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齐木栗奈动手,面前的大门自己就缓缓打开了。
门里面是一处昏暗的空地。脚下薄薄的一层水面倒映着空中微光闪烁的星辰。离门不远处的水面正中央,站着个手里提了一盏红灯笼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华丽的和服,金色的长发盘在了头部右后方,上面还装饰了一对带着铃铛的狐狸耳朵状的头饰。她的样貌生的极美,举手头足之间流露出别样的风情和诱惑。只是………
——女人的脸色黑如锅底,此刻正用力捏着衣摆,愤怒的目光像是要把眼前两个人烧穿。
…毕竟他们两个人在对方的领域里捣乱,惹人生气也是很正常的。
“不可饶恕……岬的身体没有了!”
“!你们!被我像传言那样千刀万剐吧!”
对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大剪刀举了起来,随时准备朝二人冲过来。
“栗奈,听我说。七大不可思议都有一个依附物叫‘神之附体’,只要能把那个毁掉的话,二号就没有力量了。”
“我来招架住二号,你能帮我去深处找到附体吗?”
花子君双手捧着齐木栗奈的脸,额头贴着额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就靠你了哦。”
齐木栗奈很少有和男生贴这么近的时候,她看着少年真挚的眼神,成功被美色俘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随即,花子君拿出了怀里的菜刀,几个跃步向前,架住了二号挥下来的剪刀。
齐木栗奈看得出在对方的领域里,不能使用白杖代的花子君打得很吃力。她走到了这个空间最有违和感的瀑布旁边,深吸了一口气,像折翼了的鸟儿一样,从边缘直直地坠了下去。
******
瀑布下并不是齐木栗奈想象中的湖泊,而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跳下来后她就站在了这一条看上去似乎是通往神社的阶梯上。身旁有一张矮桌,上面放着一本写有大大的‘秘’字,和‘禁止翻看’字样的笔记本。
齐木栗奈没有偷窥别人日记的爱好,何况上面的字样和泛黄却还是崭新的页面,都表明了笔记本的主人十分珍惜这本笔记。
忽略这本本子,她的视线集中在了旁边那个明显可疑的神龛上。齐木栗奈没有多想就直接走上前去打开了神龛,看到里面放着一把贴了黑色封条的小剪子。
“住手——!”
二号察觉到不对之后,很快就追了下来,满脸惊慌地看着齐木栗奈,试图阻止她。
“你的对手是我哦。”
紧跟着的花子君捂住左边肩膀拦在了二号和齐木栗奈的中间。他的身上多出了很多道擦伤,制服上有好几处污渍,并且因为战斗都变得皱巴巴的了。
齐木栗奈看着花子君一身的伤出现在她面前,用比原来更快的速度拿出了二号的附体,快、准、狠地撕下上面的封印。
“不——!”耳边传来了女人不甘心的呼喊。
{呵,让你刚刚欺负花子君^^}
******
境界破碎之后他们就被传送了出来。
齐木栗奈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花子君抱着腿蹲在她面前,见她醒来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嗨~”
“啊…结束了么。源学弟在哪儿呢?”少女揉了揉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
“少年的话在这里。”
花子君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长得像源光的布娃娃,递给了齐木栗奈。
……完蛋,源学弟不会是没救了吧?
“这个就是二号的本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像是猜出齐木栗奈在想什么,花子君抓过来了一只不停扑腾的小狐狸。
“要是咬她的话,就把你的肉一刀一刀切下来,做成狐狸乌冬哦。”
少年宛如魔鬼一般,拿着菜刀在狐狸的头顶来回比划。
“哼,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他不会死的,顶多明天就恢复了。”
齐木栗奈看着呲牙咧嘴的小狐狸,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笔记本放到它面前,
“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
小狐狸看见笔记本,先是凶狠地朝齐木栗奈呲了呲牙,然后飞快的将本子叼到嘴里,扭头跳上了台阶。
“我叫弥子,才不是什么二号,下次不要再叫错了!不然咬你!”说完它便头也不回地跳走了。
等弥子走后,齐木栗奈把布娃娃源光塞进了胸前的口袋。娃娃有点大,把口袋的布料撑得紧紧的。
“……栗奈”
“?”
