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些是想让独孤信知道叶雪反对并非只是因为心中有怨,也是出于对局势的考量,毕竟有些事情他们同不同意都脱不开身,父亲看不上太师,但太师的权势如日中天,依他看迟早会将宇文觉取而代之。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选,偏偏他父亲还顾念着先帝的恩情想帮当今一把,他可是知道当今三五不时会宣赵贵等人进宫呢!
别说这里头没猫腻,他可是清楚地知道赵贵等人一直埋怨父亲势大,想取而代之却没有抓到机会,现在遇上这种事情,其实不管是帮还是不帮,难免都会落得埋怨和敌视,要他说与其两边不讨好,还不如直接选一边,当然,也不能随便选,至少不能明知会输还要一头栽进去。
“行了,你没事就先走吧,我再坐一会儿。”独孤信刚才受到的冲击的确有些大,现在脑子里乱得很,就想着好好静一静,把脑子里的思绪再捋一捋。
独孤罗也没想瞬间就让独孤信接受叶雪的变化,说实话这次回来他也觉得自家大妹变了很多,可是再想想又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她一个弱女子,想要撑起独孤家的门楣,又要护住底下的一干弟妹,若是一点迫力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让他们担心。
从书房里出来的叶雪派人打探了一下近期各方的动态,她可是知道独孤信的归来带动的可不仅仅只是风向,还有很多的波澜,且独孤信现在的立场根本就不坚定,其他一些和他们独孤家关系不错的世家也一样各自有着各自的打算,他们每个人的决定都有可能影响现在的局势,倒是原主的丈夫宇文毓,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可是东西却一样都不少送,可见这个人比她想得还要懦弱。
原主因为他毫无保留地付出而对他动了心,但是叶雪不会,像她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别人对她好就动心的。换了这么多的世界,见过那么多的人,喜欢的就是喜欢,爱的就是爱,这根本不是能搞混的事,所以不管宇文毓能做到哪一步,她都不可能像原主一样变心。
当然,叶雪没说原主有什么错,她只能说她的野心以及她背负的一切给了她太多的压力,以至于走到最后她只能将所有感情都寄托在一个可以为她付出所有的人身上,而这个人不是她爱的宇文护,而是一直对她毫无保留的宇文毓。
说白了,她只是需要一个寄托,一个让自己觉得存在的寄托。不是没有感情,不是没有需要,而是所有的事情都逼得她不得不牺牲自己以及自己的感情,而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得到圆满。
“姑娘,是太师那边的人送来的信。”春诗从外面走进来,看着站在回廊上望着远方的叶雪,不由地上前两步,将刚收到信交给她。
叶雪看了春诗手上的信一眼,伸手接过,打开细细看了一下,脸色微变,她倒是忘了宇文护还有一个心眼儿不少的正室——清河郡主。此番她既然敢借着宇文护的名头给她送信,那就说明她已经提前得知了她和宇文护的事,只是苦无证据,又或者只是为了试探一二?
说来,她才是那个站不住脚的人,为了攻克自己的目标,她这算是真真正正地插足了别人婚姻,不管双方到底是因什么原因而走到一起的,在世人眼里他们就是夫妻,可以说在系统的安排下,她的三观是一点一点地被现实碾压成了粉末。
她这是别无选择呐!
“春诗,去书房。”叶雪不喜欢欺负弱小,但也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骂,况且这件事情原本就应该由宇文护来解决,她凭什么冒这个头,毕竟如今的她和宇文护只是互生好感,并无逾矩,所有的一切尚在控制之中,所以最终看的还是宇文护的选择,而非她的决定。
“喏。”春诗没看信,自然不知道这信是宇文护的夫人送来的,只以为叶雪有交代。
对于被人家正室夫人找麻烦这种事,叶雪还真没什么经验,不过她也没打算积累什么经验,便直接将清河郡主的信以及她的信放在一起给宇文护送过去了。
等信送走之后,叶雪坐在书房里,今天的一切都来得有些突然,独孤信的选择,清河郡主的试探以及她自己的打算,似乎所有的一切都瞬间交织在了一起,让事情变得越发地复杂起来。可是她却毫无选择,谁让宇文护是她的目标呢!
