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苏苏懵住,下意识看向车外的温江诚。
“你不管他了?”
“嗯。”
温明深车开的不快,却也不是人力能追上的。温江诚追了两步便停下来。
他遥遥望着车灯,拿出手机。
车内,温明深的手机疯狂响起来。
温明深看也不看,直接按了静音。
他瞥温苏苏一眼:“要是回家他问起来,你知道怎么说吗?”
温苏苏默了默:“知道。”
又补了句,“鬼开车,管不住,跟咱俩没关系。”
温明深满意点头。
反正墓园里,就这样胡扯吧。
再惊世骇俗的屁话,她将来也会说,先演练演练,让他们早点接受。
寒冬的夜里,北风呼呼的吹,墓园中夜色漆黑阴沉。
温江诚站在那里,怔然望着车灯,寒冷刺骨的风吹到他身上,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一阵“呜呜”声刮过,像是深夜里的鬼哭狼嚎,莫名带着惊恐的意味。
温江诚蓦然有种错觉——
那个女孩,好像真的回来了。
四周的树,四面八方的风,好像都在诉说着对他的怨恨。
温苏苏回到温家后,径直上了三楼,敲响孟悦如的门。
孟悦如问:“谁?”
“我,苏苏。”温苏苏语气平淡,“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孟悦如语气嫌恶:“我跟你没有话说。”
温苏苏平静道:“关于我那个可怜的妹妹,你确定不要听一听吗?”
孟悦如手指一顿,手里上万一瓶的面霜,顿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几乎是瞬间,房门就被打开。
孟悦如目光灼灼盯着温苏苏。
温苏苏便说:“刚才去墓园,我瞧见她了,她让我带句话给你。”
孟悦如冷哼一声,“封建迷信!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温苏苏顿悟,看她一眼,骤然笑起来。“原来你也知道,这是封建迷信?那你怎么就信了孟晚如的鬼话呢?”
她不是不知道,孟晚如的鬼话是无稽之谈。
之所以信任,不过是给自己找个迁怒的对象。
真可笑。
温苏苏嘲讽地看着孟悦如。
孟悦如一僵,眼底浮现一丝不自然的心虚。
温苏苏翘起嘴角,冷冰冰望着她:“信不信随便你。总之她让我转告你,你好久没去看她,她很想你。”
“你是她的妈妈,她一直惦记着你呢。”
温苏苏摊手,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纠缠的意味。
孟悦如靠在墙壁上,怔然开口:“她长什么样子?”
温苏苏没理会她,走的毫不留情。
可是,她越无情,越显得真实可靠。
就好像整个玄门都是如此,态度越差的人,越可靠,让人信服。
孟悦如扭头看着她下楼的背影,抬起脚,又放下,最终没有追上去。
她失魂落魄回到屋里,倒在床上,望着床顶的吊灯,眼睛里沁出泪。
那个小女儿,一直是她心底的疙瘩。
如果能看看她的模样,就算死掉,也值了。
她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自己不争气,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温苏苏,不是她?
温苏苏第二天才见到温江诚。
大概是昨天吹了太久冷风,他感冒了,脸色蜡黄,轻轻咳嗽着。
管家心疼给他拿药,边拿边阴阳怪气唠叨:“那么黑那么冷的天,把自己亲爸爸扔在那种地方,不知道是什么人才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
温苏苏和温明深都好似没听见。
管家继续唠叨,唠唠叨叨的叫人头疼。
温苏苏叹口气,看向温明深,“昨天吓死我了。”
“可不是,鬼开车,这种事儿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碰见。”温明深跟着叹息,“真的吓死了,要不是我及时夺过方向盘,我们就危险了。”
温苏苏端起面前的粥,使劲点头。
两人说的煞有其事,跟真的一样。
哪怕明知是假的,管家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默默闭嘴。
温江诚沉默着,抬眼看他们。
半晌,叹口气,没说话。
温明深问:“妈妈和明澜都不吃早饭吗?”
