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重生后更能作了——寒花一梦
时间:2021-06-13 08:53:31

  裴昭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他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宋棠面目全非。
  今时今日才发觉他从未看清楚过她。
  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他还以为她是真的爱他至死方休,以为她待他一腔真心。
  事实上,却是他被宋棠玩弄于股掌之间?
  裴昭看着她俯下身,便感觉似有一条冰冷的毒蛇靠近。
  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裴昭便感觉那毒蛇缠住他,勒住他的脖子,叫他无法呼吸,叫他挣扎不能。
  怎会如此?
  痛楚一阵阵袭来,像不摧心剖肝不罢休,裴昭一双眼变得赤红。
  宋棠只是俯身摁住裴昭的手臂,离裴昭很近,说:“不必为陛下侍寝,实则是臣妾觉得最舒坦的一件事了。若侍寝臣妾便得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到底恶心得厉害。”
  “陛下对不能敦伦的自己应当也是厌恶的。”
  “所以有一阵子,甚至主动服用一些烈性药物,是不是?”
  “臣妾对那会儿的陛下实在佩服得紧。”
  “于是,徐贵仪得宠,孙宝林得宠,直至陛下身体亏空倒下,不得不收敛,陛下终于愿意面对现实,放弃这事。可惜,沈清漪看着这样不停宠爱新人的陛下,伤心不已。一伤心便昏头,一昏头,便犯傻。”
  “冷宫那件事,虽非出自臣妾之手,但确为有人设计陷害沈清漪。”
  “可惜,陛下不信她,乃至对她生出厌烦之心。”
  “其后种种,也是陛下一步步将沈清漪推入绝望深渊。”
  “但陛下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
  “在陛下的眼里、心里,最在意的,也从来都是陛下自己。”宋棠手指抚上裴昭的眉眼,若此刻有人进来,瞧见这样的一幕,该以为两个人正在说些亲密之语。
  裴昭说不出话,但胸膛不停起伏,显见情绪不平。
  宋棠道:“陛下不喜有妃嫔在后宫生事,总盼着妃嫔们个个安分守己,乖巧懂事。”
  “可是陛下,如果后宫没有妃嫔,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生事了。”
  “陛下若一心一意待沈清漪,事情如何会变成这样呢?”
  “她是个有贼心但没贼胆的人。陛下宠爱臣妾,沈清漪在乎陛下,是以不喜臣妾,可要说出手谋害臣妾,她还没有那个手段。只是,有时候,臣妾也认为,陛下同沈清漪是极为相配的。”
  “至少,在毫不犹豫牺牲臣妾为你们的感情铺路之时,你们再默契不过。”
  “对不对?”
  “臣妾过去对陛下是有恨的,可如今,沈清漪被陛下亲手逼死,陛下也已变成这般模样,那些恨意也所剩无几。今日的臣妾,且盼着往后的新生活。陛下便安心去罢,臣妾总还得活个几十年才好下去的。”
  “毕竟臣妾才二十岁。”
  “寻个如意郎君,如胶似漆,再生得几个孩子,应当也不难?”
  宋棠笑眯眯:“陛下放心,臣妾定会把自己照顾好。”
  “说起来,臣妾觉得宁王殿下亦很不错,要不然,寻个机会,试一试?”
  后头这些往后过得什么生活的话,是宋棠故意刺激裴昭的。
  尤其是最后一句。
  她同裴璟哪儿有交集?
  裴昭一死,她变成先帝妃嫔,和裴璟又能有什么牵扯?
