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这个“谷哥哥”的称呼一出来,三个男生都笑了。
“阿谦姓谷粱。”何世箴莞尔:“怪我没早点和你说。”
院儿里的人都知道,何世箴素来不喜欢和女生打交道。且他性子桀骜,基本上不会轻易就随口说自己错了。除非是铁板钉钉证明他实在是错了的。
虽然谷粱家的人来这里住了没多久,却也发现了这一点。
如今何世箴这样主动和乔麦麦搭话,还把错儿一下子全揽到自己身上,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谷梁谦不由得又多看了乔麦麦几眼,很实在地说:“你们关系真好。”
言语间有羡慕,也有怅然。
这位可是今天的寿星。乔麦麦正想对他说几句吉祥话让他高兴高兴,谁知异变陡生。
猝不及防的。何世箴突然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一把。
“我们关系确实非常好。”他说。
乔麦麦足足愣了三秒钟,然后彻底炸毛。
莫挨老子啊啊啊!!
她的长毛被羽毛爪子污、染、了!!!
第13章
从谷粱家的门口到会客厅,乔麦麦一路上都远远地避着何世箴走。
没办法。
那家伙的爪子伸得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躲。
避开何世箴之余,乔麦麦还不忘时常与谷梁谦说几句话。
关于刚才谷梁谦语气里的怅然和遗憾,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却不是对着他们三个人,而是对着家里人的。
之前从何家来谷梁谦家的路上,宋明言就和她说起了谷梁谦家的一些事儿。
宋明言说,阿谦是收养的。
阿谦的爸爸,很多年前曾经娶过妻。只是那时候阿谦爸爸做事不够端正,在外面有了些风流韵事。结果气得他妻子主动提出离婚。
爱妻远走后,阿谦爸爸突然就收了性子,不再乱来。后来也没再娶,直接收养了个男孩,便是谷梁谦。
宋明言和乔麦麦说起这些,就是怕她待会儿再说错话。
——阿谦的爷爷,也就是这家的老太爷,非常疼爱当年那个儿媳妇,可以说是当做自家亲生女儿来疼着的。
儿媳也很敬重他老人家,当做亲生父亲一样照顾着。
儿子与儿媳离婚后。儿媳伤心至极,离开首都远走他方,彻底断了联系。
儿媳离开的那一天,老太爷拿着自己的军用皮带把儿子狠狠抽了一顿,直接让他一个月没能下床。
自此,老太爷非常不待见自家儿子,父子俩关系一直不好。
后来阿谦爸爸收养了阿谦,老太爷不喜儿子,连带着对收养的孙子也比较冷淡。
阿谦过生日,正值元旦公历新年。
这几天其父有工作任务,在外地出差。他家老太爷则一大早就直接避开了,也没留在家里。
他们家来岍市没多久。
家里人避开后,阿谦连个庆祝的小聚会都凑不起来。便小心翼翼地问同班同学何世箴,能不能来生日宴会。
何世箴就与同龄的少年们说了这事儿。
元旦放假,原本大院儿里的孩子们都可以出去玩的,却都留了下来,吆喝着给阿谦庆祝生日,其实也是怕他这个生日过得太冷清。
今天这一家除了佣人外,也就只有这些少年少女们在了。
谷梁谦性子温和。虽然心里头很遗憾,却也非常感恩自己能够在谷粱家的庇护下长大。
从大门口到会客厅一路上,他说笑间也是很开心的。
谷粱家不像何家那么敞阔,只两层高,两百多平方。会客厅倒是挺大,占据了一楼的绝大多数空间。
此时会客厅中心有三张大桌子,上面摆好了餐具。屋子四周则绕圈放满了桌子,桌上有各色菜式、点心、饮料和酒水。
很显然,今天的宴请是自助形式的。
谷梁谦引了三人往主桌去,又回头和乔麦麦说:“今天的菜式点心,都是朝兴大酒店送过来的。朝兴是世箴外祖父的产业。这次聚会能办起来,多亏了世箴。”
何世箴语气淡淡:“小意思,不足挂齿。都是邻居,你不用那么客气。”
走到半途,有个女生冲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哎呀!你们来得挺早啊!我还以为某人会睡到晚上才能来呢。”
她个儿挺高,圆脸杏眼,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十分干练清爽。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不停地往宋明言身上瞥。
显然在暗示她说的某人就是他。
宋明言:“杜汀兰,怎么说话的呢。难得我早起一回,你应该表扬我一下才好吧?”
