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萦转头看那小姑娘,敏珠忙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妹敏珍。”
季萦微笑着对小姑娘点点头。
那姑娘一双杏眼好奇的看着季萦俏声道:“萦姐姐长的真好看。”
这样直白的夸赞,季萦还是第一次见。她也笑着夸那个小姑娘:“敏珍妹妹长的玉雪可爱,也好看。”
走到门口处的三姑娘,看着季萦与敏珠两姐妹说话,面色有些不好。
她这几日观察学里的几位姑娘,只有敏珠两姐妹是独来独往,不像其余人不是依附大姑娘,就是与二姑娘关系极好。因此她便费了心思,想与这两姐妹套些交情。这两人都不是府中的姑娘,与她没有利害关系,而且家世也不俗,与之交好于她有益无害。
可不曾想那个敏珠,这两日每每与她说都是客气疏离的紧,而她的那个妹妹也只跟着姐姐行事。
三姑娘原以为等再过几日,大家相熟就好了。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人家想巴结嫡出的,看不上她这庶出的。她有些屈辱的咬咬唇,深深看了季萦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了。
这边季萦并不知道别人的心思,她收拾好书箱后才与敏珠两姐妹一道出去。
路上敏珠笑着道:“上次琴课,我听妹妹与先生说自小学的是琵琶?”
季萦笑着点点头:“是啊。小时候我娘想让我学古琴,可我却偏爱琵琶。”她说着又笑问敏珠:“珠姐姐和珍妹妹呢?”
敏珠抿了抿唇,还未回答。她妹妹敏珍抢着道:“我姐姐学的也是琵琶呢。”
“可是真的?”季萦惊喜道。
这个时代女子学琴大多学的都是古琴古筝,再不就是瑶琴,学琵琶的真真是极少。难得遇到个同道中人,季萦一时有些欣喜。
“嗯!”敏珠笑着点头。
季萦喜道:“难得咱们爱好相同,等改日课上定要听一听姐姐的琴音。”
敏珠谦虚道:“我弹的不好,到时怕是要让妹妹见笑了。”
季萦摆手笑着道:“姐姐谦虚了。”又开玩笑道:“这闺中女子学琵琶的极为少见,到时只你我二人会弹琵琶,就是弹的不好,也显现不出来。”
反正季萦在西北时再没见过学琵琶的姑娘,想来这京里也不多。
敏珠被季萦逗地捂着嘴笑了半晌,才道:“虽说学这个的女子不多,不过我却见过一人,她弹琵琶弹的极好。”
“哦?珠姐姐说的是哪家姑娘?”季萦奇道。
敏珠微微一笑,道:“是诚王家的嘉宁县主。”
季萦听到诚王时心中一动,正猜测那嘉宁县主是诚王的哪个女儿时,就听敏珠略带赞叹的回忆道:“去年三月三在庄敬长公主办的春宴上,嘉宁县主弹了一曲《夕阳箫鼓》,当真是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技惊四座。”
“听珠姐姐这样说,那嘉宁县主真是个秒人,我还真想听听她的曲音。”季萦笑着道。
敏珠点头:“萦妹妹说的不错,嘉宁县主除了琴艺极佳,品貌才情也是不俗呢。”说着又语带遗憾地道:“可惜自她一曲成名后,我在宴上就再没见过她弹琵琶了。”
季萦没听过那嘉宁县主的琴音,自然不能对敏珠的遗憾感同身受。她转移话题打趣道:“难得珠姐姐竟会这样夸赞一个人。”
虽与敏珠相熟不久,但从这姑娘的言行看来,她应该是个沉稳内敛的性子。
敏珠微微不好意思道:“让妹妹见笑了。不过那嘉宁县主确实是极出众的,不仅容貌出挑,才情也是被庄敬长公主赞过的。”
季萦点点头,笑而不语,这种追逐偶像的心情她自然理解。
不过一旁听她们说话的敏珍反驳道:“大家都说嘉宁县主是绝色,堪称京城第一美女,可我觉得萦姐姐的容貌与她相比也不相上下。”
敏珠听着这话忙呵斥妹妹:“不许多嘴。”然后又歉意地对季萦道:“萦妹妹别见怪,这丫头口无遮拦惯了。”
敏珠这几日一直私下里留意着季萦,今日与她交谈,对她的性子有些了解。看着不是个小气的,反而性情很是温和。但到底妹妹这样随意地当面谈论别人品貌,确实太过失礼了。
季萦微微一笑,道:“怎么会,珍妹妹的性子直率,倒与我家七妹有些像。”
敏珠看季萦确实不怪罪,微微松了一口气,背着季萦狠狠瞪了妹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话。
还好,很快她们三人就到了雅墨苑门口处,敏珠姐妹俩与季萦道别后就回家了。
金鱼胡同里的一所三进大院里,敏珠在前面气呼呼的进了花厅,后面的妹妹敏珍也一脸无辜的跟着姐姐进去。
吕氏正与丈夫宋修和说话,看大女儿板着脸进来,奇道:“怎么这个脸色,谁惹你生气了?”