管家尽职尽责回答,“夫人和明澜小姐身体不舒服。”
“哦,知道了。”
温明深不怎么在意,吃完后站起身,“我去上班,爸爸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养病,早日康复。”
温苏苏叹服地看向他。
好家伙,一箭双雕。
她这个哥哥,真怪牛的。
当年学习成绩那么好,真是一点都不虚,温明澜和他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都是一样长大的小孩,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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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苏苏吃完早饭去上学。
班主任公布第三次月考的时间后,把温苏苏叫去办公室。
温苏苏进门后,站在他跟前。
徐周的开场白,照旧是一通夸赞。
夸完后进入正题,说:“网上那个事儿,我也看到了……”
温苏苏问:“什么事儿?”
“就是你的身份……”徐周叹息,满脸的同情怜悯,“你是个可怜的孩子,难为你了。”
温苏苏点头:“我是很可怜,从小过的那么苦,回家才拿到几十亿补偿,太惨了。”
徐周:“……多少?”
听到几十亿这个数字,他不禁有些茫然,办公桌下的手指掰扯着,算着几十亿是他多少个月的工资。
温苏苏想了想,“大约六十六个亿吧。”
徐周忍不住说:“我觉得,其实还是我更可怜。”
“所以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跟我的身世有关系吗?”
徐周正色,“是这样的,咱们第三次月考在下周。然后根据学校提出的新方法,第三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就要根据三次考试进行分班。”
“咱们国际班的同学,可以选择留在国际班。”徐周小心翼翼对她说,“也可以选择去实验班或者普通班……”
离开国际班,如果成绩上不去实验班,就会被分去普通班。
不过温苏苏不存在这个顾虑。第一次考试年纪第六,第二次考试年级第三,这次只要不超出全年级五十,就完全没问题。
温苏苏想了想。
“三次考试权重一样吗?”
“不一样。第一次月考只占百分之二十,期中考占百分之五十,第三次月考占百分之三十。”
“按你的成绩,进实验班应该没有问题。”
徐周说的不情不愿,并且期待地看着温苏苏,“你愿意留在国际班吗?我让你当班长和团支部书记,或者你还想什么?”
温苏苏冷淡拒绝:“不。”
“我要去实验班。”
徐周苦着脸,“好吧,加油。”
他就知道!
温苏苏问:“老师还有事儿吗?”
“没有,你回去吧。”徐周叹口气,想想接下来的绩效奖金,还是鼓励一句,“这次好好考,争取还考年级前三。”
多这么一个学生,他能多拿好多好多奖金。趁着还没分班,能薅羊毛的时候,多薅几根下来。
温苏苏回班后,再一次迎接到全班同学闪躲的目光。
自打生日宴之后,他们就是这个样子,看见温苏苏不敢说话,不敢与她对视,都是直接避开目光。
温苏苏觉得很好笑。
就这么一群人啊,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
要是说他们没良心吧,他们也知道愧疚,知道自己伤害了温苏苏,是不对的。
但你要说他们有良心,可是也没见他们向温苏苏说过一句道歉的话,只是逃避。
温苏苏坐在座位上,仍旧没有理会他们。
蔺成墨坐在那里磕瓜子儿,还拿了一个小塑料袋装瓜子皮,十分有素质,坚决不乱扔垃圾。
如果现在不是早读时间,就更有素质了。
他抬眼瞟温苏苏:“班主任找你干嘛?”
“讲分班的事儿。”温苏苏随口回答,“他问我能不能留在国际一班。”
蔺成墨立刻接口:“打死班主任,你也不能留在这破班!我跟你讲,能去实验班,傻子才留在这破地方。”
温苏苏点头:“我拒绝他了。”
蔺成墨松了口气,突然反应过来,“这么快就分班?”
温苏苏点头:“班主任说,这次分班采取新方式,以前三次月考为依据。”
蔺成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咬牙问:“我能进实验班吗?”
