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匹萨娘子
时间:2021-06-13 08:54:39

  “拿出来!”李鹜脸一沉,李鹍就不情愿地松开了烧鸡,一脸快哭了的表情。
  “去洗手。”李鹜说。
  李鹍大喜过望,飞快地跑向后院。活脱脱跟个孩子似的。
  沈珠曦也跟着去洗手,李鹜也跟了过来,两人用澡豆净手后,她回到桌前坐下,帮着李鹊拆开了装馒头的荷叶包,李鹜作为一家之主,则担负了拆烧鸡的重任。
  荷叶下的烧鸡色泽鲜艳,翅膀和爪子紧收在肚旁,形状就如同一个元宝。鸡肉经过烹饪,早已离骨,李鹜轻而易举地就拆下了翅腿和肚腹,浅红色的酥皮在骨关节处断裂,露出底下汁水四溢的鲜嫩鸡肉,李鹜越拆,屋子里的香味越是浓郁。
  李鹍早就瞪大了眼睛,不住咽着口水,就连挑食的沈珠曦也被这诱人的香味给勾出了馋虫。
  烧鸡全部拆完了,翅是翅,腿是腿的躺在瓷盆里。李鹜拿起最大的那只鸡腿,李鹍的视线跟着移动,从半空,跟到沈珠曦碗里。
  “……多谢。”沈珠曦受惊若惊。
  第二只鸡腿,他放到了李鹍碗里,李鹍迫不及待地立即拿起开干。
  两只鸡翅膀,则被李鹜放到了李鹊碗里,李鹊说:“我用不了两只,大哥吃一只吧。”
  李鹜头也不抬:“给你吃你就吃。”
  最后,李鹜拿进自己碗里的是一段鸡脖子。
  “大哥,你来吃个鸡翅膀吧。”李鹊夹起自己碗里的鸡翅。
  李鹜护住自己的碗,徒手拿起鸡脖子啃了起来。
  “我就爱吃鸡脖子,香。”
  沈珠曦夹起碗里鸡腿,就着肉头最厚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鸡肉入嘴,酥软而又不失韧劲,牙齿刚陷入紧实的筋肉,五香浓郁的卤汁就顺着腿肉溢了出来。
  “好吃!”
  沈珠曦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农女,吃到芋子饼说好吃,吃到笋丝说好吃,吃到烧鸡还是说好吃,可她真的除了好吃,作不出其他评价了——明明是如此平凡的食材,为何就是比御膳房大厨做出的好吃百倍?
  李鹊在一旁赞叹道:“随家**真是一绝。”
  李鹜用眼神示意李鹊给他酒碗里倒酒,李鹊倒了一碗后,李鹜一口气便全喝光了,李鹊早有预料,等到给他满上第二碗,才放下了酒坛。
  李鹜大吃喝酒,小口吃肉,李鹊不时陪他喝上一口,李鹍就更简单了,埋头吃肉,大白馒头一个接一个在嘴边消失,渴了就咕嘟咕嘟地往肚子里灌白水,对旁的一概不感兴趣。
  沈珠曦小口小口地吃着,不知不觉也把一个鸡腿下了肚。李鹜用筷子从烧鸡肚子上夹下一大块净肉,放进了沈珠曦碗里。
  “我吃不下了……”沈珠曦一惊。
  “你连馒头都没吃呢,什么吃不下了。”李鹜不高兴地说:“快吃。”
  沈珠曦只好继续把筷子伸向碗里的鸡肉。
  “你今天都买了些什么?”李鹜问。
  “几件平日穿的衣装,一根翠玉簪子,熏被子的香炉……我还买了桑椹和枇杷,落在金银楼那里,桑娘说今晚就找人给我送来。还有几本诗集,对了……我还给你买了启蒙的书本……”
  李鹜打断她,说:“嫁衣和红烛买了吗?”
  沈珠曦心里跳了一下:“……我忘买红烛了。”
  “还有贴纸呢?”
  沈珠曦呆呆地看着他:“什么贴纸?”
  “你成亲不往门上贴喜字?你……”李鹜顿了顿,叹了口气:“算了,我明日带回家来。”
  沈珠曦有些过意不去,说:“要不我明早再去一趟。”
  李鹜吐出啃得精光的鸡脖子,说:“你也没买什么东西。”
  “沈妹妹之前的阵仗不一般,我还对大哥说,这次他要倾家荡产娶媳妇了。”李鹊笑道。
  李鹜不屑道:“不就是多个人吃喝拉撒,能花得了多少?”
