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是一个姑娘家。
要是她真的对他无意,那他刚刚的行为……
想到这里他心里也是堵得难受。
他半抱了她,却也不敢抱得太紧,只低声哄她,道:“是我不好,我刚刚是没忍住,我是混蛋,你要打我就打我,只是别哭了,刚刚你不是还跟我说不要骗你,让我告诉你我想要跟你结婚的原因的吗?我没有骗你,我就是想那样,你让我别骗你,我当然不能骗你。”
林舒更气了。
这还成她的错了?
让他告诉她,他就这么告诉她?
林舒简直被他气卡住了。
她这一次终于亲自深刻体会到了每次胡大娘都被气得想要拿鞭子抽他的刻骨感受了。
她又气又难受,偏偏还又些贪恋他的怀抱,这个发现又让她痛恨自己。
她使劲推开他,自己胡乱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气恼道:“你回你的房间去,我累了,先睡觉,这事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能有什么机会说?”
哪里都是人,难不成他们还能躲在房间里说不成?
梁进锡却不想就这样跟她分开,就这么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他大概是用他平生最温柔的声音道,“你先冷静一下。”
说完低头看了一下,看到她竟然是赤脚踩着拖鞋站着,就索性一把抱了她,林舒又被吓了一跳,刚想挣扎时,已经被他一下子塞到了床上,他给她盖了被子,自己则是坐到了一边,道,“地上凉,就这么站着会冻着的,行了,”
他顿了顿,道,“你刚刚不是说想要谈谈吗?那你就说,想说什么我都听着,成不?”
林舒拽着被子瞪着他。
不得不说,现在这样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脱离了他压在头顶的压力,也不再又冷又冻,整个人立即感觉好多了。
人也能给稍微容易冷静了下来一些。
说什么?
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只想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脸上还挂着泪,不出声,就这样眼睛汪汪,睫毛湿湿,似嗔似怨地瞪着她,梁进锡心头就是一抖。
但随即心头就胀满又甜又喜又酸又不舍的复杂滋味。
他是多敏锐的人,她这副样子,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她提起周成志时是何等的冷漠和厌恶,处理事情时是多么干脆,何曾会这般又娇又怜过?
他拿了旁边的毛巾给她擦脸。
她一手打开,道:“那是刚才擦脚的毛巾。”
梁进锡“噗”一声笑出来,道:“你不是洗干净了吗?”
又问她,“脚疼吗?要不要我帮你按按?”
林舒气结,可明明很气,心头却又莫名其妙的一麻。
她往后坐了坐,抱着被子靠在床板上,看着他。
……这个男人。
她还是羞窘。
想要他立即出去给她一些空间让她可以消化自己的情绪。
但不同于外表的娇弱,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理智有条理的人。
哪怕再羞窘,她稍一缓过来,也知道他说得对。
他们现在这种状况,但凡她不是想跟他老死不相往来,还想把两人的事情理清楚,只有现在,是说话的最好机会了。
而她心里的天平往哪边偏,她自己也很清楚。
她咬着唇,好一会儿,才终于道:“你有什么不良嗜好吗?”
梁进锡嘴角不可自抑地往上扬了扬,道:“没有,干净利落,只要我在家,家务活都我做,部队里不能喝酒,只有偶尔才会抽烟,有时候可能会闷一点,但我会尽量对你好。”
“打老婆吗?”
梁进锡:……“你这是侮辱我。”
林舒嘴巴翘了翘,但很快又虎下脸来,呼了一口气,道:“那你回去吧,我睡觉了。”
“答应了?”
“我再想想。”
梁进锡伸手摸了摸她,不过很快就又收了回来,道:“你睡了我再走。”
林舒猛地拽了拽被子,道:“现在就走。”
梁进锡心酸胀得一塌糊涂。
站起了身,道,“成,那你现在就睡,别胡思乱想,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
临走时还把地上的那盆水带走了。
林舒看他离开,看他带上了门,再听到洗手间那边的水声。
她缩到了被子里,裹住了自己,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然后手跟心都不由得一起抖了抖……厌恶吗?
那么强烈的侵袭,满满都是他的气息和味道,心都要跳出来了。
但肯定不是厌恶的。
他说什么……看着她的时候就想对她这样,这个混蛋!
