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久？”那人道。
“一个月，或者40天，至少需要六个以上的技术人员进行全服排查，重组代码，过程非常复杂。”艾米回应对方道。
“给你半个月解决这件事。”那人措辞缓慢地说。
“什么？不可能！”艾米提高音量，“我会立刻把问题反馈到上级部门。”
“我就是你的上级。”那人把声音调整到正常模式，是个嗓音沙哑的中年男性，“约瑟夫.米勒（Joseph.Miller），但愿你听过我的名字，半个月，如果你无法处理技术部门造成的系统漏洞，我有权利将你开除。”
约瑟夫.米勒，M公司最高执行总监，一个没有人情味儿的资本家。
艾米捂着嘴用气声说“NO”，赶紧为自己争取：“米勒先生，请你听我解释，半个月真的太短了。”
“公司已经因为游戏退出市场亏损了上亿的资产，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提高检测效率，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约瑟夫.米勒不留情面地道，“艾米小姐是技术部门的第一负责人，游戏出现这么严重漏洞，自然也是你的责任。”
“先生，游戏发行之后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技术层面的问题，很明显，它并不属于我的责任范围……”艾米的解释被强行打断。
“如果你想现在离开公司，我并不介意提前发一封解雇邮件给你。”约瑟夫.米勒的声音像极了审判死刑犯人的法官。
谈话在极其不愉悦的气氛中结束，艾米可没想到例行公事的汇报工作会变成即将面临失业，这简直比走路踩到狗屎还要心情败坏。
“M”公司给出的薪酬福利是整个游戏行业内最多的，艾米想要维持目前的生活状态，只能在这里做事，而她的能力也确实得到了赏识，每个月多出的奖金至少可以让她逛超市的时候不用对比价格。
她真的不愿意失去这份工作。
艾米不得不快速调整好情绪，将接到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指令又下达给自己所属的技术部门其他成员，现在所有人都要为此加班了。
熬了两个通宵，暂时没有发现漏洞出处，游戏内部一切正常，没有技术员看出问题，这不是什么好消息，特别是当你知道问题一定存在的时候。
艾米本可以用两天时间打通更多关卡，不出意外，两天够她收集起码30个超级罪犯为“公爵”卖命，但她现在只能将大量精力用在新接到的工作内容上面，而这个临时任务看起来遥遥无期。
“真是不幸。”优子给艾米打来慰问电话，“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你帮不上忙。”艾米有气无力地趴在办公室的电脑桌前道，“我可能就要失业了。”
“公司不可能这么对你，你是他们之中最出色的。”优子说，“我怀疑约瑟夫.米勒是个种/族主义者，也许你可以控告他。”
“然后我将永远告别游戏工作，因为资本家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的权利，将我这样刚拿到绿卡的外国人拉进行业黑名单。”艾米的脑子有点儿不灵光了，她这两天几乎将咖啡当饭吃，却依然挡不住汹涌的睡意，“你怎么样，见到你的托尼了吗？”
“还没有。”优子的情绪也非常低落，“我想放弃游戏了。”
“我比你走运。”艾米说，“我脑袋被黑寡妇夹了，美国队长朝我抛来盾牌，还有谁，哦，鹰眼，他的建模比演员本人还要年轻，声音也很动听，要不你干脆换个英雄攻略吧，鹰眼就不错，居家型，资料上显示，他挺会做小饼干的。”
优子对其他角色明显不感兴趣，她敲打着键盘，对艾米说：“嘿，这里有一条快速通关指南。”
“不可能有那种东西。”艾米道，“别忘了我是游戏的设计者之一，有多难通关我很清楚，网上那些所谓的通关指南全是骗点击率的。”
“只要杀死玩家的宿敌，就可以达成【超级反派】的称号，离胜利就很近了不是吗？”优子说。
“这是什么时候的食视频？”艾米并不相信。
“半年前……等一等，我知道这个。”优子道，“还记得吗，半年前，有人在youtube发过一段长达1小时的游戏视频，他杀死了自己的宿敌，没多久就成了超级反派。”
艾米想起了优子口中提到的事。
优子盯着早已不再是热门的视频，继续道：“在他马上要通关的时候，却坠楼身亡了，真是不幸，如果他没死，肯定是第一个通关的玩家。”
达到【超级反派】称号倒不是马上就通关或是直接gameover，而是一旦拥有了这样的地位就等同于无所不能。全世界的人，不管是平民还是超能力者，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玩家肆虐的脚步，接下来就是对超级英雄进行血洗的剧情，如果玩家有兴趣，可以一直在游戏里实施虐杀。
