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小声先说:“妈,我……不孕。”
陆君川和姜染并排坐着,女人率先开口时,陆君川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姜染抬头,带着强颜欢笑的表情道:“对不起啊,老公,我想了想,这件事情还是不用你替我担着了,让爸妈知道真相比较好。”
按照他们之前的商议,是陆君川承认自己有无精症。
陆维民听见姜染这么一说,脸马上冷了下来,也不看姜染,直接问陆君川:“那你有什么打算?”
他问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这意图就非常明显了。
当初陆氏和姜氏联姻是两家商定好的,后来得知姜家那个女儿其实是个私生女后,陆维民第一反应是不同意。而陆君川觉得私生女“好拿捏”,适合当他的协议妻子。
陆维民之所以妥协,主要觉得姜染个子高,长得好看。女人嘛,基因好,能生孩子就行。现如今姜染“生孩子”这一条无法完成了,陆维民的意思自然只有一个。
姜染看向陆君川,等着男人的回答。
会客厅在短暂沉默之后,陆君川握住姜染的手,郑重其事道:“爸,我打算丁克,我看你和妈还年轻,要不考虑再生一个吧。”
陆君川这句话一出,客厅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姜染。
不等姜染说话,陆维民拿起面前的骨瓷茶杯,狠狠的扔到地下,随着瓷杯和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碎片飞溅的同时,陆维民怒斥道:“你给我胡说八道什么呢!”
姜染这个人挺见过世面的,但陆维民一句怒吼,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她不想因为她惹来陆家的危机,万一陆家迁怒于姜家,姜家肯定不会让她安宁。
姜染企图从中调和,她看向陆君川,小声说:“老公,我们说好了离婚的,你,你不用为我说话。”
陆君川没有看他,目光正对着陆维民,没有一丝躲闪和退让,也没有一丝恐慌。
陶秀雯也有些紧张,她赶紧拉着陆维民,道:“有话好好说,咱们还没搞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呢,染染这不是才24岁,现代科技这么发达,哪有不能怀孕的事情?”
陆维民一把甩开陶秀雯的手,对陆君川说:“我们陆家不需要生不出孩子的儿媳妇,”
想到是最后一出戏了,姜染低下头非常愧疚道:“我不配做陆家的儿媳妇,我愿意和陆君川离婚。”
陶秀雯是真心喜欢姜染,她听姜染这么说,心都要碎了,干脆起身去拉着姜染,“染染,你别轻易放弃,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妈……我们都检查过了……”姜染低着头。
其实之前他们商量的是由陆君川来背这个锅,这时候临时改口是姜染私自决定的。这场婚姻里,陆君川对她的帮助更多。无论是在帮她坑洪柯林的钱,还是在姜禹面前帮她说话。以及前几天那次巡回赛决赛。
现在要离婚了,她以后不在这个圈子里混,不孕这种黑锅她来背最合适。
陆维民也是相信陆君川和姜染感情还可以,这年头不孕不育这种事情,没有确凿证据肯定不会来说。
陆君川道:“爸,你也别急着生气,这婚我会离的,周一就去办理相关手续。”
陆维民听见这句话气才顺了一些。在他看来,儿媳妇嘛,这个不能生就换一个。和换件衣服,换双鞋没什么区别。
陶秀雯眉头紧锁,面露愁容,“儿子,你和染染关系这么好,你怎么……”她说着说着,眼圈有些红了。这些年,她是真的喜欢姜染。觉得这个姑娘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更没有什么坏心眼。
陆君川看向陶秀雯,继续说:“如果不离婚,爸以后会如何对染染还不好说,离婚对她也是一种保护。”
陆维民是什么人,陆君川可太清楚了。这一场三年的协议婚姻,也是陆君川对陆维民的抗争。陆维民希望陆君川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说得做。
那么他就阳奉阴违。
让他结婚他就结婚,可他偏偏要和妻子演一场假戏给陆维民看。最终要以不孕为由让这戏散场。
如果说这中间有什么意外,那大概就是姜染刚才抢先说“是她不孕”,还有,他有点不想离婚了。-
说完正事之后,陆君川就带着姜染离开了陆家。
之后他亲自带着姜染把离婚前说送她的四套房全看了一遍。都是装修好,地段好,交通好的好房子。他们最后看的一套房就在姜染台球练习室后面,是两年前才收房的主推智能家电的公寓盘,背靠商业街,面临北城的穿城河。姜染看过这套房子后当即决定把它留下来,自己住。
午饭前,陆君川将姜染送到她的租房楼下,将那四套房的房产证,以及钥匙都交给她,道:“过户手续都办好了,你检查一下。”
姜染:“不用,陆先生做事我放心。”
陆君川默了默,再次确认:“不吃个散伙饭吗?”