  李鹊说:“沈妹妹吃得也不多,自然花不了多少。”
  “再说了,鱼头县里卖些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吗?除非她有本事把金玉楼搬回家来,否则——”
  李鹜话没说完,篱笆外忽然响起说说笑笑的一阵声音,这些声音不约而同地停在了李家的篱笆外。
  一道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兄弟!李兄弟!”
  李鹊跑得快,当即小跑到门边开了门。他开了门,脸色有些微妙,回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李鹜。
  “怎么了?”
  李鹜放下啃光的鸡脖子,随手在荷叶上擦了擦,起身走向门口。
  沈珠曦也跟着走了出去,只剩李鹍一人,还专心致志地吃着烧鸡和馒头。
  “谁啊……”
  李鹜漫不经心地把头探出门,然后沉默了。
  几十人站在他的门前,身后是七八辆牛车。他们露着大过年的表情,齐齐对他说道:
  “李兄弟,我们给你送东西来啦!”
 
22、第 22 章
  堂屋里人山人海。
  一张方桌前坐了十几个人, 还有十几人或蹲或站,李鹊满面笑容地送着茶水,一口一个哥哥姐姐, 哄得店主们笑口常开。
  一人高的篱笆门外, 被赶出堂屋的李鹍一手烧鸡,一手馒头, 站在牛车前啧啧有声道:
  “乖乖隆地洞……”
  沈珠曦缩着脖子, 面前站着面色难看的李鹜。
  “这一车都是什么东西?”李鹜问。
  沈珠曦往他指的牛车看了一眼,依稀辨认出防尘的花布下突出的轮廓。
  “好像是……一套桌椅, 一个书橱和一张短榻, 还有一张新床。”
  “几样木头家具而已, 老刘头怎么张口就要我五百八十两银子?”
  “可能……可能是因为用的是黄花梨木吧……”
  “那这一车又是什么东西?”李鹜指向第二辆牛车。
  沈珠曦用余光瞥了一眼, 不太确定地说:“可能是……屏风吧?”
  “一扇屏风而已, 为什么老陈头要我四百两银子?!”
  “整块大理石制成的……自然贵一点……”
  李鹜沉着脸,接连拉开了几辆牛车上的所有花布。
  “你买这个做什么?”他拿起一物。
  “我看家里没有一盏灯,所以……”
  “白天有日光, 晚上有夜光, 你要是还觉得不够, 老子再给你开十扇窗,就算你实在要买灯——用得着买金底座的灯台?”李鹜拿着她精挑细选后留下的金座云纹灯,骂骂咧咧道:“这金灿灿亮闪闪的,生怕不遭贼的模样,你打算搁哪儿?你就不觉得它到我们家, 是委屈了这金灯台?”
  “……是有点委屈了, 所以我还在布庄订做了一个灯罩,用的是霞影纱。”沈珠曦的声音越来越小:“贵是贵了点,可是透光效果好, 纹样也好看……”
  李鹜的脸色已经极限趋近于厨房那不知传承了多久的灰烬堆。
  “这又是什么?”李鹜从车里扯出一尊金灿灿的东西,一口气没喘上来:“你——”
  沈珠曦看了一眼,吓坏了。她明明说不要了,怎么店主还是把这送子观音塞进来了?!
  她见李鹜胸口急促起伏,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担心观音先一波把他送走,忙解释道:“这是店家强送我的赠品,我都说了不要了——我买的是下面那个佛桌,就算不供佛,拿来放盆景花囊也好呀。”
  “好好——”李鹜走到后一辆牛车前,说:“这车上又是什么?你后半辈子的所有衣服吗?”
  “你怎么咒我!”沈珠曦惊恐道:“这只是我这一季的新衣罢了!”
  “那底下这鞋又是怎么回事?”李鹜说:“你是要下地干活还是蜈蚣精在世?这么多鞋子你穿得完吗?”
  “穿得完,穿得完……”沈珠曦小声嘀咕:“你总不能叫我一双鞋子搭配所有衣裙吧……”
  李鹜接二连三地问着车上的东西,沈珠曦的眼神慢慢飘走,最后定格在面前的老牛身上。
  老牛一边用铜铃大眼看着她,一边甩尾驱赶身边的飞虫苍蝇。它是多么幸福啊,不想听苍蝇嗡嗡,尾巴一甩就行了,沈珠曦也多希望自己能有这么一条尾巴,能咻地一声甩走面前烦人的李鹜。
  “这又是什么?你要开私塾吗?”李鹜不可思议地看着最后一车满载的白纸。
  沈珠曦飞快瞥了牛车一眼,耳朵微微红了,她小声回答了李鹜的问题,他却没有听见,皱着眉又问:“你说什么?你真要开私塾?”
