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想让那人做嗣子,可如果那个人中意她,非要做她的赘婿不可呢?
第13章 赘婿 让他给我做赘婿
许长安睡不着了。
从四月二十八日,她身份的秘密暴露开始,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心头都仿佛笼罩着厚厚的阴云。
父亲要过继嗣子这件事始终悬在她头顶。他似乎铁了心要让承志代替她的位置。她不甘心。她尝试过去阻止,却一再失败。
但今日萌生出这个念头后,她突然感觉这段时日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云,骤然裂开一道缝隙,有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
她好像一下子就看到了努力的新方向。
不过很快她又皱了眉。这事似乎不是很容易,万一吴富贵的言论不正确呢?
许长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直到浓浓的困意袭来,才重又睡了过去。
临近晌午时,父亲许敬业来看她。
见女儿病了,许敬业不由皱眉:“怎么这样不小心?伤还没好,又病了?”
许长安看着父亲,也不知他这是关心多一点,还是责怪多一点。
不过她自己大概也过了渴望父爱的年纪。比起父亲的怜惜关切,她更在意金药堂一些。
许长安叹一口气,懒洋洋道:“怎么病的?还不是被你那个好义子给推下水着凉了?”
“又胡说了,好端端的,他推你做什么?”许敬业在女儿窗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他又不是小孩子。”
父女俩已经很久没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了。这段时间,他们说不上几句就会吵起来。
往日的父慈子孝仿佛被埋在了记忆深处。
许长安也没再分辩,只轻声问:“爹,你真的非要让他做你嗣子不可吗?要是他父母找过来……”
“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会等到现在来两个假的?不过我也想好了,如果他父母真找过来,他又是家中独子,那就让他兼祧两房。”
看着女儿病中虚弱模样,许敬业不自觉想起她当日为他挡刀的情形,心里五味杂陈。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的女儿。
他忽然心软了许多,苦口婆心:“你别跟他怄气,试着以后拿他当亲兄长。你现在年纪小,还不懂。等你将来成了亲,就知道有个娘家兄弟的好处了。不然你将来嫁了人,在婆家受了欺负,都没人给你撑腰……”
许长安按了按眉心:“爹,嫁人会受欺负的话,那我不嫁人不就得了?你既然觉得他人品靠谱,那就让他给我做赘婿,不行吗?”
“你……”许敬业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想到女儿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断然拒绝:“不行,许家祖上有规矩,金药堂传子不传女,传儿不传婿。要是你招赘了他,我岂不是还要再过继子嗣?”
“我招赘了,我娶丈夫,我生的孩子姓许,我和儿子有什么区别?”许长安无奈,感觉跟父亲很难说通。
“……这怎么就没区别了?而且我都跟外面人说好的,人人都知道那是我的嗣子,变成赘婿算怎么一回事?再说,谁愿意去做赘婿?”
见父亲态度坚决,不肯同意,许长安失望之余,却又渐渐生出几分逆反的心思来。
你说不行,我偏要觉得行呢。你说没人愿意娶做赘婿,或许人家就是愿意呢?
反正都这样了,何不放手一试?
许长安不再说话,露出一副疲态来。
许敬业重重叹息:“你好好休息,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你看你表妹茵茵,不就挺开心的吗?”
见女儿无精打采,他也没再多留,叮嘱丫鬟青黛几句就离开了。
待他走后,青黛小声问:“小姐,是承志少爷把你推下水的?他是不是想杀你灭口?”
许长安抬眸瞧她一眼:“那倒也不至于。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可惜许长安没有胃口。简单吃了几口小菜,喝了半碗粥,她就放下了筷子。
身上不正常的热度还没完全退去,她再一次服药、卧床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昏昏沉沉、意识朦胧中,听到了青黛的声音:“呦,原来是承志少爷啊?你来我们青松园做什么?”
声音略尖,阴阳怪气,一听就不含善意。
许长安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隐约听到承志的声音:“……小姐……生病……金药堂……”
说话声不高,她在房内听不清。
若在以往,她肯定让青黛直接打发走了,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但今天,她居然有了别的念头。她重重咳嗽一声,清了一下嗓子,明知故问:“青黛,是谁在外面啊?”
