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萦听了,亲手取了一个小瓶,笑着解释道:“这小瓶里的是红花精油,是专门给长辈们的。大瓶里是蔷薇花露,分给姐妹们玩吧。这红花精油取自红花花瓣,平日里取一滴敷在面部,能够祛皱防衰呢。除了敷面还能将之加在水里沐浴,也能养颜排毒。”
“真有这样的作用?”文氏听着眼前一亮。不止她,其余人瞧着手中这小小一瓶精油,眼神有些火热。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不怕老。
季萦肯定的点点头,道:“三婶不信可以问问郎中红花是不是有美容养颜的药效。而我把它的精华提取出来做成这种精油,功效自然更加纯粹了。不过这东西用于保养还是得长时间使用才行,再说也并不易得,这小小一瓶所用红花有几百朵呢。”
文氏与其她人一听,心里既热切又失落,红花价值昂贵,寻常人家哪里用的起这样海量的药材。
知道了这东西的珍贵,刚才得了红花精油的人都对这小小一瓶越发重视起来。而季萦能大方的分给长辈们每人一瓶,确实是个心思实诚的。
宋毓琴看向季萦的眼神温和,她笑着道:“萦姐儿有了好东西想着咱们这些长辈,我这个做姑姑的也不能亏了你。正好我那里刚进了一匣子品质上乘的燕窝,一会子便让丫头给你送去。”
季萦不好意思道:“我是小辈,本该孝顺姑母,怎么能收姑母的东西。”
宋毓琴摆手道:“你孝顺我,我心疼侄女儿,给你的你就拿着。”
如此季萦就不再推辞了。其她人瞧了,也都各自给季萦回了东西。
长辈们除了花露都各自得了一小瓶精油,与季萦同辈的姐妹们各得了一瓶子花露,红花精油珍贵自不是人人都有的。不过几个小姑娘也不羡慕,她们俱是青春少女,如今还不到保养的年纪。
五姑娘轻嗅着琉璃瓶里溢出的香气,笑着道:“六妹妹的花露味道真好闻,若是洒在衣襟上,定然清新雅致的很。明日是端午,咱们姐妹用了这花露出门,可是全京城独一份呢。”
宋敏仪轻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咱们女儿家用香自是独一无二的才好,若人人都用一样的东西怎么显现的自个儿的气质。”
五姑娘被她的话挤兑的面色尴尬,一时接不上话来,倒是二姑娘轻笑着道:“六妹妹别见怪,大姐平日用度一向讲究,最不喜与旁人用一样的东西。”
季萦微微一笑,不在意道:“不过是个玩物,能给姐妹们涨些见识也是好的,用不用的有什么打紧。”
她说完,宋子羡接话道:“六妹妹这花露是女儿香,我们男子用了有些女气,有没有男儿香?”
季萦闻言,想了想道:“倒是也能调出来,等过几日我配得了给四哥品鉴。”
宋子羡一口答应下来,道:“那我就等着妹妹的香了。”
如此倒也将前面的话头岔过去了。
老太太揽着季萦,与顾氏道:“明儿一早不是要去给肃王府送端午节礼么,正好萦丫头的这个花露稀罕,给老太妃和王妃一起送几瓶,让她们也瞧瞧。”
顾氏不论心里如何想法,这会儿当着老太太的面笑得端庄得体,答应道:“是,都听娘的。”然后又与季萦道:“倒要劳烦六丫头了,一会儿我让人去你院里取。”
季萦一脸腼腆的笑着点头。
大家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到晚饭时辰了,老太太就让人都散了,独留下季萦一块用饭。
宋毓琴带着儿子女儿回了栖桐院。她除了有时与老太太一起用饭,其余时候都是与一双儿女一起用的。
进了屋里,宋毓琴才问女儿道:“我瞧着你这几日与敏仪那丫头走的近些。”
谢意尔笑道:“我与敏仪妹妹年纪相仿,确实谈的来些。”
宋毓琴摇头,“那丫头我瞧着不是个大度的,倒是六丫头性情坦率又和气。而且你外祖母也疼她。”若女儿与六丫头要好,老太太爱屋及乌也能多疼她一分。
谢意尔知道她娘的意思,只是心里却也有自己的成算。
她递了一盏茶给宋毓琴,然后笑着道:“六妹妹是好,可就是太好了。我原以为自己是个出色的,可见着六妹妹后却恍惚见到了另一个自己。如敏仪妹妹这样的刚刚好,虽有些女孩家的小心眼儿,却也无伤大雅,她心思是没有六妹妹纯粹,但也心直口快,与她相交所费心力自然比不得六妹妹多。”还有一点她未出口的便是宋敏仪比起季萦好掌控些。她是表姑娘,外祖家这么多姐妹她要融入总得有个切入点,庶出的她瞧不过眼,余下的宋敏仪和季萦,她选了宋敏仪。
“娘也知道你自有主见,不过日后与妹妹们相处也别让人瞧出来你厚此薄彼。敏仪有敏仪的好处,六丫头也有六丫头的好处。别的且不说,只说她调的这花露,京城里这么些世家女子独她调出来了。这样敏慧的心思就是府里其她几个丫头远不及的。”宋毓琴说着,就感叹道:“你祖母教养六丫头是下了心思了。”
谢意尔道:“娘,女儿处事您还不放心么?我得了六妹妹的花露,一会子就让人将我从家里带来的那件郎红菊纹盘送给六妹妹。”