这个时候她突然又想起林美兰的那些心声。
……她说,也不知道被这样的男人抱着接吻,还有上床是个什么滋味……是个什么滋味……
林舒的脸一下子火辣辣起来。
那个画面一闪过,她一下子拿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赶紧打住打住。
想现实的问题。
想现实的问题。
她默念了好几遍,人才又慢慢冷静下来。
她想到他刚刚离开的背影还有看着自己的眼神,心莫名有些抽痛。
她是信任他的。
哪怕他刚刚对她做了那种事,她有些恼恨,但他说什么,她还是信他。
他想要跟她结婚的目的很纯粹。
他说他会对她好。
她都信他。
可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
他说要跟她结婚,她惊慌之后,脑子里闪过的都是现实的衡量。
而他那样锐利的人,肯定也知道她,知道她的纠结,挣扎,妥协。
这让她有些难受,也羞愧。
林舒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但事实上折腾了两天,她太低估自己身体的疲倦了。
她躺在床上想着那些事,竟然很快脑子就陷入了迷糊,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并没有太久。
睡不着的是梁进锡。
他在房里做了几百个俯卧撑,折腾得自己全身是汗,还是到凌晨不知道几点睡着,不过天还没亮,就又醒了。
醒了之后生怕吵醒她,轻手轻脚的洗脸刷牙。
然后看到洗手间往她房间的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这傻丫头,昨晚上他离开之后她就没有锁洗手间的门,她对他,真是半点不设防。
他出门之前忍不住去看了看她,就看到她睡得正香,小嘴微微翘着,像是跟谁赌气一样,他忍着又想按着她亲上一亲的冲动,转身去了楼下。
楼下饭厅倒是开得早。
凌晨五点多,饭厅里蒸包子的蒸包子,揉面的揉面,热气腾腾。
但厨房师傅有好几个,整个饭厅里却只坐了一人。
梁进锡也没想到大早上的这么晦气看到周成志。
就一个人坐在那里。
跟昨天的衣服一样,脸上青黑一片,带着胡茬,像是几天都没刮过胡子的憔悴样子。
这怕不是就这样坐了一夜?
梁进锡看到他,目光扫过,就径直往饭厅柜台的方向走去。
周成志却是起了身堵在了半路。
他说:“我们谈谈?”
梁进锡冷笑:“我为什么要跟你谈?”
“你总想要知道她的事吧?”
周成志厌恶他那种冷淡轻蔑不把人看在眼里,自以为是的神情,道,“你看到我上来,没有任何惊讶和意外,应该是知道我了。”
“你知道我,我也一样了解过你,你从小到大的事情,你这样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清醒得可怕,永远都要做一个掌控着,让别人臣服于你,而我说什么,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对你来说都只是供你分析的信息,又有什么不能听的?更何况,嘴长在我身上,这里也不是你的地盘,我想说什么,难道你还能阻止我,或者塞住你自己的耳朵不成?”
梁进锡往侧退了一步,道:“哦,那你说说看。”
周成志看他那副胜利者高高在上的样子,心中恨意横生,默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你也很清楚吧,你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在这么短时间她就愿意嫁给你的原因?”
“你是来说废话的?”
梁进锡道。
周成志咬了咬牙,慢慢道:“我小时候跟她大伯祖父一家是邻居,又算是老乡,两家一直都很亲厚。她父亲是很重亲情和乡情的人,周末常带他们一家来我们家这边玩……她小时候就很漂亮,跟寻常人都不一样,像个雪娃娃一样……”
“说重点!”
“我跟她青梅竹马,就算不算是青梅竹马,但她从小到大,我都对她百依百顺,她想什么,不用开口,我就先找了给她,那时她对我,也不像现在这么厌恶,也会跟在我后面,软软的叫我成志哥。”
看到他眼神冷了下来,尖锐似利箭,周成志终于有了一些快感。
他继续道,“她没见你之前就说你是她对象,难不成还是她喜欢你不成?”
