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少有这般剖白心意,她还是有些羞赧的,脸颊都染上些许的轻红。
苏妩捏了捏她的脸,软声道:“有话就说,这宫里头又冰冷又寂寞,有个人陪着也是极好的。”
两人又絮絮的说了一会儿话,佟庶妃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看着她这样,苏妩也跟着摇头失笑。
到底入宫不久,还没有被这冰冷的后宫给侵蚀,留有一份天真热血。
“今儿是刘庶妃头七……”初桃正说着,就听小福子禀报:“太子驾到。”
话音刚落,胤礽便哒哒哒的走了进来,挺着自己的小胸脯,软乎乎的撒娇:“娘娘娘娘,胤礽想您啦。”
这两日不见,他就觉得想念的紧。
“乖,跑什么呐?”她俯身给他擦脸颊上的汗,一边软语道:“可别乱跑了,你大病初愈,这出了汗吹个冷风,又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苏妩跟着他身后,絮絮的念。
太子便咯咯的笑起来,调皮道:“您现在跟奶娘似得,端的爱念叨。”
说着他脸上的笑容一收,一脸天真道:“她们说奶母被杀了,为什么呀?”
听到他这么问,苏妩心中一紧。
按理来说,康熙既然决定要瞒着,那下头人定然是不敢乱说的,但如今说到胤礽面前去,那定然是因为有人透密。
“奶母也病了呀,在好生的看诊呢。”
苏妩面色不变,温柔的哄着他,将人带到桌前坐了,给他捧点心来吃。
胤礽玩闹半晌已然饿了,手里拿着点心,便将什么都给忘了。
奶团子嘴里塞满了点心,小嘴鼓的跟仓鼠似得。
苏妩温柔的拭去他唇边点心渣,这才低声问:“奶团是听谁说的呀?”
这事儿还得问出来,要不然留下就是个隐患。
胤礽毫不在意道:“是春盛。”
“奶团记性真好,真的很棒。”苏妩夸了一句,冲着初桃使了个眼色。
胤礽到底年岁小,他吃完之后,整个人就更加满足了,乌溜溜的大眼睛亮闪闪的像是会发光,满是依赖的望着你。
苏妩摸了摸他的头,软声道:“去让小子陪你玩沙包。”
这么小的孩子,就应该干点调皮捣蛋的事。
胤礽眼前一亮,迈着小步子,哒哒哒的跑远了。
看着他离去,苏妩才低声道:“去跟万岁爷说一声,看他怎么处置。”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年迈的太子性情会移,他打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能够长成后来那样的储君模样,人人夸赞,也实在是不容易。
再加上,史书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九龙夺嫡,其他人的下场评价都不如太子。
不论他监国还是作为储君,评价都极高,只不过败给了康熙加几个兄弟罢了。
苏妩眸色幽深,不管以后如何,现下她是没有办法对一个小豆丁做什么。
正想着,就见初酒手里捧着一束花,高高兴兴的走了进来,乐呵呵道:“您瞧瞧这都什么花呀?”
她在御花园里头,瞧见什么就采什么,没个章法。
苏妩瞧了,倒是心生欢喜。
特意拿了玉瓶来玩插花,慢悠悠的玩了一会儿。
后宫的日子,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堕落的,吃穿是不用愁了,唯一愁的是怎么吃的更好,再就是愁怎么穿的更漂亮。
再就是应付后宫诸位妃嫔,偏偏她作为大boss,目前还未有人突破防线攻过来。
有也是赫舍里家此次的发难罢了。
“拿去送给万岁爷。”她大手一挥,决定借花献佛。
收到她小礼物的康熙倒是很开心,直接将玉瓶摆在御案上。
端详片刻,才满脸笑意的对一旁的张英道:“后宫妇人无知,就会玩这些小物件。”
跪在张英后头的张廷玉无言以对,他作为小年轻,哪里看不出万岁爷的骄矜嘚瑟之意。
不就是送花吗,他也有的。
张英抹了一把脸,努力面不改色的接着说。
那玉瓶里头的花香,不是的传来。
张廷玉一抬头,就见后头挂着一幅仕女图,许是一家三口在赏花,女主人正在哄小儿,一旁的丈夫满脸温柔。
想不到万岁爷心里头,竟还惦念着这些。
他心里转了个圈,面上却仍旧一本正经的说着政务。
张英、张廷玉父子俩,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吃狗粮,偏偏被迫塞了一肚子。
而二人刚走,康熙就迫不及待的召见钮祜禄妃。
苏妩刚刚解了发髻,正在拿篦子通头,这突然间传唤,着实有些不方便。
索性直接扎了个丸子头,随意的别了一根凤钗,这就往乾清宫去。
到的时候,就见康熙立在廊下出神。
一回眸看她,便皱了皱眉。
“怎的这般素净,可是没头冠带了?”
