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5日。过完元旦，买了两条金鱼放在班级的鱼缸里，今早X老师来上课，说自己养的小斑马鱼被金鱼给吃光了。还大发雷霆问是谁干的。】
“……”
林桥的滤镜顿时碎了一地。
好吧，谁都有中二的时候, 人不中二枉少年！
但她再也不会觉得这个唱京剧的小生, 和陆老师有什么相似之处。
实在辱陆老师了……
倒是中午的时候, 陆熙年真的打了个电话来, 说他想亲自把一把这个肖壹文的关。
难得老板对人才这么看重, 林桥当即联系了肖壹文, 让他晚上来总经理办公室一趟，天艺的大老板要亲自见见他。
听到这个消息, 肖壹文当然很高兴, 说了一句谢谢老板的提拔, 然后啪嗒挂了电话。留下林桥握着话筒在风中凌乱。
她还没告诉他：面试的大老板就是陆老师哦！
嗯，此人在男团里混了四年还没出名，看起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到了晚上七点, 肖壹文穿着一身大褂来到了天艺剧场。他今天在公司里请顶级造型师做了个新形象，清朗容貌配上折扇大褂，有民国翩翩佳公子那范儿。
林桥觉得他应该算是男团中颜值担当，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瞩目点。只不过，脑子里都是他“吃黄豆放屁”的日记，无论这人打扮的如何俊俏，她都觉得滤镜在崩坏。
嗯，还是陆老师有先见之明，明星只是一群有欲望的普通人，不存在啥完美偶像。
领他去总经理办公室的路上，肖壹文还不断地跟她搭讪，张口就是夸赞她的美貌——
“林小姐，我觉得你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你这个颜值，放在女团都能C位出道！”
“我也见过几位女明星导师。近距离看的话，她们的颜值还不如你的精致。”
“林小姐，我真觉得你可以去拍电视剧，你有一种大青衣的气质在！”
听肖壹文这絮絮叨叨的碎嘴巴子，真有那相声演员的味道了。可林桥脑子都要嗡嗡作响，丫的，他能不能安静一点？!
于是猛回头，灵魂三连拷问：“黄豆好吃吗？！女老师夜店的衣服好看吗？！你初中老师养的小斑马鱼是怎么死的？！”
“……”
肖壹文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看到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
“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林桥赏赐给肖壹文一个白眼。感谢肖壹文让她知道了：长得好看、会唱京剧、中戏第一名毕业，也当不成陆老师那样的男人。陆熙年才是从来不崩坏人设的好偶像……
等走到办公室门口，肖壹文的嚣张气焰已经完全没了，还垂头丧气地懊恼道：“林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初中的糗事？”
“你简历上自己写的，邮箱前面的号码不是你的QQ号，还能是什么？”
“我靠，我居然忘了这茬！”肖壹文这才想起来：他在联系方式那一栏上写了许多个备用邮箱。而这些邮箱关联到他的QQ空间。
林桥心道你忘了的事情还有一件呢，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肖壹文瞬间看到了陆熙年。肖壹文第二次僵住。
他以为剧场的BOSS是吴灿荣老爷子，没想到现在的BOSS居然是陆熙年！
斯文清隽优雅，有一种男人活着就是用来苏的，陆老师显然就是其中翘楚。
“陆、陆老师，您，您是剧场老板？！”
肖壹文想去死一死，他真的不知道天艺的老板会是陆老师。陆熙年是什么人物？是他见过的那些明星导师咖位加起来，粉丝量都不及陆老师的一个零头！
陆熙年看他太紧张了，便温和道：“有关你解约的事情，我想跟你详细谈谈，坐吧。”
“您、您说，我，我洗耳恭听！”
肖壹文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只觉得板凳简直要把自己的屁股都烫熟了。他的紧张情绪也传染给了旁边的林桥。
她本来是不紧张的，毕竟见陆熙年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的日常行程。没想到肖壹文这么紧张，连小腿肚子都在哆嗦，她也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于是开溜道：“陆老师，你们聊吧，我先走一步。”
“等等！”陆熙年叫住了她：“你也跟我一起听听看，毕竟以后他是你的人马。”
“好，陆老师，我就坐在这里！”
林桥选了个最偏的角落坐下来，也觉得这把椅子有些烫屁股。
陆熙年：？？？
她怎么不叫他师哥了？
一口一个陆老师？！
这是什么新型客套方法？
他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
林桥：……
完蛋了，肖壹文不光把紧张传染给了她，还把结巴也一并传染了！
