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叶听到“树上鸟儿”那句险些笑出声。
鹦鹉见她醒来,跳下来将鸟食推到裴叶跟前。
裴叶婉拒了。
看着禁锢它的鸟笼,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待灵智完全开启,知道自己被困在一方狭小的天地,容易患抑郁症的。
鹦鹉歪头思索裴叶的话。
过了一会儿,它扑腾飞起来,用爪子灵活打开了鸟笼,飞到鸟笼外冲着裴叶兴奋晃动尾羽。
这架势仿佛在说“老哥儿还在等啥,走起走起”!
裴叶:“……”
张姐和张爱国也醒来了。
后者并非发现前者已经换了芯,洗漱完便大爷似的坐在餐桌前等早饭送来。
张姐可懒得伺候。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不是要去立遗嘱做公证吗?早点出门早点回来,路上随便吃点。”
张爱国一想也是。
他比张姐更加迫切拿到遗嘱。
至于媳妇为何突然不亲近自己,张爱国也懒得去想。
一个立遗嘱的工具人。
有谁会琢磨一件工具的心路转变吗?
张爱国带着张姐开车出门,一路上就沉默,谁也没有主动打破气氛的意思。
与此同时,裴叶模仿张爱国的QQ给【月老孟婆】发了短信。
没一会儿【月老孟婆】就给了回复。
“速度还挺快,进行顺利吗?”
裴叶道:“玄门天师卖的符篆靠谱不?别出岔子。”
【月老孟婆】给裴叶发了三张笑脸。
“靠谱,我介绍给你的风长斋,那可是玄门这一代的领头羊了了,基本功很扎实。”
裴叶看到“风长斋”三个字,眼皮跳了跳。
根据之前的聊天记录,她知道【月老孟婆】给张爱国推荐一名天师,却不知是风长斋。
啧啧啧——
不知道该感慨世界太小,还是感慨风长斋这小子运气太糟。
出自他手的驱鬼符没拿来驱鬼护宅,反而成了杀人凶手的工具。
裴叶不动声色,试探了句。
“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等我拿到老太婆的遗产,出来见见?”
【月老孟婆】冷淡地道:“如果你下一个老婆八字也特殊,我们也许会有再见的机会……”
裴叶:“……”
她揣摩张爱国的心理。
“这个……八字特殊,有什么讲究吗?”
言外之意是准备再娶个能“卖”的老婆以防万一了。
【月老孟婆】听出言外之意,饶是他自己个儿也不是啥好人,也被张爱国的无耻气笑了。
“也没别的大要求,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身的人就行。”
这人又补充了一句。
鄙夷和戏谑几乎能透过屏幕,扑面而来。
“当然,如果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男性也行。”
裴叶模仿张爱国贪婪的口吻发过去一句。
“什么阳年阴年,这种人少吗?”
自然是不少的。
光是华国,每天就有几万人出生,若将范围扩大至全球就更多了,符合条件的人也多。
用心找找还是能找到的。
【月老孟婆】不疑有他。
只要裴叶不问找这些人做什么,他是不会起疑的。
裴叶一边扮演张爱国跟【月老孟婆】拖时间,一边查对方的位置,再辅以算卦,用最快的速度锁定对方的位置。她在争分夺秒,张爱国跟张姐也来了遗嘱库,准备重新草拟遗嘱。
整个过程,张姐表现得很平静,只有张爱国一人颤抖双手。
回到家才缓过来,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办。
“你累不累?我给你烧点开水?”
“嗯。”
张爱国进厨房烧水,偷偷将驱鬼符燃烧后的灰烬混入水中。
张姐也全力配合他的演出,将吹凉的一碗水全部喝下肚。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张姐啥反应也没有。
“这么看我干嘛?”
张爱国眼神飘忽:“没什么,忙活一早上了,要不要进屋歇歇?”
张姐依旧配合。
她表面上淡定如老狗,内心实则慌得一批。
筱苍可没有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演……
自由发挥吗?