说着还上手捏了捏她的小揪揪,软弹的触感,让他抿嘴轻笑。
“还怪可爱。”他忍不住又捏了捏。
苏妩往后退了一步,现下可没有那么多小夹子、皮筋来固定,他再捏几下,说不定就捏散了。
“去,开朕的库房,将那几件珍宝赏给钮祜禄妃,再交代制造局,时兴的头面小物等,打八套来。”
他极为阔气。
苏妩一听,双眼就亮了,乐颠颠的凑过来,在他下颌处亲了一口,顺势依偎进他怀里,好听话一点都不吝啬,突突的往外飘。
做好事的时候,就应该多夸夸。
先前还为自己失去的小库房感到惋惜,现下康熙就来给她填补,着实妙极了。
“太子处……”苏妩将事情都给康熙又说了一遍,这才叹口气:“怎么就杜绝不了。”
谁知道康熙浑不在意:“往后这样的事还多着,你能替他一遍遍的堵?”
“早点知道人心险恶,早点长大。”
“他是储君,不能护在羽翼下成长。”
该怎么爱护还怎么爱护,但该知道的东西,也一点不能少。
说到底,就是不糊弄孩子,把孩子当大人待。
苏妩有些犹豫,她唇瓣蠕动,到底什么都没说。
这不是她的孩子,又是储君,她那点可怜的知识储备,就不必拿出来了。
再说康熙养孩子跟养蛊一样,那叫个肉眼可见的厉害。
九龙夺嫡斗成那样,偏偏没有任何人真的造反起兵,都是文斗和暗斗。
“都听您的。”苏妩说了一句,又美滋滋道:“臣妾不要太华丽的,要仙气飘飘的!”
这个概念,和后宫的珍宝首饰不同。
苏妩便笑眯眯的解释:“您瞧瞧这春日百花开,若是有仙子在其中遨游,定然不是黄金红宝,而是一些更加纯粹的颜色。”
说着她道:“左右一些和春日相符的颜色最好。”
康熙猜度着她的意思,半晌品过味儿来,浅笑着道:“你这是想一年四季不重样啊。”
苏妩冲他竖起大拇指,瞧瞧这就是皇帝,这觉悟就是高。
康熙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娇艳如花的脸颊,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成。”他应下。
这么说定了之后,苏妩觑着他的神色,扭着手指道:“有一桩事,想跟您说说,只是不知道,您答不答应。”
“说吧。”康熙随口道。
苏妩抿了抿嘴,叹了口气,这才低声道:“时人多艰,臣妾是知道的,整日里在宫里头憨吃憨睡,总想着做点什么祈福。”
说着她抬眸望向康熙,温声道:“臣妾想着,能够整合一些产业。”
时下曹寅刃江宁织造,这已经有工厂前身的意思,只不过是官家在管着,旁人一时半会的想不到这上头去。
其实时下很多产业都已经成熟,但少了一个凝聚的契机。
康熙挑眉看着她。
眼下战乱纷争不止,百姓着实谈不上安居乐业,能有空饭吃,已经不容易。
“也不做什么,就做些衣裳鞋袜等必备品,又耗时又费工夫的,还不怎么赚钱。”她赶紧道。
像是织造这一块,朝廷主要管的是高端布料,而粗布麻衣这一块,是没有人管的。
康熙眸光幽深的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苏妩有些屏息凝神,四下里没有丝毫声响,愈加显得她心脏咚咚咚的跳动不安。
她是受宠的紧,但那跟宠着猫崽子一样,不缺衣不少穿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偶尔逗弄一下。
她敛眉,细声细气的解释:“就是些粗衣民衣,想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直接施粥,不如提供一个工位,能够凭自己的双手赚钱,这吃一口饭,就壮大一分,万岁爷也省事不是。”
“现下京郊难民这么多,若再不安置,许是要出大乱子。”
战乱频频,百姓四下逃跑,这京城是最安全的地方,自然都往这边涌。
殿内寂静无声,康熙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像是鹰隼般锐利无匹,能直直的看进你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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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关于这个, 苏妩谋划了许久。
她仔细想过,若是想要在清朝长久立足,光是保住性命, 还是不够。
自然已经来这世上走一遭,到底要做些什么出来。
她做不出王阳明先生那样的格竹问道,但是一些基本的东西, 她还是可以动下手的。
比如说我□□靠实业发家,她也就小小的提拔一下实业。
实业出来了, 基建才有。
基建若是被鼓捣出来, 还担心没有彩电电视冰箱手机吗?