宇文护收到叶雪的信,原本很是高兴,可是等到他看到信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竟惹得清河郡主亲自查探起他的行踪来,甚至还将叶雪搅和其中。
清河郡主是先帝指得婚,当年宇文觉还是王爷时便对他百般刁难,后先帝为了让宇文护可以名正言顺地辅佐新帝,特地选定了出身高贵的清河郡主。两人虽为夫妻,却并无感情,不,应该说宇文护对清河郡主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两样,除去正室妾室的身份不同,其他的并无区别,倒是清河郡主对宇文护心生爱念,努力再三却未得回应,心中难免会觉得怨愤,以至于对待妾室的手段十分狠辣,但宇文护并不在意,所以两人相处多年倒也算得上和谐。
但是自打宇文护和叶雪认识便产生好感之后,宇文护对叶雪动心,自然是事事不同,但叶雪的要求却异于常人,宇文护心中虽然有疑虑,最终还是应了叶雪的要求,远离了一干妻妾,而正是这个举动造就了清河郡主想要探究真相的决心。
清河郡主作为宇文护的正妻,又有着郡主的身份,想要调查宇文护的行踪还是十分容易的,可以说只要不是宇文护刻意隐瞒的话,想要知道他行踪并不难,而叶雪和宇文护见面并没有做太多的掩饰,清河郡主会觉得他们之间有问题也在情理之中,但她什么都没问宇文护,便直接找上叶雪,这样的举动从某方面来说,清河郡主已经给叶雪定了罪。
只是让清河郡主没有想到的是叶雪会选择将事情直接交给宇文护,而宇文护又比她想得更加在意叶雪,所以冲突再所难免。
作为郡主,自然是不可能说休弃就休弃的,特别还是在宇文护争权夺力的当头,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局势的转变,但是如今的叶雪不是原主,她不会一味地放任宇文护,她要让宇文护习惯于将自己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权力之后,不然她还是会走上原主的老路,到时她所有的付出就等于白废,这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所以她打从一开始就不给宇文护逃避的机会,她和他的这些妻妾迟早是要对上的,她能容忍他们存在,却不能容忍他们和宇文护再产生任何亲密的关系。
“说吧!你让人借着本太师的名义送这封信是什么意思?”宇文护想着叶雪之前说的那些话,心思辗转间,直接起身去了后院,看着起身迎上来的清河郡主,直截了当地问道。
第220章
清河郡主对于宇文护和叶雪的关系其实并不清楚, 毕竟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再加上叶雪出身世家,身份高贵,断断没有为妾的可能, 但是作为女人她就是感觉宇文护的变化同她有关,所以在着急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她擅自借宇文护的名头给叶雪送了一封信, 一来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二来也是想确认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让清河郡主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有等到回复, 就等来了宇文护的质问。
“妾身只是想知道夫君这段时间的变化到底是由什么原因引起的?”清河郡主温柔一笑,收起满腔怨愤的她从言行到举止都很符合贵女的风范, 规矩礼仪无可挑剔。
宇文护却连看都没多看一眼,他本身就不是那种重视规矩的人, 不然他也不会打起皇位的主意,而清河郡主打从一开始他就没看在眼里, 不是她有什么错, 而是他不喜欢别人强行加注在他身上的,婚姻也好,权力也罢,别人给的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其实只要清河郡主识实务, 宇文护压根就没想过动她, 毕竟这太师府从来就不多这一双筷子, 可惜人都是不知足的, 他以为自己给得不少,可别人却不一定满足。
“然后呢?本太师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谁能勉强。”宇文护双手插腰,一脸冷笑地看着她道。
“可以前不是这样的,之前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至少还在你眼里,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眼里再没有这府里的人的位置,难道你是想为了那位独孤家的大姑娘,将这满府上下都置于不顾吗?”清河郡主不自觉地攥紧手中的帕子,双手置于胸前,一脸惊骇地猜测道。
宇文护冷眼看着面前既惊讶又愤恨的清河郡主,心中冷笑,他何时将这满府放在心上过,所有的人都依赖他而生存,却从不为他着想,特别是眼前的清河郡主,自持郡主的身份在他面前耍横,若不是他权势日渐增大,她不会有现在的老实,而是口口声声全是她娘家,可她娘家的那些人却一次都没有帮过她,甚至屡次为了利益而扯他后腿,他还没找他们算帐,清河郡主倒是开始插手他的事情了。
“本太师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这满府上下除了你,谁都没有意见,所以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也不要一再地挑衅本太师的耐心!”宇文护一手插腰,一手轻抚着下巴,脑子里回想的却是叶雪当初警告他时说的那些话,他一直知道叶雪是不可能为妾的,她那样的身份别说正室,就是为妃为后那也是使得的,且他打从对她上心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府里的妻妾也好,儿女也罢,他还真是一次都没有想起过。
“可是……”清河郡主看着宇文护脸上的那一抹不耐,心里怨愤犹如热锅里的油,不断地翻涌,等到开口解释再次被打断,她脑子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断了,怨愤、猜疑以及这些年积累的冷落交杂在一起,使得她勉强维持平静在瞬间崩塌,尖声道:“意见?我当然会有意见,你大概是忘了谁才是你名媒正娶的夫人。从前你宠着后院那些小妖精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呢,你不管不顾的找根本就不可能的人,你这又是想做什么?把我换掉吗?”