“小姐醒了。”青黛眼睛一亮,口中却道,“小姐不必理会,是不相干的人。”
许长安:“……”
果然青黛受她影响,对这位承志少爷没有丁点好感。
可这个时候,她要的不是这个啊。
还好承志高声应道:“是我,我听说你病了,我带了一些……”
他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进来吧。”
少女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虚弱。
青黛瞪着眼睛:“小姐,你怎么……”
许长安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冲青黛使了个眼色。
青黛乖乖噤声。
承志在门外愣了一会儿,他听到了什么?她让他进去?她是没听出说话的人是他吗?
正踌躇间,只见那个横眉冷目的小丫鬟掀开帘子,不太客气:“承志少爷,我们小姐请你进来呢!”
说完也不打帘子,直接将手一摔,就先转身进去了。
许长安以前是少爷,跟男子打交道的次数不少。如今做了小姐,也不能时刻牢记男女大防。
但承志就不一样了,他没有前尘往事的记忆,这些日子的学习中,他知道女子闺房是极其私密的地方,旁人不好擅入。
可他此番前来,本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她病中开口让他进去,他若不去,又未免说不过去。
承志暗自思忖,罢了,他入嗣许家,就是她的兄长。探病而不入门又算什么呢?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承志目视前方,不敢东张西望,但眼角的余光却依然能瞥见房中摆设。
他心里忍不住暗叹,怪不得说是当做男子养大的,她的房间布局颇为大气,竟不像是女子闺房。
许长安住的地方,是由三个小房间打通的,一间是书房,一间是起居室,最里的才是卧室。
很奇怪,明明不像是闺阁之地,却偏偏在药味之外,还有着淡淡的馨香。
承志心神微晃,不敢多想。
许长安坐在床上,斜靠着引枕,见他走近,理了理思绪,学着表妹说话的样子,软绵绵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她声音清润悦耳,生病之后,微微有些沙哑,加之她刻意放柔了些许,听起来仿佛带着别样的魅惑。
承志一怔,下意识看向她,只见她两颊鲜红,眼眸晶亮,鬓发微湿,神情慵懒。
他何曾见过她这副模样?不自然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耳朵也跟着一阵发热。
第14章 试探 你嫁给我吧!
从许长安的角度,一眼就能看到他神色异样,耳根通红。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站在那里,身体看着都有些僵硬。
她唇角微勾,心想看来吴富贵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微一凝神,承志理了理思绪,轻声问:“我听说你病了,特来看看。你……还好吧?”
到这个时候,他才敢抬眸看她,又不能平视,只能目视前方的同时眼睑下垂。
许长安轻笑一声,学着表妹的模样,软语说道:“我被你推进水里,衣裳都湿透了,还生了病,你说我好不好?”
承志怔了一瞬,他来许家已有一些时日了,跟这个“妹妹”也有过几次接触。可她每每见了他,都是神情冰冷、语气厌恶,仿佛看他一眼都嫌脏了眼睛,只差没把“讨厌”两个字写在脸上。
他承认,他希望她能跟他亲近和睦一些。
可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类似于撒娇卖乖的语气跟他说话,他只觉得一个激灵,头皮阵阵发麻。
他只得出声道歉:“对不起,我当时不是故意,是我……”
一说起昨日之事,承志难免又想起她就凑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吐气如兰:“……总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双目微阖,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昨日之事着实是我不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听闻发热之人,大多食欲不振,所以回来的路上,买了一些山楂蜜饯儿,你尝尝。”
承志说着取出一个油纸包,此时也不知道该递给谁,干脆往旁边走了几步,小心放在桌上。
“山楂虽好,可发热之人不宜多吃。不过你有这份心,也算是难得了。”许长安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似乎过于冷硬了一些。不像是对待未来夫婿,倒像是对新来的下属。
她想着表妹素日与她说话的模样,偏着头,轻声问:“你把我推下水,害我生了病,这一包蜜饯就想打发我啊?”