很快,她就没这个烦恼了。
安静的鹦鹉突然扑腾着翅膀大叫。
“坏人来了坏人来了——”
“坏人来了坏人来了——”
“坏人来了坏人来了——”
张姐脑中警报拉响。
“空调坏了吗?”
张爱国感觉空气降温,冷了好几度。
正准备关窗户,下腹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有人在这里狠狠踹了一脚。
红酒架子上的酒瓶毫无预兆地爆裂炸开,玻璃和酒液撒了一地。
张姐被吓得大叫,下意识抱头往角落蹲去。
没一会儿,餐厅桌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高高举起往墙面重摔,巨大的震动连地面都颤了颤。
紧跟着便是冰箱,集成灶,水台,砧板和菜刀……
不是乱飞就是乱摔,厨房的玻璃推门也突兀裂开,碎了一地玻璃。
张姐抱头躲进主卧的衣柜。
外边的动静时而大,时而小,东西噼里啪啦地摔,灯泡一个接一个炸。
鹦鹉挥着翅膀充当啦啦队给裴叶加油。
裴叶忍着鹦鹉的聒噪,没好气给它甩了个瓷盘。
“安静点。”
鹦鹉立马安静如鸡。
裴叶这边一脸晦气地抓着一件黑色的袍子,脸色微沉。
守株待兔,兔子是等来了。
却不料兔子狡猾,在她跟前玩了一把自爆,
说是自爆也不正确——
裴叶神情一冷,加重手上的力道,将那件黑袍攥得留下褶痕。
感觉外边动静小了,张姐小心翼翼探出头来。
这时,门铃声也响起来。
物业来了。
刚才那动静大得像爆炸,楼上楼下要是没意见才奇怪。
第847章 我有一个朋友……
物业按门铃越来越急促,大有再不开门就报警的意思。
裴叶将东西收拾收拾带着张姐离开,将一地烂摊子丢给被神仙打架波及的张爱国。
直到离开小区,张姐还是蒙圈的。
“小苍,刚才那是什么?”
裴叶蹙眉道:“我跟对手打了一架……”
张姐忙不迭关心:“打了一架?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裴叶摇头。
她当然不可能受伤,不然也太丢人。
张姐想到刚才的场景还心有余悸:“敌人是谁?是不是你昨天说的那个坏人?”
那一排排的高脚杯、红酒在脑袋上炸开,天花板的吊灯砸在地上,像极了现实版武打片。
她抓起那件黑袍看了两眼道:“应该是一伙人,但那货打不过我就用诡异的手段自爆了,我阻拦都来不及。非人非鬼非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而且——”
裴叶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
张姐好奇也不敢追问。
却不知裴叶自个儿也是没闹清楚状况。
这回碰到的对手跟以往都不一样——他们一样弱,但这回的对手却让她的精神领域微微作痛——裴叶仔细检查却发现啥毛病没有,精神领域好好的,仿佛那阵刺痛是她的错觉。
但这有可能吗?
一个能影响她精神领域的对手……
几个游戏副本下来还是第一个。
思索出神的功夫,翅膀振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一道影子从天而降。
“来了老弟来了老弟——”
鹦鹉稳稳落在裴叶肩膀,小眼睛仿佛在控诉她不守诺言。
裴叶现在也分不出心神搭理鹦鹉,由它跟着自己。
“我找个朋友帮忙调查,张姐先回去吧,这些符篆你留着防身,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匆忙交代两句,裴叶带着鹦鹉离开,婉拒张姐想请客吃饭表示感谢的好意。
目送裴叶打车离开的背影,张姐抓紧裴叶给的符篆才觉得有安全感。
路上,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张姐给筱苍的银行卡转了两百万。
裴叶扫了一眼张姐约下次吃饭的短信,关闭屏幕,闭眼回忆刚才的敌人。
黑袍之下就是一团模糊的黑雾。
非人非妖,气息浑浊,让她觉得极其不舒服……
这货出现在她精神领域的范围,裴叶便有一种将其撕碎的冲动。
要知道以裴叶对情绪管控的能力,这样发自本能的冲动可是不多见。
回到落脚的旅店,裴叶召唤了活冥差。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熟门熟路。
神荼帝君没一会儿就出现了。
她手里还抱着一堆没有批改处理的文件。
“道友找我有事,为何诏令如此急促?”
