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渚顿时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从前接触到的太子殿下那么的温和可亲礼贤下士,今日却觉得他好像比面上看着要蔫坏那么一点。
“哎呀,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什么时候傻过?”温浓这才重新走到太子身边,冲他甜甜笑了笑,而看向温渚,“而且我不是还有个聊得不错的友人嘛。要是殿下待我不好,我就卷了太子府的家当投奔他去。总不至于无依无靠,对不对?”
“!!!”温渚神情骇然,瞠目结舌道,“这、这,浓浓你说什么呢!”
他生怕温浓口无遮拦开罪了太子,不住地给温浓眨眼示意,希望她能及时改口。
谁知太子却并不生气,反倒深以为然地点头,“浓浓说得对,所以温小郎可以放一百个心了。”
温渚:不是……他现在更不放心了啊!到底是他们不正常还是自己不正常?
第56章 夜访 又凑过去轻轻啄她,一下又一下,……
五月初, 三选结束,进入四选的闺秀只余二十余位,也不知道四选如是如何一个选法。
此时的二十余位已经十分打眼, 全京城的闺秀们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这些个姑娘。
其中魏子吟与苏雪榕尤为突出, 俱是家世出众,才艺双绝。
而温浓与另一位容貌美艳的女子则是容颜出众,家世不足。
其余的闺秀家世中庸, 容色尚可,挑不出毛病却也不拔尖, 关注的人也少一些。
总体而言,魏苏二人被众人看好,看好温浓的倒不多。
甚至有不少人家的公子从这次择妃知晓了温浓这个人,还打算着等她落了选便去温家提亲。
恰逢苏雪榕的生辰,温浓便携礼去了苏雪榕的院子为她庆生。
筵席散去之后,苏雪榕特意留了温浓下来, 而后进屋取了个匣子出来, 她笑着看了温浓一眼, 而后从匣子里拿出一枚玉簪, 往温浓发上比划, “当真衬你, 这是我自个儿画的,叫匠人给我打出来了。”
温浓感到有些奇怪, 分明是苏雪榕的生辰, 苏雪榕却给她备了礼物, 是何道理?
“浓浓,总之你得收下,收了我才安心。”苏雪榕拉过温浓的手, “也不要问缘由,可好?”
温浓一头雾水地接过玉簪,迟疑地说,“榕姐姐,这太贵重了。”
“怎么会,这簪子现在还配你,以后浓浓还会有更好更珍贵的簪子。”苏雪榕看着温浓,笑意柔和,见她接了,眉宇间更为放松。
两人慢慢朝外走着,途经主院时便碰见了方氏。
方氏也是个有本事的,先前和温浓之间那般不愉快,竟也能摆出一张热情面孔来,拉过温浓的手便问,“今儿可玩高兴了?”
温浓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方氏又急不可耐地接道,“好些人家都跟舅母打听你呢,就等着宫里那边完事了上你家下定,浓浓今儿若是不急着回去,上舅母屋里去,舅母好生跟你说道说道。”
一番话说下来,竟好似笃定了温浓不会被宫里选上。
连苏雪榕也微微蹙了眉头,温浓倒还是笑着的。
“母亲,改日吧,我还有话儿要和浓浓说呢。”苏雪榕挽上温浓的手,不待方氏反应便将她拉走了。
走出好一截,两姐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我娘就这样,到时候浓浓真被选上了,不知她得多吃惊。”苏雪榕笑着捏了捏温浓的脸颊,像是对太子全无执念了。
温浓见状也轻松得多,踏着黄昏的日光往回走。
四选筛才德,宫里头下了一道旨意,命参选的闺秀收拾两套换洗衣裳往宫里去,约莫住上三两日,方便考查品行。
临行前温父不放心地叮嘱,“进宫之后切记低调行事,张扬容易叫人忌恨,殿下之所以保密也是为的这个原因。”
“爹爹放心吧,我都省得。”
温浓和苏雪榕约着一起进宫,等到了宫道上又见着了魏子吟,魏子吟身边跟了两个眼生的婆子,温浓瞄了一眼。
魏子吟细声说,“家里担心我,硬要我带上两个会武的婆子,一应吃食都要检查。若是可以自己选住处,到时候我们就住一起,你的吃食也叫她们检查好了。”
温浓眨眨眼,有些惊讶于魏家的周全。
魏子吟又说,“往年选秀或多或少都有些腌臜事,只不过没有传出来罢了。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话音刚落,一位年长的宫女领着闺秀门往前走,而后又高声喝道,“肃静,靠边等候!”
