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俊朗的青年在一众奶奶阿姨间格外扎眼,桑念远远望过去,看见他正笑着跟旁边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奶奶讲话,微微弯腰的动作温柔而诚恳。
像是察觉她的目光,纪砚白忽然抬眼看过来。
桑念偷看被抓,眼皮一跳,连忙装作不经意地移开目光,撩了一下垂下的耳发调转方向脚步飞快去了调料区。
“你家小姑娘长得真是俊俏,跟你很般配。”老奶奶笑呵呵道:“现在很少看见有年轻的小夫妻一起出来逛超市买菜了。”
纪砚白收回目光,笑着解释:“奶奶误会了,我们没有结婚。”
老奶奶:“那就是小情侣?感情真好。”
纪砚白嗯了一声,眼神柔和:“我确实,非常喜欢她。”
桑念估摸着可以做个水煮牛肉,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嫩肉粉,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拿一罐,以后总用得到。
就是嫩肉粉放得太高了,在货架最上层。
桑念伸手够半天没够到,收手想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小凳子,旁边忽然一人主动开口:“小姐,需要帮忙吗?”
桑念扭头,对方是个年轻男人,不过看起来比她大,可能比纪砚白都要年长些。
“是要那个吗?”他指了指上层。
对方靠的有点近了,桑念社恐症犯,皱了皱眉头不自在地后退了半步,正想开口拒绝——
“谢谢,不过还是我来吧。”
纪砚白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抬起手臂轻轻松松将绿色包装的罐子取下,低头去问她:“是要这个么?”
桑念点头:“嗯,是这个。”
“一罐够么,还是需要再拿一罐?”
“不用,够的。”
“好。”纪砚白将罐子放进自己推着的购物车里:“那等用完了我们再来买。”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句都明晃晃昭示着两个人的关系。
男人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眼,了然后冲纪砚白抱歉一笑,转身离开。
接下来,纪砚白始终跟在桑念身后,像个心甘情愿做苦力的小跟班,高的重的都会主动接下工作,桑念除了挑菜选菜,愣是没动过一下手。
路过零食区,阿姨在极力推销新上市的巧克力口味,纪砚白对这种甜味过度的食物没什么兴趣,不过看阿姨太热情,还是接下了两盒一并放进购物车。
他做得太自然,仿佛这就是他认定的礼节,是再普通不过且理所当然的事,以至于桑念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拒绝,只好接受,顺便默默在心里添上一笔:
今天的纪学长又让她更喜欢了!
“一共四百二十八块三毛,请问需要袋子吗?”
“要。”
“好的,袋子五毛。”
收银员将他们买的东西一一装进塑料袋,最后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一盒东西同小票一起装进去。
“今天有活动,消费满299随即赠送一件赠礼物品,谢谢惠顾。”
“麻烦了。”
将东西放上车返程回家。
拎进厨房时纪砚白没忘记把不属于蔬菜范围的巧克力拿出来,抽手时没注意,将赠品的小盒子带到了地上。
弯腰去捡,听见桑念好奇发问:“这是送的什么?”
“不知道,不过收银台那边...应该是口香糖吧。”纪砚白靠包装颜色随意猜了一个答案,捡了小盒子翻面一看——
忽然猛地直起身,将东西完全攥紧掌心,连个边角都没露出来。
桑念都准备转身去厨房了,又被他突兀的动静吸引住目光,蹙眉疑惑:“怎么了?”说着,下意识朝他手看去。
纪砚白飞快将小盒子转手揣进裤兜,温声淡定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有事忘了处理,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加班。”
“这样么。”桑念不疑有他:“那学长先去忙吧,饭做好了我会叫你。”
“嗯,好。”
桑念转身进了厨房,纪砚白笑容一收,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
搓搓发红的耳尖快步回到房间掏出小盒子,心情复杂地扫了一眼包装上“天然乳橡胶,超薄精致”九个大字,拉开床头抽屉扔烫手山芋一样丢了进去。
往门口走了两步,然而很快又停住了。
抬手将掌根用力抵住额头,啧了一声,干脆利落回身再次拉开抽屉,拿出小盒子果断扔进了垃圾桶。
桑念刚洗好土豆,声称很忙要加班的纪砚白溜溜达达进来了,自信询问有没有他可以帮忙打下手的地方。
“学长不是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是我记错了,刚去书房看了一眼,昨天已经都处理完了。”纪砚白扯犊子不打草稿,并且很会给自己找事干,指着她手里的土豆主动道:“这个我来削吧。”
不怪桑念恋爱脑,厨房分工这种事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新婚里蜜里调油的小夫妻。
妻子做饭,丈夫打下手......
