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狠地说完，甩开虞辛固的手跑了。
虞辛固站在原地，望着跑开的人，心底万般情绪翻涌，没缓过神来。
虞婵转校的第一天，他还有印象，因为那天他也过得很惨。
恰好那天他放学耽搁了，等他去校门口接虞婵时，虞婵已经没在那里。他把前后两个校门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虞婵的影子。
当时虞婵还没走过回家的路，而且才被接回清港不久，对清港根本不熟，长得又瘦瘦小小的，一看就可怜兮兮。虞少辉和林嫚本来就对虞婵有愧疚之心，两人把他骂得很惨，虞少辉还差点动手了。
他从小到大虽说也有调皮的时候，但父母都是说教居多，从来没对他发过那样的火，那时他的确对虞婵谈不上喜欢。
血缘的羁绊和朝夕相处，后来他渐渐接纳了这个妹妹，看到虞婵在裴云初面前各种讨巧卖乖的一幕幕，他是真的酸死了。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酸？
“草！”
虞辛固低骂一声，憋着一肚子复杂情绪，还是跟了上去。
他心情糟糕，也没再走到虞婵面前，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看虞婵回了家，他才转身离开。
林悠打了电话过来问情况，虞辛固随便搪塞了几句。
没一会儿，林嫚的电话也打过来了，“你和妹妹怎么回事？”
“没什么。”虞辛固道，语气少了平日的锋芒，“少打点牌，早点回去，我回城北了。”
林嫚听他的情绪不太对，也不知道他和虞婵之间发生了什么，便跟虞少辉也早早回了启明花园。她回去问虞婵，奈何无论怎么问，虞婵都不肯敞开心扉，只说没什么。
虞婵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开灯的房间黑漆漆的，窗外也没有月光，只剩一片无尽的暗色。
来电显示将手机点亮，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着微光。
虞婵滑下绿色键，“裴云初。”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裴云初直呼其名，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了下，“怎么了？”
“我给我哥说了。”
“说了就说了，迟早也是要说的。”裴云初道，“他……对你发火了？”
“嗯。”虞婵情绪很低，又补充：“但我也凶回去了，我忍他很久很久了。”
话筒里传来一声轻笑，“那怎么还这么丧气？”
虞婵犹豫了会儿，才说：“骂了他，我心里也不舒服。”
“你骂他什么了？”
虞婵没吱声。
裴云初大致猜得出不是什么好话，因为虞辛固已经把他拉黑了。
“没事，别去想太多，你哥也就嘴巴厉害点，等他气过了，会想通的。”裴云初开解道，“你要心里过意不去，那就主动对他服个软，兄妹之间不该有这些芥蒂。他性格大咧咧的，表达关心的方式可能……不够细腻，咱们就原谅他个单身汉吧！”
虞婵被最后这句话劝服，“那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嗯，好好和他说。”
挂了电话，虞婵拨出虞辛固的号码，结果响两声就被拒接了。等她再打过去，却发现怎么也打不通。她不信邪，在微信上打了一长串字，点击发送，微信温馨提示她——您和对方不是好友。
虞婵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圈，这口气还是咽不下，虞辛固是她见过的最小气的男人！
不对，是最小气的人，也不对，是最小气的物种，没有之一！
虞辛固打了个喷嚏。
恰好谢林瀚洗完澡出来，冷不丁撞见他家沙发上坐着一人，吓了一跳，“草！你大半夜一声不响地跑来这里坐着，是想吓死我？！”
虞辛固头也没抬，自顾自开酒，倒了两杯，“今晚陪我喝两杯。”
谢林瀚瞅着他：“你这失魂落魄的，怎么了？”
虞辛固没说话，谢林瀚套上睡衣，和他一起围着茶几坐到地上。
虞辛固像在赌气，接连喝了几杯，谢林瀚觉得不能放任他这么喝下去，大半夜的，他不想去医院，就问：“是不是关于小婵的？”
