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宋二小姐——为伊憔悴
时间:2021-06-13 08:51:12

  “娘,我心里有数,他是我亲爹,难不成真打死我。”
  受点伤是个意外。
  “宁宁,都是娘无能,要你小小年纪操心家里的事,娘没用。”
  宋凤宁搂着母亲的脖子,“娘,您别自责,我长大了,应该替娘分担。”
  “你才十五岁。”
  关碧华摸着女儿的头。
  宋凤宁心说,她身体十五岁,心智已经十九岁。
  “娘,张嫂擀的面条撒了玉米面,可劲道了 ,卤子可好吃了,娘,我让张嫂现在给您下一碗面。”
  “下一小碗。”
  宋凤宁眯眼笑,“娘,我要出去一趟,买点东西。”
  “你头上的伤没好,就要往外跑。”
  宋凤宁撩起头发,“娘,你看都结痂了。”
  “你去哪里,让家里的汽车送你,不许贪玩,早点回来。”
  “知道了,娘。”
  宋凤宁话音刚落,人已经出了门。
  下楼告诉张嫂煮一碗面送上来。
  自己回房间换衣裳,从衣柜底下摸出把勃朗宁小.手枪放进手袋里。
  坐进汽车里,司机老王问;“三小姐去警察局?”
  “王叔,帮我保密,不告诉家里人。”
  “放心,三小姐,严刑拷打我都不说。”
  汽车经过聚福楼,宋凤宁让司机老王停车,拿着手袋,说;“等我一会。”。
  聚福楼的酱肘子,狮子头是有名的特色菜,宋凤宁点了酱肘子,狮子头,分量足足的。
  花了两块钱,让酒楼的跑堂伙计提到车上。
  司机老王说;“三小姐送礼,可是送得实惠。”
  “送吃的东西,既显得实在别人又不能拒绝。”
  “有道理。”
  司机老王开车一径去警察局。
  警察局里有五六个警察,其他警察有公务,巡逻站岗执勤。
  宋凤宁双手提着提盒,看见熟悉的两个警察,一个叫张兆和,一个叫夏遇春。
  夏遇春笑着打招呼,“宋小姐来了。”
  过来看她手上提盒,“拿什么好吃的东西给我们探长?”
  宋凤宁朝探头室走,边说;“都有份,买的多。”
  罗平刚忙完,要到附近的饭馆吃点饭。
  门开着,宋凤宁手里提着东西,没敲门,罗平看见,一挑眉,“宋小姐,我正想给你打电话,问你这几天怎么不来练打抢了。”
  宋凤宁把提盒放在桌上,“我出一点小状况,这几天不方便出门。”
  张兆和,夏遇春,楚群笙几个警察跟进来,围在桌边。
  “又带吃的了,宋小姐又破费了。”罗平爽朗的声音说。
  宋凤宁打开提盒,里面大海碗盛着酱肘子,肉香飘溢,红烧狮子头,颜色鲜亮,香气扑鼻。
  几个警察的口水快流出来了。
  “我路过聚福楼顺道买的,给罗探长和手下打打牙祭。”
  身后司机老王手里提着两袋白面馒头,放在桌上。
  几个警察一拥而上,抓过白面馒头,围着吃肘子、狮子头。
  罗平吃得快,吃了两个白面馒头,擦擦手,“宋小姐,我们去练枪。”
  宋凤宁随着罗平朝警察局打靶场走,摘下帽子,她今天出门为了掩盖额角的疤痕,戴了一顶凉帽。
  “宋小姐几天不来,我以为不练了。”
  罗平以为小姑娘练打枪新鲜两天,没长性丢开了。
  “罗探长要是不嫌我烦,我天天来,什么时候练到同罗探长一样的枪法,什么时候不练了。”
  罗平的枪法百发百中。
  罗平刚要说话,一侧头看见她额角的疤,拧着眉头,“你额头怎么伤的?”
