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上人来人往，虞婵回头抱住虞辛固，把头埋在他胸前闷声哭。
虞辛固没遇上过这种情景，一时反而无措了，“怎么回事？”
李韬也跟了出来，“小婵这是怎么了？”
“我、难受。”虞婵哽咽着回答，痛哭起来。
虞辛固想起上次在嘉德广场，虞婵也是这样哭得伤伤心心。
“来，我背你去医院。”虞辛固摸摸她的头哄道。
虞婵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狼狈心事，就爬上虞辛固的背，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哭了一路。
虞辛固和李韬轮着哄她，都没有丝毫作用。
校医看了她的情况，又问她哪里难受，虞婵只管胡说自己头晕恶心，医生给她开了一些消暑药，叮嘱她按时服用。
虞婵看了医生就忙着要回家，虞辛固哪放心她一人回去，偏偏他下午有选修考试。
裴云初不知从哪里得知他们在校医院，也赶了过来，见了情况就道：“你下午有考试，我送她回去吧！”
“行，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下班早点回家。”虞辛固道。
虞婵并不想让裴云初送，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只好上了裴云初的车。
她上车后就靠着车窗闭目养神，裴云初看她神情恹恹，以为她生病难受，便没逗她。
车开到一半，裴云初又找了个地方停下，把后座的外套轻轻给虞婵搭上。
虞婵醒着，却没睁开眼，她闻到了裴云初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雅味道。
可是这么好的人，这样的温柔，今后就是别人的了。
虞婵不争气地湿了眼睫，额头贴上温热的手掌。
“还好没发烧，难受就睡一觉吧！”
虞婵因这两句破防，他总是这样，对她这个假妹妹也关怀备至。
到小区楼下，裴云初去扶她，虞婵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林嫚已经请假在家等着，虞婵到家就回屋睡觉。林嫚留裴云初吃晚饭，裴云初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虞婵这场“病”搞了一个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把林嫚心疼死了。
从这之后，虞婵便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裴云初，裴云初联系她，她也有各种理由推脱。
恰好这个暑假裴云初好像也没在清港，他们碰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一晃进了高中，虞婵仿佛从丑小鸭变成了天鹅。
她个子窜到了165，成绩好，长得也漂亮，竟然还在论坛上被同学投票成高冷校花。
不过虞婵对这些没兴趣，她现在就一门心思学习，高中部这边也有奖学金，比初中部还要可观。
读书赚钱成了她生活的唯一意义，奖学金成了她的唯一慰藉。
第39章 我的钱都给你
虞辛固忙着找工作和做毕业设计，他长得帅，再加上青冈大学名声在外，工作倒是很快落实了，剩下大把空闲时间。
五一之前，虞辛固又和同学去毕业旅游了。林嫚原本也打算带虞婵出去玩，不巧他们单位有活动，走不开。
即将到来三天长假，学生们都十分期待，还没放学一个个都像吃了兴奋剂似的。
课间，闻宇翔走到虞婵旁边坐下，“喂！五一节怎么过？”
虞婵头也没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我生日，明天去大学城那边玩，一起呗！”闻宇翔说。
他俩是从初中一起升的高中，高中又在同一班，闻宇翔自诩他们的关系要比别的同学亲近一些，以至于他们初中打过架都成了特别的回忆。
其实初一初二的时候闻宇翔成绩平平，他到初三才爆发，像是一下打通了奇经六脉，中考成绩竟然还不错，不然也不可能和虞婵分到实验一班。
“不去，太热了。”
“我查了天气预报，五一节会降温，不热的。云龙湖可以划船放风筝打桌球，大学城还有很多小吃街，我请客，不用你掏钱。”闻宇翔纠缠道。
虞婵第一联想到的却是裴云初，不知道会不会偶遇他。
很快她又把这个想法否定了，像他那么贪玩的人，肯定也和虞辛固一起去毕业旅游了。
“周丽丽也要去，你给个面子呗！”
虞婵这才松口：“到时候看吧！”
“什么到时候看？说好了一起去，你别扫兴，我明天早上来接你。”闻宇翔又恢复了二世祖的口气。