  可是被她的话刺激到的裴昭如何想得那么多?他挣扎着将宋棠推开,因怒意横生而胸膛起伏不停,指着宋棠,便要骂她。然而一张嘴,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宋棠本想退开两步,免得那血溅在自己身上,又忍下了。
  在裴昭面前的戏是演完了,在郭太后和宁王面前的,尚未结束。
  那口血便溅在了宋棠的裙摆上。
  眼见裴昭再次吐血昏迷,她轻吁一口气,定住心神,方酝酿情绪,扑在裴昭身上,一面推他一面泣声痛呼:“陛下,陛下!”将外面的郭太后、宁王招进来了。
  其后,宋棠只顾着失声痛哭,什么话都不说。
  郭太后喊来御医,养心殿内因裴昭的吐血昏迷再一次陷入忙乱之中。
  ·
  裴昭此后再不曾有过清醒的时候。
  他剩下一口气,被御医们想尽办法吊着,撑得两日已是极限。
  四月初四,恰逢清明。
  大夏,永安帝裴昭——
  驾崩了。
  裴昭一死,宋棠一身素缟领着后宫的一众妃嫔们天天在灵堂里哭灵。
  朝堂上下在裴昭的头七过后,则齐齐筹谋起新帝登基事宜。
  在弥留之际,裴昭留下一道旨意,将皇位传与宁王裴璟,而朝臣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之言,催促着裴璟登基。被传位的裴璟,却不知为何,迟迟不点头。
  宋棠对这些朝堂上的事没有太过关心。
  又因需要为裴昭守灵,一时半会,也了解得不大清楚。
  直到一道懿旨传到妃嫔们耳中。
  郭太后下旨说,她们这一帮裴昭后宫的妃嫔,待裴昭落葬以后,悉数归家,日后亦可自行改嫁。
  这是大夏朝从未有过的事。
  先帝妃嫔,自行改嫁……太监宣读完旨意,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宋棠以淑贵妃的身份,代妃嫔们接下这一道懿旨。
  她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旨意,暗忖间恍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说不惊讶是假的。
  只若如此,一些过去想不通的事,她便都渐渐想通了。
 
 
第70章 大结局(下)   她的这一辈子,明明才刚……
  郭太后懿旨下来的当天傍晚, 又下起雨。
  宋棠从灵堂出来,没有让人跟着,撑着一把伞独自往德政殿去。
  这些日子, 据说裴璟都是在德政殿的偏殿起居,面见大臣。
  她想寻人自是来德政殿碰一碰运气。
  远远望见德政殿的偏殿灯火通明,便知人是在的。
  宋棠脚下步子不停,走得过去。
  行至廊下,偏殿外却只有一个宫人守着。
  对方如往常那般与她恭敬行礼道:“见过娘娘。”
  熟悉的声音, 细看也是熟悉的面容。
  宋棠静静瞧着他, 喊他名字:“梁行。”对方越发躬身垂首, 不再赘言。
  这时,偏殿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裴璟同样一身素缟,站在偏殿内,看一看宋棠, 没有说话又转身往里去。宋棠将手中的伞递给梁行, 提裙跟上裴璟脚步。
  大门在宋棠的身后被合上。
  偏殿内无其他人, 裴璟折回殿内后, 走到窗下一张罗汉床坐下。
  洞开的窗户, 有雨丝不停扑进来。
  当宋棠在裴璟对面坐下时,他沉默中起身将窗户关上了。
  宋棠看着对面的这个人,想得几息时间, 最终开口道:“多谢宁王殿下。”
  裴璟正执壶为宋棠倒一杯热茶,听言手一颤, 茶水倒在茶杯外。
  “不必谢我。”
  他稳住情绪继续将那杯热茶斟满,搁在宋棠面前,低声道。
  宋棠没有去碰那杯茶。
  她的视线也依旧落在裴璟身上。
  “没有宁王殿下, 想来也不会有太后娘娘的这一道懿旨。”
  “自然是该多谢宁王殿下的。”
  裴璟不语。
  宋棠等得片刻,不见他有开口的意思,便欲起身离开,与他道:“若宁王殿下没有什么想说的,我便先回去了。”
  裴璟终于问:“你是如何发现的?”
  宋棠意味深长看一眼裴璟,沉吟中回答:“去年冬天,虎苑偶遇。”
  其实也不是。
  只那一日的偶遇,事后她回想起来一些事,心下难免觉得古怪。
  她去虎苑的次数算不得多。
  但其中大半都与裴璟这一位宁王殿下偶遇过。
  之前的数次,对方是以小白虎之由出现在虎苑的,唯独那一次他藏在树上。
  而且,裴璟当时说,有些心事,想找个清静之处待着。
  这话突兀而奇怪。
  但她回想起裴璟也曾说过,这两只小白虎养在宫里、养在王府,并无区别。
  彼时,她开始思考虎苑这个地方,为何对于裴璟而言,是一个能让人觉得清净之处。她思考这个地方的特别,记起的是那一对中秋被她搁在宋家的兔儿爷。
  那对兔儿爷都是白虎坐骑。
  她回家省亲,于长街和裴璟一个照面,裴璟将兔儿爷转赠于她。
  这是两个小玩意不假。
  不值钱,也谈不上多么稀奇,却正因如此才容易叫人收下。
  往前的端午节,宋棠至今记得那日在一堆贺礼中间,冒出来一只装着长命缕的香囊,而那香囊因来历不明被她直接烧毁了。那也是一样应和节日的小玩意。
  同样不值钱,同样不稀奇。
  这倒也无法说明东西与裴璟有什么关系。
  但妃嫔之中无人对那只香囊被烧毁做出反应,也无人在她面前提起过任何与之相关的话题。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一种可能,再叫人觉得不真切,也可以是真相,至少应该被考虑。
  当她对裴璟生出一份隐秘的怀疑以后,她重新回头去看春猎发生的事情。
  那场与她记忆有出入的刺杀,以及这场有所不同的刺杀导致的那个结果:裴昭从此无法随意的临幸妃嫔。
  她几次怀疑到裴璟身上,都自己否定了。
  因为想着,如果是裴璟所为、如果为夺取皇位,不必如此。
  当怀疑裴璟别有心思,她堪堪反应过来,假如她把裴璟的目的猜错了呢?