宿敌死亡可以为玩家提供捷径这一点，艾米并不清楚，至少她和团队在研发游戏的过程中，没有刻意加入这条副本线。
不过，既然确实有人摸索出了隐藏的通关方式，艾米很想尝试一下，尽管这其实属于BUG的一种。如果她能在被炒鱿鱼之前打通关卡，有了10万美金，她就不用害怕失业了。
“早知道就选择干掉美国队长了。”艾米在电话里沮丧地发出感慨，“我错失了一次发家致富（getrich）的机会。”她告诉优子自己在游戏是怎样被黑寡妇夹脖子，又是怎样将他们一一撂倒的。
“哇哦！”优子惊喜地叫道，“你的宿敌是美国队长，太酷了，你居然还考虑要杀掉他，难道他的金发在游戏里不是最耀眼的？”
“他金发耀不耀眼我不知道，毕竟他带着头套。”艾米说，“但胸大是事实。”
优子道：“你应该看看他的屁股，肯定很翘，因为是我画的，也许你该找个机会摸一把。”
讨论男人，哪怕是讨论虚拟人物，也总是令女孩儿感到快活，艾米和优子从美国队长的屁股聊到斯塔克的性能力。
至于蜘蛛侠，他还是个孩子不是吗，好像没什么部位值得讨论。
艾米趴在工作台前不知不觉睡着了，身边似乎有人在轻轻推她，艾米极不情愿的嘀咕了几声，勉强睁开眼睛，以为是跟她一块儿加班赶代码的同事。
“艾米，你还在生病吗？”彼得紧蹙的眉峰让他白净的额头起了浅浅的一层褶皱。
艾米有些睡眠不足，惺忪地眨了眨眼。
“或许你该去一趟校医院？”彼得问得小心翼翼。
艾米如梦初醒般腾地一下坐直：“你怎么在这里？”
彼得道：“什么？”
“等等，我怎么在这里。”艾米环顾四周，现在是下课时间，教室里来来去去的学生在她面前不停穿梭，时不时有男同学朝她的方向投来注视的目光。
“呃，你一早上就在这里。”彼得替艾米解答困惑，“然后睡到现在，你错过了数学课和政治学，不过这两门对你来说应该没有难度。”
奈德不合时宜地在后面探过脑袋补充：“你还叫老师滚蛋，艾米，我们很担心你会被给予警告的处分。”
她怎么跑到游戏里来了，艾米努力回忆，似乎对此有点儿印象，她之前和优子通电话，接着又在电脑前熬了两个小时，戴上VR眼镜后实在扛不住就这么睡过去了。
进入游戏，大脑受到电磁波的影响，只要一直待在游戏世界便感觉不到困倦。
艾米没有回答彼得两人，而是抬起胳膊找到退出游戏的选项，她的手在【退出】按钮前顿了一下，突然想起和优子讨论“杀掉宿敌”的话题。
如果宿敌之死真的是一条捷径，那么用不了半个月，她就可以达成通关条件，就算是假的，干掉美国队长对艾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怎么想都是一本万利。
直接以“公爵”身份挑衅是愚蠢的行为，美国队长只是看起来好像很容易搞定，真实情况却是所有企图搞定他的反派都被他送进了监狱。艾米必须以绝对无害的形象让美国队长放下戒心，才能找到合适的，不那么显眼的方式，将他除掉。
艾米现在16岁，肯定没法吸引美国队长的注意，以平民的身份跟史蒂夫套近乎当然很难。
但是坐在她身边的这位友好邻居就不同了，刷了这么多好感度，总要派上点儿用场。
“你还好吗？”彼得的手在艾米面前晃了晃。
艾米看着身边懵懂的少年，那双毫无防备的眼神透着迫切的关心：“我，不是很好，想去校医院，你能陪我吗，彼得？”艾米用她最柔软的声音对彼得撒了一个谎。
“当然。”彼得似乎有点紧张，但他极力掩饰。
艾米对他露出甜蜜的笑容：“谢谢。”
第14章 chapter 14
艾米全程在彼得的护送下离开了校医院，上次受到的枪伤还非常清晰地烙印在艾米的胳膊上，彼得总觉得那是他的责任。
两个人背着书包，穿过教学楼，走到操场，户外很热闹，全然没有放学后的宁静。
美国高中放学很早，如果没有加入任何社团，下午两点之后你就彻底自由了。彼得以前参与过好几个课外活动，后来身体发生变异，他获取到了绝无仅有的超能力，两点过后的时间彼得就把自己从默默无闻的书呆子变成好邻居蜘蛛侠。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参与学校的社团集会了。
艾米难得欣赏中城高中的风光，不远处啦啦队的姑娘们正在为橄榄球队的男孩儿尖叫助威，超短裙承托着她们修长的双腿，啦啦队和橄榄球队几乎囊括了全校皮囊最好看的年轻人。
“艾米。”彼得道，“你好像还没有选择社团活动。”他注意到艾米的视线落在啦啦队的身上，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漂亮姑娘，而艾米看上去跟她们一样出众。
“我想好好学习。”艾米回答道，她正在搜索那群学生中间有没有可能触发剧情的NPC，信息栏在学生头顶一一显示。