“她拒绝嫁给我,不过是因为我的权势不够大,因为她知道我最多只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可我帮不了她爸,不能帮她把她爸弄出来。但她觉得你能,或者说不是你能,而是至少你能做一个踏板。”
“成西军区,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她长大的地方,军区的老首长,都是她的世叔世伯,军区不知道多少大院子弟,都曾经围着她,跟我一样,或者,也跟你一样,把她当成了手心的宝贝,捧着宠着,生怕她受了一点委屈,你最清楚的,她就是有这个魔力,不是吗?”
“她嫁给你,因为她想要去那里,找人去救她爸……但等她爸出来,你是谁?不过就是一个出身农家的小小营长,她踩着你这个踏板得到了她想要的,你觉得她还会要你吗?”
第46章
周成志一直看着梁进锡。
他想看到他脸上的冷漠冷静全数崩塌碎裂。
甚至他要是暴怒, 跳起来打他一拳,他心里也只会更痛快。
可惜至始至终,他也没有看到。
梁进锡的脸上始终都是那副冷色。
像是戴了一个坚冰铸成的面具。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也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动作,手上就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惨叫一声,被压到了桌上,然后还来不及生出什么快感,就听到原先对面那人在他头顶道:“心胸狭窄, 自以为聪明,但实际蠢且毒,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惜诋毁自己自认为喜欢的人, 也根本不在意她的处境,你这样的人, 青梅竹马?你简直是在毁这个词。以她的心性,就你这样的为人,恐怕就是多看你一眼都不愿,就是过往作为亲戚的邻居, 也不过就是一份客气而已。”
一句句话像刀子一样戳在周成志的心上, 愤怒已然全部盖过胳膊上的剧痛。
但梁进锡的话还没说完。
晕眩中, 他听到他又道, “你那么点心思, 打量别人看不到?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希望我对她起嫌隙,甚至把她留在老家,不带她去军区吗?也就你这样的人,才会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她是我老婆, 你敢在我面前诋毁她,应该庆幸我现在穿着军装,不然早就弄死你了。”
说完手又狠狠一压,周成志只觉得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眼前一黑就跌到了地上。
那个人就在他头顶又说了一句“滚,以后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转身离开了。
周成志跌坐在地上,手上还剧痛着,额上大汗淋漓,心里却是恨意滔天……弄死他,要不是顾忌林舒,要不是因为林美兰的那些话,他要再等等,他现在就能找人弄死他又怎么样?
不过,他抖着牙齿心恨道,是,他是诋毁她。
她是从来都看不上他。
但那又怎么样?
看他那样子,怕也是受刺激不少吧。
只要把她放在心上,他那样的人,他就不信他半点不受影响!
大汗淋漓中,他艰难抬头,往梁进锡脚步声的方向看去。
梁进锡并没有离开。
他继续往饭厅柜台的方向过去了。
要了一份早餐,然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吃。
步子稳健,动作利落有序,坐下后坐姿也是挺拔刚劲,吃东西也不见有受任何影响。
就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受影响,受到刺激的只是周成志。
他坐在地上,托着自己的手肘,看着他吃,也不知道是痛得,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他是真想,现在就干掉他。
可是林美兰说,“你想要一个人,为什么不积蓄力量,布下天罗地网再围捕,还没有力量时就往上撞,那不是莽夫吗?是个人都有七情六欲,这世上哪有得不到的女人,端看你够不够有钱有势又有心而已。”
所以他忍了。
*****
梁进锡吃完之后还习惯性地收拾了一下桌子。
离开之后那座位干净得几乎不像刚刚有人在那里吃过早饭。
吃完后再去柜台买了一份早餐。
就是很简单的一份油条,稀饭,再加一个白水煮蛋。
虽然只是简单的相处了几天,他已经大概知道了她的口味。
她很喜欢吃油条,喜欢把炸得脆脆的油条往热热的稀饭里一裹,咬着吃,这样又香又脆还不会油腻。
至于鸡蛋,她也喜欢鸡蛋煎饼,葱花蛋,但她说那些只能做菜,她早上最喜欢的是白水煮蛋,因为有一股鸡蛋本身的清香。
她的确是军区长大的,很多口味习惯都是军区养成的。
梁进锡买完早餐回去后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半,她也差不多该起床了。
他拎了早餐,又要了一瓶热水敲她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