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栖:“……”
又来。
出事当天,林岚听闻状况火急火燎地亲自去栖止居给宝贝女儿收拾衣物,然后就发现了,新婚半年,女儿和女婿依旧分居的事实。
林岚和骆知敏商讨了半天,甚至猜测两人没有圆房,通过各方手段排除闻骆的问题,然后将满头直指明栖。
再次被提到这个问题,明栖尴尬得脚趾扣地:“我这……这不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么……”
林岚眉毛竖起:“小时候不让你和闻骆睡一张床,你还不愿意,长大了结婚了你玩柏拉图恋情。”
说完,她鼓了鼓掌:“不过,没关系了,闻骆今天说他出院搬回华庭住。”
明栖:“???”
狗男人想分居?
第18章 房子太大一人好孤单
华庭是位于江城市商业中心、专为国际级商业首脑度身定制的高档酒店服务式公寓, 地理位置优越,社群文化又给予其附加值,一套五百平的平层就价值近亿。
闻骆接手华尚后, 为了减少通勤时间和不必要社交, 就从闻家搬出来住进了华庭,婚后才又搬到栖止居和明栖同居。
明栖在华庭顶层也有一套大平层, 是十八岁生日时明父送她的成人礼,风水地段极好, 就是和闻骆住对门。
她怕出现两人在电梯里偶遇的尴尬画面, 所以一直没去住过。
现在两人绑定似的住在栖止居, 他居然要搬回去, 这绝对不行!
林岚似乎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心理活动,“啧”了一声, 感慨道:“要是真的没有感情,分开住也比每天朝夕相对互相讨厌好。”
明栖:“……”
她心里吐槽:要真是没有感情你干嘛同意我们结婚。
像是感受到她内心OS一般,骆知敏也叹了一口气, 温和的脸上颇多惆怅:“林岚,你说当初是不是我们错了。”
“可能吧, ”林岚也一副对不住两位小辈的表情, 沉思了片刻, 道:“可是小时候七七还吵着要嫁给闻骆呢。”
一言不合就提年少无知的岁月, 明栖手指捏了捏床角被单:“那时候我才多大啊, 说什么你也信?”
“凭什么不信?”林岚扬高音量:“那闻骆小时候说娶你, 不就真的娶你了?”
明栖:“……”
其实他们两个的婚姻的开始有点荒唐。
仅仅是, 林岚和骆知敏下午茶时间无聊,翻了一下明栖的instagram,发现她和一位中英混血男设计师的合照。
男人, 设计师,还是中英混血。
这三个条件放在一起,林岚以一位体验过年少轻狂岁月的母亲角度随便一揣测,就开始怀疑明栖是在谈恋爱。
和外国人谈恋爱,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住在国内,林岚自明栖小时就把她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一想到女儿有可能远嫁,就提前忧伤起来。
骆知敏也是看着明栖长大的长辈,也颇有感概,趁闻骆周五回家吃饭的功夫提了一下这件事,又把林岚阿姨的状态讲给他听,感慨一句女大不中留,最后打打趣闻骆:“反正你和七七也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不如你和七七结婚,林岚也能宽慰些。”
闻骆这人话并不多,虽然对骆知敏很是孝顺,但很多时候也有些带着分寸的疏离,骆知敏也只是打趣他一下他而已。
却没想到,闻骆听了这话,慢条斯理地放下了碗筷,眼神沉着且坚定地说:“可以。”
就是一锤定音的俩个字,火速将两人捆绑了起来。
可林岚和为骆知敏也没想到,两人是好好的结婚了,可婚后生活却有些糟糕。
她们同样经历过糟糕的婚姻,长久的利益绑定下,婚姻双方苛责谁对谁错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从最开始互相伤害似刀子插进胸口,到现在刀子已经生锈迟钝,痛感减少很多,但每一动作都刮骨剥皮的折磨。
在明栖的房间里已经待得够久,林岚轻声地出了口气:“七七,分开住也是好的,你也不要委屈你自己。”
说完就和林岚走了。
明栖:“……”
这仿佛是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开放婚姻关系。
*
要这样么?