想起第一次月考惨烈的成绩,蔺成墨不由得怀疑自己。
温苏苏想了想,“按照三次月考的排名算,估计不太行……”
第一次月考那个成绩,过于虐心。
就算三次加权平均,他那个分数,也进不去年级前三十。
蔺成墨叹口气。
“算了,去不了就不去。”
他兴致缺缺地开口,“好好学习,明年再说。”
温苏苏拍拍他的脑袋,“加油。”
“我在实验班等你。”
蔺成墨叹息。
将手里的某牌香瓜子塞进温苏苏手里,顺带把瓜子皮也塞给她,拿起课本,认认真真看书。
温苏苏低头,“你干嘛?”
“送你的生日礼物。”蔺成墨睁着眼瞎扯,“才想起来忘记送你礼物了,权当补偿吧。”
温苏苏无语。
送瓜子就够奇葩的了。
这特么的,送瓜子皮?
你妈妈知道,你送别人这种生日礼物吗?
这是人干事儿?
她一巴掌拍在蔺成墨手臂上,“自己去扔掉!”
蔺成墨正准备去接,扭脸看见窗户上贴着一张人脸,正目不斜视看着他俩。
蔺成墨戳戳温苏苏。
温苏苏扭脸看过去,看到教导主任的脸。
教导主任直起腰,脸从窗户上离开,在门口敲敲了门,喊:“温苏苏,出来一下。”
温苏苏看看自己的手,瞪了蔺成墨一眼。
蔺成墨心虚地缩缩脑袋。
教导主任这场“教导”,足足有半小时。主题围绕着一句话——
你虽然学习成绩好,但也不该违反校规校纪。早读期间不学习,吃瓜子还欺负同学,这种行为实在太恶劣了。
教导主任是每个学校的演讲大师。
半个小时,喷的天花乱坠,词语压根不带重复的。
温苏苏不由得十分敬佩,老老实实认错,保证绝不再犯,甚至主动要求写检讨。
教导主任看她认错态度好,终于停下来,“检讨就不用了,以后好好学习,不要瞎搞。”
“知道吗?”
温苏苏点头:“好的老师,我明白了。”
“我以后再也不在课堂上吃东西,您放心。要是再犯,我就给您交三千字检讨。”
“行,回去吧。”
温苏苏走回去,瞪着蔺成墨。
蔺成墨心虚躲开,往边上躲了躲。
温苏苏拍拍桌子:“我给你背锅,你想想怎么报答我?”
蔺成墨给她写了一张小纸条扔过去。
温苏苏展开,诧异看他。
那张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
“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妈妈。”
老实说,温苏苏并不需要他帮忙,她已经想好怎么对付孟悦如了。
但是她很好奇,如果是尊敬的魔尊大人,他会怎么做?
温苏苏小声问:“怎么?”
蔺成墨也小声答:“放学再说!”
温苏苏:“……”
她好不容易忍到放学,拖着蔺成墨往外走,到无人处,边走边问,“你有什么办法?”
蔺成墨说:“你先说说,你想怎么办?”
温苏苏眨眼。
“招魂,你知道吗?”她看着蔺成墨,“把我那个早夭的妹妹的魂魄,招回来。”
蔺成墨嗤笑:“假的,封建迷信。”
“神魂是神思,不是灵魂。死了就没了,招不来。”
“当然是假的?”温苏苏诧异看着他,“就算真有,你以为我有那本事招回来?”
这下轮到蔺成墨惊讶:“那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骗她,骗死她。”
“我妈妈如今所在意的,除却温明深,便只有那个早夭的小女孩。”温苏苏叹口气,“温明深不可能配合我,所以我就只能从这个女孩身上做文章。”
“我要招魂,伪装那个小女孩的灵魂。让孟悦如知道,她这些年的行为,她的女儿很不满意,心底对她充满憎恶。”
“因为心存这些怨气,她迟迟无法投胎。”
“而这,全是她父母的过错。如果他们不能接受惩罚,她永远都无□□回。”
蔺成墨略想了想。
“好土哦。怎么跟招摇撞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