虞婵放学回家，刚到小区楼下，没想却遇上了久违的裴云初。
他好像变瘦了，眼部周围有些淤青，像没休息好，显得有点憔悴。
“哥哥？”虞婵迟疑地打声招呼。
裴云初抬头，对她笑了一下，“小婵婵，放学了？”
“嗯。”虞婵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可能是他们旅游回来了吧！
“哥哥最近没休息好吗？”虞婵问，她认识的裴云初都是意气风发的，很少看到他这样憔悴。
“嗯，最近有点忙。”
“哥哥要注意身体。”虞婵觉得自己很没用，见不得他一丁点失落，会忍不住为他心疼。
“哎呀，小婵婵学会关心哥哥了，哥哥很感动。”裴云初伸手摸向她的头顶。
虞婵的视线也跟着他的手移动，不过裴云初最终却迟疑了一下，没有落到她头顶上。
“小婵婵长大了，上楼去吧！哥哥也该走了。”
他说得潇洒，收回手，一如往常那样对虞婵扯出一抹散漫的温柔浅笑，朝小区大门走去。
虞婵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心中涌起一股失落。
他们之间变得陌生了。
裴云初走在夕阳里，夕阳洒满他周身，却像温暖不了他。远去的背影孤独冷清，竟有一种易碎感。
见了鬼了！
虞婵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滤镜太厚，才会有这种多愁善感的错觉。
她也转身上楼。
林嫚和虞少辉都在家，两人好像在谈事，见她回来，便都没谈了。
“小婵，过来尝尝你小初哥哥送来的枇杷。”林嫚招呼道。
“我哥呢？”虞婵问。
“你哥去旅游了呀！”
“哦，那小初哥哥一个人过来的？”虞婵有点纳闷，裴云初不应该没和虞辛固去呀！
“他家枇杷成熟了，给你摘了些过来。”林嫚解释道。
虞婵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裴云初要是给她送枇杷，应该会提前告诉她的吧？而且虞辛固不在，裴云初一般不会来他们家。
虞婵斟酌了下，小心问道：“我刚刚在楼下遇见他，他看上去瘦了很多，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林嫚的表情有点复杂，虞少辉道：“我和你妈妈也不是很清楚，你可以自己问他。”
“哦。”
她给裴云初打电话，结果打了几次没打通，虞婵纳闷，和他微信语音才知他换了电话号码。
“好好的怎么换号？”虞婵搞不明白。
“新号套餐更适合就换了。”裴云初依旧是以前的散漫口吻，带着一点点的调侃，“小婵婵这么快又想哥哥了？”
“哥哥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今天来我们家做什么？”
“给你送枇杷，今年的枇杷甜，再不吃以后就没了，所以给你送点过来尝鲜。”
“你怎么没和我哥一起去旅游呀？”
“他们要去的地方我都去了无数次了，就留下来帮你裴雪姐。”
虞婵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裴云初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又不缺钱，又不缺人喜欢，轮不到她去担忧。
这么一想，便心安理得，不再庸人自扰。
五一清晨，闻宇翔一大早就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楼。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虞婵在小区门口看见闻宇翔，很是纳闷。
“不是学校填的表上就有吗？”闻宇翔撇撇嘴。
两人一起去地铁口，和周丽丽等人会合。周丽丽看见他们，眼神自动变得八卦。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确实不热，他们上午去云龙湖划船，下午又找了家KTV唱歌。
几个同学一个劲地催虞婵：“小婵，唱一首呗！来了半天你一首都没唱！”
“是呀，你和寿星都没唱过，来，你们合唱一首。”
虞婵的性格比较闷，不喜欢表现自己，对K歌没什么兴趣，就道：“我不喜欢唱，你们唱。”
“没事，我给你们点一首烂大街的，给我们翔哥一点面子呗！”
“草，你们要唱就唱，别磨磨唧唧的，别拉我，我也不会唱。”闻宇翔骂咧咧地说。
“没事，这首你们肯定会。”
一群人起哄，点了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小酒窝》，将话筒硬塞给了虞婵和闻宇翔。
虞婵拿着话筒心不在焉地哼了两句，手机响了，就把话筒递给周丽丽，出门去接电话。
