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欢——二恰
时间:2021-06-17 09:45:44

  “小主子是跟着李家公子一道进京的,进京后没回府上,而是去了秦家。”
  沈鹤之脸上的笑意微僵,他卑劣的用伤势求她进京,她不肯,却愿意跟着李知衍一道。
  她跟他进京,还回了秦家,难道是真的存了嫁他的心思?想到那少年藏也藏不住的心事,眼里滔天的波浪瞬息间湮灭。
  “知道了,她想待秦家就待着,只要她高兴。”
  隔日,秦欢便带着备好的礼准备去周家,与她同往的还有堂兄秦文修,只是两人刚出门便碰上了李知衍。
  秦欢才记起来,前几日李知衍说她一个人去找刘县令不方便,要陪她同去,但日子并未明确定下,正好他今日休沐便来了。
  听闻秦欢是去探望周老爷子,略微思索便道:“那我送你先过去,周李两家是世交,我也顺便前去拜访老侯爷,到时再一并去刘府。”
  李知衍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况且他是去探望周老侯爷的,她也没权利拒绝,这才一道去了周家。
  周燕珊知道她要来,早早就让婢女在外等着了,瞧见秦家的马车,不等他们送上拜帖就引着进门。
  周老爷子的院内静悄悄的,就连走动的下人也都是轻手轻脚的。
  御医说了要静养,便只有秦欢进了里屋,他们二人就在院中等着。
  秦欢进屋后绕过厅堂,就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老爷子。
  周燕珊正在榻前侍疾,家中的小辈日日都会轮流来陪老爷子说话,他最喜欢的还是周燕珊。
  老爷子看着苍老了许多,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但神奇的是,秦欢刚走近,他就好似有感觉般的睁开了眼,周燕珊在他耳边说了两遍,秦欢来了,他竟是笑了。
  眯着眼在辨认,“我认得,是鹤之家的小欢来了。”
  秦欢从小就没祖父辈的亲人,老爷子便像是她的祖父,她鼻头蓦地一酸,上前到了床榻边,“太爷爷,小欢来看您了。”
  老爷子面色不太好,但看到秦欢还是能感觉到他的高兴,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只能大概是听到有鹤之和小欢。
  秦欢虽然听不清,也还是认真地点着头,没多久,老人家便乏了,看着眼皮也在耷拉,秦欢便适时的起身,让他能好好休息。
  “太爷爷果然是喜欢你,一看到你便笑了,气色都好看了,你可得多来几趟才好。”周燕珊看她神情低落,便想要逗她开心。
  秦欢却很认真的点头说好,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多来陪陪老人家,老侯爷身边离不得人,周燕珊将她送到外面就回去了。
  出了堂屋,院中却只见李知衍一人,秦文修有事耽搁了会,两人便在院中等着他。
  秦欢入京已经半个多月,却没见到过沈鹤之,虽然都在京城,偶尔也能从秦逢德口中听到些他的消息。但沈鹤之都在宫内,具体伤势痊愈的如何,也不是他能知道的,秦欢只能兀自担心。
  她没想到会在此处,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他。
  沈鹤之穿着灰色的外衫从外面进来,他的身侧还跟着一佳人,身着华服美艳动人,打扮与中原女子有略微的不同,沈鹤之眉目含笑,正在与她说些什么。
  秦欢虽不认得那女子是谁,但下意识的就觉得她是南越的那位公主。
  很快,沈鹤之也看到了她,以及她身旁站着的李知衍,他脸上的笑意微凝。
  秦欢还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时,李知衍已经先一步挽上了她的手臂,低头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安抚着她,“阿欢,我在。”
  等她回过神来时,沈鹤之已经到了面前,他的脸色不大好,也看不出他伤势如何。此刻,他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两人挽着的手臂,眼中怒火正在翻腾。
  沈鹤之身后的女子已经跟了上来,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两人。
  没人说话,最后还是沈鹤之忍不住先开了口:“阿妧,你回京,怎么不回家?”
  秦欢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她的背脊挺直,眉眼微垂,许久后,扬了扬唇角,眉眼弯弯的喊了声:“舅舅。”
  而后侧头看向李知衍,轻笑着道:“知衍,叫舅舅。”李知衍面色不改,温和的跟着她喊:“见过舅舅。”
  蓦地,沈鹤之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谁要当他舅舅!
