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双闪烁的眸子,贺衍眸中微暗,“那你便要一同离去?”
秦芮大着胆子抱住他胳膊,委屈的眨眨眼,“我并非这个意思,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也舍不得爹爹,衍哥哥对我而言,和爹爹娘亲一样重要。”
第43章 心意 唯你我二人足以
那双明眸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贺衍无奈一笑,能得到她这句话已然不易。
“秦将军是肱骨之臣,我从未想过让他归隐。”他语气温和。
闻言, 秦芮顿时松了口气, 心里悬起的石头也骤然放下, 随着多日来的忧愁被驱散,面上也逐渐扬起轻松的笑意, 一边缓缓抱住男人胳膊, 脑袋轻轻抵在他肩头,任由腰间的大手搂住自己。
“我没有不相信你, 你有你的立场,这个我都懂,只是我实在是舍不得爹爹, 就跟舍不得衍哥哥一样,一家人自然要聚在一起才算开开心心, 对不对?”她抬起头,眨了下清澈的大眼。
对上那双认真无暇的明眸, 贺衍只是握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在府中可还乏闷?”
一说到这,秦芮瞬间瞪大眼, 满脸透着不忿,“爹爹娘亲整日哪里也不许我去, 总是让我与那些嬷嬷学规矩, 若不是今日, 我非得在家闷死不可。”
说到这,她不由皱皱眉,“等做了皇后, 那宫里便都是我说了算,我说的话就是规矩,谁会对我指手画脚?”
这宫里又没有太后,那中宫之主便是最大的,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对她指指点点。
“你说的都对。”贺衍轻笑一声,轻抚了下她脑后的长发,轻声道:“他人的话你且先听着,若是不想学,便无需勉强。”
四目相对,秦芮嘴角抿着淡笑,慢慢靠在男人怀里,声音轻细,“衍哥哥为何对我这么好?”
她第一次出现一种帐然若失的感觉,害怕这种好会突然消失,如沈舞所言,皇帝最终还是要后宫佳丽三千,虽说他们有过承诺,可贺临曾经也说过护她一世,结果却意图让自己与他同归于尽。
目光触及那微颤的羽睫,小姑娘仿佛有些不安,唇角轻轻抿着,呼吸略微滞停,贺衍眸光微动,缓缓低下头,“为何这样问?”
指尖揪紧男人衣袖,她不由垂下了脑袋,“因为……因为……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害怕……”
听出那茫然的语调,贺衍眸光微动,“无论何时何地,唯你我二人足以。”
缓缓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好似有什么沿着心间缓缓流淌开来,秦芮并未再说话,只是想到过几日的大婚脸上有些发热。
以往虽然讨厌被禁锢在宫里一世,但如果有衍哥哥在肯定不一样。
“皇上,黄将军急报!”
外头突然传来些许急促的声音,秦芮立马看向眼前人,“嬷嬷说大婚前见面不吉利,皇上可不能再传臣女进宫了。”
说完,她红着脸慢慢低下头,“我会想衍哥哥,衍哥哥也要想我。”
话落,立马一本正经的退后几步,揪着衣袖快步转身离开,徒留贺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随着书房门打开,一道人影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还险些与秦芮撞到一块,显然没想到能在这看见她,来人还怔了会,但并未顾太多,仿佛真的有急事,直接越过她往书房里走。
随着房门被合上之际,里头还隐隐传来说话声,像是提及到反贼二字,秦芮拒绝了王公公派人相送,而是带着雨梅不急不缓行走在宫中。
刚刚那个黄将军这么急,必定是发生什么大事,如今能有什么大事,必定是与贺临有关,不知道是不是被抓住了?
那衍哥哥又会如何处置对方?
不过就算衍哥哥斩草除根也没有错处,皇帝本就该杀伐果断,优柔寡断只会留下祸患。
所以她不应该多想,好好准备大婚才最重要。
“郡主刚刚可有与皇上提及将军辞官隐退一事?”雨梅担忧的问道。
说到这,秦芮心情立马好了起来,“自然是说了,不过就算我不说,想必衍哥哥也不会让爹爹辞官。”
“郡主……”雨梅立马左顾右盼,压低声音,“这可是宫里,您怎可唤皇上名讳。”
最近京城发生了太多事,雨梅也听说了很多朝臣府中一夜血流成河,如今的皇上已经不再是曾经九皇子,而且又是宫中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住错处。
闻言,秦芮眉梢一挑,“被人听见又如何,谁又敢管我?”