  可不为皇位,又能是为着什么?
  始终想不通这一点,那样一种猜测便停留在猜测。
  既是猜测,全无可靠证据,自做不得真。
  她同样没有想过要去深究。
  不深究,是因为她没有从裴璟身上发现对方有妄图对她不利的想法。
  这便足够了。
  别的,从前的她没有太多兴趣。
  纵使真相是裴璟爱她入骨,于她来说,也是一件知道不如不知的事。她是裴昭后宫的妃嫔,他是宁王殿下,和这个人有所牵扯、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不是她会做的选择。
  何况,她对裴璟没有特殊的情感。
  哪怕裴璟可以为她夺下皇位,她也不愿意再随便委身于另一个男人。
  当然目下看来,至少裴璟没有做出不顾她意愿的决定。
  这一点,自然是好的。
  此前她停留在猜测的层面,没有去证实。
  但这道出自太后娘娘之手的懿旨让她彻底的确认了,这个人只能是裴璟。
  也只有裴璟。
  不是他,做不到这个地步。
  从那一道旨意看,归家、改嫁,她和其他的妃嫔似乎没有区别。
  可裴璟到底是怎么想的,她需要进一步确认。
  故而,她过来找裴璟。
  可守在外面的梁行还是让她又诧异一回。
  连前世待她忠心不二的小太监梁行都与裴璟有些关系。
  这个人,究竟从何时起盯上她的?
  宋棠简单回答过裴璟的提问,等着裴璟下一句话。
  半晌,裴璟说:“我不会逼迫你也不会强求你留在我身边,你无须担忧。”
  “你同其他人一样,出宫归家以后,若想改嫁旁人……”
  他说着顿一顿,“也无关系。”
  裴璟把话说得更为直白,宋棠同样不与他绕弯子。
  她问:“那你目的为何?”
  裴璟抬眼,看一看宋棠,摇摇头:“你能够做想做的事,便足矣。”
  宋棠不轻不重道:“我不信。”
  “待我登基之后会与你一道丹书铁券。”
  裴璟语气平静,“我的话或不可信,但丹书铁券必是可信的。”
  丹书铁券,意味着帝王无上承诺,福泽一世。
  宋棠点一点头:“丹书铁券确实可信。”比一句口头承诺来得有用太多。
  话说到此处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须臾,宋棠出声说:“我颇为好奇,宁王是何时注意到我的?”
  不知为何,同裴璟聊天,宋棠没有太多负担。
  抑或到得今日,她放下过往,心境不同,是以有此感受。
  裴璟端起的茶杯恰递至唇边,听言动作一顿,方慢慢喝得一口茶,一面搁下茶杯一面说:“有一年南苑踏青,你放了一个孔雀的风筝,蒋露却故意闹得你风筝挂在树上,你回敬她三分,她便哭着要去找母后评理。”
  宋棠:“……”
  她默默看一眼裴璟,心说,你倒是比裴昭了解得清楚。
  “宁王那时便注意到我?”
  宋棠扶着眼前的那杯茶,转一转问,“后来呢?”
  那个时候,她尚且是待字闺中的小娘子。
  倘若裴璟有心……
  宋棠正想着,耳中听见裴璟道:“后来,我投身军营,去了边关。”
  这话叫她一时怔一怔。
  宋棠便清晰的回想起来了。
  裴璟在边关数年,重回邺京的时候,她已是裴昭后宫妃嫔。
  前世,她又是犯蠢爱慕着裴昭。
  除非裴璟想要兄弟阋墙,强夺她,否则有多少的心思也不得不压在心底。
  虽则这一次,他与裴昭,到底是兄弟阋墙了。
  但裴昭至死不知情,郭太后如今也一样不清楚这些事。
  宋棠又想,前世在她死后,裴璟究竟做过些什么?
  不过她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宋棠不问,裴璟也不说,哪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后来发生的事。
  两个人对坐着,又一次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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