啊啊啊啊停啊!!!
打住!!!
桑念不准乱想!!!
你现在就是个租客,不可以对房东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别忘了你做饭是为了感谢人家,怎么还能让人家动手!
桑念,眼界给我放开阔一点!
自!己!削!
“哦。”她将洗好的土豆放进容器,又将容器递到纪砚白面前:“麻烦学长了。”
纪砚白从容一笑:“不麻烦。”
桑念红着脖子面无表情嗯了一声,转身洗葱。
为什么就是抵抗不住这种跟心上人呆在一个空间的诱惑?
可恶!
然而美好维持不过三分钟。
当一个被削了皮后直接瘦身三分之二的土豆被递到面前时,桑念后悔了。
“......”
她怎么就忘了,大少爷连超市都没逛过,怎么可能会削土豆?
“是这样的吧?”纪砚白浑身都是自信。
看着小巧白净的土豆,他觉得自己的初次尝试非常成功,成功到足以刷新桑念对他的认知上限。
事实上却是也刷新了。
“学长。”桑念接过比鸽子蛋大不了几寸的人工迷你削土豆,语气复杂而诚恳:“你还是去忙工作吧,需要端菜了我再叫你。”
纪砚白就这样功不成名不就地被赶出了自家厨房。
站在门口品味了一下桑念语气深处的嫌弃,某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挺高兴。
喜滋滋回到客厅坐下,看着厨房隐约晃动的窈窕身影,好像心里有个无底洞被填上了,满足得他想要昭告全世界。
纪大校草向来是最不惮烦人的,他想炫耀,下一秒就会立刻付诸行动。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吴子义,很凡尔赛地编辑了一条信息,点击发送:
。:【兄弟,我刚刚被我女神从厨房赶出来了,她嫌我碍手碍脚,不配给她打下手,所以我只能可怜巴巴出来等着吃软饭了/叹气】
你爹吴子义:【......】
你爹吴子义:【老子真是受不了你了!】
你爹吴子义:【来,你再发一条试试。】
纪砚白很好说话:
。:【没问题】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好友......】
哦。
看着对话框后面打眼醒目的红色感叹号,纪砚白无奈耸耸肩,退出聊天框依次打开大学宿舍群,研究生宿舍群,发小群,家族同辈单身兄弟姐妹群......
不厌其烦地将上述内容复制粘贴挨个发进去。
不出意料收获了满屏的微笑,怒骂,和长到足够刷屏的省略号。
纪砚白笑眯眯照单全收,挨个回复一个足够将怒气值拉满的可爱笑脸,接着打开微博登录两百年没用过的微博,同样粘贴发出了一条最新动态。
他还真是把能昭告的地方都昭告了一遍。
昭告完了,略有些空虚地放下手机,视线不经意落到茶几上放着的两盒巧克力上,短暂停顿。
白雾腾起,炖菜的香味弥满整个厨房。
桑念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香气四溢的汤,正想尝尝味道是否合适,倒是有一只手捏着块小小的圆滚滚的巧克力先一步伸到她面前。
“?”
桑念扭头,纪砚白闲闲倚在料理台边笑眼看着她,另一只手拿着撕了口子的整盒巧克力。
“我洗过手了。”他说:“要尝一颗么,我刚刚试了下,味道似乎还不错。”
纪砚白皮肤白,手也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暗色的巧克力衬得他一截指尖格外好看。
锅里热气蒸腾得人有点晕乎了。
她觉得他的指尖也捻在了她的心脏一点边缘上。
目光在巧克力上停顿两秒,桑念略微扬起下巴:“学长知道饭前吃这种东西很容易影响胃口么?”
纪砚白笑容僵了一瞬。
眼中闪过一丝挫败,很快又被不着痕迹敛藏起来,好脾气笑道:“也是,是我考虑欠缺。”
说着正想收回手,指尖却忽然一空。
桑念低头叼走了那块巧克力。
球形在舌尖化开,甜味从唇齿一直延伸到喉咙。
“不过没关系。”她咽下一口浓甜,从容淡定:“影响不了我。”
第17章 老废物和小垃圾
桑念说完就发现纪砚白愣住了。
然后桑念看见也愣住了。
原因是......她发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
学长递过来巧克力的动作好像并不是想要喂她, 只是单纯的想要递给她,然后她接下,自己塞进嘴里。
一切误会只源于两人的身高差......