他抬起右手搭在谷梁谦的肩上,笑道:“阿谦你看看,我为了你的生日会,昨天晚上努力早睡,今天才能这么精神。怎么谢谢我啊。”
何世箴抬脚朝他小腿肚子踹了一下:“想要早晚三炷香就直接说,不用绕圈子。”
乔麦麦哈哈大笑。
杜汀兰不敢去接何世箴的话茬,转眸去看乔麦麦,忍不住赞道:“哎呀这妹妹真漂亮。你是麦麦吧?我听明言说起你好几次了。”
乔麦麦扭头去看自己同桌:“……你好像经常和周围人提起我?”
杜汀兰这么说,谷梁谦也这么说。
何世箴瞥了宋明言一眼。
宋明言不敢提他,自然也不能讲为什么总说起乔麦麦。
“汀兰比我还大几天。”宋明言赶紧转移话题:“所以叫你一声妹妹也没问题。”
在场的五个人,都正在上高二。
年龄相仿。
其中年纪最大的是杜汀兰,其次是宋明言,两人都是十月份的,只日子不一样。
排第三的是谷梁谦,一月份的,比他们小两个多月。
最小的两个人是何世箴和乔麦麦,生日分别在四月和六月。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客人们陆陆续续都来了,足有二十人。
谷梁谦就把乔麦麦他们三个引到了主桌旁边。
何世箴和宋明言之所以同寿星一同坐主桌,一来是因为何世箴家世最显赫,是大院儿中的N0.1,二来,则是何、宋两人同龄,何世箴与谷梁谦还是同班同学,更为熟悉。
当然了,同在十二班,杜汀兰也是他们同学。
只不过杜汀兰只小时候在大院儿里住过一段时间,不是这里的人,并且在班级里谷梁谦和她也说不了几句话,实在不太熟悉,就没安排她在主桌。
杜汀兰性格开朗,很好相处。乔麦麦就和她一起继续往里去。
两人说话间。
乔麦麦似是无意地随口提了句:“汀兰,我看宋明言好像在院儿里更随意些?在学校的时候,他好像没那么活泼,话也少很多。”
杜汀兰“嗯”了声,斟酌着说:“他在这里确实更放得开,也更随意自在。”
乔麦麦若有所思。
安顿好乔麦麦他们后,谷梁谦打算再去门口迎迎,看看院儿里还有其他少年过来参加不。
不过他还没离开,就被宋明言拉住了。
宋明言拽了谷梁谦的胳膊:“小谦子,给哥哥递一壶咖啡过来!哥哥要醒醒脑!你看哥哥为了你,大白天的还保持着睁眼状态,你怎么着也得不管别人,先把哥哥我伺候好了吧?”
说罢,宋明言喊了乔麦麦一声,抬着下巴洋洋自得:“怎么样?哥哥这话说得非常霸气吧?”
何世箴嗤了一声。
眉梢眼角里透着浓浓的不屑。
宋明言:“不服?不服你来!”
何世箴掀掀眼皮,拖着调子懒洋洋地说:“小谦子。给爷上杯咖啡。”
又略一停顿:“太淡不行,太浓不要。就得是那温度正好,不浓烈不清汤寡水的。糖要四分之一颗。不要奶精,放鲜奶些许,刚刚好20ml,多一滴少一滴都不成。对了,别拿那些深加工过的东西来糊弄爷。全都要新鲜的。爷嘴刁,一滴儿就能尝出来不妥当。到时候不合意了,掀桌子闹事儿可是随手就来。”
他这腔调,这眉眼,直接把个十足挑剔纨绔子弟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配着精致的眉眼与冷淡的神态,很有种久居上位睥睨天下的架势。且丝毫都不显做作,像是刻在骨子里似的,信手拈来。
谷梁谦忍俊不禁。
宋明言刚要拍桌子哈哈大笑。
突然间,不远处冲过来一个人,带着满身的怒气直接奔到了他们跟前。
“你们!”来人怒气冲冲道:“你们欺人太甚!”
正是萧志博。
他约莫一米八几,长得倒是好看。不过吧,他这种“好看”是属于正常人范围内的,剑眉星目的俊朗模样。
但是大院儿的人们见过何世箴这种绝美长相后,再看其他人,再好看也没什么惊艳的感觉了。
更何况此刻他眼中全是怒气,更是把原本七分的相貌给压到了四五分。
谷梁谦:“志博,怎么了?”