***
言归正传。
陆熙年本来不想干预林桥的招聘事宜，但这肖壹文是个例外。
据他所知：肖壹文在某青春男团混了四年，目前隶属于北京某个娱乐公司。这家公司主打的是各种男团女团的运营。但后续的资源跟不上，成一个团就废一个团。
在这种不负责任的签约条款下，这家公司真是荒废了不少有才青年。肖壹文想从这家公司出来，他能理解这个决定。
只不过，他看了肖壹文之前的表演视频，发现此人虽然只是个学生，目光中却藏着一股自视甚高的劲儿。
陆熙年再查了查他上大学之前的资料，就发现此人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肖壹文从小是天津有名的“曲艺神童”。他8岁登台表演京剧，13岁获得天津少儿频道的曲艺金奖，15岁又拿到了青年组的金奖。到了18岁那一年，肖壹文以中戏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京剧班，很受导师的重用。
这样光辉的人生履历，放在人群中算是杰出的不能再杰出，堪称天之骄子。
可即便如此，肖壹文的方方面面放在娱乐圈里都不突出。而且他学的是冷门的京剧，导师也给不了什么好资源，所以他才稀里糊涂跟娱乐公司签下十年合约。
陆熙年并不担心他的业务能力，他只担心这种过去太过辉煌的艺人，心态容易膨胀，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将来还是会离开天艺剧场，到时候林桥会驾驭不住。
所以，他今日要亲自见一见肖壹文，就是给林桥撑腰。同时也告诫肖壹文一句：天艺剧场，不是你上升之路的垫脚石。
你要想来这里做演员，就老老实实干五年，甭想再反复横跳。
否则的话，他陆熙年是不会对叛徒客气的。他外公就是栽在了“背叛”二字上，林桥也因为遭遇背叛而伤心欲绝。谁也不想这里再有演员被捧红就出走。
“我们天艺剧场可以出120万的违约费，但条件是你必须在这里干满五年。”陆熙年淡淡道：“否则的话，我们要你出的违约费，只会比你所有的收入加起来还高。”
！！！林桥吓了一跳。
她还不知道肖壹文过去的从艺经历。但听陆老师的口气，这根本不是来谈条件的吧？似乎是威胁他不准走红离开？
肖壹文也傻住了，他以为天艺剧场这样的“民间草台班子”，是不太会管艺人的去留问题。没想到陆熙年管得这么严格。
只不过，肖壹文还是决定反抗一下，不想把话说的太死，就婉转恳求道：“陆老师您放心，我肯定会努力给剧场赚钱，至少不会让这120万违约费打水漂。”
陆熙年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毫不吝啬道：“那你还是想借着天艺剧场的名头，先跳出原本的血汗公司，再让林桥捧红你以后，去找另外一个下家？用其他的渠道进入娱乐圈？！”顿了顿，他想到了一个形容词：“天艺剧场也是你的垫脚石？”
！！！
肖壹文完全傻了，陆熙年说的没错，他还是对娱乐圈贼心不死。
他见证过那个圈子的金碧辉煌。他太知道娱乐圈的明星有多风光无限了，所以，他还是想找其他的渠道走红，而不是仅限于在一个剧场里担任相声演员。
陆熙年打定了主意，淡淡道：“如果你还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那我可以告诉你：趁早放弃这个希望。我见过的选秀明星多如牛毛，任何一个不红的十八线挑出来，都比你有吸引粉丝的能力。你光凭借着唱戏好身段好，完全不能脱颖而出。就你这样的艺术条件，没有当偶像爱豆的潜力。”
“为什么我不能当偶像？！”
肖壹文的脸都黑了下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曲艺神童，为什么不能当爱豆呢？
“因为你擅长唱的京剧是传统向的曲艺，你的表演风格也都偏向传统曲艺界。但时尚偶像的受众群体是谁？是一群20岁左右的小姑娘们。她们喜欢的东西，不是古老的京剧。你的特色唱戏，在她们眼中反而是落伍的东西，你去了你不该去的地方。”
陆熙年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肖壹文最大的问题，是他认不准自己的艺术定位。
“……”
肖壹文沉默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吸粉能力很弱。别人对他的评价是：“看起来什么都好，其实什么都不突出，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点。唱京剧也没什么吸引力。”
只是今日被陆熙年一针见血地点了出来，他才彻底明白：自己确实不适合走偶像的路线。
他记得一位导师说过：走红得七分靠命，三分才靠实力。
可惜他缺少的就是那七分的命运眷顾。
“师兄，我想说几句。”
林桥她觉得陆熙年把话说过头了，搞得肖壹文有些下不来台阶，便主动给他一个台阶下：“肖壹文虽然不是理想的艺人，但他的从艺选择并没有错。他只是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而已，怀才不遇的时候谁都会焦急，我们就不要太计较了吧？”
