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为人不错,行事知晓分寸,可惜嫁了一个根本不懂得分寸的宇文觉,虽说身为帝王,地位高于一切,但是没有足够的本事坐稳这个位置,那么一切都将成为原罪,他身边的人无论好坏,自然也要跟着倒霉。
“听闻大姑娘的亲事还没有决定,不如本宫也来凑个趣,给大姑娘介绍一二。”皇后看着眼前美艳无双的叶雪,心中赞叹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提及的人根本配不上她。
皇上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她心里明白,可正因为明白她才不得不这么做,毕竟宇文护的势力越来越大了,不只是皇上被压制的喘不过气来,就连她这个皇后也一样,总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仿佛下一刻她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是别人的阶下囚。
“娘娘客气了,家父心里已经有了安排,也许再过不久娘娘就能听到我的喜讯了。”面对亲事,叶雪和其他闺秀的羞涩完全不同,坦坦荡荡的,反而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皇后一直知道人的名,树的影,眼前的叶雪既然能有那样的名声,那肯定是有不一样的本事的,且就在刚才她一再试探,她也未露半点端倪,由引可见,其心之谨慎,做事之小心,而这样的人若是不能成为同盟,日后怕是很难对付。
“原来如此,独孤大人的眼光自然是不必怀疑,不过有人一片痴心,求到本宫面前,本宫也不得说上两句,指不定他与大姑娘天生有缘呢!”面对独孤家这种势力颇大的世家门阀,皇后也不敢轻易得罪,所以只能是好声好气采取迂回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叶雪眉梢微挑,仅仅只是一瞬间她便想到皇后口中那位痴心人是谁了,不过能让皇后开口游说,这里头肯定还有别的因素,不然依着宇文觉那副整个宇文族只他一人的独断性子,怎么可能会管宇文毓的亲事,不破坏就好了,还帮忙。
“娘娘说笑了,这人与人之间若真有缘分,又何必等到现在。”叶雪不是原主,依她的性格是不可能被所谓的老好人打动的,可以说经历的太多了,她要的自然也不可能只是所谓的百依百顺。
宇文毓此人胆子太小,他或许会尽他所能地顺从她、讨好她,却不可能像宇文护那样同她并肩作战,甚至想法替她解决问题,这样的人只适合活在别人的保护中,而非走出象牙塔来接受新事务。
皇后闻言一脸的苦笑,两人虽然都没有点明对方的身份,但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根本就无须解释,因为这话里话外都是拒绝,根本由不得她再多说。其实皇上也不是没想过直接赐婚,而是宇文护逼得太紧,他也怕自己突然赐婚,不仅没有拉拢还把独孤家直接逼到了宇文护那边,到时可不是一句得不偿失就能盖过的,更重要的是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要不,大姑娘还是同他见上一面的好,就算是看在他的一片痴心上也好。”皇后没法,便想着宇文毓若是能争气一点的话,指不定事情还有转机,若是不成,那只能说是天命不可违。
叶雪对皇后的观感还是不错的,这个女人没有安于享受,相反地一直在谋取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可以说是相当地努力,而正因为她的这一份努力她愿意给她几分颜面,毕竟有些事情她今天不面对,来日还是要解决的,毕竟有些人总是喜欢逃避,她若不把话说清楚,他就会一直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娘娘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那便见上一面好了。”
“如此甚好。”叶雪能给这个面子,皇后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历来就不得宠爱,有些事能不担责就不担责,不然她怕是等不到皇上被人掀下皇位,她就已经被皇上废了。
想到这些年战战兢兢的日子,有那么一瞬间,皇后其实也是盼着宇文觉倒下的,毕竟祸不及妻儿,她无子无宠,到时就算入了冷宫,想必也不会再差到哪儿去。
从皇后那儿出来,刚到殿门前就看到缩在门边的宇文毓,说实话他这畏畏缩缩的模样实在难以入眼,倒不是嫌弃,而是习惯了自己去掌握一切,就很难接受事事选择逃避的做事方式,而且她不是原主,她不缺关爱,她缺得从来都只是真心。
宇文毓看着慢慢走进的叶雪,那绝美的面容让他为之着迷,满身的气度优雅贵气,让他觉得想要靠近的同时又不自觉地产生一丝自卑的情绪,或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追逐她的目光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向往。
“般若,我……我有话想跟你说。”宇文毓飞快地抬头看了叶雪一眼,见她近在眼前,又忙低下头去,吞吞吐吐声音微弱地说了一句。
叶雪看着连同自己对视都做不到的宇文毓,心中一阵轻叹,这样的性格,难怪只会送东西却连面都不敢露,若是没人打其他的主意,不管是她还是原主,他都不可能得到,因为人要是活得太窝囊了,那就只能被人摆布,“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进宫的时间不短了,是时候该出宫回府了。”
“啊……哦,我……我……”宇文毓想着皇上的吩咐,再思及自己对叶雪的倾慕之情,目光慌乱地看了看四周,明明这里的人并不多,可他就是觉得难以开口。
叶雪看着支支吾吾好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宇文毓,只觉得自己耐心够好,真要换个耐心不好的,指不定就直接将他谅在这了,毕竟如今的皇权还不像后世那般集中,身份分化也不算太明显,世家门阀的优势从某方面来说还是很足的。
“你若是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的话,那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毕竟有些话我们需要说清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宇文毓可以傻呼呼地让人利用,可叶雪却不想成为被利用的对象,所以该拉开的距离要拉开,该斩断的情丝,也不能留。
宇文毓闻言脸色惨白,他虽然被拒绝了很多次,但一直抱有希望就是因为叶雪的拒绝并不彻底,或许是她想要彻底,他却选择逃避,这才一直拖到现在,本以为求了皇后会有一丝机会,谁知结果依旧不变,这样的结果让宇文毓颇有些难以接受,抖着唇道:“那回……回头再说!”