宋毓琴满意道:“这就对了,姐妹间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她说罢,忽又想起别的来。转头看着儿子道:“霖儿这几日与羡哥儿同住,可觉得他为人如何?”虽那肃王世子堪为女儿良配,但此事却不是没有万一的。到时好歹也有下一个人选,毕竟女儿的年纪也不小了。
一旁的谢越霖道:“羡表弟是个性情中人,这几日儿子住在衍墨院很得羡表弟关照。”
“哦?那羡哥儿的学问如何?”宋毓琴感兴趣的问。
谢越霖道:“经义文章倒也扎实,不过表弟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比起科举出仕倒更喜欢寄情山水。儿子瞧着表弟善画,若能得一名师教导,假以时日也能成大家。”
宋毓琴听着就有些失望。羡哥儿的志趣放在自己夫家倒也适当,但在娘家这样的仕宦之家就有些不务正业了。而且在她的心里,是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胸无大志之人的,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侄儿。
想起老太太对羡哥儿和意尔的亲事十分看好,她就有些头疼。她下定决心定要将女儿与肃王世子凑成对,自己这一生错过高门的遗憾再不能让女儿延续了。
宋毓琴想着如何开口与老太太说女儿的亲事,一旁的谢越霖就道:“娘可听说了羡表弟与服表弟在张大儒门下读书的事?”
这几天宋毓琴只顾着女儿的亲事,对儿子的学业是全托给两位哥哥和老太爷的。不过,家里的子侄拜于张大儒门下的事她还是知道的。这会儿听儿子提起,她以为儿子也想去那边受教,就随意道:“到时娘与你外祖父说一说,你与羡哥儿他们一同去就是了。”
谢越霖却道:“哪里是这样容易的。张大儒声名远播,外祖家的几个表弟已在他的门下受教了,怕是再不好荐了人去的。”语气里颇有些遗憾。
宋毓琴不由重视起来,道:“这是怎么说的,你可是你外祖的亲外孙,再说你明年就要春闺,这一年的光景可耽误不得。娘明儿就与你外祖父说去。”
谢越霖忙拦道:“娘,您可别让外祖父为难了,连二舅舅家的子固表哥如今都在家里温习,可见张大儒门下确实难进。”宋子固也是错过了入学的时机这才耽搁了的。
“这可如何是好?”宋毓琴着急道,“咱们来京本就是要为你寻个名师的,可如今却错过了时机。”
谢越霖安慰道:“咱们家请的先生未必没有京里的学问好,不过是声名不显罢了。再说,外祖父学问精深,有他老人家教导,儿子定然能进益不少。”
“如此倒也罢了。”宋毓琴只能点头。
荣寿堂。
季萦陪着老太太用了饭,两人正坐在罗汉榻上说话。
老太太还惦记着孙女儿刚刚拋费太多的事,道:“你知道孝敬长辈是好事,不过那红花所费甚糜,一会儿祖母给你补上。”
季萦自然不可能贪图老太太的东西,她道:“祖母上回给我的那架博古架实在太过贵重,我还没跟祖母道谢呢。现在可不能再与祖母要东西了。”
孙女儿越懂事老太太越心疼,所以并不依着季萦的意思,只想着一会子就让人给萦姐儿送了东西去。
不知想起了什么,老太太又笑着道:“祖母果然没有看错,你呀,自小是个聪明的,赶这个时节做了这花露出来正正好。”话语里似有深意。
季萦有些不懂她的意思,只道:“也是刚好想起了这茬,又赶上了春日里花开的时候。”又问:“祖母可喜欢我送您的东西?”
刚才人散去时,季萦又送了老太太几瓶子红花精油,这可是在系统地图里采集红花得的,功效自是与众不同。
老太太笑眯眯的道:“喜欢,萦姐儿送的祖母哪能不喜欢。”
季萦撒娇道:“那我送与祖母的东西,祖母可不能给了旁人。”
老太太见着她小女孩儿的娇态,笑着答应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老太太便催她:“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明日是端午,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季萦笑着应了,临走时与老太太道:“我先前让底下人染了块料子,颜色明丽独特,明儿我穿了衣裳来给祖母瞧。”
等她出了门,老太太的脸上还挂着笑容。郑嬷嬷进来瞧见了就笑着道:“还是咱们六姑娘有本事,每次来过都能让您乐呵呵的。”
她这么说也是有缘由的,自前几日姑太太回娘家老太太高兴了几日,这几日却瞧着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好在六姑娘来得及时,转眼就哄了老太太高兴。
郑嬷嬷的意思老太太自是知道,想必她这几日的心绪烦乱被人察觉到了。郑嬷嬷是她身边的人,索性她也透露了几句。
“明日端午,就请肃王世子上门吧!”
