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匹萨娘子
时间:2021-06-13 08:54:39

  李鹊低下头,看着手中面汤,热气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用力眨了眨,再抬起头,『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嘻嘻表情,玩笑般说道:“大哥放心,如果天塌下来了,即便大哥不愿意,小弟也会第一时间往大哥肩下躲的!”
  “李知府!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鹜抬头一看,一个镇川军小兵模样的人急急忙忙朝这里奔来。
  “大家都在节度使帐内商量呢,就差你了,快去吧!”
  李鹜骂了一声,西里呼噜吃了几大口,把碗里剩下的面条往李鹍一推,胡『乱』擦了擦嘴,跟着小兵大步去了。
  李鹍像龙卷风一样,呼噜噜几声就把李鹜剩下的面条连带面汤都卷进了仿佛无底的喉咙。
  他吃完手里两碗,眼巴巴地看向李鹊手里的面碗。
  “不吃吗你?”
  李鹜走后,李鹊反而停了下来,再没动过木箸。
  “……二哥吃吧。”他把面碗推了过去。
  李鹍端起面碗喝汤,一边咕噜咕噜,一边含含糊糊地说:
  “又要打仗了……要拾荒了又……”
  “是啊,二哥又有猪下水吃了。”李鹊心不在焉地附和道。
  “不吃猪下水,要攒银子了我……”
  李鹊看了他一眼:“二哥攒银子做什么?”
  李鹍嘿嘿笑了:“不、不告诉你……”
  他等着李鹊追问,可是李鹊只是并不在意地转回了头,李鹍『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问我,问我攒钱做什么……”
  “二哥吃完了就回去睡觉吧。”李鹊说着,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李鹍慌张道,“等等我……”
  他急忙低头吃面,再抬起头,李鹊却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又、又走了……”李鹍端着空碗蹲在原地,一脸失望地看着李鹊消失的方向,“都不带雕儿玩……”
  一只蚂蚁围绕他滴下的一滴面汤走来走去,李鹍迁怒地朝它猛吹一口气,看着它忽的消失了踪影。
  这下连蚂蚁都不陪他玩了。
  ……雕儿想猪猪。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端着空碗进了伙夫营。
  ……
  镇川军主帐中,气氛凝重。
  李恰坐在帐中唯一一张罗汉床上,眉心紧皱,严肃的视线扫过帐内众人。
  “你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镇川军辖下州官武将都各自坐在一张扶手椅上,他们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恰面『色』难看,他们也好不到什么地方。
  “……傅玄邈让我们的主力部队去和伪辽中军碰撞,是不是打着消耗我们兵力,而他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峡州知府一脸慎重地开口了。
  “此次联军,镇川军为主力,由我们对抗辽军主力这点,我倒是早有预料。”李恰说,“此战若是失败,伪辽必定会变本加厉继续南下,届时,我们辖下的州城就会首当其冲。与其那时再来防守,不如现在趁朝廷还能号召联军,联合其他几股兵力,一气剿灭伪辽。”
  均州知府当即揖手道:“不愧是出身百年虎门的将军,在大燕逢难,『奸』臣当道,地方官员各自为政的今日,大人对陛下,对朝廷的一片丹心才尤为可贵啊!”
  李恰闻言『露』出一丝得意笑容。
  “等我剿灭伪辽,亲自将陛下送回京城,陛下自然会知道,谁是忠臣,谁又是大『奸』似忠。”
  李鹜是半路出家,能坐在这里全然是因为手里有个襄州,正儿八经上任的州官看不上他,出身清白的武将也不屑与他为伍,他置身事外坐在角落,正暗自盘算怎么从反攻中获利,没料到话题忽然落到他身上。
  “李知府,你在听吗?”李恰不满道。
  “听得清清楚楚。”李鹜放下翘起的腿。
  “明日太阳落山,我会率部发起总攻,在座诸位大人,只有你有领兵作战的经验,届时就由你带领一支小队,前往虎跳峡接应后面的傅家军。”
  帐内所有视线都落在李鹜身上。
  接应来援,傅玄邈在军议上已钦点了李恰的心腹干将,李恰临时换人,还不是疑心此举有诈?
  心腹干将要留在身边,无关紧要的,就去探路送死。
  李鹜内心冷笑一声,拱手道:“李主宗听命。”
  “傅玄邈特意要人接应援军,恐怕在图谋不轨,李知府此行还要小心为上。”李恰说,“傅玄邈此人,看着光风霁月,实则阴险狡诈,若是被他外表欺骗,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有一半李鹜爱听,有一半李鹜不爱听。
  他重复了他爱听的那一半,添油加醋道:“节度使说的是,我第一次见到此人,也觉得『奸』诈阴险得紧!”
