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拥住怀里的人, 贺衍低头对上她视线, 目光深沉,“不要怕,过几日便可出去了。”
“真的吗?”秦芮眼前一亮。
摸了摸她脑袋, 贺衍微微点头,嘴角带着些许弧度,像是在安抚不安的人。
听到可以出去,秦芮也松了口气,望着眼前的人,不由红着脸在他面上亲了一口。
感受着那淡淡的温热,男人眉峰微动,“不是说这是登徒子行径?”
怕有人经过,秦芮还是立马退后几步,表情却理直气壮,“我是女子,你是男子,这自然是有所不同的,我可以这样,但你不可以!”
霸道蛮横的话语让贺衍难得轻笑一声,直到听见几道脚步声过来,不禁叮嘱了她几句,跟着才离去。
惶惶不安了几日,秦芮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还忍不住暗中观察起雨花,后者和其他宫人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她觉得宫里的人可真复杂,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处处都是算计,不过她相信衍哥哥绝对不会骗自己。
第七日太后出殡时秦芮终于被放出了乾清宫,听王公公说,她也不必再留下侍疾。
秦芮并没有来得及高兴,因为她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长公主,曾经记忆中秀丽温婉的人,如今像是饱尽沧桑,眼中没有任何光泽,一袭素服跪在灵堂前满脸泪痕,就连模样也与当年相差巨大。
不知道这些年对方经历了什么,秦芮也觉得眼眶酸涩,就差这么两日,明明对方可以看到太后最后一面,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慢慢跪在了她身侧,秦芮哽咽道:“太后在天之灵必定希望您能振作,只有您过的开心,太后才会放心离开。”
本来僵硬的人突然扭过头,望着满脸伤怀的女子,似乎与记忆中的小女孩有了几分重合。
与旁人的虚假哭嚎不同,女子眼角眉梢都是驱散不开的哀伤,长公主动了动唇角,“是芮儿吧,都长这么大了。”
秦芮点了点,显然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
上下打量了眼小姑娘,长公主眼神有了几分波动,“我记得母后最为疼你,有你在身边陪着她,母后必定能开怀不少。”
周围都是命妇与宫妃的啜泣,还有不少前来悼念的宗亲,秦芮想说太后其实并不开心,毕竟自己并非她女儿,可是这时候她不想再让对方自责,只能不出声默认了下来。
见此,长公主眉眼间的郁色像是驱散不少,忽然拉住她手,“我过几日便要回去,待会你留在宫里,我让人来寻你。”
闻言,秦芮点了点头,现在这宫里于对方而言没有一个亲人,走到这步,她心里必定有很多苦楚。
等时辰到了,太后的棺椁才由人送往皇陵,本来想去寻她娘,可是想到长公主要见自己,秦芮还是决定待会再回去,反正王公公说她已经不用再留下了。
不过没等到长公主,她却是遇到了皇后的人,听到对方让自己去长乐宫坐一坐,下意识就有些抗拒。
但因为不好拒绝,她只能带着雨花一同过去。
以前每次来长乐宫她并未有何不妥,可现在来到这里,秦芮只觉得格外不自在。
内殿中正端坐着一名穿着素服的中年女人,虽然不施粉黛,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绝代风华,因为上了年纪,反而平添一份韵味。
“臣女叩见皇后娘娘。”她屈身行礼。
皇后摆摆手让人退下,亲自起身过来将她扶起,面上还带着嗔怪,“以往你可不会如此生分,怎么,可是还在气恼?”