吧唧!
汤匙掉进掉进锅里, 砸出一声响。
桑念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灭顶的尴尬!
她用嘴叼了学长递过来的,巧!克!力!
学长被迫喂了她一颗,巧!克!力!
她刚刚好像,还不小心碰到了学长的指尖......
啊啊啊啊啊啊!!!
艹艹艹!!
杀了她吧!!!
她到底在干嘛?!!
她在对学长耍流氓??!
啊啊啊啊啊死吧!!毁灭吧!!求求地球带着她原地爆炸!!!
桑念满心悲愤几欲以头抢地,却不知另一个当事人比她这个罪魁祸首还要恍惚。
纪砚白看看自己的指尖, 再看看面色冷漠苦大仇深捞汤匙的桑念, 再看看自己的指尖。
那一抹柔软的触觉似乎还缭绕未曾散去, 化作一根无形柔软的羽毛,往他心脏最脆弱的地方划一下, 又划一下。
僵硬收回手,纪大校草唇角一弯:“我先出去,不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
说罢从容转身走出厨房。
——然后在桑念视线盲区的拐角原地停下。
盯宝贝似的盯着指尖认真瞅。
瞅完了又心跳飞快地捏捏耳垂, 挠挠脖子, 捻捻手指, 熟练打开家族单身兄弟姐妹群......
桑念做饭的手艺不说超绝, 保守也是个中上水平, 加上纪砚白自带滤镜,一顿下来赞不绝口,听得桑念满心里都鼓满了彩虹气泡, 轻飘飘能带她飞到天上。
“还好。”
如愿投喂到男神的桑美人扑闪着睫毛给自己夹了一块山药,表情淡定, 就是眼神晃得太厉害,死活不敢跟人对视。
“这是我第一次做给家里人以外的人做饭,不清楚学长的口味, 只能做点最简单的,学长喜欢就好。”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纪砚白淡定捡起自己不慎掉落的筷子:“手滑,我去换双新的。”
一进一出不到半分钟的路程被他走出了三分钟,更让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里面偷偷养鱼。
回到座位方才淡笑着接下桑念的话:“我很荣幸,而且我也是第一次有家里人以外的人给我做饭,味道很棒,我很喜欢。”
桑念眼神晃得更厉害:“哦。”
怎么又是第一次?
她头脑发烫地想,这都第多少个第一次了?
说的她对他来说好像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一样......
如果有一天桑念因为心率过快大脑供血不足原地休克,那一定没有一个纪砚白是无辜的。
这个人,一举一动一字一句,简直就是在她绷紧的神经上嚣张地跳橡皮筋。
迟早有天会被绷得啪啦断开。
同居后的第一顿饭两人各怀小心思地吃药了,虽然后半场桑念觉得有点食不知味。
可能是许久没有拿锅铲手艺生疏了。
她自顾自把责任推卸到手生上,心想等下一次,下次不是第一次了,她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吃。
学长夹了很多次水煮牛肉,糖醋排骨夹得少一些,应该是喜欢吃辣不喜欢吃甜?那下次改做红烧排骨好了,她也很拿手......
“我来吧。”
纪砚白从心不在焉企图收拾桌面的她手里接过空碗:“你先去休息。”
桑念的神游被打断了。
想到对方把土豆削成鸽子蛋的手艺,怕这几个碗保不住,下意识给自己揽活:“还是我来吧。”
“女孩子可以洗碗吗?”纪砚白认真反问。
桑念被他这个一本正经又理所当然的语气问倒了:“女孩子......不可以洗碗吗?”
纪砚白说:“我没看过我妈洗碗,偶尔阿姨不在家,都会是我爸来洗。我小姨家也是,我姐家也是。”
他由此得出总结:“看来女孩子都不能洗碗,还是我来吧。”
纪砚白的爸爸,那不就是风迅的创始人,日进斗金的国民爸爸?
国名爸爸也洗碗???
桑念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看桑念似乎还在纠结,纪砚白坦然扔出一句:“你就当这是我们家的家规吧,在我们纪家,洗碗这种事女孩儿就是不能做,得让男孩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