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晩和林知寒坐在后面。
林知寒手里拿着张数学卷子,眉头轻拧,还在思索最后一道题目。
她昨晚就想了很久,演算纸用了几张,还是一点思路没有。
在原先的学校,林知寒的成绩算很拔尖的,但拿着虞晩昨天给的卷子做了一遍,她意识到了差距。
虞晩拿着本单词书在背,胳膊被轻轻碰了下。
她转头,林知寒把手里的卷子拿到她面前:“能麻烦你和我说说,这道题怎么写吗?”
虞晩从她手中接过卷子。
这是道几何题,是很有些难度。距离上次考试已经过了快两个月,虞晩思考了半天,才想起当时自己是怎么写的。
“你把A和D这两点连一下,然后再做条辅助线……”她把第一二小问的解题思路和林知寒说了。
到了第三小问,虞晩也卡住了。
她当时考试时只写出了前两问,后来交完卷,江澈给她说了说最后一问怎么写。
不过别人告诉的和自己想出来终归是不同的,当时她是知道了,现在又忘了。
“你先看看前面的两问吧,最后一小问我也不记得怎么写了,我帮你问问呀。”
虞晩拿出手机,对着那张试卷拍了拍照,发送过去,手指头按住小话筒按钮说话——
“江澈哥哥,这道题的最后一问你当时是怎么写的呀?”
江澈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歌,感觉到手机振动了一下,点开语音。
他手指划了划,看到虞晩发过来的那张照片,思索了会儿,也用语音发了过去。
虞晩很快收到回复,她把手机直接递到林知寒那儿:“给,你听听。”
两段语音,分别是五十秒和一分钟,林知寒按了下第一段。
少年的声音响在耳边,她愣了下,感觉有些熟悉。
听完两段语音,林知寒道了谢,把手机还给虞晩。
“江澈哥哥数学很好的。”虞晩笑盈盈的,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他在一班,就住在我们家隔壁,以后你要是有不会的题目,我帮你去问他。”
林知寒说了声好,没和虞晩提昨天下午,自己和江澈可能就见过的事。
她低头,按照少年讲的思路,很快解出了答案。
车直接开进学校停车场。
温如熄火,将脚上的香奈儿平底单鞋换成了一双尖头细高跟。
换好,她拎起放副驾驶位置上的爱马仕包,开门下车。
走到篮球场那儿,虞晩要向左转去教学楼,她挥了挥手:“妈妈,我去上课啦。”
然后又看向林知寒,眼睛弯出温暖明亮的笑意:“你考试加油。”
“快去吧。”
温如笑着对女儿点点头,领着林知寒往右边,朝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去。
*
刚放完一个国庆小长假,别班的老师上课前多少都会提两句,提醒学生把心收一收,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
十班就完全不存在这个情况,反正大家的心一直都是野的,学习从来没搞过。
“诶?外面站着一女生,好像是新转来的,都没穿校服嗳,还在和教导主任说话。”
下午最后一节生物课,孙一洋劳逸结合,玩农药玩得眼睛酸了,往窗户外眺望时,有了这么个小发现。
前桌钟昊趴他桌上抄作业,闻言立马问:“妹子长得漂亮吗?”
“漂亮肯定没咱们校花漂亮啊。”孙一洋笃定道。
他话锋一转,又说:“但也挺好看的,身上就有那种清冷的气质,和校花甜美的感觉不一样,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吧。”
钟昊一听这话,作业不抄了,连忙伸着脖子往窗户外看。
“哎,是有点好看啊。”
他点评完,见陆识还低着头打游戏,他本着有美女一起看的无私分享精神,提醒道:“识哥,你看看嘛,这个新转来的女生长得不错的。”
陆识眼皮都没抬一下,冷淡两个字回应:“不看。”
钟昊:“……”
嘤,好冷漠。
钟昊重新拿起笔,边抄作业边哔哔感慨:“我发现识哥你这也太不近女色了,一点都不像十六岁躁动的年纪。”
陆识懒得搭理。
钟昊没得到回应,又向同伴寻求认同:“你说是吧老孙?”