轻轻软软,带着隐隐的虚弱,让人不由顿生怜惜之意。
承志心里的愧疚之情更浓了,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我想有什么用啊?我想了你就会去做吗?”许长安笑盈盈看着她,清亮的眼眸里仿佛有流动的光。
承志当即郑重表示:“只要你想,只要我能做到。”
“行。”许长安也不跟他绕弯子了,她下意识坐直了身体,“那你嫁给我吧!”
此言一出,承志瞬间瞳孔微缩,神情剧变:“你说什么?”
他想他肯定是出现幻觉了,或者是他根本就在做梦。她怎么会笑吟吟地跟他说话?还向他提出一个荒唐的请求?
而正端茶过来的青黛更是手腕一抖,茶碗落地摔了个粉碎,裙角沾染了点点茶渍。
许长安听到动静,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焦急问:“怎么样,青黛?有没有烫伤?”
说着就要穿鞋上前去查看。
青黛连忙应声:“没有,没有烫伤,只是污了裙子。”
她拍了拍怦怦直跳的胸口,老天爷啊,她听到了什么?
知道她没事,许长安松一口气。不过有了这么一个变故,她也不再重新回到床榻上了,而是干脆转到承志面前:“我方才所说之事,你觉得怎么样啊?”
而这短短的数息之间,承志心里已浮现过诸多念头。
他摇一摇头,认真拒绝:“你我兄妹,怎么能提嫁娶之事?这种玩笑,以后万万不要再提了。再者,我是男子,我怎么能嫁……嫁给你?”
“谁说男子不能嫁?入赘就可以啊。”许长安理直气壮,“至于兄妹,我娘可只生了我一个。只要你一天不入嗣许家,我们就一天算不得兄妹。”
她想了想,轻轻咬一咬唇,微微仰着头看他,声音极轻:“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么?”
两人离得很近,她只穿了一身烟灰色寝衣,衣衫宽大,显得她整个人格外纤瘦脆弱。
承志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一只手给攥住,不由地就想起那天她在金药堂的模样。
他唇线紧抿,眼眸垂下,不与她对视:“你,你好好养病,不要再乱说了。今天的话,我就当没有听到。我,我走了。”
承志哪敢再待?他胡乱拱一拱手,转身疾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而许长安轻啧一声,心想:这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嫁给自己,好像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青黛收拾了残局换过衣裙后回来,见小姐只穿着寝衣,光脚踩着鞋子站在房内。
她将茶盏放下,轻声问:“小姐,您刚才都在说什么啊?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说出那么一番话来?他都把你推下水了,你还想着嫁给他?”
许长安纠正:“不是嫁给他,是让他嫁给我。他嫁给我,就没法做我爹的儿子了。”
或许也不必真的招他为婿,只需要他能心甘情愿放弃做许家的嗣子就行。
青黛愣了愣神,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好一会儿才道:“可是,他怎么可能愿意入赘啊?”
谁会放着少爷不做而去做个赘婿呢?
“所以,我就是在想办法让他愿意啊。”许长安笑了笑,“青黛,你等会儿去瞧瞧,看表小姐忙不忙。”
她自小做男子惯了,有的事,可能还真的需要向真正的姑娘家学习。
“是。”青黛答应下来。
承志离了青松园,一路行得极快。还未到书房,就碰到信步走来的义父。
许敬业双手负后,饶有兴致地问:“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后面有人拿棍子追你啊?”
承志停步行礼:“义父。”
向他身后看了看,许敬业问:“我听下人说,你一回来就去看长安了?”
他不提还好,这么一提,承志不由一阵心虚:“是,我听说她病了,带了一些东西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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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该这样。”许敬业点一点头,“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可以后你们就跟亲兄妹没什么分别。她性子怪,你这做大哥的,就多担待。”
“不,她很好。”承志应着,又忍不住问,“义父,我听说以前金药堂是由,由妹妹打理的。既是如此,何不为她招赘一个夫婿,继续由她掌管?”
还在小山村时,义父说没有子嗣继承家业,所以要以他为嗣,继承香火,做妹妹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