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欢——二恰
时间:2021-06-17 09:45:44

  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日小主子的声音格外的甜腻,说话时空气中还有股淡淡的桃花香。
  秦欢特意让人准备了荷花酥和茶水,就是为了有理由去见沈鹤之,自然不可能让婢女代她去。
  她下意识的舔了舔下唇,手心正在紧张的出汗。
  也不知道是她天生酒量好,还是这酒的后劲太大,她小半壶下肚,除了觉得整个人有点烧和兴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
  她就怕这股子劲一会没了,不敢再多耽搁,见天已全暗了,才推门出去。
  屋外下着雨,确实很冷,秦欢裹紧了斗篷抱着怀中的汤婆子,从小门一路到了前院。
  一见是她来了,门外的小太监赶紧进屋通禀。
  而此刻的沈鹤之,正皱着眉看着桌上堆成山的纸张,下午诗会结束后,周淮就擅作主张,将这些诗文都搬来了太子府。
  丢下东西的时候还很是讨打的道:“这些东西可都交给你了,咬文嚼字的事我最讨厌了,况且要嫁小孩的也不是我。”说完就逃也似的跑走了。
  沈鹤之这才不得不,对着这成山的东西苦恼不已,当初他是怎么会想出,这么愚蠢的点子来的?
  尤其是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看着是仪表堂堂的,但作的文章却平平无奇,有几个他今日瞧了好的,再对上字简直是不堪入目。
  他不耐得翻了十几张,总算是瞧见了张看得过眼的,字迹清秀诗句尚佳,正要放到一旁,就瞥见了落笔。
  李知衍。
  手上的动作一顿,瞬间脑海里就浮现出今日他抱着秦欢的样子,少年高大俊朗,谈吐也很有大家风范,就连秦欢看他时的眼神也变了。
  甚至后来她在阁楼上,也只关注着李知衍。
  嘴里说着不想嫁人,只想留在太子府,可到底还是个小孩,心思是骗不了人的。
  按理来说,秦欢真的如他所愿有了想嫁的人,他应该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何,他想起李知衍时,却有种气闷的燥意。
  擒着诗文的手微微轻颤,用力地拧紧,直到同福来通禀,说是秦欢来了。
  沈鹤之像是被人窥探了心事一般,纸张从指间滑落,气息不稳的冷声道:“不见。”
  顿了顿又道:“何事?”
  “小主子说是为殿下准备了茶和糕点,想为今日私闯山庄之事请罪。”
  事后倒是知道错了,可现在知道又有何用,沈鹤之看着桌上已经被揉皱了的纸张,缓慢的捡起放到了烛火之中,眼看着它化作一缕青烟才道。
  “不必了,若是真心悔过,便让她少生事端。”
  同福应了声,迈着快步出去了,将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秦欢。
  天还在下着雨,冬日的夜格外的冷,即便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是感觉寒风像冰刀似的一点点的往她的肌肤上钻。
  秦欢喝了酒,方才还没什么感觉,这会被冷风一吹,劲儿就上来了,沈鹤之让她走,她偏偏不走,甚至还有了几分少女的小脾气。
  不管外头还有婢女们,就朝着门故意很大声的道:“没关系,舅舅这会没空见我,我便在这等着。下雨我也不怕,反正也没人在乎阿妧了,就让雨淋死我好了。”
  这话就是说给沈鹤之听的,兰香让她去廊下等,她也不肯,就倔强的站在雨中,不管谁来劝都不管用。
  沈鹤之本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她进屋,可谁能想到她会如此的无赖。明明在外人面前装得可好了,就连皇祖母和父皇见了,都要夸她一句懂事得体,如今在他面前却连装都不装了。
  窝里横,装可怜。
  可即便知道她是苦肉计,沈鹤之还是吃她这套,半刻钟不到,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沈鹤之抬头看了眼天上洋洋洒洒的小雨,抬着眼眸古怪的道:“这点雨怕是连你后院的那几只兔儿都淋不湿。”而后带着些许无奈的道:“进来。”
  秦欢见他松口,立即就笑了,哪还有方才那半分苦相,只是刚抬脚的时候,不稳的晃了晃,还是兰香扶了她一把,才堪堪站稳,一步一晃的进了屋。
  到底是需要避嫌的,沈鹤之特意没让下人出去,也没让秦欢到近前,甚至连房门都是大敞着的。
  “我有秘密要和舅舅说。”
  沈鹤之没有抬头,还在看手中的纸张,闻言淡淡的嗯了声,“说。”
  “这么多人都听着,还怎么能叫秘密呢?”