“虽然看上去像是布娃娃,但那还是源光君哦。你把他放在那里,岂不是——”
“栗奈做的事情好下流哦!”
花子君撑着下巴戏谑地看着齐木栗奈。
……你不就是不想我把源学弟放身上么,拿去拿去。
花子君从齐木栗奈手里接过娃娃,把源光随意地塞进口袋,然后欺身压了过来——
少年一只手撑在齐木栗奈背后的墙上,一只手撩起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地在少女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这是守护之吻哦~”
……{等等,我是不是被鬼撩了??!}
她还记得少年刚刚才打完架。问道,“怪异受伤去医务室有用吗?”
“不知道呢。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唉。”
“总得试试吧?我去医务室帮你涂药。”
“嗯~★”
第9章 冲突
作为除妖世家的一份子,源光今天也有像哥哥一样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
正义感十足的源光在上课的时候看到一只小妖在学校里游荡,为了保护校园里的学生不受到伤害,他立马举起手向老师请假,
“老师!我突然肚子阵痛,要去一趟医务室!”
然后也不等老师同意,飞快地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
抱着一箱试管的化学老师:这小子跑那么快,是要生了吗?
源光追着小妖来到了教学楼走廊外侧的草坪,举起伪装成雨伞的雷霆仗,利落地给了小妖一个痛快。
斩妖结束后他本想回教室继续上课,但是源光一转头就看见花子君鬼鬼祟祟的走在前面,一身忍者漫画里小偷的打扮——
他头上系了一条白色的头巾,身后背了一个绿底白花纹的,约莫半人高的大包袱,包袱上还站着几只勿怪。
……太可疑了!
源光刚想要悄悄凑过去,看看花子君到底在搞什么鬼,化学老师却突然从实验室里出来了。
“从刚刚开始在那么大动静干什么呢?谁在那里?”
源光反应极快,在老师出来的一瞬间,弯腰蹲了下来。化学老师走到窗边看了看,没发现人影,一边奇怪地挠了挠头,一边嘟囔着‘是不是果子狸啊?’便离开了走廊。
……“呼—吓死我了”
源光还以为要被捉到逃课了,老师过来的时候心脏跳得砰砰响。
“你在做什么?”
耳边突然多了一道声音,源光回头——
只看见一张倒着的脸贴在他旁边,吓得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哈哈~”
恶作剧成功的花子君在空中转了个身,好奇地问道:“少年是在监视我吗?”
然后神色揶揄,“为了我连课都不上了吗?好热情哦~”
“才不是!监视你只是顺便!”
源光两耳通红,每次在花子君手里都讨不到好,他羞愤地抢过了花子君的包裹,
“少废话,拿来看看!”
他果断地拆开了包裹,里面是……
土俑、笔记本、教科书、便当盒、车票?
这都是些什么啊?!……赃物吗?
“少年你误会我了。”
源光脸上的表情太好读懂了,花子君摊摊手解释道:
“这是勿怪拿来的。”
“虽然勿怪在传闻改变后不会再害人了,但是它们毕竟是因物品遗失而诞生的小妖,偷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习惯。”
“铅笔橡皮之类的还好,像这种比较珍贵的物品我都会留着,定期地交还给失主。”
花子君抚摸着勿怪的头,对着源光笑了笑。
一直以来认为怪异都是‘恶’的源光,虽然通过平日里的相处觉得花子君不是什么恶灵。但在这个瞬间,他恍惚间觉得花子君仿佛只是一个性格温柔的同班同学。
{……辉哥说的也不全对嘛,[好的怪异]还是存在的。}
源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说你是杀人犯真是抱歉了,我觉得你不是坏的家伙,你杀人是有什么理由的吧?”
他对着花子君伸出了手,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我们以后合作吧!”
