校也没听说虞辛固有妹妹，之前和虞辛固初中同班的人也说虞辛固是独生子女，裴云初就没往那方面想。
不过，现在看来，虞婵和虞辛固的关系绝对不是陌生人。
虞辛固虽然很欠，应该还不至于太过为难虞婵。
谢林瀚和赵阳目睹了全过程，看着虞辛固把裴云初打了，还把裴云初的“妹妹”拉走，两人都已目瞪口呆。
“老虞……”谢林瀚欲言又止，他扫了眼低头跟在后面的小女孩，“到底咋回事？”
虞辛固不想说，“我先走了。”
谢林瀚拍拍虞辛固的肩膀，“好吧，小孩胆子都小，别欺负狠了。”
虞辛固：……
俩兄妹一前一后出了学校，一路无言，仿佛又回到虞婵刚回虞家那段日子，但虞辛固的心境和当时已有了很大的不同。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走到小区楼下，虞辛固没忍住，先开口，语调依旧是冷冰冰的嘲讽。
虞婵知道自己完蛋了，最初的恐慌已被裴云初抚平一些，倒冷静了几分，眼下最要命的是怎么和林嫚解释。
现在只面对虞辛固一人，虞婵反倒没啥顾忌，“你不都知道了，还要我解释什么？”
虞辛固气笑，“行啊，虞婵，你本事大，翅膀硬了！你跟妈说的同学就是裴云初？”
虞婵没辩解。
“哥哥？”虞辛固说出这两字时，酸味又抑制不住汹涌而出，“你叫得倒是顺口！”
虞婵也觉得委屈难受，“你不把我当妹妹，还不许我叫别人哥哥？”
虞辛固觉得自己的真心都喂了狗，他天天教她弹琴、给她打电话不接，这人满嘴都是谎话，现在反而怪他不把她当妹妹！
两人前后脚踏进电梯，虞辛固继续开启嘲讽技能：“所以你逮着个人就认亲，你这是多缺爱？”
虞婵被伤到自尊，“我又不像哥哥，从小就有爸爸妈妈爱……”
她情绪失控，电梯门一开，就哭着跑出去了。
虞辛固也自觉失言，但一想着自己这些天的自作多情，想起虞婵对裴云初的乖顺听话，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想承认，他醋了。
狗逼裴云初，肯定是他的阴谋！
林嫚正在沙发上打电话，见虞婵哭着跑进来，赶紧挂了，过去关怀：“小婵，你这怎么了？别哭，谁欺负你了，给妈妈说……”
虞婵正伤心，听到林嫚的安抚，埋在林嫚胸前哭得更伤心。
林嫚被搞得措手不及，正好又见虞辛固跟在后面回来，就问虞辛固：“妹妹怎么了？是不是你又欺负妹妹？”
虞辛固心头也乱麻麻的，就闷声不吭。
林嫚见两兄妹这情况，意会过来，十有八九就是虞辛固又惹到虞婵了。林嫚还从来没见虞婵哭得这么伤心，上次被虞辛固弄哭的时候，虞婵都是悄悄哭，哪会像这样失声大哭？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连妹妹也欺负！”
虞少辉听见动静，从房间出来，看到这乱哄哄的场面，也来气，拿起鸡毛掸子就要往虞辛固身上招呼。
虞婵被吓着了，她只是刚才被虞辛固的话刺激到了，而且她也有错在先，不敢真让虞辛固被暴打一顿。
她赶紧去劝虞少辉，“爸爸，不要打。”
“你看看，妹妹还帮着你。”林嫚把虞辛固拉开，“你是哥哥，你说，你们两兄妹到底是咋回事？小婵今天不是要陪同学去看篮球赛么？”
虞辛固冷冷一笑，“这你要问你的乖乖女。”
虞婵心凉了半截。
“小婵，怎么回事？”
虞婵一片凌乱，又见虞辛固看好戏似地看她，顿时生出几分报复心理——哼！你也有把柄在我手里。
第17章 遛狗被狗气
“他不让我看球赛！”虞婵委屈控诉，“因为那个哥哥打得比他好，他不服气，还打人。”
虞辛固：……艹！
林嫚抓到重点：“你打人了？”
虞辛固没想到虞婵转移重点的技能这么溜，他抬起下巴，颇有些无语和来气，“虞婵，我为啥打人你心中就没一点底？再说一遍，给我说清楚！”
虞婵心虚，抓着衣摆，往林嫚身后躲。
虞少辉给了虞辛固一鸡毛掸子，“有话好好说，谁让你这么对妹妹吼的？”
虞辛固吃痛，皱了下眉，“那你们就把她宠着吧！”
说完就气冲冲回房。
虞少辉拿着鸡毛掸子追在他身后打，“把话给我说清楚再走！”
虞辛固烦得要命，对着拦在门口的虞少辉吼：“就是看不惯她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一脸讨好样，行了吧？”