“师妹，”陆熙年知道她很好心，他只是在敲打肖壹文的傲慢：“要从艺，首先要摆正做人的心态。他不是云端上的偶像。任何一个艺人，都得先把自己看做一个普通人，然后再谈工作态度问题。”
林桥点了点头，她再问道：“肖壹文，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我……”
肖壹文满头都是冷汗，他到底要不要签下一个五年呢？这又是一段漫长的光阴。一旦红不起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
林桥看他犹豫不决，便出来当和事佬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签约书我会发到你的邮箱里。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去找律师看一看上面的条款。”顿了顿，她提醒道：“这次跳槽，一定要让你的父母知道清楚，别自己擅作主张。”
“我明白了，谢谢你，林小姐。”肖壹文不得不感激道。他上一次被坑去当训练生，完全是自作主张，还害的父母一起受累。
等送走了肖壹文，陆熙年才问她是怎么看待这个人的，他也很想听听她的意见。
林桥认真回答道：“他不是个坏人，只是个有点傲慢的年轻人。会有膨胀心理是难免的，人都有看不清自己的时候。”
这是肖壹文的本性问题，还有他的艺术天赋：“他的相声才华非常高。假以时日，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必成大器。”
“桥桥，你是怎么看清楚自己的？”
陆熙年好奇道。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几乎没见过她膨胀和骄傲，林桥的心态非常谦卑，是他见过的艺人中最稳当的一个，没有人能和她相提并论。
林桥笑道：“因为我的身边有个人，他一直在敲打着我。是他让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本事。那样的话，学会承认自己的不足和弱点，就不会再去骄傲。”
她指的这个人当然是爸爸，可陆熙年却想歪了：“他是什么人？”
“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林桥囧，陆老师对她家的八卦很感兴趣吗？
“是叶成锦吗？”陆熙年却脸色一黑，林桥的家庭条件非常普通，能在艺术成就上敲打她的人，除了叶成锦还有什么人？
“怎么可能是他？！是我爸爸啦！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林桥囧。叶成锦敲打她？她都快要忘了这位渣男好不好，最好以后永远不要见面。
“没事，是我多想了。”
陆熙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叶成锦，那他就放心了。他的小师妹洁身自好，绝对不允许再和那个渣男有联系。
＊＊＊
林桥回头送陆熙年离开的时候，他们约好了下周再去拍摄《梨园旧谈》的第二期节目。这也是目前她唯一一档上的综艺。
送完人回来，林桥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啥都不干，只是发呆。
说实话，她的脑子里乱乱的。不知怎么，陆熙年刚才说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她都觉得值得去回味推敲。
她从未觉得有这么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雅，都能完美契合自己的审美观和价值观，甚至看到他，心里都会开花。
忽然一夜之间，她对“陆熙年”这三个字充满了好奇心。甚至想要推开一扇尘封的大门，打开一个新的世界，了解更多他的过往。
陆老师，从前是个怎样的人呢？
说干就干，她立即上网搜陆熙年的过去。可结果是：啥都搜不到。顶多往前搜到他七年前的主持节目。在那之前，陆老师的生活学习状态都是个迷题？
林桥不禁更加好奇，可不知要跟谁询问。
回到家，她把陆熙年和肖壹文的对话告诉了爸爸，问爸爸怎么看待。
“肖壹文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不撞到南墙头破血流，是不会知道天高地厚的。”林国栋分析道：“倒是陆熙年看人的眼光贼准，他这样通透的人还挺少见。”
“师哥什么都好，就是太佛系了。”
有的时候，她觉得陆熙年过于不争不抢，可他确实是个闷头干大事的人才。
“陆熙年这样正好，你是不懂，三十岁的男人还狂妄的话，那就一辈子没出息。”林国栋道。他现在非常欣赏陆熙年。
林桥点了点头，只不过……师哥这性格是怎么练成的呢？她总觉得师哥是个外热内冷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很谦谦君子，实则内心拒人于千里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