裴叶道:“帝君可还记得柳芙蕖牵涉到的阴间婚姻介绍所?”
神荼帝君歉然道:“自然记得,只是酆都刑讯也没挖出线索,柳芙蕖口中的阴间婚姻介绍所更是毫无头绪。若非她的记忆没有作假,连朕也怀疑了……道友这么急找我,为了这事?”
裴叶将那件黑袍拿出来。
神荼帝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上前一步抓住黑袍,细细感受上面残留的气息。
“这是……”
裴叶道:“刚刚碰到的,我跟那东西交手,它自爆了,只剩这个玩意儿。帝君认识?”
看神荼帝君的反应,显然是认识的。
看到黑袍还以为是第一个世界的假阴差,正准备嘲笑垃圾友人江郎才尽、一个梗用两回,仔细查探却知不是,这是她先前未接触过的玩意儿,稍稍接触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神荼帝君唇上血色退去。
她道:“认识。”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厌恶,仿佛这是比臭水沟还脏的玩意儿。
裴叶还是第一次看到神荼帝君脸上出现纯粹的杀意。
“呃……是劲敌吗?”
神荼帝君不屑道:“劲敌?它也配?”
裴叶:“……”
听着火气不是一般大啊。
神荼帝君也发现自己态度不对,克制了情绪。
“你碰到的东西的确非人非鬼非妖,因为它是‘魔’。”
裴叶没见过“魔”却听过“魔”。
“据我所知,‘魔’是世间万物七情六欲衍生出来的种族,你也可以认为是‘杂种’。”
神荼帝君的话明显带着强烈的个人意见,居然连“杂种”这样的蔑称都出来了。
裴叶还未开口,神荼帝君表情不适地捂着额头。
“道友,容我静一静。我对‘魔’相当不喜……”
裴叶点头表示理解。
能让一心向社畜看齐的神荼帝君出现强烈的情绪变化,背后必然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衷。
神荼帝君苦笑道:“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死于‘魔’之手,尽管过去多年,仍是不平。”
裴叶不解道:“帝君的友人,想必也不是寻常之辈,‘魔’居然这么强?”
看样子,这个副本有点儿搞头。
裴叶不惧反喜。
神荼帝君解释道:“那只‘魔’是一族之首,实力非凡,但我……朋友也是一族佼佼者,实力之强,世间难逢棋手。那只‘魔’能赢,靠了阴谋算计,暗箭伤人,我没赶得及过去……毕生一憾。”
裴叶想说阴谋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但这么说,显然会将神荼帝君得罪死,她便将话咽了回去。
“然后呢?”
神荼帝君口中的“魔”跟此次事件有关?
谁料神荼帝君下巴微扬,冷漠道:“我杀回来了,差点儿便灭了魔族。”
前边儿五个字杀气腾腾,后边儿半句满是遗憾。
裴叶:“……”
好吧,能成为阴间之主的都是狠角色。
“那现在是……差点儿被你灭族的魔族卷土重来了?”
还暗搓搓躲在背地里搞事情?
神荼帝君却摇头否了裴叶的猜测:“应该不是一个,我口中的上古魔族早就一蹶不振,销声匿迹多年。真是它们,谅它们也不敢出现在我现身的小世界……应该是些不成气候的小魔。”
莫说裴叶,帝君也好些年没见到魔了。
裴叶又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这些魔有什么特殊能力?我看过一些关于魔的记载,其中没一项能解我疑惑。”
“特殊能力?”
神荼帝君跟魔打过交道,自然清楚。
“魔天生操控七情六欲,这一族大多都走这个路子,区别无非是强与弱,毫无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