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们两个得特等奖。
那本身,就很正常。
25个人,别的也有三人四人一组的,总共分为十组。
很快就竞演完毕。
评委们去打分,广播站老师请他们都到台前等着,当场宣读成绩。
这个成绩,是从后往前宣的。
只宣获奖名单。
二等奖三个。
一等奖两个。
没有他们表演的《红玫瑰》。
最后是特等奖的宣布。
老师打开卡片,不出意外,念出“红玫瑰”三个字。
温苏苏和容盈江琛一起,上了领奖台,接过老师递来的奖杯。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温苏苏还是很高兴,眼角憋不住笑意。
前世今生,两辈子的经历,能在学校的比赛中获得第一,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一次,算是借了容盈和江琛的东风。
温苏苏高兴地举着奖杯,抱了抱容盈。
容盈反抱住她,小声在她耳边说,“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江琛很龟毛的,你要是不优秀,他不会跟你合作。”
她似乎看出温苏苏的心态,笑说:“女巫真的很棒,是最棒的。”
她拍拍温苏苏的肩膀。
眉眼间带着笑,快快乐乐告诉温苏苏,“你这么厉害,我等你来实验班找我们!”
温苏苏点头:“一定。”
台下。
温明澜看着温苏苏抱住容盈,那么亲密。
不由自主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掌心。
第50章 十六年 你和我的亲妹妹……
确切来说, 从温苏苏和江琛容盈一起上台的那一刻起。
温明澜就已经,狠狠地掐住自己掌心。
她似乎是很不可置信。
燕城圈子就那么大,豪门阔太太寻常闲着没事, 坐在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 就总爱攀比。
年轻时候比衣服首饰,比男友老公。
有了孩子比孩子, 有了孙子比孙子。
容盈和江琛的父母,每次都能赢。
他们只要拿出孩子得过的奖项, 考过的证书, 就能让那些喋喋不休的人, 顷刻间闭嘴。
毕竟, 人人都知道,纵有家财万贯, 若子孙不成器,早晚会有败光的一天。若子孙争气,现在家里纵然稍有颓势, 将来也会起复。
每每孟悦如比失败,就会回家把气撒在她头上, 嫌弃她不争气, 比不上人家。
可以说, 他们这些同龄人, 都是在容盈和江琛的阴影下长大的, 一辈子没见过阳光。
小学的时候, 温明澜和江琛容盈一个班, 坐前后桌。
可那两个人,一直是班级里的佼佼者,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每每迎面对上,也从没搭理过她。
天之骄子难免有傲气,他们都明白。
就连哥哥都说,这两个小朋友年龄虽然小,却前途不可限量,让她尽量跟他们打好关系。
她努力十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今天,温苏苏做到了。
刚转学过来没多久的温苏苏,甚至还分不清楚燕城豪门圈子,哪些是富贵,哪些是权贵。
可她已经能够和容盈一起参加比赛。还与容盈亲近地拥抱在一起。连江琛都看着她们微笑。
她还跟这两个人一起,同台领了特等奖。
这种待遇,偌大的燕城,谁都没有。
只有温苏苏一个人。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每个人都对她另眼相待?
她一个乡下来的,能有多么优秀,优秀到拿校园一等奖?
爷爷,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成越哥哥,容盈,江琛。
这些人,全都被温苏苏蛊惑。
接下来还有谁?
温苏苏还想从她手里抢走谁?还想抢走什么东西?
她还嫌不够吗?
温明澜垂眸,遮住眼底的戾气。
她声音清淡飘渺,“苏苏真优秀,拿了第一名,以前哥哥也没有这么厉害呢。”
她太知道该怎么激怒孟悦如。
温明深是她的死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和她视若珍宝的儿子相提并论!
xx比温明深更优秀。这种话只要说一说,就足以让孟悦如坐立难安。
孟悦如果然勃然大怒:“闭嘴!”
