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一定有事!”
“有事我也不想告诉你不行吗?”
“……哦。”
五条悟被怼了也不生气,安静的跟在源千伊的后面一句话也不说。
路旁浅黄色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拖的老长,源千伊和人走了一段路,总觉得怪怪的。
她扭头看向走在后面的五条悟。
少年双手叉在兜里,依旧是一副劳资天下第一的嚣张模样。
但源千伊还是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疲惫,那不是熬夜打游戏就能积累的,而是积年累月的任务让他喘不过气来
“最近……你还是之前的那种任务量?”想了想,源千伊还是把话问了出来。
五条撅嘴嫌弃,“想的美,最近虽然高层改革,轻松了不少。可你是咒灵,杰又成了诅咒师,整个班就我一个人出任务,三人份变成一人份你以为呢?”
说到这,五条悟摘下墨镜一副自己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你不会心痛吗?”
嗯……还真不会。
咕咕的快乐无可替代。
和五条悟闲扯了几句,源千伊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走了一路,最后还是走了回去。
一直趴在阳台上的禅院直哉是第一个看到源千伊的,可当她看到旁边的五条悟的时候,脸上的担忧表情就变成了‘你居然是出去找野男人的’指责。
禅院直哉的表情太过直白,五条悟也看到了。
“啧啧,看来禅院大小姐对你可是真的痴心啊。”
源千伊反问:“就想谈个恋爱上个床,其他什么名分都没有的痴心吗?”
禅院直哉是绝不可能明面上和她有什么来往的,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
她就算有再多的想法,能够付出的也只是自己能给的东西。
这种夹杂着立场和许许多多其他东西的爱情并不合适,还不如一早就放弃。
当然,对于禅院直哉来说,她未尝不知道这一点。
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爱?可能是有一点,但更多的还是忠于颜值导致的占有欲。
“是因为这个你才不接受她的?”
源千伊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要是我真对她有想法,早就上去帮忙把她家里给处理个干净了。”
目送着源千伊走上楼,五条悟突然眉头一皱。
“说起来,为什么她会住在这里?”
这里是禅院直哉的房产,她住在这里到也不是很离谱。
但五条记得,之前把那些高层拉下马的时候,她是得了一大笔钱的。
那些应该够买一套房子的。
更别提,那房子里还住着甚尔和他的孩子。
禅院直哉也不是那么小气的家伙,她没道理把自己的房子给别人住,还是给自家堂哥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啊。
“为什么之前完全不觉得呢?”五条悟的眼神开始发生变化,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逻辑不符的情况。
“有人——修改了我的记忆?还是有关于千音和禅院家的事情。”
根据直觉,五条悟觉得,千音是知道这一切的。
她刚才的奇怪表情也是因为这个。
“看来,要去查一查了。”
就在这一天不到的时间里,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逻辑不符,前后不搭的情况。
五条悟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房间,感觉到了一种紧迫。
禅院直哉还算好哄,随便应付了她几句,直哉就没再纠缠了。
躺在床上,源千伊好半天才闭上眼睛。
在梦中,她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看到了那贴满符纸的房间,看到了那粗大的铁链,看到了……手里捧着的装满咒灵的罐子。
抹布水的味道一点都不好吃,但她却不得不生生将其咽下去。
在手边不远处,还有糖果和话梅,以及一系列好吃好喝的东西。
作为一个富庶的家族,在这点小事上从来都不会亏待。毕竟咒灵难吃算是一个公认的事实,可他们不会知道,在吃下了那么难吃的东西之后,不管吃什么,嘴巴里的味道都不会消除。
那股恶心的味道直达肺腑。
“自己”从来都不会去碰那些东西。
因为吃完咒灵之后,再去吃那些好吃的东西,会让她下意识的对好吃的食物产生厌烦的感觉。
不该这样的。
甜甜的糖果,酸酸的果子,那些都是味道极好,吃上一口都能感觉到‘幸福’的东西。
不能被嘴里着难吃的味道污染。
寂静的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时不时的干呕。
有时,吃的多了,会想要吐。
那股味道仿佛滲到了骨子里,吃饭的时候都会感觉口腔里仍然有那股味道的残留。
那是一种,永远都无法习惯的味道。
“呼——”睁开眼,看到的是纯白的天花板,而非那布满了符纸的房间。
一股说不清的感觉在心口蔓延,源千伊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发现了更严重的事情。
她自己的记忆也开始褪色。
或许,再过上一个月,她就将忘记自己和甚尔在一起体验过的快乐。
取而代之的,是在加茂家不断吃下咒灵的记忆变得凝实。
“如果我真的是充斥着负面情绪的诅咒,在快乐消减,只剩下痛苦的时候我会如何?”