闺秀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茫然站在宫道边上,一时间安静极了。
这时才听得有车马声渐近,能在宫里坐马车的也只有那几个人,于是闺秀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这马车是驷马的规制,深色木制车身,看上去倒很低调,隐约能看见马车里端坐的人影。
他穿着浅金色的衣裳,发上束着白玉冠,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冷淡又矜贵。有人头一回见到太子,目光都忘了收回去,痴痴地追随了许久,被旁边的人碰了碰才醒悟一般低下头去。
然而就是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物,在经过这一行时竟然侧过头来看了一眼,目光短暂地碰触了某个人,几不可见地笑了下。就在众人以为看错了的时候,他已然收回了目光,马车也渐行渐远。
人群中的温浓敛住了嘴角的笑意,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
到了地方,领路宫女叫闺秀们上前领牌子,按牌子入住,四人一座殿宇,而在场一共二十五人,是以多出来的那一个一个人住一间。
温浓听到这一句便心有所感。
果不其然,她拿到的便是多出来的那一张牌子。
其余闺秀用同情的目光瞧她一眼,仿佛她是那个剩出来的小可怜。
魏子吟捏了捏温浓的手,“一个人住一处是无聊了些,到时候你来找我说说话吧。”
苏雪榕也笑,“一起啊,我和魏姑娘住在一处殿里,我在右偏殿。”
温浓拍了拍肘弯的包袱,“其实我带了几本话本子,正好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不过她总觉得这几本话本子或许派不上用场。
入夜,温浓正要熄灯入睡,房门果不其然被敲响了。
温浓暗暗发笑,猫着步子悄悄走到门边,而后一把拉开房门。
门外的太子已经换了身衣裳,在月色下显出柔软的奶白色,他先是垂眸看着温浓笑,而后抱着她往屋里走,脚尖一撂,将门啪嗒关上。
“来人啦,抓采花贼呀。”一番控诉的话用又软又甜的声音说出来,没有半点威慑力,反倒成了情趣。只是戏没演完,她自己倒先咯咯笑起来。
太子搂着她的腰在屋里走了一圈,没让她脚落地,口中带着笑意配合她,“你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那我不喊了,我看公子生得俊俏,将就将就也不是不可以。”说完又不好意思起来,温浓埋在太子颈间不住地笑。
太子摸了摸温浓的后脑勺,“什么时候猜到我要来?”
“领到牌子的时候,不,宫道上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殿下想我了,说不定会来看看我。”
“那我来了有奖励吗?”太子正过脸来看着温浓,两张年轻的脸庞挨得如此之近,几乎可以碰到对方的鼻尖。
温浓眼睫微微打颤,却伸手捧着太子的脸,照着他左右两边脸颊各亲了一口,亲得吧唧两声,响响亮亮。
太子先是失笑,觉得这两口像极了小孩子之间的亲昵,而后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凑过去轻轻吻住了温浓的唇。
他一触即分,抬眼看了看温浓的神色,她正闭着眼睛有些羞涩,烛光将她的侧脸映照得粉红一片,于是又凑过去轻轻啄她,一下又一下,温柔又缱绻。
而此时此刻,魏子吟的屋里也来了位不速之客。
魏子吟命婆子上前开门,有些警惕的盯着来人,却见来的是位秀女,这位秀女生得美艳,因此魏子吟还有几分印象,她迟疑开口,“这位姑娘,这么晚了还有事?”
那姑娘像是没发现魏子吟的戒备,走近了几步,见两侧婆子伸手阻拦,这才不得不停下,“我姓甄,是来和魏姑娘做一笔交易的。为表诚意,我先将我知晓的告诉魏姑娘吧,哦对,是关于太子殿下的。”
甄姑娘抬眼看着魏子吟,她卖了个关子,正等着魏子吟迫不及待出声询问,谁知魏子吟坐在桌边纹丝不动,“甄姑娘,若是有什么确切消息,我应当比你先知晓。”
甄姑娘这才发现,魏子吟身为太师之女,虽然平日里低调和善,可她并不是不高傲,只泄出那么一两分,就叫她尴尬窘迫、难以应对。
于是笑得更为殷切,“今日在宫道上,我可是明明白白看见太子殿下瞧了温姑娘一眼,我想太子殿下既为男子,没有不好美色的道理,因此温姑娘虽家世不显,却不可不提防。”
魏子吟垂眸思考了一小会儿,而后问,“既然如此,甄姑娘来寻我做什么?”
甄姑娘先是叹了口气,而后说,肯答应下来,做点手脚,保管温姑娘当着众人面出个大丑!那太子妃之位自然与她无缘了。而魏姑娘这样突出,届时太子殿下自然能看到魏姑娘的好——”
还不待她说完,魏子吟便冷冷打断,“我当你要做什么,原来是耍我来了。你也不必说得像是为我考虑,甄姑娘想必是觉得自己的容貌在秀女里头只比温浓逊一筹,除掉了她,你便会入了太子殿下的眼。甄姑娘难道不知道在算计人之前,先打听打听我与温浓的关系?”