她瞪温明澜一眼,语气格外不耐烦,“她怎么配跟明深比?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
温明澜轻轻咬着唇,垂首不语。
温江诚静静看她一眼,半晌后叹口气。
“明澜,不要把人当傻子。”
温明澜心一跳,磕磕绊绊喊:“爸爸……”
温江诚已经移开目光,怔然望着舞台上。
没有理会温明澜的辩解,好像那一点都不重要。
舞台上面,温苏苏手里捧着奖杯,挽着容盈的手臂,慢慢往幕后走。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的女巫服,秀丽的脸庞在舞台妆下,显得格外阴暗黑沉。
可这都不重要。
温江诚只记得她说的最后一句台词。那句话,像是有魔力,在脑海中不停地回荡。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他看着孟悦如歇斯底里的脸,一阵恍惚。
他好像,已经失去最珍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
他的妻子,曾经也和卖花女一样,烂漫像三月花,是全燕城最娇艳的红玫瑰。
他曾单膝跪在烛火昏暗的咖啡厅,向她送上一生仅有一枚的戒指,承诺给她一生一世。
可最终,他先离弃了誓言。
或许,“女巫”并不是真的“女巫”,她只是生活中种种诱惑的化身。
他当年没有受住诱惑,才有今天的惩罚。
他的妻子恨他入骨。
可是,他曾经那样爱她,他曾经把她当做心肝,当做骨肉,当做全世界。
他的女儿,好像一生都不能像正常的女儿那样,认认真真地,发自内心地,喊他一声“爸爸”。
可是,他曾经那样地,期盼着她的出生。
他曾听过她的心跳,看过她七个月时发育出的小脚,看她乖乖躺在妈妈肚子里小小的影子。
他还想过,等她出生,要让她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
如今,他都做了什么呢?
他的公主,在哪里呢?
温江诚茫然坐在那里,心底一阵荒凉。
礼堂顶上的吊灯明晃晃照着他的眼,让他骤然感觉,眼睛酸涩的厉害。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散场后,温江诚借口东西忘带,让孟悦如带着温明澜点走。
他独自在礼堂外等着温苏苏。
温苏苏挽着容盈的手臂出来,身后跟着江琛。看见他,她似乎很惊讶,脚步猛然一顿。
容盈先笑起来,“温伯伯,你来接苏苏吗?我把她交给你啦!”
她把温苏苏推过去,挥了挥手,“我先去找我妈妈,苏苏再见。”
温苏苏弯唇一笑,“再见。”
待容盈和江琛走远,她脸色骤然一冷,对温江诚不假辞色,冷淡至极:“你来做什么?”
她没有卸妆,脸上浓重的舞台妆,这样看起来有些妖异,更显得冷漠嘲讽。
温江诚猝然顿住。
他看着温苏苏冰冷的脸,勉强开口,“忙了这么久,去吃夜宵吧。”
温苏苏诧异抬眉。
他们找了一家深夜开门的烧烤店。温江诚昂贵的西服跟这里格格不入,好像误入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他看着温苏苏熟悉的眉眼,轻声说,“下个月,你就十六岁了。”
温苏苏手一顿,嘲讽抬眉,“是吗?”
“没过过生日,不知道。”她语气平淡,“怎么,你要给我过生日吗?那你的心肝宝贝温明澜怎么办?”
温江诚心里骤然一疼。
他忽然觉得,此时此刻,对温苏苏说什么,都显得格外无力。
他闭上眼,干脆下定决心。“下个月,我会在兴盛华庭为你们两个办十六岁生日宴。”
“到时候,我会向所有人宣布,你们各自的身份。”
温苏苏一愣,震惊地张大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出的却是,“妈妈同意吗?”
“我会解决的。”温江诚低声说。
他好像忽然被抽空所有力气,十分疲惫。
对温苏苏说:“说一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温苏苏咬了一口烤串。
“就那样呗,之前不是说过吗?”