说着,又将人拉到软榻前坐下,“本宫自然不愿意太子娶旁人,可这是皇上的旨意,就连本宫也不好违抗。”
说到这,她叹口气,“太子心里也一直不好受,还想过抗旨,但本宫告诫他,如今他父皇龙体欠安,切不可再惹他父皇生气,所以事情才耽搁了下来。”
秦芮没有说话,望着对方面上的真诚心里毫无波动,这时候与自己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与太子青梅竹马,这份感情自然不是旁人可以比的。”皇后意味深长的拉住她手,“太子妃不过一个虚位,等以后太子继位,必定会立你为后,你且忍耐一时,不管是本宫还是太子,必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相视一眼,秦芮心情格外复杂,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会与自己说这些。
或许在所有人,自己就是这样容易被人哄骗。
莫说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不喜欢太子,就算是以前,她也不会这样忍气吞声,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位置。
见她不说话,皇后又挥手让嬷嬷拿来一个盒子,跟着塞到她手里,“这是太后给本宫的,现在本宫将它给你,你才是本宫的儿媳妇,旁人只不过都是妾,怎么也越不过你。”
现在情势对皇儿并不乐观,虽然得到了裴家的助力,但是另外两个贱种也在虎视眈眈,她必须重新将秦家拉到麾下,不然时间紧迫怕是要来不及做出准备。
将盒子放在桌上,秦芮慢慢抽回手,目光平静,“谢谢皇后娘娘一片好意,臣女愧不敢当。”
没成想她会拒绝,皇后一时间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裴姐姐端庄稳重,是太子妃不二之选,我自问做不到她那样,所以这个您还是给她吧。”
她起身退后几步,“如果没有其他事,臣女先行告退。”
皇后五指渐渐收拢,望着女子疏离的面色,一时间眼神也沉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离开。
“娘娘……”嬷嬷欲言又止,
猛地将桌上茶盏扫落一地,她脸色阴沉,“给脸不要脸,非要自甘堕落和那贱种混在一起,那就别怪本宫心狠!”
派去连国刺杀那贱种的人回禀过来,说是九皇子身边有一个书童,还描了画像过来,分明就是秦芮。
没想到她居然偷偷与别的男子去连国,指不定早就不干净了,如今还给脸不要脸,那秦家也无需再留,皇儿得不到的助力,旁人也休想得到!
出了长乐宫,秦芮只觉得浑身轻快了几分,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皇后只是为了稳住自己,这样想想,裴羽也挺可怜,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联姻的工具。
还是爹爹好,从来不会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还未走多远,前面突然行来一行人,秦芮脚步一顿,连忙转身准备从另一边过去。
“芮芮。”
避无可避,她深呼吸一口,只能转过身,“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她身上还穿着白裙,与平日的鲜衣张扬不同,此时反倒多了些别样的乖巧,就连巴掌大的小脸气色尚好,甚至透着些许红润,可见这些日子过的极好,更未因自己赐婚的事而有丝毫难过。
所有到头来只是他多想。
贺临扫过其他人一眼,宫人们立马退了下去,唯有雨花并未离开,依旧尽忠职守的跟着她。
“滚。”他目光一厉。
雨花低下头,看了眼秦芮,最终还是快步退了下去,只是余光不时往后看着。
只觉得面前的人格外陌生,女子不由退后了几步,“太子殿下无需觉得愧疚,刚刚皇后娘娘也与臣女解释了缘由,或许只是你我没有缘分,我不会怪你的,而且裴姐姐也很好,我祝殿下与裴姐姐恩爱到白头。”
女子满脸都是认真,又像是发自肺腑,可落在贺临眼里却是那么刺眼。
“芮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步步逼近。
本来待她温和守礼的男子此时面上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又像是怒意濒临爆发,秦芮手心一紧,脚下不自觉往后退去。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不然又能怎么样,难道太子殿下还愿意为了我抗旨不成?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自然就是有缘无分,不如各自安好。”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胳膊一紧,像是被铁钳箍住一样,抬头间顿时对上一双黑沉的眸子。
“各自安好?你的各自安好就是转投他人怀抱?”贺临眸中毫无温度,“芮芮,你可真心狠。”
曾经只属于自己的人,如今却对着他人喜笑颜开,这让他如何甘心。
“你放开我!”
秦芮立马甩开他手,不悦的望着眼前人,“你可以娶别的女子,那我为何不能喜欢别人,而且我们之间从未做过什么承诺,为何我就一定要嫁给你不可?还是你觉得哪怕你娶了别的女子,我也要苦苦等着你,然后给你做妾,这就是你想看的吗?”
唇角一抿,她面上满是疏远,“不是我变了,而是我从未了解过你,在你心里只有权力,我只不过是你拉拢我爹的一个工具而已!”
说到这,望着男子越发阴沉的脸色,她仿佛还觉得不够,仰起头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所以无论我与谁在一起都与殿下无关!”
第33章 欺骗 突变
面对女子截然不同的态度, 贺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五指逐渐收拢,目光光灼灼上前握住她双肩, 语气笃定, “你还小, 不懂男女之情,怎知什么是喜欢?”
话落, 他目光一冷, “这些不过是九皇弟诱哄你的而已,在你心里,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抵不过你与他的短短几月?”