自己马上就要成为皇后,这个时候才不会有人与她作对。
第44章 大婚 成亲
“话虽如此, 但是……”雨梅悄悄凑上前,神情间透着忌讳,“听闻全大人霍大人等都被抄家降罪了, 只因与前太子来往过密, 府中女眷也都被流放到边关, 永世不可回京,还有其他与前太子交好的皇子们也都被软禁在府中不可外出, 看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芮扭头定定的望了她眼, 唇角一抿,“衍哥哥这样做必定是有他的缘由, 爹爹打仗也不敢说杀的都是坏人,有些事本来就没有对错可言。”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 此刻若是坐上那个位置的是旁人,此刻说不定爹爹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她没有资格去同情可怜其他人。
“奴婢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提醒您, 皇上待您再好, 可此时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夫人不也经常这样说吗?”雨梅悄声嘀咕了一句。
听着那嘀嘀咕咕的念叨声, 秦芮大步往前走着,“你懂什么!”
见她毫不在意, 雨梅着急的跟上前, “可是……”
以前宫中的人虽然对她恭敬, 可如今却比以往更多了分敬畏,秦芮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虽然很想去找八公主“玩”, 但此时她决定先隐忍几日,以后有的是时间。
一路出了宫,等回到府中时,好像有客人,这些日子将军府来过许多拜访的人,记得爹爹出事时将军府还门可罗雀,如今倒是一窝蜂贴了上来。
宫里来的嬷嬷并未逼着她学习那些规矩,不过秦芮却认真了起来,自己若是在大婚上出错那得多丢脸呀,衍哥哥肯定也会以为自己不上心。
枯燥无味的抱了几日佛脚,大婚那日来的格外快,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前一日秦芮依旧紧张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对于“成亲”这个词依旧没有多大归属感。
直到天微微亮才有了些许睡意,却骤然被外头的人叫醒。
接着又是起床沐浴熏香,梳妆打扮,一阵忙慌,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人,秦芮就跟个木偶一样任由她们摆弄,耳边还有族内宗亲们的念叨。
因为外祖母腿脚不便,所以并未来京,替她梳头的是宗族内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妇。
“瞧芮儿多标志,平时看着跳脱,到底长大成人了,性子都沉稳了不少。”一名宗妇笑道。
另一人插嘴,“今日过后可就是皇后娘娘了,没想到咱们秦家那么多儿郎,最终还抵不过芮儿有本事。”
“可不是嘛,若是以后再为皇上诞下龙子,那就是嫡子,那秦家可就光耀门楣了。”
屋里一人一句说的格外起劲,一个个目光热切的望着梳妆台前身着大红鸾袍的女子,唯有秦夫人在后面红着眼低头抹泪。
平日总是念着着女儿不懂事,可真等到这一日,她心里却空落落的很。
一入宫门深似海,新帝纵然看着喜爱芮儿,可男人的心说变就变,等以后新鲜的女子出现,谁知会不会喜新厌旧,可是如今她们好像没得其他选择。
望着镜中柳眉红唇的女子,秦芮抬手想摸一下脸上的脂粉,却被人一声叫住。
“郡主可别乱动,到时候妆花了可不好补。”一名宗妇紧张的道。
秦芮默默收回了手,见外面的天渐露霞光,这时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只见娘亲含着泪慢慢蹲在身前,她心里也莫名一抽,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
“进了宫可不能再由着性子乱来,记得……”秦夫人哽咽的别过头,“记得好好服侍皇上,为皇上开枝散叶。”
如果能重来一次,秦夫人绝对不会再让女儿沾染皇家,只是普通嫁门好人家,原来到头来还是她错了。
眼中像是有什么夺眶而出,随着视线逐渐被模糊,秦芮无限的不舍纷拥而至,“娘亲……”
其他人倒是深怕她把妆哭花,想提醒又不好说。
“衍……皇上答应过我,不会让爹爹辞官隐退的,以后您也可以时常进宫来看女儿,我也会出宫来看您跟爹爹的。”她俯身将眼前人抱住。
秦夫人无奈的想摸摸她脑袋,却发现摸到的是华丽的凤冠,便只好收回手,抹去女孩脸上的泪渍,“傻丫头,后宫最忌干政,无论如何爹爹娘亲都不会任由你一人在京城的。”
四目相对,秦芮突然发现娘亲眼角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几不可见的细纹,以前自己只顾着玩闹,从未考虑过爹娘是否会担心。
无限的悔恨涌上心头,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她正欲说什么,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快盖上盖头!”