虞辛固默了片刻才说：“别跟我提她！那小屁孩记仇着呢，还说恨不得裴云初才是她亲哥，我有那么差么？”
谢林瀚：……
“我他妈活该！老子这一生就像个笑话一样！知道她爱钱又节约，担心她把钱都给裴云初救急，没零花钱用，我他妈赚两分还给她一分；她又傻又呆，跟个闷葫芦一样，有事喜欢闷在心中，怕她在感情里栽跟头，老子还托裴云初去看她……”
谈到这里，虞辛固牙关微颤，像要吃人一般，“裴云初他妈的不是人！”
谢林瀚了然。
“亏老子还拿他当朋友！他妈的，他竟然……”虞辛固说不下去，猛地灌了一口酒，心情越发郁闷，“都是我自作自受！她一直惦记着转校那天我没来得及接她，谢林瀚，你说如果那天接她的是我，是不是就没狗逼裴云初什么事了？”
谢林瀚：“世上什么果都有，就是没如果。”
“草！”
虞辛固又闷了一口，斜眼看他：“你他们是不是早知道了？”
谢林瀚：“我以前不就提醒过你，你自己傻逼，鸿门宴还吃得那么开心。”
虞辛固忍了忍，“我他妈没你们那么多弯弯肠子！”
“我都给你说了裴云初的女朋友和虞婵差不多大，你他妈还能往别人身上想，我也是服气，你这不是没弯弯肠子，是没脑子。”
“虞婵不一直叫他哥哥，我还以为裴云初真当她是妹妹。看着长大的，谁会往那些方面想。”虞辛固懊丧至极。
谢林瀚白他一眼：“傻缺，又不是亲的。”
“他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你是亲哥，你都不清楚，你问我？”
虞辛固：……
谢林瀚叹口气，“应该就是裴云初说的时间，元宵节那次。不过现在木已成舟，你改变不了事实，那就试着接受吧！”
“你再说一遍？”虞辛固红着眼。
“我再说十遍都是这结果，小婵应该真心很喜欢裴云初，你难不成还能棒打鸳鸯？”
虞辛固的家庭地位一目了然，喝闷酒就是他最大的反抗了。
“你说那小屁孩到底想些什么？年轻的不喜欢，喜欢比她大这么多的。”
谢林瀚有些无语，“六七岁的年龄差也还好，这不你亲口承认的？怎么到小婵这里你就接受不了？”
虞辛固默然。
谢林瀚：“而且裴云初好歹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草，大家知根知底的，虞婵应该不至于吃亏。”
虞辛固却问：“校草不是我？”
谢林瀚：“……不能喝就少喝点。”
“草！”虞辛固还是憋着一肚子闷气，“等开学我送虞婵去帝都，老子要去找裴云初算账。”
第65章 老男人的醋意
结果没等到开学，裴云初也回清港了。
虞婵趁着父母上班，跟裴云初出去约会。
“怎么突然跑回来？”
“这不公司给我个假，让我回来处理一下人生大事。”裴云初回答得不甚正经。
虞婵想着家里人对这事的态度，又有些丧气，明明他们之前也很喜欢裴云初，现在却搞得那么紧张。虽然林嫚和虞少辉并没明确拒绝，但也表示出了有些介意，这和虞婵事先想的很不一样。
她还是希望父母真心接纳裴云初，而不是不得已的妥协。
“那你想怎么处理呀？”
裴云初看她垂头丧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叔叔阿姨虽然不太认可我这个上门女婿，但好歹不反对，先去看看你哥吧！”
“看他干嘛？他都把我拉黑了。”虞婵说着就来气，“你说怎么会有那么小气的人？”
“那也没办法，谁叫他是我们亲哥呢！”
裴云初说得悠然坦荡，没有觉得丝毫不妥，或者害羞。虞婵却听得脸颊微红，“我们都还没定下来呢！”
裴云初微微挑起眉梢看她：“搞半天我还没转正？”
虞婵禁不住调侃，推着他：“走啦，你问得好烦！”
“我这不是等一个结果，怎么就招人烦了？”裴云初笑言。
“那你自己猜。”
“我又不是小婵婵肚子里的蛔虫，小婵婵不说，我猜不到。万一我猜错了，那岂不自作多情？”
裴云初正说着，推他的小姑娘忽然凑到他跟前，拉着他的手，踮起脚在他唇边蜻蜓点水式的亲了一口，“现在知道了吧？”
裴云初得逞地笑着，眉眼都是春色。
两人去虞辛固的办公室找他，虞婵想着昨天自己一时说过的气话，心中还是有些内疚。虞辛固嘴巴虽讨人嫌，但对她还是很慷慨大方。
虞婵在谢林瀚的带领下走进虞辛固的办公室，主动打了声招呼：“哥。”
虞辛固埋头看合同，装没听见。
虞婵走到他办公桌前，又叫了一声：“哥哥。”
“别叫我，听到膈应。”虞辛固抬起头，醋味十足，“你的哥哥不是他么？”
虞婵：……