  “……是厕纸!”沈珠曦红着脸提高了音量:“我再也不用干屎橛了!”
  “拿纸来擦屁股?”李鹜瞪大眼睛,像是听见了世上最难以置信的话语。“你疯了?县老爷都还在用干屎橛,你竟然要用写字的纸来擦屁股?”
  “你说厕纸不行吗,为什么偏要说擦……说那个!”沈珠曦脸色越来越红。
  “不行,这纸不能要!”李鹜咬牙切齿道:“有干屎橛为什么不用,你又不是宫里的皇后娘娘!”
  “不行,必须要!”沈珠曦见他态度坚决,也顾不上颜面了,含着哭腔说道:“我屁股疼!我屁股都破皮了!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用干屎橛了!”
  沈珠曦扑在一车厕纸上,双手大开,保护着她的生命。
  她含泪道:“我不能没有厕纸,不然你就把我一起送走吧!”
  李鹜站在原地,深沉的眸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沈珠曦更咽道,杏眼中泪光闪烁。
  “我想在你头上开天窗。”李鹜咬牙切齿道。
  李鹜让李鹊把屋里的店主们都叫出来,重新商议订货单子。
  “这些家具,都给我带回去,不要花梨木的,给老子换点平常人家用的好木头过来。老刘头,你要是敢给老子掺杂木进去,别怪我带人来你家做客。”
  “谁他娘放的送子观音?拿着滚!少拿垃圾糊弄老子,去了这送子观音,重新把佛桌报价给我,坐地起价的小心我送去你见佛祖!”
  随着李鹜的重新分配,店家们脸上纷纷愁云笼罩,有那不死心的刚想开口,李鹜一个眼刀就甩了过去:“我还没计较你们糊弄老子女人的事——怎么着,看见肥羊就挪不动道了,也忘记这肥羊从哪家出来的了?”
  那心有不甘的店家默默低下了头。
  李鹜骂了半晌,终于轮到金银楼的牛车和河柳堂的牛车。
  “这衣服和鞋,你自己去选一半出来,其他的不要。”李鹜扭头看向眼巴巴望着几辆牛车的沈珠曦。
  沈珠曦不情不愿地走上前,看着车上的衣物下不了手。
  只留七八件衣裳,怎么够她穿啊?沈珠曦委屈极了,哀怨地看了眼一旁的李鹜。李鹜沉着脸站在那里,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李鸭!李鸭!气死她!
  她含泪舍去了一半新衣新鞋,接着,就是河柳堂的那一车厕纸。
  沈珠曦站在一车厕纸前,想到自己又要用干屎橛刮自己屁股,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母妃,你为什么独留孩儿在这人间受苦啊?
  “行行行……先留半车,别的你带回去。”李鹜一副头大的样子。
  河柳堂的掌柜脸色一下明亮起来,响亮地哎了一声。旁的惨遭退货的店主则羡慕不已地看着他。
  一听这话,沈珠曦的眼泪就止住了。
  只要厕纸还在,希望就还在。
  之后,就是结账的时候了。
  李鹜黑着脸走进堂屋,半晌后,黑着脸走了出来。各个店主排队到他面前领钱。
  “李老板恭喜发财,下次再来。”河柳堂的店主笑烂了老脸,伸手捏住李鹜手里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块银子,扯了扯,没扯动,再扯,还是没扯动。“李老板,你……松手啊?”
  河柳堂的老板再次发力,终于从铁青着脸的李鹜手里扯走了银疙瘩。许多店主都朝满面红光的河柳堂掌柜投去了羡慕嫉妒的眼神。
  几辆牛车陆续远去了,沈珠曦和李鹜一同看着远去的牛车,他们各有所思,但眼神都那么渴望,一个是渴望他消失的银子,一个是渴望她失去的货品。
  李鹜背着手,转过头来看着沈珠曦。
  “屁股纸我给你留下了,旁的也留了不少。”他目光深沉:“你要是再给老子一声不吭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沈珠曦连忙摇头:“绝对不跑了!”
  “布庄的虾子布还没退,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布庄退掉。”
  李鹜不等她说话,转身进了院门。
  他走到厨房里,从角落的柴堆下扒拉出一个小坛子,这里面都是趁京中战乱,发死人财得来的银子,原本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现在却只剩下几粒碎银。
  他望着空坛子思考人生的时候,李鹊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大哥真要留那么多东西?”
  “……算了,钱没了再挣就是。”李鹜说:“这冤家就是捡回来克老子的,没那个命却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李鹊笑眯眯道:“我看大哥被克得挺开心的。”
  “……你皮痒了?”李鹜一个眼刀横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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