  宋凤宁笑笑,轻描淡写地说;“我半夜饿了,到厨房找东西吃,没开灯,绊倒了磕破头了。”
  罗平眼睛毒,这伤疤可不是绊倒磕破的,一定有很强的外力促成。
  沉声说;“有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宋凤宁看罗平的脸色突然变得认真。
  “谢谢罗探长,以后有人欺负我,我一定找罗探长为我撑腰。”
  欺负她们母女的是她的父亲。
  几天没练,她还没忘,握枪姿势像模像样,可惜接连几发子弹打偏,稳了稳心神,继续练习射击。
  期间有警察找罗平,罗平出去了。
  等罗平回来时,正好宋凤宁打了一个最好的成绩七环。
  “宋小姐进步很大。”
  小丫头不害怕,手稳,心不慌,有准头。
  宋凤宁看一眼腕上的欧米伽小手表,说;“我明天来练,我现在要去茶楼,约了同宿舍的同学。”
  罗平默了一下,叮嘱道:“你要当心,万不可大意,你和我都认为姓孙的同学不是凶手,凶手是这三个女生其中之一的概率极大,不排除不是你们同宿舍女生作案,可能性微乎其微。”
  宋凤宁把勃朗宁小.手枪放入手袋,“有这个我不怕。”
  罗平亲自开车送宋凤宁到江边茶楼。
  望见江边茶楼,宋凤宁说:“停在这里吧。”
  宋凤宁下车,步行过去。
  茶楼里冯莎莎和谭君如已经先到了。
  冯莎莎坐在茶楼靠窗位置,茶楼夏季四面开窗。
  冯莎莎朝她招手,向下喊:“宋凤宁!这里。”
  宋凤宁轻盈地脚步,沿着木质楼梯朝上走,谭君如背身坐着,听见楼梯脚步声,回过头。
  “就等你了,宋凤宁。”
  宋凤宁走过去,坐在冯莎莎身旁的椅子,看没有王玉琪。
  问:“王玉琪没来呢?”
  “王玉琪慢性子。”冯莎莎说。
  谭君如晒黑了,提着茶壶,招呼茶房,“添茶水。”
  茶房续了茶水,给宋凤宁斟茶,宋凤宁不得不象征性地端起茶盅。
  谭君如和冯莎莎都看着她,谭君如说;“我们点的龙井。”
  宋凤宁不敢喝,她来时两人已经到了,喝了半壶茶水。
  万一茶壶里动点手脚,宋凤宁举起茶盅又放下,“王玉琪不能有事不来了吧?”
  冯莎莎说;“我给她打电话,她说来,她家住的远。”
  王玉琪家原来住在苏州,有名的乡绅,后来她父亲为了儿子上学,搬到申城,房子买在城郊了。
  一个宿舍的几个女生,家世大概了解,王玉琪平常绝口不提家里,宋凤宁只知道王玉琪家里重男轻女,谭君如住在亲戚家。
  谭君如看着她,“宋凤宁,你喝不惯龙井点一壶别的茶。”
  宋凤宁自然放下的茶盅,不得不又端起来,
  放在唇边,正这时,冯莎莎探身朝窗外看,一辆黄包车停在茶楼前,朝茶楼下挥手,喊:“王玉琪。”
  王玉琪抬头看,付了黄包车钱。
  王玉琪的到来为宋凤宁解了围。
  四个茶座,宋凤宁和谭君如身边空着一个茶座。
  王玉琪直接过来坐下,把帽子放在桌上,“我倒了两趟电车,下电车又雇黄包车拉到这里。”
  宋凤宁注意到王玉琪说话时,不够自信,总像讨好对方似的。
  谭君如给王玉琪跟前的茶盅倒了茶水。
  王玉琪路远,天热折腾出汗了,拿手帕擦汗,说:“我在家里灌了一肚子水。”
  冯莎莎说:“我最先来了,等你们三个人,喝了半壶茶水了。”
  闻言,宋凤宁看冯莎莎跟前的茶碗里的茶水剩个底。
  冯莎莎这个人,宋凤宁原来觉得了解,有点仗义,现在发觉冯莎莎她也看不透了。
  王玉琪说;“这个钟点,电车上人很多。”
  冯莎莎问;“你们家住的远,你下学期还住校?”
  “我下学期想住校,可是住校食宿费,我父亲不一定肯拿,他现在供我弟弟读书,不想让我念了。”
  王玉琪垂眸,声音很低,“我家搬到申城,乡下的房屋地卖掉了,我父亲说坐吃山空,我中学毕业还有两年,两年的学费我家里不给出,我只能辍学,我理想是考师范大学,读师范不花钱,可是中学读不完,我下学期要是筹不到食宿费,可能就不念了。”
  她低低地愁叹了一声,“我要是能有一笔钱就好了,就能完成学业。”
  像是自言自语。
  这时,茶房端上瓜子花生茶点。
  宋凤宁不喝茶水,不空着嘴,抓一把瓜子嗑。
  听王玉琪抱怨,王玉琪平常胆小怕事,从来不说家里的事,怕同学瞧不起。
  不知道为何今天跟她们三个人说这么多,可能因为要辍学,心情低落。
  谭君如剥花生吃,岔开话题,说;“这一学期下来,我们宿舍现在就剩下我们四个人了。”
  闻言大家都沉默了。
  谭君如又说;“孙敏芝还在监狱里,秋后枪决,我们开学后,再也看不见她了,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监狱看看她。”
  三个人没人说话,半天冯莎莎说;“监狱不让探监,我们见不到她。”
  王玉琪不吭声,低着头,不赞成这个提议,她的性子软,又不敢当面反对谭君如。
  谭君如问宋凤宁;“你说呢,我们一个宿舍,不去见她最后一面太凉薄了,我还想拿出点钱,给孙敏芝的家人,孙家打这场官司,家底掏空了,真是可怜。”
  谭君如一向热心,在学校帮助有困难的同学,很有组织才能,学校的活动表现积极。
  宋凤宁什么活动也不参加,谭君如动员她几次,她就是不肯。
  谭君如感叹说:“咱们宿舍的女生都太落后,不支持我的工作。”
  宋凤宁说;“我同意去看孙敏芝,可是监狱不是我们能随便出入的,要买通狱警,不知道要多少钱。”
  谭君如率先拿出五块钱,放在桌上,“我口袋里就这么多钱。” 扫了一眼冯莎莎和宋凤宁:“你们俩凑凑。”
  冯莎莎家境好,大方地拿出十块钱,说;“我拿十块钱。”
  看宋凤宁,“你呢?”