姜染的手已经放在轿车开门的把手上了,“不了,陆先生,我赶时间,我们周一见。”
陆君川坐在车里,看见女人将车门打开,步幅轻快的走向楼道。才真实感受到,她的多不想和他继续维持这段婚姻。
陆君川刚刚重新发动轿车,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重新将档位挂到P档,看了眼屏幕是助理,才接起来。
助理:“陆总,华文炬今天坐车到北城了。”
陆君川:“盯着。”
巡回赛决赛那天,姜染进洗手间后,华文炬没有和陆君川硬杠,还是选择离开。但男人离开时回头看了几眼,那眼神带着明显的恨意。比赛结束,陆君川就一直找人盯着华文炬。
华文炬的根据地是在鹿城,鹿城离北城四百多公里,不算远。但决赛之后他没回鹿城,而是去了南方的江城呆了一阵子。如今又来了北城。
极有可能是来找姜染的。-
周一早上。姜染起得特别早,她用心化了妆,挑选了一件长裙,去赴这段婚姻的最后一场约。
她到民政局门口时,陆君川已经到了。男人穿着暗条纹法式衬衫和米灰色西裤,衬衫袖口的黑曜石袖扣格外耀眼。不知是因为晨光熹微,还是男人今天的发蜡打少了,整个人站在那里居然显得有些温柔。
姜染快步走过去,笑道:“久等了。”
两个人一同进入办理大厅。陆君川之前就找专业的律师拟定了离婚协议书,两个人的离婚手续办的非常快,十几分钟的时间,那本结婚证就变成了离婚证。
走出离婚大厅,陆君川先说:“以后有事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好。”姜染客客气气道,“感谢陆先生三年来的帮助和包容,祝你顺利开心,我先走了。”
陆君川快步跟上姜染,道:“我送你吧。”
姜染站定,她看着陆君川摇了摇头:“陆先生是大忙人,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就好。”
陆君川想说自己“不忙”,又觉得这个谎太假了,微微颔首道:“好,再见。”
陆君川看着姜染打车,才转身去开车。
姜染坐到出租车上,反复摩挲着手中的红色离婚证,又开始犯了愁。离婚这事他们是给陆家说了,却还没给姜家说。姜家早晚会知道的。-
姜染回家把衣服换了就去台球厅了。余真真正在陪别人打台球,姜染也没打扰,直接往训练室走。
“染染。”余真真屁颠屁颠跑过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你们,离了?”
余真真和姜染同住,算是清晰掌握姜染和陆君川婚事动向的人。自然知道她今早去做什么了。
姜染把红球彩球拿出来,开始摆围球练习的球型,“嗯。”
余真真半靠在球桌上,难掩遗憾的神色,“真的离了啊,陆君川又帅又有钱,而且那天你和洪柯林比赛,他还帮你说话了,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你怎么就舍得离婚了呢?”
“本来就说好三年就离婚的,更何况我和他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也没有什么感情,没必要非往一块凑。”姜染看了眼门口,问,“客人还等着你呢,等着挨骂呢?”
之前“合得来”,更多的是距离产生美。等距离拉近了,美就没了。
余真真笑盈盈道:“他才舍不得骂我呢,等我还开心呢。”
姜染提了提鼻子,在空气里闻了闻,半开玩笑道:“咦,我好像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了?”