宇文护的子嗣不少,可没有一个是清河郡主所出,她会觉得着急、担忧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这些她认为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落在宇文护眼里却不值一提,那她要怎么办,她只能一再地摸索对自己有利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这就是你送这封信的原因!”宇文护挑了挑眉梢,一脸冷笑地看着她道。
原本他还真没想过换掉她,最多只是想着大业成了,给她一个合适的身份,然后养着便是,反正对他来说,多养一个女人根本不算难事,但是依着现在的情况来看,明显这个决定是行不通的,而且叶雪之于他的意义不同一般,他不可能像对待后院的那些妾室一样,任由清河郡主处置而觉得无关紧要。
“对,不管那个孤独家的大姑娘到底有什么本事,我都要让她清楚地知道宇文夫人是我而不是她。”清河郡主看着态度淡然的宇文护,态度更显焦躁,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得到他的关注,可偏偏他毫不动容,就好像她做的这些都只是无用之功一样,让她觉得更加愤怒。
宇文护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往外走去,他本来还想给她留一丝余地,现在瞧着根本没有必要。
“我不会放过她的!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若是不接近你,一切都不会改变!”清河郡主看着头也不回的宇文护,高声尖叫,整个人显得狼狈而又疯狂,但即便这样也换不回宇文护的一个眼神,相反地却激起了他心中的杀意。
要说率先接近对方的是谁,没人能比宇文护来得更清楚。
虽然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将叶雪牵扯进来,但是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预料的,况且叶雪并不是普通人,越是接近就越是觉得她深不可测。宇文护相信她若是想要对付清河郡主,一定会很容易,但她却将此事交给了他,由此可见,她想要看到的不是清河郡主的下场而是他的态度。
等到叶雪再见宇文护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据她得到的消息,清河郡主在她送回信后的第二天就病了,听说还病得不轻,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因为很多事情的结果都源自于自己的选择,而她不想为别人的选择受伤或者背负所谓的责任。
等到他们见面的那一瞬间,看着完全不受影响的宇文护,叶雪开始相信在她之前,宇文护是真的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女人,不管他们是何种身份,是生还是死,是过的好还是不好,于他而言都没有影响,就像这次处理清河郡主的事情一样,半点犹豫都没有。由此可鉴,在他的心里大业为重,野心高过一切,好在叶雪并不是普通女人,不然她还真不想冒着生命危险接近这样一个男人。
“我听说皇上又想换宰相?怎么?这次的人对你可有威胁?”叶雪端着茶杯轻呷了一口热茶,自打她说不喜欢茶道后,他们见面喝得全都是简便的茶水,同现代的一样,只是简单地冲泡,并没有那么多的花样,更不会在里头加一些乱七八糟的调味品,而宇文护本人也开始慢慢地改变自己的习惯,同叶雪一起喝简单的茶水。
“换多少个都没关系,只要不合作,拉下来便是。”反正这也不是宇文护第一个拉下来的宰相,可以说最后能坐稳这个宰相之位的,肯定是经过他认可的。
叶雪闻言,菀尔一笑,这样果断的行事方式还真是适合宇文护,且事实也正如他说的这样,不合作的宰相不是被换了就是被杀了,不然宇文觉也不会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换人,一次又一次求人。原本独孤信就是死在这个宰相之位上,而现在叶雪阻止了他,但结果如何,还得看独孤信最后的选择。
作为八大柱国之一的赵贵野心勃勃,同独孤信之间也有龌龊,两人之间的关系历来不对付,却一直都没有撕破脸,可以说还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当然这所谓的平和只针对独孤信,事实上赵贵私下里动作频频,叶雪之前也同他打过交道,只是事情没有闹大且没有吃亏,便一直没有正式对上,这次的宰相之位,宇文觉首先想的便是一向对他表示支持的赵贵,而赵贵觊觎独孤家的兵权,便有意将独孤信推上位,让他和宇文护撕杀,这样的局无遗是成功的,可以说只要宇文觉出面相求,独孤信就算觉得为难,最终也会答应,但叶雪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的计划。
赵贵此人有些小聪明,但眼光以及格局太小,行事太过小家子气,就好像对付独孤信,朝臣之间有竞争不奇怪,可把手伸到人家后院,对付别人的一干子女就下作了,所以这样愚蠢又下作的人,叶雪是不可能白白被人牵扯其中的,所以她动手了,准备将赵贵给推上去。
“那如果上位的是我阿爹,你又该如何?也杀了他吗?”叶雪抬起头看向他,语气显得淡漠而又平静,完全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来。
宇文护看了一眼表情认真的叶雪,眉梢微挑,却没有马上回话,他弄不清叶雪心中的想法,若是换个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可遇上叶雪,他才发现自己是有顾虑的,根本做不到从前的果断,甚至怕自己回答的不好,会让她心生芥蒂……
“不好回答吗?没关系,若我阿爹真的站在你对立面,那就证明他也选择了和我作对,你没有手下留情也实属正常。”叶雪冷笑一声,想来比起宇文护的选择,她更想看独孤信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