“我想听听细节。”
细节。
温苏苏顿了顿。
“我十二岁那年,我升初中的时候,他们拿不出钱给我住宿和吃饭,就想让我辍学出去打工。”
“还找好了地方,黑厂,一个月一千块钱工资。”温苏苏勾唇,“包吃包住。吃的是馒头就咸菜,住的是二十多人大通铺。”
“但是好巧不巧,我们镇上的扶贫干部是个很负责任的大哥哥,每天都领着我们村书记去给他们做工作,非得让我上学。”
“最后是这大哥哥亲自掏腰包给我交了住宿费和生活费,每周抽查我有没有去上学。”她叹了口气,“我就这么上完的初中。”
“还有……”
“别说了。”温江诚忽然打断她,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语气低哑到近乎听不清楚。
他站起来,背对着温苏苏说,“回家吧。”
温苏苏怔然。
看着他的背影,半晌突然问:“你哭了啊?”
她有些不解,“我过的这么苦,我特么都没哭,你哭个锤子哦?”
她说的话,就像刀子,一刀一刀,全往温江诚心上戳。将他一颗心,戳的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他听着想哭的生活,是她亲身的经历。
本该在他掌心娇养的公主,这一生何其坎坷?
而这一切,全是他的错。
温江诚什么话都没说。
他抬脚走向自己的车子,回头等着温苏苏。
温苏苏一拍桌子,怒了:“你还没付钱!你等着我付吗?”
温江诚抿唇,只能走回去,从钱包里掏出两张钞票,递给烧烤摊老板。
也不让人找,转头就走。
温苏苏随手拿了一罐啤酒,开罐喝着,慢悠悠问:“你今天怎么了?”
温江诚坐在驾驶座上,驱动车子,轻声说,“今天你们演的剧本,很好,是谁写的?”
“江琛。”温苏苏随口回答,“他很厉害,也很优秀。”
温江诚没说话。
是很厉害,很优秀,全燕城最优秀的少年。
“没想到你会和他们一起。”
“是啊,我也没想到。”温苏苏心情好,没怼他,“他们人挺好的,尤其盈盈,活泼开朗,真不错。”
她话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羡慕。
温江诚攥紧方向盘,想起刚才容盈打招呼时,活泼自信的神情。
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苏苏一直养在家里,养在他们身边,现在是不是,也该是这种性格?
温江诚垂眸,一言不发驱车往前走
他忽然觉得,自己亏欠最多的不是孟悦如,而是眼前的女孩。
她才是真的,从未做错过任何事情。
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两人很快到家,各自上楼回房,没有多少交流。
当夜,温家夫妇再次爆发争吵。
孟悦如一把砸了化妆台上的化妆品,不顾一地的碎片流淌的水乳精华,冷冷瞪着温江诚,骂他:“我看你是疯了!”
“你把她们的身世公布,你让澜澜还怎么活下去?你让别人怎么说她?”
孟悦如冷笑一声,“人贩子的女儿?鸠占鹊巢,假千金,小人贩子?你是想让人把这些词语,都用在明澜身上吗?”
“你养了她十五年,一点都不为她考虑吗?”
温江诚说:“比起明澜,我更不能接受,我的女儿被人这样辱骂。”
他定定看着孟悦如,“十六年了,悦悦。”
孟悦如倏然怔住。
悦悦。他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这样喊她名字。
“十六年……”孟悦如突然嘲讽地笑,“十六年过去,伤害就不存在了吗?”
“那时候我怀着你的孩子,双胞胎,肚子八个月大,水肿,妊娠纹,尿频尿急,忍受着各种痛苦,可我只要想到你,我什么委屈都能忍。”
“可你在做什么呀?你和我的亲妹妹,在我们的婚床上厮混!”她突然歇斯底里,怒骂道,“你们要上-床,怎么不滚出去?凭什么在我床上?凭什么?”
她眼泪掉下来,“温江诚,你有脸跟我说,十六年了。”
“你有脸吗?啊?”
“是我的错。”温江诚垂首,“可是……”
他顿住,轻声说,“苏苏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第51章 狠心人 她有什么资格说他心狠?
“她活着就是个错!”
孟悦如歇斯底里, 眼睛发红,冲着温江诚嘶吼,“你非要这样做, 那你就杀了我, 以后再也没人拦着你!”
温江诚垂眸,许久没说话。
就在孟悦如以为, 他会和以前那样妥协时。
他突然开口,“如果再让我的女儿继续委屈下去, 那你不如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