等余真真出去了,姜染站在门口看了眼。喊余真真陪打的是个看上去挺年轻的男生,黑色T恤,宽松牛仔裤,头发是黑蓝色的,刘海有点长。看上去挺酷的。
当初余真真在青训队谈的那个男朋友是乐队键盘手,外形上也是这一类。
姜染站在那看着余真真和那男生站在一起聊天,脑袋里却在想其他的事情。
她要把离婚的事情告诉姜家。主动出击总比被动被发现要好。
姜染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备注名为【父亲】的人。她本来想打电话,想了想还是选择编辑短信发过去。
她说:【我和陆君川离婚了。】
简简单单,连上标点符号加起来都没有十个字。
数秒后,这个备注为【父亲】的人就打了电话过来,姜染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短信什么意思?你跟我开玩笑呢是吧?”电话那边的人是姜长胜,姜染的父亲。
姜染走到训练室里,关上门,站在二楼的窗户前,回他:“没开玩笑。”她看着窗外。夏天的天气变化的快,早上还是晴天,到了上午乌云就从东边赶了过来,低低的压在空中,让空气变得有些沉闷。
“姜染,结婚前我怎么给你说的?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就是希望你好好维持你的婚姻,不要管老公在外面乱搞,只要守住你陆太太的位置就行了!你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姜长胜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理所应当的情绪。即便是今日,他也不觉得自己养姜染生母做情人,之后又弃她于不顾这件事情有什么错。
姜染情绪非常平静:“没办法,我随我妈,拴不住男人。”
姜氏最近在策划开发新的领域,必然要找陆氏帮忙。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姜染告诉他,她和陆君川离婚了!
“你现在给我滚回家来,把事情给我说清楚,然后我带着你去给陆君川认错!”姜长胜道。
姜染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听完姜长胜歇斯底里的发言,才说:“你当初交给我的任务就是让我和陆君川结婚,我做到了,离婚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更何况,姜氏靠了陆氏三年还是这个死样子,说明姜氏气数已尽,劝你趁早认命。”姜染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然后把姜长胜拉黑了。
她也不是什么善人,姜氏当年把她接到姜家,给了她一点钱,让她可以继续打台球,她做为回报,按照他们的要求联姻。如今这场交易完成了,后面姜家是死是活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反正现在的她孑然一身。什么也不怕。
-离婚后,姜染的生活比想象中平静许多。姜长胜,以及姜禹都没有找她。提防华文炬的那些防狼道具也没用上。
7月初,姜染受邀参加港城大师赛。这场大师赛邀请的都是世界排名前16的选手参加。姜染和莫妮卡·洛根中间进行一场表演赛。算是调节气氛。
这种能近距离看大师比赛的机会不多,姜染当然要去。
主办方允许姜染带一名同行人员,这个人当然是余真真了。
两人在比赛开始前一天到达港城,住进大师赛主办方安排的酒店里。
第二天一早,姜染穿上一件长款衬衫,细腿牛仔裤,和余真真吃过早饭后直奔比赛场。等两个人要进场前,余真真问姜染:“染染,都到这了,你还不戴口罩吗?”
她们这次是受邀参加这次比赛,都是带着通行证的。姜染将通行证从口袋里拿出来,对着余真真晃了晃。
余真真这才看清通行证上的照片,惊讶得不得了,“你你你,以后不戴口罩了吗?”
“嗯,不但不戴口罩,以后我会告诉所有人我叫姜染。”姜染受够了藏着掖着的日子。从这次大师赛开始,她将不再戴口罩,也不再用代号参加比赛。
余真真一把搂住姜染的胳膊,“啊啊啊,我早就期待这一天了,我们家染染这么漂亮,一定会惊艳全场的!”
第20章 离了
姜染通行证上的照片也没有口罩。她和余真真走到门口,出示通行证后顺利入场。
由于还没有到入场时间,场内的人不多,进来的都和她们一样是带着通行证入场的相关人员。
相关人员的座位是单独的一侧,椅子颜色和普通作为不一样,也算好认。
两人走向相关人员区域时,周围不少人姜染都是见过的,有一些还和姜染交过手。大部分人把口罩视为她的标志。此时姜染没戴口罩,不少人第一眼没认出她。
相关人员座位除了前排写了一些媒体的名字外,后面都是随便坐的。余真真拉着姜染去前排,却被姜染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