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金枝(重生)》作者:喃喃果
文案:
虞莞原本是人人称羡的皇长子妃,身披凤命,宠爱加身。
一次小产后,她却眼睁睁看着夫君薛元清停妻再娶,将他那个惦记了六年的白月光抬进了门。
重活一次,本想安稳到老。却在父母安排的皇子择妇的宴会上,不期然撞进一双清寒眼眸。
虞莞一愣。面前此人龙章凤姿,通身气度。却是上辈子与薛元清夺嫡时的死敌——模样清冷、脾气孤拐的的薛晏清。
迎上他的双目,她打了个哆嗦,却意外听到他的一句:“虞小姐……可是不愿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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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她被指给了薛晏清,成了上辈子夫君弟弟的新娘。
虞莞跪于殿下,平静接了赐婚的旨意。
云鬓鸦发,细腰窈窕。
而在她不知道的上辈子光景里——
她是自己的长嫂,薛晏清只能在家宴时远远地看她一眼。
再走上前,压抑住眼中情动,轻轻唤一句:“嫂嫂。”
【又冷又甜薄荷糖系女主x内心戏起飞寡言闷骚男主】
1V1,男女主SC
一些阅读提示:前期节奏有些慢热/女主上辈子非C,介意慎入
一句话简介:假高冷他暗恋成真。
立意: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女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莞 ┃ 配角:薛晏清 ┃ 其它:
第1章 前事
京城从来没有下过这般大的雪。
虞莞左手撑伞,右手提着一盏灯,趁着雪势终于小了些,朝府邸走去。
飞琼玉屑,寒气萧瑟。
入目皆是一片茫茫雪色,凛冽的北风席卷着雪片纷飞而来。恍然间,虞菀听到一阵议论声:
“听说,皇长子后院近日遭了变故,他那正妻前几日小产了?”
“好像是不小心绊了一跤,摔进了莲花池。染了一池子的血……啧啧,据说比那夏日的莲花还要艳丽。”
“那当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有人冷笑一声,接了话茬,“李小娘子,你可别这么说。传言不是说她是个克亲的煞星?克走了娘不说,连肚子里的女儿和太后都被冲撞没了……”
厚实的白雪几乎要漫过她的脚踝,虞菀寸步难行。
喉咙间像卡着一口血,腥辣、黏腻。她说不出话来,只得低着头朝前走着。
忽然听到一声极为不屑的冷笑:
“不过是个女孩,没了便没了——”
虞菀脚步一顿。
“我看呐,殿下迟早得休了她!”
“对,休了她!休了那晦气的东西!”
这一声,让前路突然塌陷了下去,猛地一道天旋地转,她听到耳边传来惊呼。
“小姐、小姐?!”
虞菀痛苦喘息,从床上醒来。
这个噩梦,她做了整整三年。
大雪在熙和十七年的京城如约而至。一夜之间,往常喧闹的街道也遭不住这瑟瑟寒意,人声稀疏、鞍马冷落。
城中的达官显贵之家早备齐了过冬的红萝炭,而六条街开外的长平街,矮院中的平头百姓只能靠光秃秃的枝头上挂着的太阳驱寒。
长平街中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里,虞莞躺在床上,隐约有些许熹微的天光,照进冷寂一片的屋子。
在床上躺久了,早磨平了她的知觉,只有往事如走马灯般来回闪现。白日里忍不住回忆,连睡梦中,那些面目可憎的人也来造访。
即使过了三年,小产那一日,腹中刀割剧痛和惨红的鲜血记忆犹新。而耳边响起的话语,每次回想起来都如同在她心上插刀子。
她被百般痛楚缠绕着,暌违三年仍难释怀。虞莞一面回忆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逆料耳畔传来步履匆匆之声,仿佛有客前来。
她病久了糊涂,下意识唤道:“拾翠。”须臾间,又想起拾翠已经去了,心里像开了道口子,冷风呼呼往里面灌。
白芍一路疾步,推开门看见床上躺着的熟悉人影,一路上提紧的一口气才松懈下来。不过顷刻之间,待她瞧清楚那人脸色,心却再度揪起。
虞莞勉强起身,看清来人,心中陡然一轻:“原来是白姑娘……”
白芍道:“是我来了,虞姑娘身体可还好?”说完就握住虞莞皙白枯瘦的手不肯松开,生怕下一秒这手就要脱力滑落。
面前的人生机褪尽,病入膏肓,死亡的阴翳笼罩在她的脸上。脸色苍白如金纸,眼中缕缕血丝,薄唇上艳色褪尽,惨白得扎眼。
白芍眼眶猛地一酸。上回看着还是微恙,不过两个月,怎么病得如此之重?