答案,已经不需要去猜测。
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是狠毒。
而且只需要好好的躲藏起来等待,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实际行动。
一旦入睡,曾经的痛苦记忆都会如同潮水般涌来,她不想去回想那些曾经。
但不管如何,想要回想起自己和甚尔的种种愉悦的事情都和看黑白老照片一样没有半点情绪波澜。
“该死——”
骂骂咧咧的起身,源千伊对于未来该如何跟本找不到半点办法。
“只能看看这种诅咒能不能来个反向操作了,我一定要给那该死的家伙钉草人!”
刚走出房间,就闻到一股香气。
甚尔早早的就醒了,桌子上还摆着和她口味的早餐。
视线转到阳台上,男人头发杂乱身上依旧穿着平日里的那件围裙,唯独旁边放着满满一盒的烟灰缸展现出了他烦躁的情绪。
听到了开门声,甚尔转过头来。
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甚尔直接把手里的烟掐灭,同时将旁边的烟灰缸毁尸灭迹。
那动作,要不是源千伊注意到了甚尔脸上的尴尬还有一丝疑惑不解,她都要以为自己忘记的记忆让甚尔想起来了。
扯起一个笑容,源千伊觉得心情更差了些。
原本,甚尔忘记了,但身体记忆还在是件好事。
可一想想,自己再过阵子,可能也会忘记这一切就觉得无比的嘲讽。
玩弄记忆,绝对是最为低劣的行为!
“爸爸?”揉着眼眶,还有些迷糊的惠从放假里出来,无意识的抓着源千伊的裤腿。
不过很快的,他就清醒了过来,向后退了一步,向她道歉。
第68章
在看到惠乖巧的模样时,源千伊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那股愤怒的情感。
太可笑了些,那种习惯,反而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折磨。
“我出去一阵子。”说着,源千伊直接起身。
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面对他们,再说……时间紧迫,如果再拖拉下去,下一个会被遗忘的人是谁?
她很确定,一定是源老师的这个身份。
源老师串联起了太多的人,如果要直接消抹掉这个记忆怕也需要大量的功夫。
记忆几乎代表了一个人的全部。
站着阳台上,甚尔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那边的惠已经洗漱完了,他乖乖的做到桌子旁边吃早餐。
视线在那丰盛的早饭上转了一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坐到了那只有白饭的一边。
等吃了两口之后才觉得不对劲,自己这也太自觉了一些。
“这个你吃掉吧。”等身上的烟味散了点,甚尔才走了进来,一手拎着惠的后衣领把他放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见甚尔回到房间里,惠苦恼的扒着碗。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想不出来。
习惯性的关上房门,甚尔闭眼思考了一会,从箱子里翻出了一本相册。
翻看相册,甚尔的眉头皱的更狠了一些。
照片里有着温柔笑容的女人不知道为何,容貌有些模糊,让他看不真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昨天起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为什么会和那个如此亲昵的坐在沙发上?对方眼中的笑容让他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甚尔下意识觉得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又不自觉的被人吸引。
“我的妻子……”越是去仔细回忆那些记忆,甚尔就能够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闭上眼,甚尔仿佛还能够听到雨水落地的声音。
雨水滑落,将他的衣服打湿,也顺带的洗刷掉了身上的血迹。
甚尔从不是什么好人,他厌恶许许多多的东西,也厌恶自己的家庭。
从禅院家脱离,他就直接行走在了猎杀咒术师的道路上。
他做的第一票,就是杀死一个禅院家的咒术师。
那个家伙愚蠢的让他发笑。
在自己死到临头的时候还在咒骂他,还在用尽自己最恶毒的语言来辱骂他这个废人。
还真是可笑啊,他会在意这些事吗?