光是想一想, 就觉得美好的紧。
但此刻, 康熙只淡淡的盯着她, 什么话都不说。
帝王心思难猜,她着实有些猜不出来。
康熙垂眸,望着她乌黑的眼仁,半晌才正色的点点头,温声道:“你自个儿有钱,且折腾着玩,若是有什么不会的, 尽管来寻朕便是。”
听到他答应,苏妩登时笑弯了双眸,她乐滋滋的答应一声:“您好心好嘞, 这结局啊,保管您舒心。”
“好。”望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康熙失效摇头,侧眸望过来,浅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她现下有些嫌珠翠累赘, 整日里发饰简单。
这大掌捂在她发上,凉凉的柔顺,还挺舒服的。
苏妩心情好,双眸亮晶晶的,她直接抽掉簪子,满头青丝如瀑般垂落下来。
她执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放在自己头发上,笑的温柔:“您摸摸,刚洗过的,可舒服了。”
康熙顺着她的意思,手指穿过那鸦青色的长发。
他神情温柔,一下一下的摸着她头发,过了一会儿,想了想,叫人拿篦子来,慢悠悠的给她通头。
最后灵巧的给她编了油亮亮的大辫子,垂在一侧。
她生的好看,越是简单,越是突出那五官惊心动魄的美。
康熙看着那欺霜赛雪一般的白皙脸颊,到底没扛住,在那抹轻红上亲了一口。
“啾。”苏妩回亲。
刚开始的时候,瞧见主子亲来亲去的,初桃和初酒这个少女心羞涩的扑通扑通,现下看多了,她们二人都能淡然以对。
偏偏那当事人,万岁爷这耳根子还红透了。
初桃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不存在。
暖风轻抚,送来春日的清新。
间或有不知名鸟类的鸣叫,叽叽喳喳的更是带出几分春意浓。
两人商讨过后,便手牵手,坐在廊下玩。
“您今儿不忙了?”她问。
康熙侧眸望过来,浅声道:“朕命人在香山建了静香园,今儿已动工了。”
这么说着,他眉眼不禁柔和些许,三藩之事,如今已见眉目,吴三桂已七十三岁,再长寿的老人,也该闭上双眼。
当初他亲手引清兵入关,对清廷来说,他是做了好事,但是对这天下百姓来说,他此事做的着实不得人心。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他死了,吴三桂的势力,当土崩瓦解,而吴三桂已经快死了。
苏妩侧眸看向一旁的康熙,她想了想,侧眸望过来,温声道:“此番三藩事了,万岁爷心中去了一块大病。”
世人评说,但凡康熙能多看几本史书,撤藩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但苏妩来看,反倒是康熙心机深沉。
以汉人对抗汉人,青年壮丁在打仗,而他们打仗途经之地,汉人皆为战俘,屠杀者众。
康熙骄矜一笑,温声道:“还成。”
觑着他神色,苏妩试探性道:“不知战区的情况如何?”
其实她知道的,他也知道。
“你有什么话要说?”康熙问。
“今儿您同意臣妾的请求,臣妾便想着,您的英明就像是阳光一样普照大地,像是雨露甘霖一样滋养大地。”
“说重点。”
“就是您把人杀光了,臣妾拿什么请来做小工?”
“胡说,谁说朕……”
康熙说一半,便闭嘴不言,只侧眸打量着她,眸色幽深至极,和方才还闲适的表情不同,眸底深处隐隐带着风暴。
后宫不得干政,钮祜禄妃逾矩了。
苏妩羽睫微眨,伸出一根皙白的葱指来,捏着他一点衣袖,轻轻的晃了晃,软语道:“玄烨哥哥。”
她这么软乎乎的撒娇,康熙却不为所动。
半晌才伸直曲着的大长腿,侧脸望过来,挑眉道:“来仔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