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出于学霸对学渣的同情。
黎铭挠了挠后脑勺，声音小得像只苍蝇，他问：“艺术节我可不可以和你一组？”
第一遍温倾没听清：“你说什么？”
黎铭鼓起勇气重复：“温倾，艺术节的合唱，我可不可以和你一组？”
第二遍足够大声了，不止是温倾，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一脸吃瓜的表情起哄。
“呦～看来我知道某某是谁了！”
“哈哈，我早就知道了。”
“某某，答应他答应他！”
温倾一脸莫名地看着周围同学，皱着眉头看向黎铭。
他立刻道歉：“他们胡说的，你别，别放在心上。”
温倾是没有放在心上，她看着黎铭，语气听不出好坏，问他：“为什么想和我一组？”
她们的分组是昨天班长才通知下来的，随机搭配，和她一组的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黎铭看着温倾，眼神闪烁，半天说不出原因。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温倾扭头就想走。
“哎，别。”
温倾头也没回，黎铭拦不住她，有些赌气，将手里的书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然后折回座位上继续睡觉。
空气突然有些凝固。
“温倾别啊，黎铭好不容易开这个口，你就看他考了回倒数第一的份儿上，安慰安慰人家嘛。”
一旁起哄的人眼看着两人不欢而散，很难不帮着助攻一下。
温倾脚步顿住，回头看着颓废的黎铭。
确实，成绩考差的人心情是会很糟糕，这点温倾感同身受，尤其，黎阿姨还是那样的性子，一旦知道她考了第二名，而黎铭只考了倒数第一，还不得扒掉他一层皮？
这样想着，温倾叹了口气，再次拖着步子走了回来。
“喂。”她叫了他一声。
黎铭睡眼稀松，神色萎靡，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完全振作不起来。
温倾面无表情，继续道：“我答应你了。”
没等黎铭有反应，吃瓜群众最先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某某答应了。”
“恭喜恭喜。”
“我也想有一个这么好说话的某某……”
黎铭有些不敢相信，抓着后脑勺，缓缓从桌面上撑了起来，瞪大眼睛看她：“倾倾，你答应了？”
温倾嘴皮小幅度掀开，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看热闹的一个比一个激动，连带着黎铭一起傻笑了起来。
一群人簇拥着黎铭起身，不知是谁在身后推了他一把，黎铭脚步踉跄，径自跌到了温倾身上。
她扶着他，他拥着她，两个人撞到一旁的桌椅上。
“草——”黎铭条件反射地骂了出声，意识到温倾还被他压着，立刻站了起来。
“倾倾没事吧？”他吓了一跳，赶紧松开她，查看她身上有没有被伤到。
温倾摇头，一脸莫名地看向周围，好几个人围着她们起哄。
“你们闹什么闹？”她有些生气，不是因为他们无缘无故起哄，而是自己背部被撞到的地方隐隐作痛。
“小倾！”何小絮从教室门口走进来，刚好看见温倾被人推倒。
她赶紧上前，将她从人群里拉了出来，毫不顾忌地冲着男生们破口大骂。
“滚蛋，小倾有什么事情，我就去告诉老师。”
黎铭还想说什么，被她白了一眼。
“怎么回事？大家今天这么奇怪。”温倾揉着后腰，刚才撞到桌沿上，疼死她了：“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前段时间她专心复习，班上的很多八卦其实她都没有听说过。
“你不知道？”何小絮没好气地说道：“班里都快传开了，黎铭喜欢你。”
“什么？怎么可能！”温倾睁大眼睛，尔后一笑，一脸神秘道：“你知不知道他手腕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何小絮摇头。
温倾憋笑着:“七岁那年，我和他抢蛋糕的时候咬的。”
何小絮咽了口唾沫，黎铭那道伤疤她曾经见过，很深很深，原本还以为是他出去干架的时候被人咬的，没想到罪魁祸首居然就坐在自己身边。
“流了不少血，那时候他还被绑着去打了针破伤风。”温倾耸耸肩，从抽屉里将课本拿出来温习，慢悠悠解释：“你觉得觉得黎铭会喜欢我？我看啊……他想杀了我的心都有！”