她这女儿自小性子温和,轻易不与人争执。如今这个样子可见是真气狠了。
敏珠听母亲问话,遂道:“还不是敏珍这丫头...”
她将妹妹刚刚与季萦的话学了一遍。
吕氏听了后一阵犯愁,忙看向一旁的丈夫:“老爷,这丫头失礼,您看如何是好?”
宋修和抚了抚短須,笑道:“太太不必担心,她们小孩子家童言无忌,不会有人计较的。”
他说完见吕氏放松下来,才对着眼圈微红的小女儿道:“珍姐儿,可是觉得委屈?”
敏珍闻言,含泪道:“爹爹,女儿哪里做错了?我不过是觉得萦姐姐好看,才实话实说的。”
宋修和将敏珍叫到他跟前,为女儿擦了眼泪,才温声道:“你觉得你萦姐姐漂亮,难道你姐姐不觉得,可你姐姐却为何没有说话?”
敏珍想了想,却想不明白,只好眨着眼睛看向父亲。
宋修和继续道:“这世上优秀之人大都自傲,你既觉得别人好便想夸她,可你怎知别人喜不喜欢你夸她?”
“为何不喜欢?”敏珍惊奇道。若有人夸她,她必然喜欢。
“傻孩子……”宋修和摸摸女儿的发顶道:“但凡出色之人,大都彼此相轻,自觉只有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并不屑与旁人相提并论。”
吕氏在一旁补充道:“而且女子本应谦和内敛,你今日这番议论若传将出去,不知内情之人定会以为是你萦姐姐自持容色,太过轻狂。如此便会伤及女儿家的名声。”
“所以萦姐姐不喜欢有人讨论她的容貌,将她与旁人相比。”敏珍恍然大悟道。
宋修和见女儿明白,欣慰道:“不错,君子当谨言慎行,你日后切不可随意议论他人。”
敏珍乖巧的保证道:“女儿记下了,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如此,一家人这才欢喜的去用午饭。
第25章 孝敬 季萦自是不知晓因她而起……
季萦自是不知晓因她而起的这场官司, 她下学就径自回了四知院。用过午饭照例睡了午觉就去书房里写了今日的功课,又练了一个时辰的大字,这才收了笔。
香榧见她歇下了, 这才端了茶来。
“姑娘, 我娘今个一早递了话进来,说是想进府来给您请安。您看?”
香榧的娘就是季萦的乳母李妈妈。
季萦心情有些复杂地道:“难为她还这样惦念着我, 妈妈她近来可好?”
香榧笑着道:“虽说如今不在您身边伺候,但得您和老太太还有太太的信重, 能给姑娘打理庄子, 我娘很是感激。前几日听说姑娘回京了, 激动地哭了一场, 就想来看看您。”
季萦听着香榧的话有些怅然地道:“到底是让妈妈为我费心了.......”
香榧分不清姑娘说的费心是何意,又见她的神色有异, 一时有些不敢说话。
半晌,季萦才道:“我一会子要去祖母那里,你去告诉了妈妈, 让她明日一早进府,先去给阿娘问了安再过来吧。你让她别担心, 我总是护的住她的。”
“是。”香榧有些激动地应下。这庄子上的下人进府也是有讲究的, 太太是二房的当家主母, 她娘进府能去给太太请安, 这便是太太的看重之意。
季萦见香榧一脸的欢喜, 她的心思也跟着轻松起来, 笑着道:“去吧, 你这会子就过去。出去了记得喊香芸进来。”
香芸进来时,季萦已经换了身窄袖衣裳,她有些不明所以:“姑娘, 您这是?”
季萦看了她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道:“我待会儿去看祖母,这会儿去厨房给她老人家做道点心。”
出了门似又想起什么,季萦又吩咐道:“你去叫了杏黄与我们一起去,我看那丫头于厨艺上有些天赋,那道乌骨鸡汤做的很是不错。今日让她给老太太做个藏红花乌骨鸡汤。”
于是打发香芸去叫杏黄,她自个就去了库房取些藏红花、当归等药材。
库房里只季萦一人,想着一时半会儿没人来,于是她将昨晚收的藏红花与库房里的换了大半。她那个系统不一般,种出来的藏红花品质上乘,比她库里的这些药效好得多。
季萦拿着药材匣子出去时,香榧与杏黄两个正等着她。季萦将药材给杏黄拿着,又让香芸锁了库房的门,她们三人才去了小厨房。
到了小厨房,季萦将厨房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个烧火的丫头。
她今日给老太太做的是现代最常见的一种点心鸡蛋糕,这种点心里添加了鸡蛋和牛奶,松软香甜,最适合老年人吃。
季萦让杏黄自去炖汤,而香榧给她打下手做点心。
季萦的厨艺是从八岁时断断续续练起来的,因此现在虽是第一次做这点心,但也还算麻利。等杏黄的汤炖好时,她的点心也出炉了。
吩咐杏黄将给老太太的点心和汤装进食盒里,然后将剩下的点心分成几份,分别送去给老太爷,陈氏,柏氏,还有几位少爷那里。
季萦在荣寿堂门口碰到老太太身边的郑嬷嬷送了大太太出门,一见她,大太太和蔼的笑道:“今个太阳大,萦姐儿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季萦笑得腼腆:“今儿早上我见祖母早饭用的不多,想来是胃口不好,我琢磨着做了道点心,给祖母送来。”
大太太扫了一眼她身后香芸手里的食盒,笑着道:“萦姐儿孝顺,怪道老太太最疼你。快进去吧,我这就走了。”
大太太说罢客气的与郑嬷嬷点点头,便带着身边的妈妈和丫头转身走了。
郑嬷嬷见了季萦高兴道:“六姑娘快随我进去吧,老太太见了姑娘来定然高兴。”
季萦笑着点点头,与她一道进了门。路上季萦问道:“大伯母来找祖母可是商量姑母的事?”