砰一声关了门。
林嫚和虞少辉都愣了下，虞婵心中也很复杂。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虞辛固那句话非常非常……酸？
“你们俩兄妹真是……”林嫚反应过来，简直哭笑不得，“争风吃醋成这样！”
虞婵感觉很别扭，也不想承认这种可怕的可能，“没有。”
“还说没有，哥哥都酸成那样了。”林嫚拉着她的手走到沙发坐下，“小婵，哥哥从小被我们宠坏了，占有欲强，脾气也拧。其实他很喜欢你，上次你晕车，他比我们还着急。”
虞婵有些不信，她知道林嫚是一片好心，就没吱声。
“你比他懂事，他有时反而任性幼稚，你多包容一下他。他就你一个妹妹，他嘴上不说，其实喜欢你亲近他呢。”
虞婵很赞同林嫚对虞辛固的评价，但最后那句她存疑，垂眸敷衍“嗯”了声。
“他这怪脾气就是你惯出来的。”虞少辉插了句嘴。
“怎么又是我的错了？你自己一年到头当甩手掌柜，管也不管，现在还怪我……”
两口子争论起来，虞婵劝了两句，回房做作业。
这场闹剧算是有惊无险地收场了，虞婵松了口气。她翻出作业，做了会儿，想起被虞辛固打了一拳都裴云初，她拿起手机，却在拨出号码那一瞬犹豫了。
裴云初应该能猜到一些吧？自己对他隐瞒了那么多秘密，还连累他挨打，该和他说什么？
她又立马掐掉电话，脑海里开始设想各种可能的情况。虞婵看了眼时间，猜想裴云初现在大概还在球场打球吧！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打球，球场那么多人，也不知他们会怎么传……
正这么漫无边际地想着，裴云初的电话拨过来了。
虞婵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装作没听到，接起来。
“这么久才接？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呢！”
“怎么会？”虞婵赶紧反驳，“对不起。”
那头的人传来一声轻笑，“不打算叫哥哥了？”
“我……”虞婵心存愧疚，“对不起，我骗了你，虞辛固是我亲哥。”
“所以，现在认回亲哥了，我这个假哥哥就不要了……”
“不是的！”虞婵有点急，“我一直在骗你，我没资格再叫你哥哥，我辜负你的信任，我对不起你对我的好……”
虞婵满怀愧疚地忏悔着，觉得自己太不堪、太狼狈了。
“忏悔完了？”那头的人却轻描淡写地问。
虞婵：“嗯。”
“那你打算选择逃避，扔下我这个被深深欺骗的哥哥，也不打算弥补哥哥受到的伤害？”
“哥哥~我、我会弥补的。”
“那你怎么弥补呀？”
虞婵感到为难了，她也不知道怎么补偿裴云初。裴云初待她真的很好，比亲哥哥还像亲哥哥，处处宠着她，给她买吃的，带她玩，接她放学……
但是她能为裴云初做的却太少了。
“哥哥想要我怎么弥补？”虞婵想不出来，只好问裴云初。
“嗯……”裴云初故意拖长语调，大概是周围太静，这一声“嗯”显得特别低沉好听。
虞婵甚至能想象出他发声时脸上带着点坏坏的得意神情。
“那就罚你继续当我的妹妹，监督哥哥好好复习，冲刺高考吧！”
“哥哥~”虞婵感觉自己又可以复活了。
“不乐意？”裴云初语调微微上扬。
“我愿意！”虞婵没想到裴云初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她心中那些原本设想的情况统统没有出现，“我一定会好好监督哥哥。”
她能为裴云初做的，可能就只有这一点了。
“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开后，虞婵心中轻松许多了。她又问：“哥哥脸还痛吗？”
“嘶——疼着呢！虞辛固出手也太狠了。”
“对不起。”
“小婵婵今天只会说对不起了吗？”裴云初调侃道。
虞婵很歉疚，可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大概也猜出了小姑娘的内疚，裴云初也没再调侃下去，只问：“你和虞辛固说清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