甄姑娘愕然,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猜得七七八八,不过她确实看见过几次魏子吟和温浓待在一处说话,不过这点情谊怎么能比得上太子妃之位?
她还待劝说魏子吟,魏子吟已经冷着脸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再要说什么,就不是这么客气地请你出去了。”
甄姑娘不情不愿地出门,而后脚尖一拐,又去了苏雪榕的院子。
这两个都是可以接触到温浓的人,要对温浓做手脚,非这二人不可。
一刻钟不到,甄姑娘又被苏雪榕赶了出来,耳边回荡着苏雪榕那句“你就没打听过我与浓浓的关系么?也是蠢。”
甄姑娘恍然,她打听过啊!但是这点关系哪能比得上太子妃之位?
是她不对劲还是这两个姑娘不对劲?
“铛——”巡夜的宫人从远处走来,甄姑娘急急忙忙躲到殿宇后头的草木从中,等到人走了才敢出来,身上被不知道什么草叶给划得脏兮兮。
巡夜的宫人走到温浓的殿宇外,见温浓屋里还亮着烛光,尖声询问,“姑娘还未休息?”
温浓一惊,立马将烛火吹熄了,“方才看书呢,多谢公公提醒,这就睡了。”
待宫人敲锣的声音远了,温浓才舒出一口气,在黑暗中与太子面面相觑了一阵,而后吃吃地小声笑出来,“都赖你。”
第57章 结局 信任该是比喜爱更为难得的东西。……
终选这日, 各个闺秀的家中显得比宫殿之上的气氛还要紧张。
只剩这一步,迈过去了便是云泥之别。
苏府也是同样。
方氏寝食难安,求神拜佛地保佑她女儿能被选上。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方氏急急忙忙迎上去, 见来人是苏雪和,拉着他的袖子便问,“如何了?榕儿可选上了?还是那个魏家的姑娘?”
苏雪和看着方氏, 嘴角一扯,“是表妹。”
“什、什么?哪个表妹?”方氏不敢置信地后退一步, 她咽了咽,视线重新聚在苏雪和身上,“雪和莫要和母亲开玩笑!”
此时此刻的苏雪和竟荒谬地生出了某种快意,他说,“确实是表妹不假,皇上已经下了赐婚圣旨。曾经母亲百般瞧不上的姑娘, 日后见了还得行礼, 可见世事无常。”
苏雪和离开了, 徒留方氏失魂落魄, 在昏暗的屋子里站了许久许久。
此时的温府却别有一番光景, 来道喜的、奉承的, 几乎要将门槛踏破。若只来那么两三个温父也能好好招待,人一多, 温父便实在分身乏术, 后头便直说谢绝拜访, 择日设宴答谢。
而温浓这个名字则在今日频频被人提起,人人都要猜一猜她是何模样,有什么本事。原先打算待她落选之后前来上门提亲的人家纷纷哑口无言, 恨不得自己从没有说出那些话才好。
谁敢和太子殿下抢媳妇呢?嫌命长不成?
相比之下最淡定的反而是温浓本人,她带着赐婚圣旨回府之后便一切如常,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甚至还想回族学接着上学。
温父与温渚都有些疑虑,担心温浓如今身份变了,再回族学上课不合适,不如给她请一个女先生来家里教书。
温浓摇头,“不用啦。我跟现在这个夫子学了这么久,再换一个人又得适应。”
于是第二日温浓果真照常去了族学,族学里头的姑娘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安,想要打量温浓却又不敢明目张胆。见温浓和从前一样和她们说话,甚至还问她们借这几天的笔记,一个个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成了准太子妃,但是温浓好像并没有变嘛。
下学后姑娘们才晓得,有婚约在身的就是不一样。只见温浓并没有上她温府的马车,而是跟着一个身姿优雅的男子上了一辆规制豪华的马车。
有些姑娘这是头一回见到太子,还是在苏府门口,破觉神奇,不由大着胆子驻足偷看,有看清了的和身边人激动地咬耳朵,还有从始至终只见到一个背影的,叹着气等下一次。
“殿下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讲一声。”
太子拉着温浓的手坐下来,“好不容易赐了婚,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找你,为何不来?”
“去哪?”
“去酒楼,已经遣了九溪去点菜了。”太子笑了笑,“当然,用饭的时候只我们二人。”
马车微微摇晃,太子忽地掩唇打了个呵欠,眼角都湿润了,见温浓看过来,有些赧然地笑,“有些困了,昨夜没怎么睡。”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