这次秦芮并未回避他视线,面前的人轮廓俊逸, 比平时少了分温和,多了些阴沉, 看她的眼神也带着隐忍,似乎极其不喜欢她刚刚的话。
“那太子殿下呢?”她眼眶一红, “你曾经难道就没有骗过我?来达到你想要的目的?”
贺临五指有了些许松动。
“我曾经那么相信你, 可在你心里,我与裴羽都只不过你拉拢助力的一个工具, 你对我的好,不过都是虚情假意。”
她挣开男子的手, 目光疏远, “我喜欢衍哥哥, 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但我对太子殿下,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 你娶谁与否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
她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绝情,只是心中全是愤懑,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
这么多年的信任,她把对方当做值得信赖的人,可是现在所有一切都告诉她,这份信任不过是个笑话,别人从头至尾都只是在利用自己。
望着女子决绝的背影,贺临突然闭上眼,神情越发阴沉。
虽然是利用,可这些年他多少也用了几分真心,亦想过好好待她,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只因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半路撞见了长公主派来寻她的人,秦芮收拾好情绪去了明月阁,叙旧的话大同小异,对方询问了她这些年太后的情况,秦芮都一一作答。
她没有说这些年的事,秦芮也不好多问,或许对别人而言是一块不能触碰的伤疤。
等到天色暗下来时,长公主才派人送她离开。
走时忽然拉住她手,“这世间许多事都不能重头再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以后莫要与本宫一般,纠结在一处看不开,最终落得个遗憾终生的下场。”
秦芮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安慰了几句,才赶在宫门落钥前离开。
她觉得自己不会到那一步,因为目前为止她没有什么看不开的。
等回到将军府,她第一时间去了听荷院,看见她回来,秦夫人好一阵嘘寒问暖,又立马让人去叫大夫,看看她在宫里有没有乱吃什么东西。
最后大夫的结果是她虚火旺盛,平日不能再吃滋补之物。
“皇上与你说了什么?”秦夫人紧张的握住她手。
后者抱住她胳膊整个人都靠了上去,“也没有什么,就是不让我出去,他还说要给我赐婚!”
秦夫人脸色一变,“谁?”
秦芮眼神闪烁的低下头,“我也不知道。”
她可不能说对方要给她和衍哥哥赐婚,不然娘亲肯定不高兴,而且八字都还没有一撇,说出来肯定不好。
皇上的心思谁也不知道,秦夫人头疼欲裂的揉着额心,这几日担心女儿出事,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虽然老爷说没有事,但皇宫那种地方怎么是芮儿能待的。
外头天色已经黑了,桓兰已经下去传膳,见她娘并没有追问玉牌的事,秦芮也有些忐忑不安,按理说她娘应该发现了才对。
“娘,对不起,我不该偷偷拿走玉牌的,可那是衍哥哥送给我的,所以我一定要拿回来。”她决定坦白从宽。
闻言,秦夫人定定的望了她眼,“什么玉牌?”
说完,面上露出一丝不悦,“我不是告诉过你,东西已经还回去了?”
霎那间,秦芮浑身一震,见她娘面上全是不悦,显然并未说谎,那暗阁里的玉牌又是怎么回事?
“夫人,可以用膳了。”桓兰突然从外面进来。
知道女儿还惦记着东西,秦夫人耐着性子说了她几句,还未出嫁不可私相授受,不管东西在哪都不能再想。
秦芮也未再多说什么,而是听话的跟去用膳,只是胃口并不怎么好。
等回到房间,沐浴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里有个念头,但她不敢深想,只能糊里糊涂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因为知道外面不安定,秦芮并未再出过府,只知道他爹日日早出晚归,倒是沈舞跟没事人一样常常来寻她。
直到一日外头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连国新帝死于动乱,由唯一的皇子继位新皇。
秦芮突然想到了那个钟全,好像对方女儿就是宫中贵妃,还生下了唯一的子嗣,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来了那天衍哥哥与对方的谈话。
“郡主不好了!”
雨梅突然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面带急色,“老爷被人诬陷与齐王有染,皇上龙颜大怒,立即削去了老爷的兵权,则令老爷在府中等候大理寺审查!”
正在描画的秦芮突然手一抖,一滴墨水顿时晕染开来。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
雨梅也急得满头大汗,“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是有人拿到了老爷与齐王的通信往来,企图造反,皇上震怒之下险些被气晕,现如今外面全是御林军!”
秦芮屏住呼吸,立马跳下软榻往外面走,似乎风声已经传开,府中所有下人都是神色各异,等她来到书房时正好看见她娘从里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