自虞姑娘嫁给薛元清,进了皇宫算起已经将近十年。从前养在深闺无人识也就罢了,进了宫后,无人不叹其姝色瑰艳,都感慨皇长子在娶妻一道上的好福气。连太后都赏了一丛桃林给她,借此夸她人比花娇。
不过五六年,尽态极妍的美人便被磋磨得皮包骨头,脸上死气笼罩,使人心中不安。今昔恍如两人,如何不叫人心生悲凉之意?
虞莞也回握住她的手,回应以一个虚弱的笑:“我早就闭门谢客……你偏要闯进来,不怕病气过给你……咳咳!”
将要咳嗽之时,左手下意识捂上了嘴。“咳咳——”随即响起一连串揪心的咳嗽声。
白芍眼尖,分明从檀口中瞥见一抹刺目血色,一时间如坠冰窟。口中哺血,是五脏衰竭之相。虞姑娘的病竟已至此?
虞莞把沾血的掌心藏入被子,抬头瞧见白芍愣怔的模样,心下一叹。
“你既然来了,那便……”
之前的咳嗽耗尽了体力,不过一句话,虞莞却说得断断续续。白芍感到握住她的那只枯瘦的手上力道也近乎于无,又听她说道:“我还有些话想说,生怕你不来、拾翠不在,也没人可说。”
话到嘴边,虞莞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转头凝神望着窗外天光乍破,恍惚了一瞬:“我这一生……”
她这一生,只有数不尽的遗憾。
外人看上去是皇子宗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掀开这层富贵堂皇的遮羞布,余下只有见不得光的阴谋与野心交织的陷阱。
薛元清不过是看重虞府背后势力,想收为己用助他夺嫡,却偏偏跟她演“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戏码。可笑的是,她竟真以为这是吃过十六年的苦头之后,老天终于肯给她尝一点甜。
不过是三四年前的事,现在想来,却恍如隔世。
怀上薛元清的孩子诊出喜脉的那一日,她记得清楚:白日还在院子里绣一个秋香色的鸳鸯荷包,想着在薛元清的生辰宴时亲手送上,一个不慎却晕了过去。
醒来就看见薛元清坐在她床头,面带狂喜地握着她的手:“莞莞,待这个孩子出世,就是我的嫡长子。我必把拥有的一切都传给他!”
那句话中,无非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占尽嫡长,不曾提她只言片语。
她却果真被冲昏头脑,把这句话当成什么天大承诺。
妊娠中时常噩梦,每次醒来都只记得刺目惨红。终于在她五个月时,这一幕成了真。
她清晰感知到腹中孩子的生命一点一滴倏然远去,除了呼痛却无能为力。太医匆匆前来,为昏迷的她灌下一碗药。再次醒来之时,只能瞧见一个红红的的小东西从身下流出。
那个孩子那么小,却已经有了手脚,她甚至能偶尔感觉她在肚子里有力踢她。
无数次幻想着有朝一日与腹中孩儿相见,却没想到,初见已是天人永隔。
她疯了似的派人去请薛元清。等了一天一夜,只等到一个不起眼太监前来传了句话:“不过是个女婴,流了便流了。”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腹中骨血不过是他博取皇帝宠爱的工具。如果腹中诞下的不是皇长孙,那就如路边的芥草,比尘埃还不如。
随后不过一日,钦天监的黄铜丧钟长鸣八十一声,阖宫上下恸哭缟素。一向疼爱她的太后于梦中乍然薨逝,而她也背上了腹中亲子难留与太后八字相克、命中带煞、妨害亲长的污名。
白芍静静地听她说着,一言不发。
虞莞抹了下眼角渗出的泪。她这一生,好像自小产起就走到尽头,往后只是昏沉苟且的人偶,不断回忆着那一场悲剧。
从此薛元清抬了诸多妾室进门她也不管不问。而她被太医诊断不能生育之后,被薛元清以触犯七出之名休妻。
其间种种,都好像是别人经历的事了。
虞莞又咳了一声:“被他休了出宫做个庶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能凭双手独自过活,远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和永不见天日的噩梦。
只可惜她福薄,一场大病就害了她的命。
转而又想起了什么:“你之前跟我说要说合一户人家,趁现在帮我拒了吧。”
“免得人家沾了我丧事的晦气,不好听。”
白芍听着她的话,想起宫中苦苦期盼的主子,点了点头,终于落下泪来。
虞莞好像是真的有点疲倦了。左耳传来尖锐的响声,眼前糊成一片灰白,于是抓紧了白芍的手,嘱咐道:“若我死了,务必把我火葬,不入……虞家坟茔……”
手上的力道渐小,恍若生命力正在渐渐流逝。终于,那力道消失,一双手软软地向下垂去,芳魂悠悠,倏然西去。
——
皇宫。
新皇践祚不过半日,便直接进了御书房不出,流水般的命令井井有条地自此传出。
宫中上下或喜气洋洋或惴惴不安,唯有御书房附近却是一片肃静。侍卫与宫女太监们随侍在此,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薛晏清下笔,正要拟一条新旨,耳边传来模糊的哭声,他心中一动,黄绸子上霎时多了一个墨点。
“何人在此啼哭?”他问了一句,屋外候着的太监立刻前来禀报:“是白芍姑娘前来,说有事要面见您。”
“快宣。”
话音刚落,白芍便快步趋进室内,对他草草行了一礼。随后便跪下泣诉道:“虞姑娘殁了。”
这五个字如同重锤敲在他耳膜。薛晏清的手死死扣住桌角,鬼使神差般问道:“哪个虞姑娘?”