叶雪看着撒腿就跑的宇文毓,长叹了一口气,连面对结果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到底是哪里来得勇气认定她会答应他的求亲!
第227章
春诗顺着叶雪的目光看向宇文毓匆忙离去的背影, 也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她要把自家姑娘捧得高,可事实是她家姑娘的确天资不凡, 一般人着实配不上, 更何况是一个连结果都不敢面对的懦夫。
像宇文毓这样的人, 别说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来,何谈保护其他人。别说她家姑娘胸有大志, 就说目前的局势,他根本就不该答应当今, 明知是利用却因为私心弃他人想法于不顾, 由此可见,他这样的人不仅懦弱,还很自私。
说来说去,没有本事的人生在皇家本身就是一种原罪,他自己可能不介意做别人的傀儡, 可是她家姑娘和以后的孩子却不能,所以他会被拒绝,原本就在情理之中,只是他自己一直不肯面对。
“姑娘,奴婢瞧着这事还没完?”春诗看着举步往前走的叶雪, 小声说道。
“无妨, 他肯不肯放弃都只是他自己的事, 影响不了我, 且你以为皇后娘娘敢于出头真的是想尽一尽嫂子的责任吗?不,是圣上想借宇文毓拉拢独孤家,可是他忘了,独孤家从来都不跟蠢货合作!”叶雪嗤笑一声,若他们真的这么容易被算计,他宇文觉又怎么可能沦落到如今这个田地。
赵贵自以为掌握了宇文觉就掌握了主动权,可是让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是宇文觉的野心之大,根本就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哄得住的,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又或者有人侵占了宇文觉的利益,他就会迅速忘了之前的打算,执着地想要追回失去的一切。一如现在,宇文觉实在是被宇文护逼得没法了,便惯出昏招,想借宇文毓来博一把,可他忘了独孤家已然不是独孤信做主的那个独孤家了,他所谓的以情动人,在她这里,根本就不管用。
事实上就算宇文觉不管不顾地赐了婚,也不能把叶雪怎么样,相反地他的举动只会触怒叶雪,甚至是宇文护,到时候他连现在的体面都维持不了,所以人蠢了就要学会听话,不听话的结果就只能是被人取而代之。
“可是就这样放任,之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呢!”春诗对宇文毓的印象并不好,若毫无相干,她肯定不会有这么多的牢骚,但鉴于宇文毓的所作所为已经给叶雪添了不少的麻烦,她便想给他一点教训,促使他放弃这种妄念。
“行了,下一次我不会再给他转身就跑的机会,至于今天就算了,毕竟就算没有他,皇上也会闹出别的事来的,能提前知道也算是好事一件。”叶雪其实并不讨厌宇文毓这样的老好人,她只是不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每每不管做什么似乎都有种欺负老实人的错觉,这样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习惯呢!
