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难眠,次日依旧没有多少精神,倒是她娘一大早就来到这,也未说其他,只是眼神透着异样。
“以往都是娘亲疏忽,只想着你还小,未曾教过你什么男女之事,但如今你已经及笄有些事是该知晓了。”秦夫人带来了两本书。
秦芮觉得娘亲眼神很奇怪,等接过书籍时,顿时被上面的字惊的目瞪口呆。
“娘……”
如烫手一般,她连忙将书籍丢开,小脸瞬间涨红。
桓兰上前斟茶,嘴角带着些许笑意。
像是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秦夫人一边拉住她手,语重心长的道:“这都是女子家该知道的事,你已经成人,也不再是孩子,多少该明白些。”
正是因为自己一再避讳此事,才会导致女儿还不通情爱。
见屋里没有其他人,秦芮依旧觉得脸上烫的很,倒不是第一次看,以前沈舞也会偷偷拿些话本给她,但从来没有娘亲给的露骨。
好似想到什么,秦芮突然喃喃道:“娘亲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她有很多喜欢的人,但好像和娘亲口中的男女之情略有不同。
秦夫人突然抬眼,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目光清澈的女儿,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心叹一声,原来女儿心里果真是有人了。
“你先告诉娘亲,那人是谁?”秦夫人秀眉微动。
四目相对,秦芮立马红着脸别过头,“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大约能猜到是谁,但是秦夫人却没有以往那么欢喜,太子虽好,可对方野心太大,不知以后是否能如现在一般待女儿好。
“喜欢一个人,就是看到他会心生欢喜,人群中也会第一眼注意到他,看到他有危险,也会不自觉担心,胜过担心自己的安危。”她端起茶盏抿了口。
闻言,秦芮也皱着眉思索起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忽然抬眸看了她眼,秦夫人淡淡道:“太子刚刚来了,如今还在你爹书房议事,如果想见他,便去看看吧。”
对方此行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昨日之事而来,她也曾以为太子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如今才发现,对方与皇后其实是同一种人,永远利益为先。
不然今日过来,也应该先找芮儿解释,而非寻老爷辩解。
天家无情,果真如此。
“太子哥哥来了?”
秦芮眨眨眼,像是想到什么,立马从屋里跑了出去,她需要试试娘亲说的话。
可还未来到书房,倒是在长廊处撞上一行人,为首的男人着了一袭常服,芝兰玉树面带笑意,可是秦芮第一眼却先注意到的是她爹。
那这个……算喜欢吗?
“莽莽撞撞又闹了什么幺蛾子。”秦将军故作不悦。
定定神,秦芮立马走了过去,“爹爹净是偏见,我每日被关在府里,能闯什么祸?”
贺临笑着看向女子,“今日我刚好得空,刚好可以待芮儿出去走走。”
闻言,后者眼前一亮,立马点点头。
秦将军皱皱眉,又看了眼旁边的贺临,心叹一声到底没有说话。
太子虽然和大多数皇室中人一样,可对芮儿想必应该也存了几分真心,或许他不该苛求太多。
听说要去城外游湖,秦芮连雨梅都没有带,免得对方总是念念叨叨。
等上了马车,她忽然将视线投向男子腰间,“我很喜欢这个,太子哥哥能将它给我吗?”
贺临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玉牌,似乎不解她为何对这个东西如此执着。
想到秦将军的态度,他眸光一深,突然从腰间解下玉牌递过去。
一块玉牌如果能打消秦家的疑虑,也算发挥了它的价值。
见他犹豫了许久,秦芮抿抿唇,突然扬唇一笑,“我只与是太子哥哥开个玩笑,我要这东西做什么。”
衍哥哥给她的时候从来不会犹豫。
目光触及女子清灵动人的面容,贺临忽然握住那只小手,温声道:“只要你想要,太子哥哥都能给你。”
如果是普通人家,秦芮必定深信不疑,可见多了深宫里的争斗,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我想去国公府,还是改日再与太子哥哥游湖吧。”她不经意抽回自己的手。
贺临微微蹙眉,也知道她是去寻沈舞,可是以往对方从来不会拒绝自己。
或许还小,不通男女之情,也实属正常。
这样一想,他很快让车夫调头去国公府。
“太子哥哥认得马骏吗?”秦芮突然道。
闻言,贺临多看了她眼,“为何这样问?”