房门被推开,听着喜婆都声音,屋里人立马手忙脚乱起来,最终还是秦夫人亲自拿过绣着龙凤的大红盖头替女儿蒙上。
“娘亲……”
秦芮不舍的松开手,紧接着就被人牵着离开屋子,继而又被喜婆背着走出去。
耳边只有杂乱的参杂声,与前一日的紧张不安不同,此刻秦芮更多的只有不舍,虽然只隔了一道宫墙,可进了宫到底没有同在屋檐下方便。
想想过往自己只会给父母添乱,从未尽过孝,她心里就难受的很。
就在一路忏悔中,连何时上的喜轿也不知道,直到外面的杂乱声渐退,她才轻拭去眼角的泪渍,预备撩开盖头看一下,可这时帘子似乎动了一下。
她立马端坐在那,只听见嬷嬷让她出去,明明早就演练过的流程,到这一刻时好像突然忘却一般,她的脑袋瞬间空了一片。
不知道自己怎么完成接下来的仪式,就跟做梦一样,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最守规矩的一次。
忙碌了一日,待回到椒房殿时,外面像是突然寂静一片,也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坐在床上偷偷掀开盖头一角,视线中是贴满囍字的宫殿,并未有其他人在,倒是外头守着几道人影。
吐出一口浊气,本来还挺饿,但此时此刻她累的只觉得眼皮打架,顶着沉重的凤冠,慢慢的靠在那不自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色渐黑,外面突然响起一道整齐的声音“奴婢叩见皇上”。
像是突然被惊醒,秦芮迷迷糊糊摸了下头上的盖头,又听见开门声,连忙正襟危坐,心跳也不自觉加快。
烛火映亮偌大的内殿,四处一片大红,望着安安静静坐在那的女子,贺衍眼底透出一丝情绪,又像是恍惚,这一切于他而言确实有几分让人心悸。
唇角抿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他上前拿过盘中的称杆挑开盖头,一张精致昳丽的小脸映入眼底,红妆下白皙的脸颊上透着两抹微红,挺翘的羽睫微微颤动,那双明眸宛若一泓秋水呆呆的望着自己。
纵然并未饮酒,可此时贺衍的思绪却乱了几分。
缓缓俯身对上那双明眸,他喉结微动,“为何这样看着我?”
第45章 洞房 我爱你
满殿红烛映凉面前的轮廓, 此时此刻那张立体分明的轮廓全是柔和,黑瞳里却带着一分炙热,秦芮莫名心头一跳。
低头揪着衣袖, 她小脸红了一片, “为何只许皇上看人, 我就不能看皇上,以前衍哥哥可不会这样。”
听着那倒打一耙的话语, 贺衍低笑一声, 忽然牵住那只柔腻的小手,“可是饿了?”
这样一说秦芮才觉得肚子空空如也, 今天绝对是她长这么大最守规矩的一天。
殿内桌上摆放着许多吃食,宫里的东西她自幼便吃腻了,可今天的好像格外不同, 比以前御膳房送来的味道要好的多。
或许这就是郡主和皇后的区别。
随着头饰忽然一松,她像是受惊一样看向身后, “做……做什么?”
她唇角还黏着糕点渣,一双明眸透着几分忐忑不安, 贺衍低声安抚, “头冠太重,我替你取下。”
“……”
意识到自己反应好像有些过激, 秦芮红着脸低下头,红唇微启轻轻咬了口千酥糕。
头饰确实很重, 顶了一天秦芮的脖子几乎要被压断, 随着重量消失, 整个瞬间轻松了一大半,就连呼吸也都顺畅了不少。
如瀑的青丝从掌心滑落,贺衍眼神逐渐暗沉, 他并非圣人君子,许多个午夜梦回这一幕都会浮现,时至如今,好像一切只是场庄周梦蝶,梦醒时只有将军府那场大火。
所有人都知道他手上沾满鲜血,明明她什么都知道,却从始至终相信自己所表露出来好的一面。
“我们……是不是该喝交杯酒?”
秦芮突然想起嬷嬷千叮咛万嘱咐的流程,刚刚还觉得不自在,但此刻确实满脸认真,贺衍不自觉借住那杯酒。
随着宽大的袖摆穿过男人臂弯,女孩仰起头一饮而尽,却被辣的猛地咳嗽起来。
贺衍递过一杯温水,待到女子脸色好看几分,才低声问道:“饱了吗?”
一般晚上秦芮都不会吃太多,但她并没有说话,而是警惕往后靠了靠,莫名觉得此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再一想到嬷嬷的话,更是脸上烧的通红。
可她还是故作镇定的仰起下颌,“我……我不会侍寝,所以衍哥哥不要指望着我伺候你。”
为什么都是女子伺候男子,还得学取悦男子的手段,这和青楼里的烟花女子有何分别,她才不要靠这些去获得什么恩宠。
望着那张莹□□致的小脸,贺衍并未言语,只是轻轻揽住女子纤细的腰身,突然将人拦腰抱起,秦芮惊的下意识拉住他胳膊,面上满是止不住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