  宋凤宁从钱袋里也拿出十块钱,“我也拿十块钱。”
  谭君如收了三个人的钱,“二十五块钱,不够我添。”
  王玉琪小声说;“我没拿钱,要不然你们去,我不去了。”
  “你没钱我们知道,不用你出。”谭君如说。
  “那多不好意思,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同孙敏芝说一声。”
  王玉琪跟孙敏芝要好,按理说宿舍里别人不去看孙敏芝,她最应该去,王玉琪推三阻四的,极不情愿,显然没拿钱就是个借口。
  宋凤宁觉得她很反常。
  谭君如直言道:“王玉琪,我们和孙敏芝好歹也住一年了,最后送她一程,钱的事,你放心,有人给你拿。”
  “那好,等以后我有钱了,还给你们。”
  “都是同学,不用客气了。”冯莎莎说。
  四个人聊了一会,约好明天这个时候去监狱,趁着监狱看守吃饭,留下的狱警少,贿赂狱警进里面去。
  四个人从茶楼出来,江面晚霞满天,江边景色绮丽,宋凤宁却丝毫没有感到美好。
  各自回家,四个人不是同路。
  王玉琪坐黄包车说去跟她要好的女生家里住,那个女生家父母去乡下参加婚礼,一个人在家她陪着作伴。
  这个女生跟王玉琪好,两人经常联系。
  谭君如骑自行车来的。
  冯莎莎和宋凤宁坐有轨电车,两人不是一个方向,告别分手了。
  宋凤宁回到家,进客厅看见张嫂端着一盏燕窝要上楼,问;“燕窝,谁吃的?”
  “三太太怀孕了,老爷知道非常高兴,让炖补品给三太太补养身体,说明天请彼得医生开安胎药。”
  迟雪兰怀孕,果然在家里地位提高了。
  宋凤宁上楼看她母亲。
  趴门看见母亲在画画,她走进去,来到近前,看桌上铺着宣纸,画的松石,说;“娘,你多少年没画了,怎么又想起画了?”
  关碧华放下笔,“我闲着,总得找点事做,多年没画,手僵硬,落笔都生疏了。”
  “我娘是个才女,当年娘的画作挂出去,有人要买。”
  “我就是闲着打发时间,等你嫁人,有了孩子,我就不寂寞了。”
  “娘,你说哪去了,我才多大,嫁人早呢?你先给哥娶亲,我看哥同学的妹妹就很好。”
  关碧华来了兴趣,“你哥同学的妹妹,人怎么样?”
  “我见一面,看着挺大气的,知书达理,对了同我姐一个学校的。”
  宋凤宁对曾文瑛兄妹很有好感。
  “那你哥怎么一点口风都没露,我还问他,有没有脾气秉性相投的女同学,出国一起去,漂洋过海人生地不熟也有个照应,他说没有。”
  “娘,我哥是个榆木脑袋,你不是不知道,有好姑娘也错过了。”
  “那什么时候请那个姑娘来家里玩,联络一下感情。”
  “娘,我哥下个月过生日,请我哥同学来咱家玩。”
  “好,借着你哥生日这个由头,请你哥的同学,那个同学的妹妹一道请来。”
  关碧华把心思转移到儿子的婚事上。
  宋凤宁观察母亲没有因为迟雪兰怀孕的事影响心情,母亲又重新拿起画笔,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母亲有自己的喜爱的东西,不把全部心思放在一个男人身上,不被困在这个家里。
  宋凤宁从母亲房中出来,经过三太太的房间门口,三太太房间的门半开着,听见父亲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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