  “那便明日再说。”
  “不行,我就要这会说。”
  沈鹤之感觉到她今日格外的难缠,皱了皱眉半抬着眼看她,见她眸子水亮亮的,唇瓣也红的吓人。想到她或许很快就要嫁人了,不知怎么一时气紧竟是松了口。
  “下去吧。”
  同福赶紧带着屋内的下人退了出去,但没把门给带上。
  正巧这个时候,秦欢适时的揉了揉鼻子,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沈鹤之的横眉微拧,同福便懂事的又把门给带上了。
  屋内烧着火盆,门一关马上便不冷了,沈鹤之看她的脸从白变回往日的红润了,就不再担心的重新低下了头。
  秦欢局促的站在堂中,手心脚心紧张得全在冒汗,酒劲这会全都涌了上来,她的脑袋有些乱,脚步也开始虚浮起来。
  “既是有事,那便说吧。”直到沈鹤之冷淡的声音响起,才将她从梦一般的世界中唤醒,她轻轻的呼了口气,手指不安的搭在了斗篷的系带上。
  沈鹤之等了一会,也没有听到她说话,正不耐的要再开口,就感觉到她在一步步的靠近。
  她的脚步轻缓虚浮,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随着她的靠近,空气中也弥漫着股淡淡的桃花香。
  沈鹤之眉头紧锁,这是什么味道?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桌案近前,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
  就见到了此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秦欢身上的斗篷被解开,应声落在了脚下,系带缠着她纤细的脚踝,一路拖在身后。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嫣红色纱衣,透薄的几乎能看到她内里的小衣,甚至不用风吹就会断裂,在烛火下闪动下如梦似幻。
  她的腰肢纤细,肤若凝脂,眉目含情,只一眼,便叫他无法移眼。
  沈鹤之一向自诩不好美色,孑然一身,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正在崩塌。
  佛法所云无相无色,而她便是他的孽他的欲,起念嗔痴,皆在于此。
  更让他理智失控的是,浑身泛着桃红色的小姑娘,手指发颤的在解纱衣的系带。他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掷千金为她买的纱衣,从香肩一点点滑落。
  “阿妧想长长久久的陪着舅舅,哪儿都不去。”
  “阿妧不想嫁人,阿妧只喜欢舅舅,想嫁给舅舅。”
  “舅舅,收了阿妧好不好?”
  她明明长了张最为清纯的脸,却能说出这世间最为诱人的话,沈鹤之眼里的波澜汹涌,桌下的手指不停地在收紧,心中翻腾的情念正要将他烧尽。
  “闭嘴!秦欢,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沈鹤之的眼角发红,就连声音都是带着怒意的颤动。
  “我知道,舅舅,我懂的,我已经长大了。”秦欢的手没有停下,纱衣已经落地,层层叠叠的搭在她纤细的脚踝上,她浑身上下,只剩下两条细带的小衣。
  沈鹤之撇开眼时,不慎瞥见了那抹惊人的白皙,只觉得连呼吸都骤停了,他冷漠的垂下眼睑,一直在桌下的手掌早已握拳。
  “把衣服穿上,出去。”
  “舅舅……”
  “你是自己出去,还是要人带你出去。”
  秦欢方才还涨得通红的脸,此刻早已白得近乎透明,她浑身激灵的轻打了个酒嗝,狼狈的想要立刻逃走,可眼前天旋地转的,被脚下的衣服一绊,就跌坐在了地上。
  又厚又软的衣服垫在屁股底下,一点都不疼,可眼角的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沈鹤之,我讨厌你,最最最讨厌你。”
  “我以后都不要喜欢你了,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想爬起来,但这酒的后劲大的惊人,她的手脚都使不上劲,爬了两下最后又跌坐了回去,边哭边打着酒嗝骂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声音一点点的轻下去,最后听着她带着抽噎声,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鹤之等到她哭得没声音了,才敢站起,一靠近就闻到了浓郁的桃花香,她今晚所有的失态和任性也都有了答案。
  她竟是偷喝了酒。
  那他呢,他的失控又能归咎于什么?
  秦欢这个样子是肯定不能喊人进来的,被人看见,她的名声才是真的不要了。
  沈鹤之侧过脸,俯身将她浑身用斗篷裹紧,手上一用力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而他则是彻夜未眠的守在外屋。
  -
  翌日,秦欢是在阵阵头疼中醒来的,她口渴的难受,此刻只想喝水,捂着要快裂开的脑袋,挣扎的想要坐起。
  等睁开眼才后知后觉,这不是她的房间。
  昨晚的记忆,一点点的回到了她的脑海,本就因为宿醉而难看的脸色愈发惨白,她记得很清楚,舅舅让她出去。
  在他的心里,她肯定变成一个不知廉耻的坏小孩了吧,她的眼眶不自觉的又湿了。
  她此刻觉得难堪又委屈,只想立刻逃离这里。
  却没想到,她刚动,屋外就传来了说话声。
  “你来作何?”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别瞪眼别瞪眼,是祖父让我来了,他老人家很关心你的亲事,让你今日务必回去一趟。”
  “我不急。”
  “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的亲事,全大朝人人都急得不行,偏偏你不急。这全天下的美人任你挑选,你却哪个都不要,你说说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天仙,我给你去找。”
  沈鹤之没有回话,屋内顿时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才听周淮打趣的道:“这世上怕是没咱们太子殿下看得入眼的人了,除非是你自己养大的,不然你就从了阿欢?”