明栖很小的时候就会被爸爸带出去参加活动,认识了很多事业有成的叔叔和婶婶,她还真心实意地祝福过他们生活幸福。
后来,她还会见到这群叔叔和婶婶,可他们身边的男人女人都是陌生的。
在这个圈子里,如果男女双方都是势均力敌的家庭,似乎都是在各玩各的。
她在这样的氛围里长大,表面上早就默认了这套规则,可扪心自问可以接受么?她不知道。
林岚和骆知敏走后,明栖对着天花板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打扰闻骆。
在床头摸到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着病房录了一圈,然后发给他。
闻骆虽然在医院观察治疗,但工作量也一点儿没少,处理完手头的文件才回她:【什么?】
明栖:【房子好大】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闻骆更加不懂了:【?】
明栖只好把话接下去:【一个人住好孤单/委屈/委屈】
一个人,好孤单?
闻骆沉默了会儿,发了一条语音:“七七,我可以想入非非么。”
低哑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点点笑意和说不清的蛊惑,明栖感觉浑身过电似的酥麻。
为什么会想入非非?她把整段话又读了一遍。
房子好大,一个好孤单。
就仿佛是漫漫长夜,她一个人孤单寂寞冷,需要个人陪着,顺便做点十八禁的事情。
可她明明说的是他!!!
这人怎么能过分曲解她的意思。
明栖脸上一红,气若游丝般打字:【不……不是这样的……】
闻骆步步紧逼:【我说了是那样?】
明栖:【……】
看来闻骆真的病好了大半,居然有时间来消遣她。
她本来就不太平静的心情跟放了一团毛线球似的更乱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开口表明自己诉求。
【你什么样都随便好了】
明栖将头彻底埋在被子里,宣布第一次谈判失败。
这种放弃交流的情绪一直延续到当天晚上护士查房过后,闻骆亲自通知了她明天出院后将回华庭。
闻骆崇尚精准快速且有效率的解决问题方式,所以跳过微信,直接给明栖打了电话。
一墙之隔的距离,明栖还没想到怎么回答他,他就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还要忙就挂了电话。
小公主头一次如此不受人待见,脑子一热甚至想冲到闻骆的房间胖揍他一顿,可闻骆现在对她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又不能太过跋扈,想了想,选择了温和处理问题的方式——谈判。
为了谈判,明栖对着镜子重新给自己上了妆,勾出浓艳精致的红唇,又穿上了得体的真丝衬衫,登上高跟鞋,确保气势上万无一失才铿锵有力地推开病房门,往隔壁走。
然而,这份气势没维持上十秒钟,就遇到了危险。
因为,隔壁病房的大门是大开着的……
明栖保持着“jiojio没有进来人就算在门外的”歪理邪说,伸着脖子往房间内探了个头,左看看,右看看,试图窥探到闻骆的状态。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头顶一道低磁含笑的声音。
“嘛呢你?”
闻骆边说话边弯下身子,试图和她视线平行。
明栖浑身一僵,愣愣地转身,就和一双深邃且笑意纵横的桃花眼对视上。
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笑。
明栖顿时尴尬得脚趾扣地,扶着门框站起身,虚虚一笑:“我这……不是看到你房间门没关么。”
“嗯。”闻骆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似乎很期待她下面的内容。
明栖硬着头皮说下去:“公众场合,鱼龙混杂,我是怕你出……出危险。”
闻骆静静听着。
明栖又补充了句:“大晚上的,门开着多不好。”
还吓人一跳。
“是么?”闻骆看着她的眼睛,挑了挑眉:“好事这不就来了么。”
明栖:“……”
闻骆:“别再门口站着了,”他让出一人的身量,让明栖进来:“大晚上的,请了门神似的。”
明栖:“……”
她挺了挺背,无视掉他的话,径直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
最开始的战役已经输掉半截气势,明栖不能再输,决定先发制人。
她双腿交叠,咳了两声,冷冷问道:“听说你明天要回华庭住了?”
明栖进来之前,闻骆应该是在看书,他把书页和上,往旁边靠了靠,又摆到和桌角对齐的程度,才慢条斯理回答:“是啊。”
明栖:“……”
瞧瞧,瞧瞧,这人怎么拿乔上了。
为了不偏离主题,明栖忽视掉他的散漫,先给自己洗白一波。
“那个,”她顿了顿:“你还记得今天我说房子太大一个人孤单么?”