宇文觉可不知道叶雪的想法,得到消息的瞬间,他唯一的感觉就是独孤家不识抬举。不管是独孤信还是这个独孤家的大姑娘,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已经耗去了他原本就不多的耐心,若不是赵贵一直表示有办法,他哪里会一直隐忍不发。
“都是乱臣贼子,说什么忠臣良将,真遇上事,谁还管孤这个皇帝有没有难处!”宇文觉砸了手边的茶盏,目光扫过一旁的皇后,怒斥道:“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皇后看着拂袖而去的宇文觉,一脸叹息地闭上双眼,她就知道不管她做什么都讨到一点好。也对,若是皇上真听得进去劝,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就是不知道以后她还能不能得以全身而退。
“来人,送些东西去独孤府,就说是给独孤大姑娘压惊用的。”皇后攥着手中的帕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若真的一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只盼着将来独孤家的大姑娘不要对她赶尽杀绝才好。
叶雪没有为难皇后的意思,但皇后派人送来了大堆的珍宝,她亦没有推辞。不是她贪财,而是她收下这些才能让皇后更为安心,毕竟那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只是时不予她,最终嫁给了宇文觉那个蠢货,落得这进退两难之地。
对于叶雪来说,金银珠宝什么的对她来说不过就是物件,伽罗打小不缺这些东西,自然也不在意,倒是同伽罗一起过来的曼陀看得双眼双红,恨不得越过叶雪他们将这些全部据为己有。
叶雪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惯着她,所有的贪婪都不是一天养成的,要不是从前不讲规矩,现在也没这么多事,好不容易把规矩立起来了,她也没想再毁掉,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面对曼陀这样的人,就得拿规矩把她管得紧紧的,半点松懈都不能有,不然就她这个性子,还不知道闹出多少夭蛾子呢!眼下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前进,她可不希望一时大意放纵了曼陀,继而毁了自己辛辛苦苦布下的局。
“春诗,把东西都收起来吧!”叶雪挥了挥手,转身的瞬间看向曼陀他们,以眼神示意两人坐下。
曼陀看着大堆的首饰珠宝被收走,一副恨不得跟着走的模样让屋里不少人看得直撇嘴。
其实这也难怪府里的下人对曼陀不恭敬,就她这小家子气的行事风格跟这偌大的独孤府真真是格格不入,她面上不诚认,可心里却一清二楚,不然她也不会卯足了劲儿地学这学那,甚至拨尖要强地突出自己,说白了,她内心深处还是自卑的,不然为何不踩着别人往上爬,单单只想着踩着姐妹家人往上走呢!
“阿姐,皇后娘娘怎么突然之间送了这么多东西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伽罗坐在位置上,伸手拎了块点心放进嘴里问。
“没什么大事,估计是皇后娘娘觉得跟我很是投缘,这才送了些礼物过来。”叶雪没想告诉伽罗实情,笑着应付两句。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是有保障,她既然没想置皇后于死地,那么她就该给她留几分余地,不然依着宇文护霸道,甚至是有些跋扈的性子,定然不会让今天所有想要决定她婚事的人好过。
“哦。”伽罗见叶雪表情平静自然,也就没多想,毕竟眼下府里有阿爹有兄长,在她看来就无人再敢打他们的主意。
曼陀看着伽罗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一阵冷哼,至于叶雪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但是不信归不信,让她去打听,她也没这个本事把真相找出来。
“你们过来这是有什么事吗?”叶雪扫了两人一眼,将他们的神情纳入眼底,却丝毫不为所动,然后直接问起他们过来的原因。
“哦,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阿姐,半道遇上二姐,就一起过来了。”伽罗有些不好意思是笑了笑,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显得有些勉强。
她虽然天真,可是一点儿都不傻,再加上有宇文邕在一旁点拨,以往没看清的东西,这段时间她也看清了不少事,至少她明白她二姐是真不喜欢她,且不喜欢她跟杨坚有接触。这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伤人,但伽罗心里清楚他们姐妹之间能走到一起讲得不只是亲情,还有缘分,她和曼陀大概就是缺了缘分。
虽然有些伤心,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所以这段时间伽罗不仅躲着杨坚,还主动疏远了曼陀,以往两姐妹凑在一起你争我吵的画面现在在独孤府也很难看到了。
曼陀见伽罗提到自己,也不由地笑道:“其实我过来是来通知大姐坚哥哥已经和阿爹商量好下聘的日子了,到时大姐一定不能缺席啊!”那是她最为风光的日子,她一定要让大姐和伽罗都知道,她独孤曼陀就算是庶出也不比他们差,甚至有的时候她还会比他们过得更好。
“好。”叶雪很爽快地应了,至于曼陀那点小心思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毕竟起点不同,格局不同,想法也不同的人是永远都无法走到一起的。
伽罗看着淡然优雅的阿姐,再看洋洋自得的二姐,突然觉得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计较,等到大家都出了嫁,往后再想凑在一块怕是不容易。想到这里,她也不张嘴刺激曼陀了,直接道了一声‘恭喜’。
曼陀见两人都很是客气地道贺,心里更是得意,她没觉得两人是客气,只觉得他们是羡慕她,当下决定回去以后要让坚哥哥在下聘时,办得更热闹些。
叶雪没时间陪她们闲话家常,也没空看曼陀拙劣的表演。她虽然没有再花心思管他们,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她还是知晓的,不然她会这么放心地做自己的事,要知道男主和女主加在一起本就是祸事开端,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一个祸事头子一般的曼陀。
可让叶雪没有要到的是伽罗消停了,曼陀老实了,这杨坚倒是把情种的姿态摆得足足的,若不是伽罗身边有个宇文邕盯着,指不定还真被她这所谓的深情给拐跑了呢!
第228章
叶雪可不管杨坚的深情是真还是假, 是真心或者不甘,她只知道有些规律一旦被破,那所有的结局都需要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