还有哪个虞姑娘?这京城里能叫他不喊“皇嫂”而自欺欺人般喊一声“姑娘”的,能叫白芍不顾礼数、冲撞御前失声痛哭的,只有一个虞姑娘。
那个甫一见面,便使他牵萦在心,却偏偏因为礼教困锁,不敢上前哪怕一步的虞莞姑娘,殁了。
耳膜“突突”地传来号角鼓噪之声,连白芍的哭声都听得含混。良久,他开口,嗓子哑得惊人:“她走之前,可曾留下只言片语?”
白芍说:“虞姑娘说,劳烦我费心思给她说合人家,但是她命薄,不愿让人沾染了她的晦气。”
薛晏清提着毛笔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把先前拟好的“圈禁皇长子薛元清”的旨意上“圈禁”两个字抹了,又换了支笔,写下两个字。
朱墨衬着明黄,触目惊心。
“斩首”。
第2章 急病
熙和十年,四月十六。
仲春时节,虞府后院草长莺飞,杨柳堆烟,一片生机葳蕤之景。天朗气清,就连人的精神也格外勃发。虞府的奴婢小厮们忙完了手头的活计,得了空不像往常一样打盹偷懒,而是三两个凑在一起漫谈闲话。
她们谈起了最近府中最大的事情,大小姐突如其来的病。
“好端端的,怎么会春天高热不褪,”一个丫头说道,“这时候连晚上的风都吹不冻人呢,怕不是邪祟入体。”
“连续三天的高热?这么严重?这可是要……”又一个丫头说道,不过她性子谨慎,只做了口型,不敢把“要人命”三个字说出声。
“你们向拾翠打听些?”先前传言她高热的人提议,不过她立刻摇头:“不过她一个人伺候大小姐,口风紧得很,上次我问什么都不肯说。”
拾翠正抱着一包药材从后门进了虞府的院子,听到几个丫头正在背后嚼小姐的舌根,登时停下了脚步,狠狠瞪了她们一眼。
那几个丫头们被瞪之后并无羞恼之色,反而嘻嘻哈哈道:“拾翠要好生照顾大小姐啊,莫让这高热耽误了小姐的大好前程。”
“这病来得太不合时宜了,拾翠照顾小姐也上心点,来日大小姐寻得好夫婿,好抬你作通房!”
听了最后一句话,几个人纷纷哄笑起来。言语之间,不见对“大小姐”其人的丝毫尊重。
胡话传入拾翠的耳,把她气得脸通红,她却不曾回敬几句。只把脚程加快了,向西边的小院跑去。
她还赶着给自家小姐熬药,不敢耽搁。
后院的西面是个与世隔绝的小院,院中一幢绣楼,正是大小姐的居所。庭院深深,除了主仆二人外久不见人迹。
绣房二楼,虞莞独自一人倚在榻上,捧着一卷书细读。细白的手指翻过崭新一页,便听见匆忙脚步声传来。
转头便看见拾翠匆匆进门,眉目之间颇有怨愤之色。
“又去给我抓药了?”见拾翠点头,虞莞说:“我这病自己心中有数,不必你如此辛苦,大清早的去抓药。”
这风寒病发突然又持续三日,看似凶险异常,实则因受惊而起。
寻常喝药起不了多少作用。
虞莞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临终之时心神折劳,无力多思。
没想到,一睁眼,不是来世,却回到六年前。熙和十年的春天,此时她尚无婚配,待字闺中。
她尚且无力琢磨这重活一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辈子的疲劳却在这具健康的身体上找到了宣泄之所,顿时如山洪般压垮了她。
重生回来的当天夜里,她就烧起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