提到这种话题,闻骆挑了挑眉,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想自己一个人住在栖止居,想要我陪你?”
明栖:“……”
这人怎么还是在过分曲解她。
“不……我是在说你。”
“啊,”闻骆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这个结果,又挪了挪书,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叫我换一个小一点的房子?”
明栖:“……”
今天晚上,仿佛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脑电波不在同一个频道。
暗示已经没有拯救这场谈判的可能了,明栖决定直白一点:“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搬走。”
闻骆嘴角勾了勾,问道:“舍不得我?”
明栖立马反驳:“才没有!”
“那不就得了,”闻骆手一摊:“同样是分居,我住在华庭更方便一点。”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
明栖咬了咬嘴唇,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是分居了,妈妈会知道我们感情不好,她们会伤心的。”
她把林岚和骆知敏都统一叫了妈妈,而且眼看着就要流泪,这招杀手锏似的,百试百灵。
可今天的闻骆不太对劲,他完全忽略掉明栖的小情绪,淡淡道:“她们已经知道我们感情不好,强扭的瓜不甜。”
话音刚落,明栖不可思议地看他,病房冷白色的光线下,他坐姿笔挺,眉眼有一种淡漠的锋利。
他说话时情绪很平淡,带着谈判一般的压人气场,完全不带任何怜悯地、狠狠地堵住了她全部的说辞。
强扭的瓜不甜。
人生第一次地,被闻骆拒绝了要求,不知道是他的态度还是他说话的内容戳到了明栖,她感觉身体里那股支撑她的力量正摇摇欲坠,只剩泪腺还足够发达。
她努了努鼻子,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可是她们本来也不够美满,妈妈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差不多听不清楚。
明栖至今都还记得,小时候闻骆父亲和自己父亲工作太忙不回家,两位妈妈那时候应该是还有期盼的,整日在家里望眼欲穿。
那时候明栖还小,嚷嚷着要栽一株草莓树,林岚和骆知敏就挑好了位置,陪她一起种树,还陪她像模像样地浇水施肥松土。
后来草莓藤在地上爬了一片,她才知道草莓不是树,也不如水果店里那般,长不出饱满的果肉。
浇水松土施肥也都是无用,她们只是想陪她消磨时间罢了,消磨到有些期盼并没有成真,只会随着时间而消失。
她不想重复这样的日子,也不想让妈妈们重新的期盼,回到她们的样子。
闻骆看着她,有半晌停顿,旋即倾身上去,带着压迫感,声音低哑道:“她们不应该寄托希望的。”
“你怎么能这样!”明栖眼泪啪啪掉下来,朝闻骆吼道。
“明栖,”闻骆的目光深沉下来,冷冷提醒她:“最开始,是你先提出分居,提出各玩各的。”
是她先打碎妈妈们的希望,选择潇洒的生活,闻骆接受了,她又开始反水。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生意。
明栖的背部缓缓弓起,整个人颓然下来,低头,有气无力道:“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住在一间房,每天都聊天分享生活,晚上给妈妈们打视频电话,每周都回去看她们,一起去旅游……”
她说了好多,努力构建具体的场景,小声问道:“行么?”
那头,闻骆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冷冷道:“你别反悔。”
明栖再次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如果再反悔,”闻骆将身体往后一靠,泛着寒意的目光看向她:“没有下次。”
这样的目光让人不舒服,明栖缩了缩肩胛骨,点了点头。
她明白了,在这场婚姻里,闻骆的底线和立场可以随时改变,他什么都不在乎,而自己远没有想象的洒脱,搬出两位妈妈就足够让她缴械投降。
不在乎的人才能随意处置自己的怜爱和情绪,心情好时就来哄哄她,心情不好时就铁石心肠刀枪不入。
可真这样,为什么在山中车内暖气停掉,他冒着可能会大病一场的风险把衣服都给她?
明栖想不明白,甚至觉得不该想太多。
“就这样吧。”
明栖擦掉脸上的泪水,可眼睛还是红彤彤的:“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