“我本来就是生活在烂泥里的人,没有任何活着的价值和意义。”
这是禅院甚尔当时对自己的评价,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自尊,没有底线的家伙,又怎么可能因为三两句话而生气呢?
自尊又不能当饭吃。
嗨,也挺可惜的,不然他也不至于饿那么多天的肚子。
当术师杀手属于那种能一口气挣大钱的,可一般一两个月都不一定有一单,特别是禅院甚尔这种初出茅庐的家伙。
没钱吃饭,也没有地方可以住,就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
雨水在身上洗刷着,让甚尔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久违的,感到心底空落落的。
就在他歪头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点什么挣钱,免得自己真的搞出饿死街头这种可笑的事情时,头顶的雨突然停了下来。
一柄雨伞撑在他的头顶,而递给他雨伞的女人也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可怜他,也没有说什么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的话。
只是想看到了路边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顺手把自己的雨伞递了过去,好叫对方有一个可以遮蔽的地方。
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但也不便宜,再加上这样的好心……
禅院甚尔跟在对方身后走了好一段路,他看到了有愚蠢的诅咒师在打她的注意。
我的猎物,怎么能够让其他人捷足先登?
在英雄救美和不动声色的帮助她之间纠结了一瞬,禅院甚尔还是没有眼睁睁看着对方遇险再去救人,诚然那样求财的理由更充分些。
可作为普通人,还是距离那个世界远一点会更好。
甚尔看到,女人在雨后初阳下的笑容,她长得很漂亮。但甚尔不管怎么回忆,都无法将那张脸补全,就好像,自己的记忆被橡皮擦抹去了一块一样。
烦躁的情绪不断的升腾,甚尔想要抽只烟来让自己缓解一下,但在碰到烟盒的时候又响起今早看到的那张脸。
在看到源千伊一脸疲惫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抽的一盒烟直接毁尸灭迹。
“那张脸,要是笑起来一定很美吧。”
但是,他看到的只有满满的疲惫。
站起身,甚尔想要去弄清楚自己的奇怪反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走出房间,就看到已经收拾好的惠乖乖背着书包站在玄关门口。
“过两天有家长会。”
看到甚尔出来,惠把手里的通知单放到柜子上,低声提醒了一句就直接推门离开了。
……
记忆如同澎湃的潮水,潮涨潮落,时时变化。
记忆中的老相片像是失去了所有了颜色和线条痕迹,一切都变成了一团浆糊,拼命的想要去想起,却也想不起来。
源千伊能够感觉到,自己将那个孩子的一生都体验过了一遍。
直到最后。
她被宣判只有最后几年的生命了,想要成为星浆体的替代品以防万一。
“哦?你想以此来作为交换?”在那个贴满了符纸的房间里,身上的锁链被尽数取下,少女仰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幽深,仿佛两个被挖空了的孔洞,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有的,只是如同无边深潭般的绝望。
“我拒绝。”男人的声音缓慢却清晰,他站在悬崖边上,毫不犹豫的将本就被逼到绝路的人从中推下。
“你的生死,都会由我们来决定,甚至你死后的血肉也都是属于我们家的东西。”
“不要想着逃离,你什么都没有办法反抗。”
话语如同利刃,直接将她的心剖开。
血淋淋的流了一地。
无力感将她包裹,如同溺水的人,不论如何挣扎,都只能慢慢的看到自己坠入无底深渊。
将最后的一丝希望掐灭,所有的挣扎都像是虚幻的泡泡,一戳即破,没有任何实质感。
“不是的,这根本不是真实的记忆。”源千伊的身上满是汗水,她想要闭上眼,不去看这些虚构出来的,不真实的,就为了折磨她神经的记忆片段。
只是单纯的为了折磨她,让她的怨恨变得更加浓烈。
各种不好的事情都在她的面前上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