“噗通——”
没想到对方听完这句话,像是失控了,一把源光推到了地上。
{理由……}
{有理由的话我就能被原谅吗……}
花子君控制不住地陷入了回忆,眼前闪过一段画面——和他面容相似的少年身上开了一个口子,在地板汇成了血泊,把倒映着的圆月染成了赤色……
【哥哥,你要杀了我吗?】如同蜂蜜一般甜腻的声音
【最喜欢阿普了~★】少年笑着抬起手,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花子君遏制不住得颤抖,像是在问源光,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我问你,如果我现在在这里杀了你,并且有什么特殊的理由的话——就可以被原谅吗?”
他左手将源光按在了地上,右手举着菜刀抵在源光眉心前面,瞳孔失焦,两眼无神地看着他,喃喃地问着:
“人究竟有什么理由,才会杀了人还能被原谅呢?”
……什、什么?
听到这些话源光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满脸慌张地看着花子君,不明白他怎么反应那么大。
{要是这个时候哥哥在就好了,他那么厉害一定能明白花子君在说什么的! }
金发少年每次遇到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脑海里划过的都是自己最崇拜的哥哥的脸。
“到此为止了”
{…是熟悉的声音!}
源辉没想到自己心想事成,抬头看见哥哥源辉从不远处走过来,神情还有些高兴。全然忘记花子君还拿着把菜刀对着自己。
源辉是源家的长男,不仅从小就担起了斩妖除魔的重担,还要保护两个弟弟妹妹。
在学校他一直暗中观察着源光的动向,直到刚才看到花子君,才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一道雷牢闪着金色的光,直直地打在了花子君身上,将人困在了电网里。
“啊——”
“花子!!”
源光眼睁睁地看着从刚刚开始就不对劲的花子君被电倒在了地上,着急地摇了摇他的肩膀。
平日里在学校温和友善,拥有男女仰慕者无数的源辉学生会长,此刻正阴沉着脸,看着握着菜刀倒在地上的花子君。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好的怪异]是不存在的。”
源辉对弟弟笑得很温和,重复着平日里对弟弟的叮嘱,手上却甩出了一串佛珠将源光绑了起来。
“光还不够成熟呢,有些多余的事情不用考虑。”
“这家伙是很危险的怪异,哥哥要在此驱除他。请你在旁边待一会儿好吗?^_^”
源辉脚踩着花子君的头,用力碾了碾,
“啊…还有你,不要想着让白杖代来帮你,我是不会让你召唤出破魔披风的。”
花子君拿着菜刀的右手被灵刀扎穿了,将他的手钉在了地上。
不顾少年吃痛的神色,源辉毫不留情地放出了净化的电光。
“无论怎么掩饰,你的本性终究会暴露。”
{痛……好痛……}
“恶灵就是这样,又凶暴又自私。明明杀了人,却因为执念不肯离开此岸。”
“……真是太难看了。”
{不是的!}
源辉的话带着对妖物无尽的恶意,每一句都是对少年的折磨。花子君想要反驳,却又无从说起。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靠在了墙角。
“快放弃吧,你都在此岸活了多少年了。是时候该回去接受惩罚了吧。”
{每一个,每一个……你们每一个人都这么说——}
花子君任由源光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嘲讽地笑了:
“呵—你们活着的人就是这样,肆意妄为的认为只有死掉或是消失才是赎罪的方法。”
他猛地抬起头,带着泪光绝望地对源辉哭喊道:
“明明消失才是在救我啊!我在这里…还有许多必须要完成的事!”
******
齐木栗奈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花子君手上身上都是血,失了魂似的坐在墙边。平时对学生和颜悦色的源辉会长站在花子君前面,面无表情地将一把长刀刺进花少年的胸膛,鲜血像是鲜花一样绽放在了他的心口。
明明周围的空气没有被抽走,齐木栗奈还是觉得呼吸都被扼制住了。
…
源辉看着插进面前少年胸口的刀,知道这种伤对怪异来说并不致命,真正的净化需要将电光送入怪异的体内。正在他犹豫之时,一个少女拦在了他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