 
 
第41章 掳人
  秦欢笑靥如花, 沈鹤之的脸色却阴冷的吓人,他的双眸似泼墨般的漆黑,此刻似有隐隐暴起的杀意, 眼尾通红, 额头青筋直冒,处处都透着凶戾。
  “秦欢。”
  现在不叫她阿妧了, 连名带姓的喊她,那两个字似乎在唇齿间咬过, 透着隐忍和说不出的缱绻, 可惜她听不出。
  秦欢这会也昏了头了, 之前的所有都只是她的假设, 当真的看到沈鹤之身旁,站着一个与他相衬的女子时, 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不用真的等到他娶妃那日,光是这么看着,就让她承受不了。他的耐心不再对着她, 他的关切会给其他女子,甚至他们将来还要琴瑟和鸣生儿育女。
  如今他口口声声的喊着阿妧阿妧, 等到时, 他早就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成了家, 对妻子好, 这是再自然不过的。
  秦欢也知道, 以沈鹤之负责的程度, 他定会让她此生都过得顺遂, 但她不愿意。
  让她缩在府上的小院里,看着他们恩爱,听着他们快活, 与其横在其中做一个让人厌烦之人,还不如保留颜面自动离开。
  她承认自己就是懦弱,无用,这两年来她并没有做到忘记,沈鹤之是她心口的一根刺,不碰的时候不疼,可一想到便撕心裂肺。
  以至于她接受了李知衍的提议,真的将这场戏给演了下去,这样他就该如意了吧?
  秦欢面上还在笑,心却是撕扯着的疼,她好似在刀尖上起舞,又疼又快活。
  李知衍能感觉到她在发颤,手脚也是冰冷的,他掩下眼底的失落,手臂上微微一用力,两人的手腕便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秦欢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像是给了溺水之人唯一的支撑,有了李知衍的助力,她才勉强的稳住了心神。
  看着面前人,轻笑着道:“好巧,舅舅也来探望太爷爷?那我便不打扰舅舅了,知衍,我们走吧。”
  李知衍像是对沈鹤之的怒意全然不察,满心满眼的看着秦欢,闻言跟着行礼点着头,“今日便不叨扰舅舅了,下回会与家中长辈一同登门拜访,我与阿欢先告退了。”
  说罢挽着秦欢的手,转身要离开。
  就在此时,一直站着没动作的沈鹤之动了,不等秦欢要走,她垂落在身侧的手腕,就被紧紧地握住。
  毫无防备的被他用力一拉,手臂就脱离了李知衍的臂弯,整个人被拉到了沈鹤之的怀中。
  “没有我的准许,谁也带不走她。”沈鹤之声音早无往日的清冷淡定,带了几分的冷硬,握着她的手更是用力。
  这场景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的山庄,她从墙头翻下,被李知衍所救,却被沈鹤之强硬带走。
  秦欢察觉到沈鹤之的怒意,登时火气也上来了,这叫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可以带着南越公主当众调笑,她与李知衍亲密,他却不同意?
  他明明就要娶公主了,还要管着她做什么,真是当舅舅当上瘾了?
  秦欢是典型的只吃软不吃硬,“舅舅,你松手,你干嘛啊,我和知衍还有事,你放开我。”
  “住嘴。”沈鹤之居高临下地看她,他就像是只被惹怒了的雄狮,若是可以,他这会只怕是根根长发竖起,要是她再要继续说这些危险的字眼,他不介意用别的方法堵住她的嘴。
  但他这两个字,很好的震慑住了秦欢,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沈鹤之,这会突然有些明白,周燕珊所谓的像疯子是什么意思。
  他清冷孤傲的面容下,藏着的是嗜血暴怒的疯子。
  她的安静令沈鹤之满意,也不管此刻院中还有什么人,拉着她就往外走,他现在只想将她带回去,藏起来,谁也瞧不见。
  秦欢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在被人带着往前走,下意识的去找李知衍,“知衍。”
  李知衍也在看她,见此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可已经迟了,两人的指尖在空中遥遥地擦过,她就被直接带走了。
  他想要去追,留下的同福等人自然不会让他如愿,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欢跟着沈鹤之离开。
  李知衍的手臂缓慢地垂落,这和两年前那次一模一样,他还以为会有不同,这次他比沈鹤之更早的找到她,陪着她,却依旧没有用。
  他编了一个大网,想让她感动让她相信,只可惜还是比不过。
  而且他心里隐隐有感觉,这次与上次不同,这次她走了,便是真的回不来了。
  秦文修刚从前院回来,他方才碰上了曾经的同窗,两人闲聊了两句,没想到一回来,院子里就只剩下呆呆站着的李知衍,以及身旁的绝艳佳人。
  佳人的脸上也满是不解,看着另外两个男子,奇怪的摊了摊手,“太子不见了?”
