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终于和离了——以五易十
时间:2021-06-09 09:19:03

  原来竟有人会在他嘴上说不的时候,关心他心里到底想不想。
  可她分明是一个陌生的人,冯大人说了,这世上的人,除了他其他人都信不得。
  “多谢。”
  不知怎的,他还是对眼前这个人防备不起来了。
  他此话一出,孟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忙转望向别处,瞧见他脚下的荷灯,问道:“这灯是……”
  魏陵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缓缓道:“今日是母妃的忌日。”
  接着,他又说道:“母妃位份很低,宫中不会单独给她办忌辰。”
  孟妱听着不禁伸手轻抚向他的头,缓缓道:“她有你便足矣。”
  “真的么?”小皇子抬首望着她。
  孟妱点了点头,“你是她最爱的人,”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往后,你该珍惜自己才是,方不辜负她。”
  只有真心爱你的人,方才在意你是否爱自己。
  小皇子眼眸微闪着光,良久,低声道:“若你是我的姐姐便好了。”
  孟妱讶异了一瞬,忙笑道:“怀仪不敢。”
  *
  夜深了,挂着“沈”字木牌的马车才缓缓停在沈府门前,沈谦之穿一身鹤氅缓缓下了马车。
  卫辞给他打着灯笼,行至栖云院时,沈谦之忽而道:“你下去罢。”
  卫辞怔了一瞬,便颔首将灯笼递了过去。
  指骨分明的手指在灯柄上使了使力,还是往暖香苑去了。
  行至院门前,见主屋内亮着微微烛火,这里已经许久不曾亮起烛光了。
  屋里燃起的烛火仿佛点在他心上一般,霎时将他的心也重新照亮。
  脚下步伐骤然加快,沈谦之提着灯直往主屋去了,至门前方稍稍顿足,轻吹灭手中的灯笼,缓缓推门而入。
  身穿霜白色长裙的女子正靠在里间的屏风上,沈谦之心中猛地被揪紧,他想开口唤出那两个字,竟发现他已激动的发不出声音。
  手中的灯笼“噔”的一声坠地,他两步上前将女子紧紧拥入怀中。
  可还远远不够,似乎将她抱得越紧,胸中的闷痛才是抵消那么一点点。
  “嘉容……你弄疼我了。”
  怀中的女子缓缓嘤咛出声,如一道惊雷般将沈谦之惊醒了,他蓦地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你怎的在这里?”他双眉骤然拧起,面上的不悦之情显而易见。
  李萦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夫人,不会回来了么?”
  沈谦之默了一瞬,表情淡淡,抬手整理着右手上的纽扣,声音低沉道:“她会回来。”
  “夫人与我之间定有什么误会,近日,我总会不经意间想起她,她说过我们曾是好友,她怎还会认为嬷嬷是我害的。嘉容你该是知道的,我进沈府未带一针一线,一应物件皆是沈家的,我又如何害人如何下手?”李萦目光灼灼的回道。
  “此事你不必忧心,只安心将养便是。”整好袖口的扣子,沈谦之淡淡说了一句,而后便向门外走去。
  李萦忽而上前拽住了沈谦之的衣袖,低低的问道:“嘉容,你我之间,曾有过婚约是吗?”
 
 
第30章 “夫人当心。”
  “没有。”沈谦之未有一丝迟疑,淡淡的回道。
  当年是李毅亲上沈府提的亲事,可王氏并未当场给出回复,只等沈谦之回来与他知会了一声。
  他知名节对一女子意味着什么,也知李萦的性子,便只等将李萦约出相谈,以让她去说服李毅将帖子退回去。
  接着,便发生了后来的事。
  他与李萦确是从未有过婚约,他此生只有过一个妻子,便是孟妱。
  *
  翌日一早,皇帝下了朝便匆匆赶来了寿康宫,打眼扫了殿内一圈儿,接过秦姑姑递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便问道:“那丫头还睡着呢?”
  太后瞥了他一眼,缓缓说了一句:“回去了。”
  皇帝扫视的目光霎时收了回来,回问道:“这就回去了?”说罢,瞥了一眼太后,兀自将茶盅放回了几上,轻抚掌心,不再说话。
  太后瞅了他一脸,怨怪二字就差写在脸上了。她将汤婆子放在了一旁,缓缓道:“她到底不似长在宫里的公主们,是没在宫里住惯的,哀家瞧她待的甚是不舒心,便一早将她放回去了。”
  皇帝闻言,摩挲着的手顿了顿,轻叹了一口气。
  见他如此情状,太后也知这话是不能再说下去了,便转道:“这皇后之位,你执意不立也便罢了。太子乃社稷之本,你总该思量思量了。”
  皇帝脸色顿时肃穆起来,双手握在一处,低声道:“如今朝中支持的,不过是两派,老大和老二。”
  大皇子魏瞻常年在外征战,手握军权成绩赫赫,自是有一派人的支持。而二皇子自不必说,只要有温贵妃与平阳侯在,二皇子永远是储位的有力竞争者。
  “老大是有将才,却无治国之能。”
  皇帝的话只说了一半,再未提及二皇子,太后心中却也明白,魏茂这孩子确是有帝王之相的,但心性太过怯懦,又有平阳侯这般外戚。日后若真将皇位给了他,届时怕真是分不清这江山,究竟是姓魏还是姓温了。
  须臾,皇帝又说了一句,“至于茂儿,朕想再试试他。”
  太后往引枕上靠了靠,缓缓点了点头,少时,她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天冷了,魏陵的病症如何了?”