顿了顿,又道:“他是近年我提拔上来的副将,隶属大理寺。”
秦芮手心一紧,只说自己随口一问,强行压制住眼中的不安。
她打听过了,那个马骏正是梦中追杀自己的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而且还是太子哥哥的人。
等马车停在国公府,秦芮很快就跳了下去,她时常来这,不用通传也能直接进去。
看着女子消失在门口,贺临自然察觉到她瞒了自己许多事,但将军府极严,尤其是对这个女儿,他的人根本安插不进去。
等到马车离开,一道人影又悄悄从国公府溜了出去,直直往城东方向行去。
秦芮打听过了,九皇子回京后所住府邸在城东,还是皇上亲自赏赐的,别的皇子建府都是由礼部操办,可是皇上如此看重衍哥哥,为什么还要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来到府邸附近,外头守了几个侍卫,里头不时出来几个官员,秦芮躲在角落不敢贸然出现,也知道人多口杂,自己绝对不暴露行踪。
可等了小半个时辰,里头依旧没有动静,她无所事事的扔了几个铜板给两个小乞丐,就在忍不住要进去找人时,里头终于出现一道熟悉的人影。
男子一袭青袍身形颀长高大,纵然烈阳高照,周身依旧萦绕着让人望而却步的冷厉。
“晚上邢大人的邀约您还去吗?”方鸠跟在后头道。
贺衍像是察觉到一道窥视的视线,目光扫视一圈,视线忽然落在拐角处的角落,一块粉色的衣角格外鲜明。
“不去。”
他一步一步朝角落走去。
秦芮正在给自己蒙上面纱,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是谁,娘亲也不会知道自己来过这。
准备好一切,她立马转过身,可后头不知何时站了两道人影,她顿时屏住呼吸瞪大眼。
方鸠掩嘴咳嗽,“属下好像忘了拿佩剑。”
他悄无声息的离开。
秦芮则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人,似乎不明白为何他会知道自己在这。
“等我?”他像是不知道自己声音有多柔和,似怕惊到某个不安的小兽。
抿着唇退后几步,秦芮不自觉红了脸,可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突然鼓起勇气抬起头,“我……我想明白了!”
退缩向来不是她的性格,也最不喜拖泥带水。
贺衍没有说话,一双幽暗的眸子定定的凝视着眼前故作镇定的小姑娘,纵然已经有了猜测。
“我……我……”
她拳头一紧,又咽了下喉咙,这才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好像喜欢衍哥哥……”
她虽然看到太子哥哥也会欢喜,可随着长大成人,渐渐的会有种拘谨感,而且对于对方的触碰会觉得不适,可是面对衍哥哥的时候只会觉得开心,而不会觉得拘谨,她觉得这可能是最大的不同。
而且她不会抗拒衍哥哥的靠近,可能这就是娘亲说的喜欢。
轻细的声音在男人心间渐渐化开,贺衍呼吸停了一瞬,她的出现如同雪山上的阳光,格外的不真实。
纵然知道她可能连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但他仅仅只卑鄙这一回。
“我……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秦芮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有些慌乱。
直到手腕被人握住,一抬头她便对上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可是这一次里头有了自己的影子,那么清晰。
“这种事该由男子先说,明白吗?”他目光灼灼。
秦芮脸上的热意从耳根蔓延至脖颈,愣愣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又没有明白。
目光从男人清冽的眉宇到高挺的鼻梁,她唇角一抿,忽然笑着抬起头,“那我说什么衍哥哥都会答应吗?”
贺衍眉心微动。
“我长这么大,都还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衍哥哥带我一起去连国看看好不好?”她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兴奋。
后街处不时有人经过,他挡住女子娇小的身影,反问道:“你爹爹娘亲可许?”
虽然他也想将她带在身边,免得受某人诱骗,但连国一行多少有凶险。
“这有何难的,只要我说去晋州看外祖母,爹爹娘亲必定不会怀疑,等他们发现我不见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她觉得自己这个办法甚好。
可见眼前人并未立马答应,不由的扭过头,黛眉一皱,“还是衍哥哥嫌我是个麻烦?”
说完,她便撇着嘴要离开,可胳膊突然被一紧,一道清冽的气息逐渐将她环绕,骤然对上双深沉的黑眸,“好。”
京中未必就安全,将人带在身边也好。
他抬手摘下小姑娘脸上的面纱,眸色逐渐深了一分,“以后有事就写张字条放在府中东墙处,不用特意跑过来。”
第18章 汇合 掳走
若是旁人这样说,她必定让爹爹揪出奸细严刑拷打,可这人如果是衍哥哥,她觉得对方必定不会有坏心思。
“我这就回去准备!”