一旁的孙一洋默不作声,也没搭腔。
他分明记得,放假前的那次篮球赛上,少年眼眸黑沉沉的,一瞬不瞬地盯着校花的背影。
就那么看着,足有十分钟之久,那炽烈的目光,可一点不是性冷淡的样子啊。
走廊外面,林知寒听教导主任把学校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接着就被他领着去了一班的教室。
她刚考完,成绩当场就出来了,和新生入学测验同等难度的卷子,她的分数排在班上第三十七名。
不是特别好,但也能进一班了。
教室门推开,一班的学生埋着头,在奋笔疾书写数学卷子,都没发现教室里多了个女生。
这节课的物理老师,也刚好是班主任的周蓓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同学们抬下头,这位女生是新转到我们班来的,来,你到讲台上,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闻声,所有学生都抬起头,看过去的目光带着点好奇的打量。
虞晩坐在第三排,离讲台很近,她仰起脸,对林知寒出了个笑容。
林知寒看到了这个笑,视线却越过了她,落在了倒数第二排的人身上。
原来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转回身道:“大家好,我叫林知寒,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共同进步。”
很中规中矩的自我介绍,说完鞠了个躬。
同学们出于礼貌,配合地鼓起了掌,不过声音听着稀稀拉拉的,不太整齐。
班主任周蓓说了几句大家好好相处的套话,在教室里扫了一圈:“你就坐最后一排,陈良的旁边。”
班上原本是五十一人,刚好空着一个位置,不过桌子椅子都没有。
周蓓又问:“哪个同学愿意帮忙去总务处帮忙搬一下桌椅?”
总务处在体育馆那儿,距离有些远,搬了过来之后还要爬五层楼,怎么想都是个苦差事。
又不是特别熟的关系,谁愿意帮这个忙啊。
虞晩左右看了看,见没有男生应下,便自己举起手。
周蓓看着她瘦弱纤细的胳膊,不太忍心。
正想指派体育委员去做这事时,教室后排少年站了起来。
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的江澈站着,开口道:“我去吧。”
第16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虞晚,你在里面吗?……
周蓓见江澈站了起来,点了点头:“那行,江澈你等会儿就帮着……”
话到这儿卡了下,转头看了看黑板上的名字,继续道:“林知寒一起去把桌椅搬过来。”
说完,铃声刚巧响起,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再之后就是晚自习了。
周蓓说了声下课,又强调卷子没做完的吃了饭抓紧时间写,等会儿晚自习要讲的。
同学们乖乖应好,等班主任一出教室,马上吆五喝六地结伴出去觅食。
江澈走向讲台上的许知寒,虞晩也跟着过去,问道:“你们晚上要吃什么,我给你们带回来。”
从教室到总务处,一去一回少说得要二十分钟,没时间去食堂买晚饭了。
“盖浇牛肉饭。”江澈道。
虞晩又看向林知寒:“你吃什么呀?”
林知寒中午去了食堂,她记得里面最便宜的是蛋炒饭,她午饭就是吃的这个。
“蛋炒饭,我现在饭卡还没办下来,钱等会儿转给你。”她说,“谢谢。”
虞晩平时不管和江澈或者童佳霓带个什么,从没有算过钱,闻言笑着摆摆手:“不用转啦。”
她说完,和童佳霓一起往食堂走。
下楼时,童佳霓挽着虞晩的手,好奇问:“晚晚,这女生就是你奶奶之前好朋友的外孙女呀?”