  皇帝顿了顿,脸上掠过一抹惋惜之色,淡淡回道:“底下的太医回说,依旧是老样子。”
  这几个皇子中,无论秉性与天分,都是这最小的五皇子更要出类拔萃一些。从娘胎里出来时,还身强体弱的,自打其生母周美人逝世后,身子便一日弱于一日。
  皇帝即便有心培养他,也恐他的身子难以支撑大业。
  “那孩子,是个没福气的,”太后亦瞧出了儿子的心思,接着,她又道:“昨日,该是周美人的忌辰罢。”
  周美人是皇帝在潜邸时晓事的通房婢女,性子沉静淡薄,皇帝被封了太子她也不曾讨个名分,周美人这个位份也是皇帝南巡回来才给她的。
  太后觉着后宫嫔妃中只有周美人是个真正无欲无求的人,每每众宫妃来她宫中抄写经文,周美人最是心无旁骛,到比她还要虔诚些。无论她给周美人赏赐,或是给她制造与皇帝同处的时机,她皆婉拒了。
  是以,她倒是对这个位份低下的周美人,颇留意了几分。
  听得太后如此说,皇帝顿了顿,也恍然道:“是,朕今日再让人送些东西给魏陵罢。”
  这厢皇帝的圣旨刚传了出去,昭仁宫主殿里便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声音,金丝檀木小圆桌上的花瓶被人推倒碎了一地,温贵妃仍觉着不解气,将手边的茶盏也摔了出去。
  “本宫不是说过了,谁都不许给那个贱人过忌辰,到底是哪个不长记性的,给本宫查出来,打他三十大板,不,打死他!到死为止,让本宫瞧瞧,日后谁还敢如此大胆!”
  一旁的掌事侍女早将殿内一众人遣散了出去,待温贵妃发完盛怒,才缓缓近身道:“娘娘息怒,昨日也没人给她过忌辰的,只是今早陛下去了一趟寿康宫,许是想起了什么,才会给五皇子赏赐的。”侍女模糊的回答着,毕竟她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嚼太后的舌根。
  “好,既然如此,那本宫便也送他一份大礼,”说着温贵妃给了侍女一个眼色,她忙附耳过去,少时,她惊得直起身子,脸颊煞白道:“娘娘……这……”
  温贵妃嗤笑了一声,“怕什么?死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有什么大不了,何况他本就是病秧子!”
  当年她只瞧着周氏还算是个安守本分的,陛下那时还只是太子,南巡时不可带妻妾,她便只让周氏去了,可回来后太子便对周氏转了态度,时常不召一人侍寝,只留周氏在房里。
  后来皇帝登基了,她才知,原来皇帝的心不是跑到了周氏身上,是早丢在江南了。
  可比起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她更恨这个引狼入室的周氏。
  现下想想,让她死的那么早,竟是便宜她了。如今这份苦,倒要自己一人来受了。
  良久,温贵妃轻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一个贱种还不值得脏了本宫的手。”
  她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对付。
  那侍女忙哆嗦着跪了下来,戕害皇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温贵妃下令,她也是不敢去做的。
  “娘娘英明。”
  *
  宫里的马车方停至王府前,孟妱便瞧见孟珒穿一身珊瑚红的流云缎袍站在王府门前。
  还未等她有所动作,车帘子便被人从外掀起,一只大手从外头伸了进来,孟珒声音清朗道:“妹妹,快下来,哥哥带你去一个好去处。”
  孟妱一脸茫然,还是搭上了他的手。
  孟珒见一旁的脚踏碍事,索性一脚踢走,直将孟妱一把提了下来,跟着便糊里糊涂的与他上了另一辆马车。
  “快些!再快些啊!”
  孟珒是骑惯了马的人,若不是今日要带着孟妱前去,他也断不会坐马车,只觉这马车行的甚是慢吞吞,不耐的催促起来。
  车夫听了,只得渐渐加快了速度,不多时,这马车便近乎飞驰起来,孟妱被颠的东倒西歪,一把抓紧了孟珒的胳膊,问道:“哥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孟珒伸手将她扶着,嘴角止不住上扬,“是大事,还是大好事!”