彼得显然无从得知艾米的打算：“你的学习已经够好了，也许你想试试围棋，那里大部分都是跟你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艾米转过头，“什么一样的人。”
“东方人，我是说，亚洲。”彼得措辞谨慎，“你是从中国来的对吗，但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
艾米感到有些奇怪。
彼得不应该问出这个问题，“英雄”游戏在设定上直接淡化掉了种族和肤色，目的是为了避免引起一部分激进主义者的投诉。在游戏中，无论玩家是什么人种，NPC都不会谈及国籍方面的内容。
因为他们在编程的时候就没有将这类话题和台词安插进去。
至少在艾米的认知里，游戏是这样，半年间是否被技术部门的其他成员修改过设定，艾米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样的改动让原本简单的对话互动变得复杂起来，艾米的面前甚至都没有弹出合适的回应选项。
“我知道了。”彼得的话唠拯救了艾米即将面临的尴尬，“是隐形眼镜，我猜你的眼睛本来应该是黑色的。”
艾米想了想，说：“为什么我就不能是蓝色的眼睛？”
彼得十分认真地回道：“这得从基因学上讲。”
“你还懂基因学？”艾米道。
彼得道：“我认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他又开启了滔滔不绝的模式，那似乎是彼得掩饰一些羞涩情绪的自我保护，没多久，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话多得有点过分的时候，脖子上已经氤出了一片不自然的红色。
艾米没有打断他的话头，彼得的声线轻快而热忱，带着少年的稚气未脱，非常奇异的扫退了因为工作压力给艾米带来的疲惫。
她似乎有点理解当初人们沉迷这款游戏的原因，艾米是开发者之一，对游戏内部的运行方式过于了解，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只猫一只狗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她一点儿都没有代入感。
可是游戏似乎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它现在更贴近玩家的真实体验，就好像这里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怎么不说了？”艾米看着彼得道。
【蜘蛛侠好感度+10】
艾米对着莫名其妙增加的好感度已经见怪不怪。
彼得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大部分时候，他都无法吸引女孩儿的注意，特别是像艾米这样高挑又漂亮的姑娘。彼得有过暗恋的对象，但也止步于此，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具有吸引力的人，从来都不是，女孩儿们喜欢看橄榄球。
自从成为蜘蛛侠，彼得的自信心多了好几百分，课间听到同学谈及自己的事迹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而戴上面罩就有无数人想与他合影，甚至签名，彼得通常会暗自窃喜。
可大家喜欢的到底是蜘蛛侠，而不是彼得.帕克这个人。
他曾经也挣扎过，整天思索着是否也该学学斯塔克开诚布公的曝光自己，虚荣心有时候的确容易使人走上歧途。
毕竟那时候他才14,5岁。
彼得努力地向斯塔克学习了一些看似有用的搭讪技能，但他总觉得花花公子的经验并不符合自己的需求，他就没有成功的记录。
彼得现在已经过了“我想要变得更受欢迎”的时期，可那并不表示，当有一个女孩儿耐心听他说话而没有表现出反感，他不会雀跃。
“今天你睡着了，错过了课堂讲解，我可以把笔记借给你。”彼得突然道，这是斯塔克教他的，当面对一个难以启齿的谈话内容时，要学会巧妙的转移话题。
彼得希望自己做得完美，他已经尽量在模仿斯塔克撒谎时候的表情了。
艾米眨了眨眼睛：“你刚才好像在说，基因？”艾米理解不了蜘蛛侠口中的，那些基因之类的专业领域，可光听对方喋喋不休，就已经非常有意思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知识的，学校教这个？”
彼得转移话题失败。
“我在复仇者大厦实习，里面有不少基因学家，我猜你可能不知道复仇者大厦是什么地方？”彼得早已准备好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