“对啊。”虞晩点头。
这事她昨晚就和江澈和童佳霓说了,两人都知道她家里现在借住着一个女生,也知道那女生转到了明德。
但也是现在,才把那个人和林知寒对上。
“对了。”虞晩想起什么,又叮嘱:“妈妈早上和我说了,在同学面前就说她是我远方的表姐,佳霓你也别说漏了呀。”
这是温如考虑后的结果,说亲戚总比借住要好听。
童佳霓笑着保证:“放心啦,我不是大嘴巴的人。”
另一边,江澈也和林知寒一起去了总务处。
总务处值班的老师听了他们来意,拉开抽屉,拿出一大串的钥匙,解下一个给他们:“搬完了桌椅记得把钥匙还回来。”
“好的,老师。”
钥匙上贴着数字3,两人走到走廊尽头,拿着钥匙打了三号教室的门。
这教室没安窗户,不透气,一进去一股霉味和灰尘夹杂的味道扑面而来。
江澈按开墙上的灯,空旷的大教室一下子亮堂起来,他说:“我搬桌子,你拿椅子吧。”
“好。”林知寒应了,走到堆在一块儿的椅子那儿,正要拿起,一只蜘蛛冷不丁的,不知从哪个角落爬了出来。
蜘蛛挺大的一只,八条腿细长,速度堪称矫健,蹭蹭蹭几下,就从地面爬到另一边的墙上。
林知寒面色无异,特别淡定地拿起一把椅子就往外走。
江澈反而怔了下,几秒后,几步过去搬了个桌子,跟在她后面出去。
还了钥匙,两人顺着林荫小道往教学楼走。
江澈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少女,忍不住问:“就刚才,你不怕那个蜘蛛吗?我还以为女生都会怕虫子的,要是我朋友,看到那么大的蜘蛛,估计得吓一大跳。”
他记得虞晩是很怕虫子的,尤其是那些很多只脚的,像蜈蚣啊蜘蛛这些。
读小学的时候还被恶作剧的男同学拿着整蛊的蟑螂吓哭过。
林知寒不以为意,十分淡然的语气:“那有什么怕的,我七岁就去水塘帮爷爷抓泥鳅,那些泥鳅就长得像蛇一样,摸在手里也是滑溜溜,和蛇一样的触感。”
“夏天时,从水塘回去的路上,时不时突然窜出一个黄鼠狼,这些可比刚才的蜘蛛可怕多了。”
江澈听得愣愣的。
林知寒侧头,看了他一眼:“你说的那个朋友,还有那个被校医上药会哭的女生,都是虞晩吧?”
那是昨天下午,江澈带她去医院上药,护士给她处理伤口,她只是皱了下眉,连疼都没喊一声。
然后江澈就说,自己有个朋友,也是女生,膝盖摔破后被校医用双氧水消毒,哭得可厉害了。
江澈没想到她会猜到。
他平时接触最多的女生就是虞晩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回和林知寒在一起,都会下意识地把她和虞晩做比较。
他笑着说:“对,是她,她胆子可小了,怕虫子怕鬼还怕黑,娇娇气气的。不过她很善良性格也好,你们应该能相处很融洽。”
这本就是随意的一句感慨,不需要什么回应,江澈没听到她说什么,也不以为意。
两人继续往前走,到了篮球场那儿时,他听到她说:“她那样的出身和家庭,确实有娇气的资本,可我没有。”
她的语气平静,江澈却听得心里忽然刺了一下,有种类似怜惜的情绪生了出来。
这是他对虞晩所不曾有过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虞晩的家境很好,从小被父母疼爱着长大,连成绩和外貌都是拔尖的,没有哪里需要他怜惜。
甚至小学时,那个拿着整蛊的蟑螂恶作剧吓她的男生,都是出于喜欢,想要引起她注意的想法。
这时,一个篮球横空砸过来,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和男生的喊叫——
“诶诶!你们小心啊!!!”
江澈反应快一些,马上放下手里搬着的桌子,又立刻去拉林知寒,情急之下,他的动作快又迅猛。
林知寒手腕被抓住,手里的椅子落在水泥地上,她整个人几乎被江澈搂进了怀里。
两人都有点僵住。
这一抱持续了数十秒,直到男生急匆匆跑过来道歉:“真的好不意思,是我扔得太用力了,你们两没事吧?”
“没事。”江澈忙松了手,对那男生道。
林知寒脸红了一瞬,很快收住,她将地上的椅子捡起来,检查了下,没有摔坏。
江澈挺不好意思,脸也有些红。
他和虞晩关系太熟了,从小牵着手到处跑,以至于现在长大了,他偶尔还会捏捏她脸或者摸摸她头。
这样亲昵的举动,当已经成了习惯,做起来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就刚刚,抱住林知寒的那一刻,江澈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快了许多。
“刚才是我太急了,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他解释,语气有点急,像是生怕被误会。
林知寒摇了摇头:“没关系。”
她不在乎这些的,只是加快了脚步往教学楼走,那张物理卷子老师说了晚自习要讲,她还一道题都没来得及写。
篮球场另一边。
少年嚼着口香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着瓶矿泉水,他侧身倚在栏杆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没一会儿,孙一洋拎着一袋子零食从教超出来,旁边跟着杨志宏,他手里拎着煮好的关东煮。
“识哥,我们去上网吧。”
两人走到少年身边,陆识收回了目光,往学校侧门,那扇容易翻的墙走去。
*
虞晩先去排了盖浇牛肉饭的窗口。
她刷了饭卡:“一份盖浇牛肉饭,少葱少姜,不要蒜,谢谢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