她雀跃的跑出了小巷,一边又左右环顾的蒙上面纱,脚步格外轻快。
方鸠从暗处出现,望着女子消失的身影微微蹙眉,“若是秦将军知道该怎么办?”
他都不敢想象这个后果。
“没有如果,他一定会知道。”
贺衍径直走出内巷,屈身上了马车,很快驶离了府门口,往城外方向前行。
秦家满门忠烈,就是识人不清,他那皇兄从头至尾都只有利益驱使,可惜秦进到死才看清这一点。
或许也是他的错,以往只以为她是喜欢皇兄的,所以从未想过插足,如今想来,她可能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她这么天真,太容易被人诱骗。
或许人有时候还是得卑鄙一点,才能得到所想之物。。
回到将军府,秦芮立马就找到她娘,说起了外祖母大寿的事,对于她的那点小心思,秦夫人也未戳破。
“你是去给外祖母祝寿,还是自己贪玩?”她点了下女儿脑门。
秦芮凑近软榻,从背后抱住她娘脖子,委屈巴巴的撇撇嘴,“可是我天天闷在府里迟早会憋死的,您又不让我出去转,荆州又没有多少达官显贵,就算我闯了祸,想必爹爹都能兜住。”
屋里的婢女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也知道自己爱闯祸?”秦夫人头疼的揉揉额心,“也罢,过几日我随你回去一趟。”
她也许久未曾看到母亲。
闻言,秦芮屏住呼吸,眼珠一转,突然一本正经的道:“可是娘亲如果回去的话,太后怎么办?”
“而且太后身子不好,您我都不在,又有谁时常进宫去看她老人家?”她皱着眉,满脸认真,“太后本来就以到油尽灯枯之年,必定需要人多多陪伴,娘亲下次再去看外祖母也一样嘛,反正比起您,外祖母必定更愿意看到我。”
秦夫人拿起书敲了下她脑袋,嗔怪似的道:“也不害臊。”
说着,到底还是无奈的笑了起来,“罢了罢了,我让桓兰陪你回去一趟,不过你必定不能闯祸,不然以后就乖乖给我带在京城哪也不准去。”
只要能出门,一切都好说,秦芮兴奋的抱住她娘胳膊,又把脑袋埋过去,“人家那么听话,怎么会闯祸呢,您说是吧?”
每次也只有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这么殷勤,秦夫人笑着理了下她发髻,嘴里一直念叨着指责的话。
想到终于可以出门,秦芮就激动的安静不下来,找了一大堆关于连国风土人情的书看了起来,她还从来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还亲自收拾了不少衣物,连着她的男装也收拾了一套,还有什么蒙汗药,三步倒,几乎一应俱全,行走江湖,这些当然必不可少。
难得看见她如此高兴,雨梅不由笑道:“郡主可要知会沈小姐一声?”
正在梳妆台前收拾银票的秦芮愣了愣,然后摇摇头,“等我明日走了后,你再让人告诉她。”
闻言,雨梅面露讶异,“郡主不打算带奴婢一同去吗?”
自己不在,谁来伺候郡主?
出门在外,银子肯定必不可少,好在她存款颇多,秦芮抱起一堆银锭子放在包裹里。
“有兰姑姑在就好了,你每天念念叨叨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开玩笑,自己偷偷去连国,要是被雨梅知道肯定死活拉着自己。
以为是她嫌弃自己,雨梅委屈的红了眼,她只是担心郡主出事,并非故意多嘴。
以前身边总是跟着一堆人,这次总算可以一个人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秦芮按耐不住兴奋之情,虽然爹爹知道后肯定会大发雷霆,但是自己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将军府,总得见识一下外头的险恶才能长大嘛。
大不了到时候挨几板子,反正爹爹肯定不会狠心打自己。
等到吃了晚膳,她一个人溜达到了府中东墙,四周只有一间柴房,根本无人经过。
扫视一圈,她悄悄将纸条塞到一处杂草里,然后飞快离开。
为了有个好精神,她早早就就寝歇下,次日一大早就收拾准备出发。
秦将军还不胜其烦的叮嘱,“路上记得小心,最近泉州那一带有山匪出没,切不可走夜路。”
下人从府里搬来箱子放在后面的马车,秦芮一个劲点着头,别说有多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