  “我知道你这几日都在两边跑,明日就要总攻,今日你就不要回襄阳了。”李恰说完,看向帐内众人,“诸位大人都回去睡吧,明日一早,我们再开个小会。”
  还他娘的开会?李鹜都快忍不住爆粗口了。
  不让他回家抱娘子就算了,这又臭又长的会还开个没完了!
  散会后,李恰专门留下李鹜,说:“你要小心傅玄邈知道你的身份。”
  李鹜一惊,下意识以为他知道了什么,手都快忍不住『摸』向腰上匕首了,李恰接着说道:
  “傅玄邈若是知道你就是武英军通缉的人,定会将此消息透漏给武英军,让我们鹬蚌相争。”
  李鹜松了口气。
  “节度使放心,我就是李主宗,不是别的什么人。”
  这话听起来不太舒服,但李恰没细想,他说:“我会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为你遮掩,但他若是派人去你襄州……”
  李恰故意停下来,等着李鹜的表态。
  李鹜了然,立即道:“我会管好襄州那些人的嘴巴。”
  李恰点了点头,挥手让李鹜退下。
  李鹜离开帐篷后,不一会,又有一人撩帘步入帐内,正是先前早已离开的均州知府!
  均州知府走到李恰面前,谨慎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再快速垂下头去:“这李鹜始终是镇川军的一个祸患,即便不是被傅玄邈捅破,也会被其他人捅破。大人真的要保他一命吗?”
  “他都带城来投,我若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让人寒心?”李恰漫不经心道,“傅玄邈不是要和我作对,想法设法除我的人吗?那我就送给他除,只希望……他不要叫我失望啊。”
  均州知府醍醐灌顶,揖手道:“大人神机妙算,如此便可兵不血刃收回襄州!不知大人之后……”均州知府小心看着李恰的脸『色』,“想让谁来接管襄州?”
  李恰听其言便知其意,说:“均襄两州紧邻,在陛下任命新任知府之前,就由你来代管襄州吧。”“是!”均州知府撩袍下跪,激动道:“下官必定不负大人所托!”
  同一时间的另一个帐篷,李鹜正将李恰的命令转达给两个弟弟。
  “……不能回去了?”李鹍一脸失望。
  “李恰如此安排,分明是想将我们边缘化。”李鹊皱眉道,“大哥要早做对策才是。”
  “秋后的蛤/蟆,蹦跶不了两天。”李鹜说,“随他去吧,我也不想在那群酒肉饭桶里出风头。”
  李鹊见他走到桌前,开始豪迈地挥洒『毛』笔,不禁道:“……大哥这是?”
  “写家书!”李鹜说,“家里那呆瓜,没我陪着吃不下饭,我得尽快写封信回去宽她的心……”
  李鹊犹豫片刻,问:“傅玄邈到来一事,要不要……”
  李鹜毫不犹豫道:“不要。”
  “大哥怕嫂子跑了?”
  李鹜是断然不会承认的。
  “开玩笑,老子会怕?”他横眉竖眼道,“你嫂子现在满心都是老子,哪有空去考虑别人?这天下第一狗的事情,就不要叫她知道烦心了。”
  “啊嘁!”
  沈珠曦用力打了个喷嚏。
  “夫人!你着凉了吗?”一个喷嚏引来媞娘放下手中活计匆匆赶来。
  “没事……忽然鼻子痒痒,可能有人在骂我。”沈珠曦狐疑道。
  “一定是那杀千刀的王小妾在背后说夫人坏话呢!”媞娘撸起袖子,满脸义愤填膺,“那姓李的节度使怎么那么多事,要是不救她,让她死了,岂不是干净得很!”
  “不干净!”沈珠曦惊恐道,“那是我们家的湖!”
  “啊……夫人说的对。”媞娘反应过来,遗憾道,“下次她要是跳外边的湖就好了。”
  “听说李恰夫人很是厉害,她这也是自食其果吧。”沈珠曦叹息道,“如果不是偏执成狂,她怎会从知府之女沦落到为人妾室……”
  “她活该!”媞娘愤愤道。
  两人正说着话,外边一个小厮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封盖着蜡油的信笺。
  “夫人,大人来信了!”