裴云初也缓步走到虞婵身旁，“你当哥的跟一姑娘计较啥？我们也不是故意瞒你，之前我一直想给你说，也问过你意见……”
裴云初不说还好，这一提无疑是在虞辛固的心火上浇油，他猛然起身，一拳给裴云初打过去，“你他妈早就设好套路！”
裴云初着着实实挨了一拳，虞婵心口一紧，赶紧上前检查裴云初的伤势，又对虞辛固怒道：“你打他干嘛！是我喜欢他的！关你屁事！”
“这就心疼了？”虞辛固冷笑。“你看你现在这样子，为了裴云初什么都顾不得，老子看着就烦！”
“我追求我喜欢的人有什么错？”虞婵面红耳赤，十分不服，“虞辛固，你真可怜！这么多年都没人喜欢，你只怕连喜欢人的勇气都没有！”
虞辛固两眼发红，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谢林瀚赶紧相劝：“好了，都一家人，别闹了。”
虞婵拉着裴云初，“我们走！”
谢林瀚道：“来都来了，今晚就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虞婵看裴云初被打，心中委屈着，一秒都不想见虞辛固。裴云初看了眼虞辛固，“怕有人不想我留下。”
谢林瀚推了虞辛固一把，示意他说两句。
虞辛固“草”了一声，“要滚早点滚！”
“你们还真是……”谢林瀚摇头笑了笑，“都奔三的人了，还跟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一样，走了。”
他一手搂一个，叫上虞婵一起下楼。虞婵心中很不满，憋了一肚子的气，再也不肯给虞辛固一个眼神。
上车后，谢林瀚就问：“去哪里吃？”
“随便。”裴云初道。
“老虞呢？”
“没胃口。”
“那要不去我那里吃吧！”谢林瀚道，“我爸上次去西南带了些酒回来，听说是正宗洞藏窖酒，味道还行。我妈还塞了些火腿、土鸡在冰箱里，我平时也很少在家吃，今天买点菜回去弄。”
几人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去了谢林瀚那里。
虞婵很关心裴云初的脸，还去冰箱找了些冰块帮他敷脸。
“还痛么？”
虞婵微微蹙眉，动作小心翼翼，裴云初见状不禁翘起唇角，“有点。”
“那我再轻点。”
裴云初又逗她：“你亲一下就不痛了。”
虞婵脸颊微红，嗔怒地瞪他一眼，“痛死活该！”
不过说完又凑上前对着他的脸轻轻吹了下。
温热的气流拂过脸庞，带着女孩身上特有的清甜香气，裴云初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从他们面前走过的虞辛固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谢林瀚炖了一只鸡，买了些卤肉，又煮了火腿，随便炒了两个小菜，一群人便围坐着吃起来。他们一开始都聊些工作上的事，虞婵心情不好，吃了几口就下桌了。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多久便昏昏欲睡。
裴云初见她睡着，问谢林瀚要了一块薄毯给她搭上。
“你他妈太不是人了，骗得老子好惨！”虞辛固气道，“禽兽！你对她都下得了手！”
裴云初挑挑眉，“你打也打了，还想怎样？”
“我都没用力，还打偏了，你装个屁！草！我他妈发现你不去当演员可惜！”
裴云初：“承蒙抬举，你倒是装个给我看看。”
“我妈他们也知道？”
“嗯。”
“草！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老子是最后一个知道！”虞辛固说着说着又要暴走。
裴云初：“那倒没有，石头他们也不知。”
“滚！我妈他们怎么说？”虞辛固问。
裴云初端着酒杯，浅浅酌了一口，“可能我还需要努力一下，不过小婵都那么努力，那么信任我了，我不会放弃，尽力做到让他们放心吧！”
虞辛固似有些意外，“听我妈把你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我还以为他们会敲锣打鼓地庆祝一番。”
“这你就不懂了，欣赏是一回事，当女婿是另一回事。我三叔只有我堂妹一个独女，你没见过他评价我堂妹的相亲对象。”谢林瀚摇摇头，总结一句：“老丈人看女婿的眼光比婆婆挑儿媳还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