电话是林嫚打的，倒没什么事，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今晚他们有同事聚会。
虞婵挂了电话，一时也不想回包间。她又不傻，知道那些人在起哄她和闻宇翔，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她转身去卫生间，两个女生在厕所聊天。她本无意听八卦，不料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裴云初也太惨了吧？一下从天之骄子变成了老赖之子，难怪蓝梦如忙着和他划清界限。”
“蓝梦如本来就势利眼，估计也在记恨当初裴云初拒绝她的旧事。不过话又说回来，裴云初他爸欠了千万巨债，裴云初就算长得再帅，也没人想摊上吧？！还有那个陶苒苒，嘴上说着喜欢了他四年，现在不也没声没息？”
“现实就是这样，这个窟窿太大，我感觉我这一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裴云初这一生估计也毁了，要帮他爸还一辈子的债。”
“他爸真不是人，欠一屁股债，还抛妻弃子，自己逃去国外。”
“我听说他爸在国外早就养着小三了，不然怎么可能对亲儿子也这么狠？”
“啧啧，果然豪门水深……”
虞婵站在洗手池处，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浑浑噩噩走到安全出口，摸出手机，拨通裴云初的号码。
“小婵婵。”
他的声音有一点点暗哑，与平时的清亮不同。
“哥哥，我都知道了。”虞婵开口有些哽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原来小婵婵这么快就知道了，那哥哥是不是害你担心了？”
“你在哪里？”虞婵不喜欢他这种故作轻松的口吻。
裴云初没有正面回答她，“小婵婵，谢谢了。不过这是大人的事，哥哥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虞婵就知道他还是把自己当小孩。
“哥哥，我不是小孩了！”
“嗯，哥哥知道你长大了。”裴云初的语气轻飘飘的，像一声叹息。
可落在虞婵心中，却沉沉的。
“你不告诉我就算了，我自己找！”虞婵赌气说。
她捏着手机，等裴云初自己告诉她，结果没等来裴云初的回话，闻宇翔找过来了。
“虞婵，你躲在这里干嘛？”
虞婵挂了电话，有点气闷，“我在和我哥通话。”
“哦，他五一也在学校呀？”
虞婵含糊嗯了声，“我要去找他。”
“那我送你去。”
“我找得到，不用送。”
“说了送你就送你，你这人怎么那么拧巴，万一你路上出事了，我怎么跟你哥交代？”闻宇翔急道。
虞婵瞥他一眼，“你一身酒气，我哥闻到了，会骂我结交不良少年！”
“……”
闻宇翔败下阵来。
虞婵回去背起自己的小包包，和闻宇翔周丽丽告别。
她赶去青冈大学，在梅苑三号楼宿舍楼下徘徊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进去和宿管阿姨解释。
许是她长得乖巧，宿管阿姨让她登记后就放她进去了。
她本想给裴云初一个意外，结果裴云初最近根本不住寝室，其余三人都去旅游了，还是隔壁寝室的男生看她敲门，好心告诉她的。
虞婵出了宿舍，在通讯录中翻出裴雪的微信，问裴云初的住址。
裴雪给她发了个定位，让她过去，等下班吃了饭再一起去见裴云初。
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等裴雪带她去医院找裴云初时，天都已经黑了。
裴妈妈气出了病，这些天都在住院，裴云初基本也在医院度过。
他们家现在房车全都被银行拿去拍卖抵债了，其余资产也被裴云初他爸爸有预谋地转移到国外。他爸欠了一屁股烂债，债主找不到人，只好找裴云初和他妈。
病房环境不好，住着几个病人，空间很窄。裴雪走向第一个床位：“婶娘，小初呢？”
床上的人擦了下眼角，“小初刚刚出去。”
“小婵来看你们。”
虞婵有些拘谨地叫了一声“阿姨好”，裴妈妈一脸病容，跟她记忆里那个光鲜亮丽的时髦美人完全对不上号。
“谢谢小婵，坐吧！”
虞婵等不及，想见裴云初，就道：“我去外面看看。”
“嗯，他去洗手间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裴妈妈说。
卫生间在楼层左侧，尽头有一个看台，因为在角落，过往的人很少。
虞婵走过去，看到了坐在暗处的裴云初。他手上夹着一根烟，猩红的烟头忽明忽灭，映照出一张精致忧郁的脸。
虞婵心口也跟着发闷，她一步步走到裴云初身边，按着裴云初的肩，微微弯腰，接过他手上的烟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