郑嬷嬷笑道:“正是呢。姑奶奶信上说这次带了表少爷和表姑娘一道回来,大太太就来请示老太太,将表少爷和表小姐安排在何处合适?”
季萦想了想笑着道:“按理说表姐是第一次来咱们家,让她与姑母一道住到底自在些。不过咱们府上的姐妹都住在花照里,说不得表姐也喜欢热闹些,想与姐妹们住在一起呢。”至于表少爷自是与府里的少爷住在前院了。
“到底是姑娘聪慧,一想就知道了事情的关键之处呢。”郑嬷嬷笑着夸道。“表姑娘虽是第一次来咱家,可听着姑奶奶信里形容的,咱们这位表姑娘还真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与咱家姑奶奶年轻时一模一样,是个百样玲珑的伶俐人儿呢。”
季萦听罢,故意吃味道:“还是第一次听嬷嬷这样夸赞除了我之外的姑娘呢,可见祖母和嬷嬷都是极喜欢这位表姐的。” 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我如今在嬷嬷和祖母这里能占几分?”
郑嬷嬷自季萦小时不知道见过她多少的小性子,如今听了她这话有些好笑的道:“哎吆,我的好姑娘,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凭是怎样伶俐的人儿,在咱们容寿堂里还能越过了你去。”
季萦听了这话才嘟了嘟嘴,笑了起来。
季萦与郑嬷嬷进屋时,老太太正拿了张大红色的单子对着窗子旁的亮光看呢。见了她进来,高兴的道:“萦丫头来了,快过来帮祖母念念这上头的字。”
季萦笑吟吟的坐在老太太身边,接过那单子瞧了一眼,只见单子上打头的就是个青玉填金雕兰亭记插屏,她又将单子后面的物件都扫了一眼,便心里有了数。她笑着道:“祖母这是从私库里给表姐挑的屋里的摆件吧?”
老太太听着季萦的话里一股子酸味,又见郑嬷嬷在一旁挤眉弄眼的给她打眼色,心里了然。她好笑又无奈的拍了季萦一下:“你这个丫头都多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个怪性子,这几年跟着你父亲母亲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什么心思都敢往外说,怎么就不知道装个样子。”
郑嬷嬷听着老太太前面的话还像个教育孙女儿的样子,可听到了后面竟是气孙女儿不会装模做样,怕她这小心眼的样子被人知道。
她心里不由翻了个白眼,老太太这心还真是偏的没边了,她就不觉得六姑娘这样的性子一点也没有女儿家应有的宽和大度么?罢了罢了,老太太对六姑娘向来是纵容的很,她还是去厨房给六姑娘准备她最喜欢的莲蓉酥吧,就不在这里被这祖孙两个堵心了。
郑嬷嬷出去了,老太太和季萦都没心思察觉。只因季萦正扑在老太太怀里撒娇:“人家好容易做了点心来孝敬您,一进门就听到郑嬷嬷夸别人,你让人家怎么高兴嘛。”
老太太拿怀里的孙女儿没法子,只只得甩锅郑嬷嬷:“那是你郑嬷嬷说的,祖母又没说,你这样子闹祖母可是没道理。”
季萦才不听:“郑嬷嬷一向听您的话,她既夸赞了表姐,可见祖母也喜欢表姐的很。而且这些年除了我,哪个姐姐妹妹能用了您私库里的物件?”
“你这个丫头又不是不知祖母和你母亲的心思,想将你表姐留在咱们家里,如此还不得多疼她些。”老太太哄道。
“我不管,您得保证不管来多少个表姑娘,我在您心里都是第一位。”季萦抱着老太太的手臂晃。
“你这个丫头说的什么怪话,让你娘听见还不掐了你的嘴。”老太太气的的拍了季萦一下,可实在不舍得下手太重,又被季萦闹得没法子,只得随了她的心思保证道:“你放心,有你这个小心眼子在,谁敢越过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