郑嬷嬷闻言,疑惑道:“您不是说先等些日子,等二老爷和二太太见过人了再说么?”
老太太摇头道:“怕是等不及了,再迟怕是要出乱子了。”
郑嬷嬷不明所以,迟疑着不知该不该问时,老太太已经道:“我这几个儿女里我最疼的是阿琴,当年看着她远嫁差点扯断了我的心肝。到了孙子这一辈,萦姐儿又是我一手拉扯大的。这孩子自小体弱,我对她的心不比对自己的儿女少。好容易长成了,却又牵连进了当年的朝局纷争,便是我尽力为这孩子打算了,可结果却依然是不尽如人意。”
她说着“哼”了一声,又道:“旁人只瞧着肃王府是高门大户,可惜甲之蜜糖乙之□□,若是有退路,我宁愿给萦姐儿找个小户之家,让她安稳一生。”
提起六姑娘的婚事,郑嬷嬷是知道老太太一早的担心的,她安慰道:“老太太对肃王世子不是很满意么,再说咱们六姑娘水晶一样的人儿小户之家可护不住。肃王府门第虽高,但以咱们姑娘的人品也算不得高攀了。”
老太太听了并未展颜,反而叹气道:“话是这么说,可肃王府里如今也不甚安稳,内宅之事男子插不上手,我怕萦姐儿日后嫁过去应付不来啊。”
郑嬷嬷也知道肃王府的情形,肃王世子虽德才兼备是为同龄之辈的翘楚,可他身后的继母弟弟也渐渐长成了,听说那孩子也很得王爷喜爱,再加之肃王继妃也不是个绵软的,到时兄弟两个为着爵位争起来是免不了的。
不过她还是安慰老太太道:“肃王妃到底是继室,世子又已经长成,为了避嫌她也是不好多管世子的事的。再说还有老太妃护着呢,老太妃是您的闺中好友,又一向喜欢咱们六姑娘,想来不会让咱们姑娘受委屈的。”
说起老太妃,老太太倒和缓了面色。当年萦姐儿能订下这桩亲事,还多亏了肃王老太妃的支持。虽说当年说的只是让萦姐儿借此避过一劫,但这些年王府对这桩姻缘再未推辞过。上次老太妃身边的人相看了萦姐儿一面,老太妃就几次说起让世子上门给老二两口子请安的话。可见王府对萦姐儿是极满意的。
萦姐儿的亲事倒是没有了波折,但她忧心的是另一件事。她道:“肃王世子人品贵重,咱们能瞧见的好别人也瞧得见。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这桩亲事摆在明处,也好断了别人的心思。”
此时,郑嬷嬷心里倒是有了一丝了悟。这几日姑太太一个劲儿的在老太太跟前打问肃王府上世子的事情,又对府里老太太提起的四爷并不上心,可见是对表姑娘的亲事有别的想头。
老太太顾虑的也对,六姑娘的亲事还是趁早摆在明处的好,可别因着误会最后闹出姑表姐妹争夫的笑话来。
郑嬷嬷见老太太说了半天的话面上就有些疲累,便服侍着她躺下歇息,临出屋子时就听见老太太吩咐道:“你一会子将我早先准备的匣子给萦姐儿送去,再顺路去老二家的那儿一趟,明日世子来府的事让她也有个准备。”
郑嬷嬷出来瞧了瞧天色,见时辰不早了,也不敢耽搁,带着个小丫头匆匆去了花照里。
季萦刚打发了香芸给三位哥哥送去了醒神香,这会子正在后院瞧着缸里的莲花呢。这莲花她种下去有些时日了,却一直没有动静。昨儿个她灵机一动取了些地图水潭里的水注入了缸里,不想今儿个这莲花就有些发芽的样子了。
她不由盯着这水缸愣神,心想着看来地图里的一草一木连带着水土都是有着神奇的功效的。
杏林从前院过来,屈膝道:“姑娘,郑嬷嬷来了。”
郑嬷嬷的来意,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季萦回神后无奈的笑了笑,便迎了出去。
及至她刚到前院,郑嬷嬷就到了。请人进了屋里说话,又吩咐小丫头上茶,郑嬷嬷却推辞道:“应老太太吩咐,还得去见过二太太,等改日得闲了,再来喝姑娘的茶。”
季萦好奇道:“这个时辰了,祖母可是吩咐了阿娘何事?”
若换作别人这样问,郑嬷嬷自不会明说,但季萦问出来,郑嬷嬷却笑着道:“老太太说明日肃王世子来府里,让我给二太太提早说一声。”
肃王世子?
季萦挑眉,心里微微划过一抹异样。又见郑嬷嬷一脸打趣的瞧着她,脸色不由略有些不自然的道:“那嬷嬷快去吧。外面天黑,让小丫头提了灯笼。”
郑嬷嬷看她有些害羞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说,笑着由香橼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