  闻言,孟妱只得紧紧攀住马车,见孟珒如此神色,心内还是不由得祈祷,别是什么大乱子才是。
  哥哥,向来没谱。
  马车速度渐缓时,孟妱才瞧清,这是上回她与孟沅同来的天女湖,“哥哥,这是……?”
  孟珒将她扶了下去,喝退了车夫,才笑道:“妹妹休夫的大喜事,怎能不庆贺庆贺,哥哥带你出来痛快的耍一耍!”
  孟珒说这话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孟妱不禁红了脸,将头埋的很低不敢去瞧周遭的人,只暗暗从袖子里伸出手指扯了扯他。
  “瞧你,怕什么!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活着便是如此,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是有句话,叫……”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①
  “金杯空对月!”
  “就是这句了!来!”孟珒高声吟唱完,便只拉着孟妱往湖边走,临近,她方瞧见湖边停着一艘大船,船上——
  船上站着几名倡优,正在唱戏。
  见孟妱走来,那几名倡优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情难自禁的瞧向她。
  原以为雇主会是好男风的京中世家子,或是守着寡的深闺怨妇,没曾想竟是如此一个小美人。
  孟妱瞧出哥哥的用意后,忙向后转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荒唐,实在荒唐!
  “妹妹别走啊!这几个倡优都是松竹馆新来的,干净着呢!”孟珒见她要走,忙一把扯住解释道。
  孟妱芙面更红起来,转身回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珒笑了笑,“那便没什么事了。”说着便半推半拉的将孟妱推向船上去。
  船头站着的一个武旦装扮的男子见势,上前来欲伸手将她拉上去。孟妱忙摆了摆头,自己大步跨了上去,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孟珒高喊了一声:“船家,可以走了!”
  孟妱再想要下船时,已是来不及了。
  方才远处站着的几人,亦走上前来向她作揖行礼,慌得孟妱连连后退,眼见就要贴近围栏,一男子忽而上前将她拦腰接住了。
  男子一副温润小生打扮,即便脸上画着浓妆,也能瞧出几分清隽,更为重要的是。
  他的眉眼竟与沈谦之颇为相似。
  “夫人当心。”见孟妱已站稳,他忙松了手,温声提醒道。
  孟妱这才想起,近日忙乱她还未换发髻,仍梳的是妇人髻,她张了张口,却又觉得似乎没必要与一个戏子解释,便默不作声。
  “夫人请坐。”他敛袖抬手,指向一旁的矮榻。
  如今船已远行,这几人又都围着她站着,未免让这种异样的氛围继续下去,孟妱微微颔首走向矮榻款款落座。
  几名倡优中还有长相柔美扮作小旦的,见孟妱落座便继续方才戏唱了起来,孟妱自是无心听戏的,却不知怎的,目光总是落在那小生身上。
  那人似乎也察觉了,见他视线扫过来,孟妱忙低下头去,端起身前的酒盏一饮而尽。去了一趟宫里,她好似才发现,酒也是一个不错的东西。
  一曲戏罢,那小生缓缓朝她走来,蹲坐在她衣裙旁端起酒壶缓缓与她斟了一盏酒。
  “夫人,请。”
  他并未将酒盅递到孟妱手中,而是略倾身向前,将酒盅放在孟妱唇边。
 
 
第31章 “松开她。”
  城中盗窃案告破,宫门前少傅的头颅还高高悬挂着。
  以大理寺卿为首的几名要员强邀沈谦之与他们共同庆贺,还特意将宴席设在天女湖之上,一面欣赏湖上美景,一面品鉴美酒佳肴。
  “多谢沈大人肯赏光前来。”大理寺卿尹文驰坐于沈谦之身侧,举杯说道。
  沈谦之闻言目光落在眼前的酒盏上,尹文驰忙抬手道:“下官知沈大人素来不饮酒的,我干了便是,大人随意。”
  尹文驰虽与沈谦之同为朝廷正三品大员,但因沈谦之乃内阁大学士,有票拟实权在手,所有官员的折子,一概要先经内阁的批注,之后才上呈皇帝。
  而这其中的绝大部分批注,最终都会得到皇帝的朱批。因而即便同级,内阁官员与其他人也全然不同。
  沈谦之轻抬眼皮,勾了勾唇角,颔首示意。
  由尹文驰带头,余者也都接连起身恭谨的向沈谦之敬了酒。
  站在船头身形窈窕的女子们莺歌燕舞,沈谦之的目光却从未落在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居于下座的大理寺少卿见势,便朝旁侧站着的侍从使了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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