  “胡闹,秦欢还小,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停顿了片刻,又像是要说给他自己听似的,轻喃道:“我永远都只会是她舅舅,绝不可能喜欢她。”
  “知道了,别这么凶,活像是要吃人,我下次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直到房门被关上。
  屋内的纱幔在风中晃了晃。
  等沈鹤之将周淮送走后再回来时,才发现床榻上的小姑娘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被沿处的一片湿润。
  秦欢不见了。
 
 
第32章 逃
  沈鹤之以为秦欢是趁着他出去的这一会, 回后院了,虽然想到她有可能是听见,方才他与周淮的谈话了, 但也未放在心上。
  就算她没听见, 也早晚会知道的。
  他看着秦欢从咿呀学语到会走会跑,看着她从粉嫩的小团子长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比她大整整十岁, 他是她的长辈,也在她爹娘墓前许过诺, 会好好的照拂养育她长大。
  他此生都只能是她的舅舅。
  即便有片刻的心慌, 也很快就被他给略过, 等到去后院找的人回来说秦欢并不在屋里, 沈鹤之才开始慌了。
  他没有打伞,就这么一路快步到了小院。
  天还在下着小雨, 小院显得格外寂静。
  屋内的摆设还和以往的一模一样,被褥书画一切都还是原有的样子,唯独少了那个笑眼弯弯喊他舅舅的人。
  沈鹤之感觉到了不适应, 片刻后回过神来,上前摸了摸被褥, 入手是冰凉的, 秦欢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殿下, 四处都找了, 都没见着小主子。”
  “连个人都看不好, 要你们何用。”
  沈鹤之想起她昨夜决绝的眼神, 不知为何有些气短, 从跪了一地的下人旁飞快的擦过,径直去了她可能会待的地方。
  但花园书房每一处都没有,甚至连她走动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沈鹤之的脸色越来越黑,额角的青筋直冒,好似下一刻便会暴起。
  沈鹤之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情绪,好似一拳落在了棉花上,无力可使,他颓然地跌坐在秦欢书房的椅子上,有片刻的失神。
  直到同福小声的上前道:“殿下,都仔细的检查过了,屋内什么东西都没少,只丢了一样。”
  沈鹤之蓦地抬头,幽暗的眸子里有些许挣扎,“何物。”
  “小主子最喜欢的那个布偶,不见了。”
  寒风吹过窗牖,吹动着桌前还亮着的烛火,忽明忽暗的光亮落在他的脸上,给那张冷漠的脸平添了几分色彩。
  如今便可确定了,她至少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没人带走她,是她自己离开的。
  这满屋子都是他送给她的东西,可她什么都没带走。就连他赠她的及笄礼也不要,唯独带走了那个早就破旧了的布偶。
  沈鹤之猛地站起时,手指碰到了桌上的一个木盒。
  他对这个木盒子有印象,那日秦欢说有礼物要送给他,只是没有机会拿出来过。
  木盒外还缠了红色的细绳,一勾便轻轻地落了下来,打开后里面是卷成轴的一幅画。
  画中,穿着白衣的男子侧身站在桃树下,花瓣一片片落下,在他的肩膀他的发梢,而后是他的掌心,他的脚边还趴在一只可爱的白兔,闭着眼,紧紧地依偎着他。
  他被风扬起的衣摆,正好能遮蔽下它小小的身躯,好似他是它唯一的依仗和避风港。
  那一瞬间,沈鹤之的眼尾红了。
  他只知道秦欢爱慕他是件离谱荒诞之事,觉得她是小孩子的玩闹当不得真,却从未想过他的冷漠和拒绝,是如何叫她撕心裂肺。
  沈鹤之闭了眼,他的手指却在发颤,只要回想起她昨夜的眼神,他的心口就有阵阵刺痛感。
  待再睁眼时才恢复了清明,“去周家,去秦家找。”
  秦欢在京中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她走不远的。
  同福应了声,立即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要带着人往外冲,就见沈鹤之已经先一步的出去了,“不,我亲自去。”
  当沈鹤之赶到周家时,周燕珊正好被周夫人训斥完,耷拉着脸从房中出来,听说他来了,以为秦欢也来了,还兴奋的跳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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