“我听见了,他们欺负你!”萧志博横眉冷对座上的几个人:“我知道阿谦是养子,被你们看不起。可你们也不能像支使佣人似的支使他啊!”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解。
宋明言本来靠着旁边桌子笑,这时候猛然站直了,急忙道:“兄弟们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了这是。”
萧志博扬着拳头往何世箴跟前冲。
谷梁谦拼命去拉:“志博,有话好好说。”眼看着要拉不住,索性往外拖:“我们去外面说吧。”
“不行!”萧志博怒道:“我很少来你这儿,头次来就见到你受欺负。我不能这么罢休!”
何世箴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宋明言想要继续杠回去。却被何世箴抬手制止。
“你倒是说说看。”何世箴稳坐在位置上,弯了弯唇角,缓缓道:“谁支使他了。”
“就是你!”萧志博义愤填膺:“你们这些大院儿的孩子,一个个就知道吃喝玩乐。挥霍着家里长辈的资源和金钱,在这边耀武扬威。算什么本事!”
“志博!他们没有欺负我!开玩笑而已!”谷梁谦喊了一声,示意他别多说,又向何世箴道歉:“对不住,我这朋友有点性子急……”
萧志博反手拉住谷梁谦:“你就是性子太好了,才被他们这么欺负。要我说啊,你在这帮二代三代前面不用这么卑躬屈膝。你爸爸和爷爷是什么身份,哪里用得着看他们脸色!他们分明是欺负你养子的身份,所以对你胡乱吆喝来去!”
谷梁谦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且不说这些兄弟们本来就是开玩笑,根本没有看低他的意思。
再者,谁敢在何家面前说三道四夸大自己?
他爷爷和父亲纵然厉害,但,比起何家还有很有差距的。
何老太爷什么身份?
人人都尊称一声何老。
即便他爷爷那些朋友里有耄耋之年的,也没有谁敢在何老面前不恭。
更何况,诚如萧志博话语中所言。他只是个养子,与谷粱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谷梁谦脸涨得通红,低着头向何世箴赔不是:“这事儿怪我。志博不是院儿里的人,什么都不懂。何少莫见怪。”
“你放心。”何世箴微笑:“我分得清是非。”
萧志博上前半步还要再说,却被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打断了:“你别看着他们脾气好,就冲过来乱攀咬啊。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
乔麦麦慢慢站了起来。
如果是平常,她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多管闲事蹚这浑水。
毕竟这里大部分都是大院儿里的孩子,他们之间非常熟悉。
现在没开席,主桌周围人少,大家各玩各的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一旦随便谁一吆喝起来,屋中十几个人都会过来帮忙,帮助怼萧志博简直易如反掌。
但。
乔麦麦还有“隐藏任务”在身,需要对男主冷嘲热讽。
她本来还在考虑,怎么去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萧志博来进行嘲讽。
现在机会自己送上门了,她哪还有不抓住的道理?
站起来后。
乔麦麦先和谷梁谦道:“抱歉了,这是你朋友,本来在你的生日宴上,我不该对他不礼貌。可我有些话也不得不说。请见谅。”
她转而望着萧志博:“我有几个问题想请你解惑,你敢不敢等我说完,再答我?”
乔麦麦看准了萧志博性子急脾气有点躁,所以故意这样说,激他一激。
果然,萧志博把问题接了下来:“你们有错在先。我有什么不敢答的。你们欺负人,我帮忙辩解,没什么怕你的。你尽管说,我听着。”
“是么。”乔麦麦就算是面对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高大男生,依然毫不紧张,不卑不亢:“你真觉得自己半点错儿都没有?姑且不说,刚才那番话只是他们兄弟间开玩笑。你把玩笑话当真,就落了下乘。再者,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她道:“我们几个人都知道谷粱家哥哥是养子。但是,我们有哪个提过相关的半个字儿?我们没说,是因为我们一来尊重他,不想提起让他不高兴的事儿,毕竟这是他生日会。二来,我们根本不介意这一点。大家都是朋友,身份相当平等,何苦来说这个戳人伤疤?倒是你。”
她不屑地横了萧志博一眼:“倒是你,仗着自己是他的朋友,就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他伸张正义,却总也不放过这一点,非要一次次拿‘养子’的事儿来揭开他的伤疤。我就问你一句,你真觉得你这样做,算是‘真朋友’?”
宋明言本来以为她站起来主要是想帮助何世箴辩解、表明何世箴不是在欺负谷梁谦。
却没想到,她的切入点是这个。
宋明言非常意外,也非常感叹。刚从别桌赶过来的杜汀兰,亦是如此。
唯有何世箴,似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只淡笑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儿,没有半点惊诧的模样。
萧志博也没料到会听见这么一番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