  媞娘连忙上前接过,小跑着送到沈珠曦面前来。
  李鹜每日都会往返白蛉平原和襄阳,寄信回来还是头一回。沈珠曦怀着奇怪,拿着信笺坐到书桌前。
  她取过笔筒里的青玉鱼形刀,轻轻拆开信封处的蜡油。
  “呀……”
  锋利纤薄的刀片在不经意间划过指尖,沈珠曦的手指吃痛,条件反『射』猛地一缩,裁纸刀哐当一声落到地上,玉质的刀柄摔出无数银丝般的裂纹。
  “夫人!你流血了!”
  沈珠曦还没回过神来,媞娘已经惊呼出声道。
  女主人见血是大事一桩,媞娘急急忙忙地转身去寻伤『药』纱布,留沈珠曦怔怔看着自己的指腹。
  赤红的血珠接二连三滴落在李鹜寄来的家信上,像是漾开的血泊。
  强烈的不安涌上她的心头。
  “夫人,快过来,我帮你止血!”
  媞娘带着『药』箱奔了回来。她把『药』箱放在书桌上,一把拉过沈珠曦受伤的手,让她侧身正对自己。
  “还好伤口不大,只是割得有点深了……这什么破刀,怎么和我的杀鱼刀一般锋利?!还有夫人,你怎么拿着刀的时候还走神了?这么不小心,拆个信也让自己见血——等李爷回来,还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媞娘一边给她包扎,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媞娘的话,沈珠曦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有一股说不清的不安压在她心头,让她蹙眉眺望着窗外。
  屋檐外依然风平浪静。
  蔚蓝的天空中飘着碎棉花似的云雾,而在天的尽头,却有一片滚滚乌云正在『逼』近。
  媞娘见她不说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感慨道:
  “要变天啦,还好我没有在晾的衣裳。”
  沈珠曦恍若未闻,心中却反复回『荡』着媞娘的话。
  要变天了。
 
176、第176章 第176章所有象征人类文明的烛……
  “这狗娘养的虎跳峡也太冷了!”
  二虎面『色』苍白地捏紧了脖子上的衣领, 哈出的气在空气中凝结成一片白雾。
  他蜷缩着坐在篝火前,哆哆嗦嗦的手习惯成自然地去『摸』自己的折扇,拿出刚一打开, 便被扇子展开打出的寒风激得一抖。
  “狗、狗娘养的……我、我就不该来这里……”二虎抖着身子, 重新把扇子合上了。
  头上已经长出一撮『毛』茸茸碎发的牛旺拿起一条木棍, 戳了戳篝火底下的树枝枯叶,哈哈一笑道:“二虎兄弟,你也太不扛冷了,这才哪儿跟哪儿, 虎跳峡顶上才是最冷的,咱们现在才到山腰呢!”
  二虎羡慕嫉妒恨地看着穿得比他少一半还毫不畏寒的牛旺:“你、你怎么都不会冷……”
  “我老家比这里冷多了, 这算得了什么!”牛旺大大咧咧道。
  “有、有多冷?”二虎牙齿咔咔打颤,“你形、形容一下?”
  “形容一下?”牛旺冥思苦思, 认真组织了下语言, 两手比划着说道,“这里的冷吧,就是寒风在外边吹,你明白吧我们那里的冷, 是冰冷的潭水往身体里浸, 那才是真的冷啊……”
  牛旺想起故乡的冬天,心有余悸地『摸』了『摸』手膀子, 说:
  “这算得了什么……我们那里的冷, 就像把你卵蛋子浸到冰水里一样。”
  牛旺生动形象的形容让二虎身上的颤抖更明显了。
  “草、草他娘的……怪不得大虎和小虎去了主力部队, 老、老子没被敌人杀死,先要冷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二虎兄弟,你就忍一忍吧,好歹你还坐在篝火前, 你看看我们将军,为了让更多将士有火可烤,自己坐外边去了呢!”牛旺苦口婆心道。
  二虎悻悻地闭上嘴,不再抱怨了。
  牛旺把双手放到火苗前烤了烤,用力搓了搓手心,然后起身走向临时营地外围的一顶帐篷。
  帐篷远离中心篝火,帐内冰凉一片。冻硬的土地上有一幅石块刻出的图案,隐约能看出几分虎跳峡的模样。李鹜坐在简陋的地图前不知在想什么,手里把玩着一块三角的尖锐石头,两个弟弟一左一右坐在旁边,像是两个尽忠职守的门神。
  门帘撩起,寒风吹气,三人一齐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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