  秦文修也摸不着头脑,“太子,太子来过?那我二妹妹呢,我二妹妹怎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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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秦欢被沈鹤之强行带走。他是太子,又是府上的主子,根本没人敢拦他,一路畅通无阻的带着她出了府门。
  秦欢已经回过神来,一直在挣扎,“沈鹤之,你凭什么带走我,你放手,放手啊。”
  “疼,好疼。”
  可不管秦欢怎么说,沈鹤之都像是没听见一般,只顾着往前走。
  直到出了周家,他才突得停下,松开了手,秦欢还以为他是想通了,正要揉揉手腕好好骂他两句,就感觉到自己一个腾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背上了。
  她确实挺想要骑马的,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倏地瞪大了眼,浑身一颤,刚好这时马儿还抬起了高高的头颅,吓得秦欢整个人往后仰。
  正待她坐不稳惊慌之时,身后一沉,沈鹤之已经跟着翻身上马。
  “听话。”沈鹤之双臂环绕着秦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说话时气息全都拍在她的耳畔,湿热又痒痒的。
  秦欢一开始还以为是在和她说话,腰上有些发软,背脊却是挺得笔直,直到沈鹤之拍了拍马儿的脑袋,马儿安静了下来,她才明白,这个听话,不是对她说的。
  本就生气的脸瞬间就红了,咬着下唇气得哆嗦,他平日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如今竟然用一模一样的语气训一只马儿!
  他难不成把她当宠物在养。
  但沈鹤之却很高兴,一直黑着的脸上有了两分笑意,不等秦欢挣扎着要下马,他就先圈紧了双臂,拉着缰绳,将她牢牢地固定住,动弹不得。
  “沈鹤之,我不要骑马,放我下去。”秦欢整个人贴着马背,故意离他远远地,就算真的要骑马,她也不要和他有丝毫的碰触。
  “没大没小,喊舅舅。”他边说着边夹着马腹,缰绳一挥,马儿就如弦上的箭飞奔了出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他后面半句隐忍的话散在了风中,“不放,这辈子都别想逃。”
  秦欢好似听到他有在说话,但又听不清,隐隐约约的听见他说了什么不放,大着胆子的回头去看他,“你说什么?”
  沈鹤之没理她,正好前面有个岔口,他收紧了缰绳,马儿立即停了下来,前蹄登地抬起,秦欢抓不住不受控制的往后靠,直直地撞进了他的怀中。
  她听见,沈鹤之的心跳有力,且格外的快。
  他的怀抱不似以往的冰冷,而是滚烫的,双臂更是有力地环着她,他的下巴就抵在她的肩上,声音有些沙哑的安抚她:“别怕。”
  秦欢有片刻的失神,有种自己好似被他所爱着的错觉,可这是不可能的,他对她的只有长辈的关切。
  她不敢让自己沉溺其中,咬着牙的撇开脑袋,略带着些孩子气的道:“你会不会骑马啊?知衍哥哥比你骑得好多了,小孩才怕呢,我一点都不怕。”
  沈鹤之最是喜欢看她嘴硬的样子,本是想笑,就听到了李知衍的名字。想起那日,她坐在李知衍的马上,两人是何等的亲密,刚舒展的眉头,瞬间拧紧。
  李知衍,李知衍,又是李知衍,她除了李知衍就不会说别的了?
  沈鹤之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当初就不该弄什么招婿,如今是让他尝尽了酸涩的醋劲,恨不得直接让那人消失。
  他不再多逗留,拉紧了缰绳,直直地朝前冲去。
  秦欢虽然有了准备,但还是被吓得紧闭着眼,脸色煞白,不敢去抱马儿,顾不上什么别的,靠在沈鹤之的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甩出去。
  不知跑了多久,马儿才缓慢地停了下来,她试探的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到了太子府。
  这个让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两年多未回来,匾额还是一样,门前的石雕也不曾改变,但她却变了。
  她还在愣愣地看着大门,沈鹤之已经利落地翻身下马,朝她伸出了手。
  “阿妧,下来。”
  秦欢咬着下唇忽略掉他的手掌,自顾自的往下爬,这人故意骑马吓她,她才不要他帮。
  可她每次上下马,都是有人在旁扶着的,她骑马的次数本就少,本就没什么经验,一下没踩稳,整个人就往下滑,还好沈鹤之一直盯着她,及时的伸手将人托住。
  但秦欢落地的时候,还是不慎崴了脚,她毫无防备,钻心的疼遍布全身,下意识倒抽了口冷气。
  身旁的沈鹤之,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是皱眉轻叹了声,但秦欢倏地头皮发麻,有种难以言说的羞耻感。
  他定是在心中笑话她,他定是在想她毛手毛脚,这让秦欢无法接受,忍不住地挣扎起来。
  “我不要你扶。”
  沈鹤之没想到她崴了脚还这么不老实,一时不注意,还真被她给挣脱开了,看着空空的双手,以及一瘸一拐还想要往外走的秦欢,忍不住的失笑。
  这性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看着乖巧柔顺,却比驴还犟,认定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唯独她要走,不可能。
  沈鹤之压下心头的失落,几步上前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扭头往府内走。
  秦欢边走边在心里骂,臭舅舅坏舅舅,她这就走,看他还怎么拦着她。结果刚走了没两步,就感觉自己被人腾空抱起,来不及惊叫出声,双臂已经慌乱地抱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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