“……”何小絮无言，试图说服她：“如果不是喜欢你，那大家这么起哄，黎铭怎么不解释？还一副娇羞的小媳妇儿模样。”
她这么说，确实问倒温倾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脑子里想了无数猜测，最后总结性地说道：“估计是想羞辱我。”
“……在你眼里，这是羞辱啊？”何小絮郁闷地看了她一眼，自己也拿出课本，直觉自己不能和温倾这种直女多说，智商太低会传染，得离她远点。
淮初中学每年十一月中旬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艺术节，考虑到毕业班没有那么多时间排练，每年初三的班级只需要出一个集体合唱就可以了。
温倾她们班选择的曲目是——爱的华尔兹。
曾经这首歌红极一时，保管班里一大半的人都会唱，只需要花点时间排练舞步就可以了。
原计划舞台搭建在榕树下面，艺术节前一天，学校通知由于上操场喷泉维修，不慎将水管切断了，水流沿着状元梯一路流淌下来。
规划出来的舞台位置积了一大摊水，短时间内没法清理。
出于舞台效果和活动安全的考量，学校干脆借了隔壁淮大的操场来用，台子灯具连夜搬到了淮大。
她的学校在她家和淮大中间的位置，从学校到淮大还有十几分钟车程。
班长给温倾打电话通知场地临时更换的时候，她刚从家里出发，听到要去淮大，她下意识扭头就回家。
“小倾，你到哪里了？快过来，老师正在清点人数。”
“我这边有点事，你们不用等我。”
温倾没带半点停顿，径自回去，把身上清一色的校服换下，在衣柜里翻来找去，找了一件看上去乖巧文静的衣服穿上。
校服穿着太臃肿了，她个子不高，看着像个一百多斤的大胖子。
换好衣服她这才出门，班长发来消息，让她自己打车过去，还好淮大离家不远，温倾背着书包跑到公交站台拦车。
学校租了十几辆巴车，每个班陆陆续续上车，淮大特意为她们准备了独立化妆间，搭建的舞台比以前几次大气多了。
为了展现大学风采，淮大一天之内召集了几十个志愿者，特意为她们服务。
场地除了淮初中学的学生、慕名而来的吃瓜群众，人群中似乎还有地方电视台赶来采访的记者。
温倾赶到的时候，学校门口聚集了乌央央的一大群人，她只来过淮大一次，而且还是上次坐在车里从校门口到温苑的宿舍。
通知里说的音乐厅在什么地方她压根不知道。
无奈，她只能给温苑打电话。
手机掏出来，上面显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有黎铭打来的，还有几个是何小絮和班长打来的。
温倾直接无视，点开温苑的电话，下一秒，手机铃声在她的身后响起。
第14章 摘星 温倾班上的节目在后几个……
温苑穿着一身蓝色的志愿者马甲, 一只手按在她头顶，五指张开，微微用力, 迫使她扭头看他。
他就站在她身后, 手里捏着手机。
“同学，你找我啊？”温苑恶趣味上头, 拿起手机在她面前乱晃。
手机屏幕显示——小鬼来电。
温倾身子往后仰，躲开他的爪子, 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后瞥。
温苑看了一眼背后, 奇怪道：“你看什么？”
他背后一大堆人, 唯独没有她想看的那一个。
温倾摇头, 死命地拽着他往前走。
“哥，快带我去后台, 我的演出服还在小絮那里呢。”
温苑立着不动，自上而下将她大量了一眼，唇角弯起, 笑得一脸邪恶：“换什么衣服，这身不就挺好的？像个活泼的矮冬瓜。”
活泼的、矮、冬瓜？
“就因为我穿了一身果绿色的衣服, 所以你就觉得我像个矮冬瓜, 那如果我穿的是黄色的, 那你是不是还会觉得我像个黄南瓜？”温倾木着脸, 一脸不高兴。
温苑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恶劣道：“错了, 不是黄南瓜, 是矮南瓜！”
温倾觉得自己要爆炸了，眼看着天色一点点变晚，表演定在下午六点半开始, 她连妆都没化，说不定班长现在正提着刀到处找自己呢。
知道温苑吃软不吃硬，她只能按捺住脾气，委曲求全道：“哥，带我过去吧，一会儿迟到了，我会疯的！”
她以为疯这个字眼已经说得够严重了，没想到温苑非但没被她吓到，反而挑了挑眉，变本加厉地嘲笑：“疯了也是个矮冬瓜。”
谁和他纠结这个了！
事到临头，管他叫自己葡萄苹果哈密瓜或者什么的她都认了，只要他带自己去后台换装。
僵持一会儿，温苑抬脚走在前面，步子不快不慢。
“跟紧了，人这么多，丢了我可不管你。”
“……”温倾发誓，她回家一定要把他的恶行如实告诉给爸妈听。
“小鬼，爸妈要过来吗？”温苑突然问道。
刚刚才在心里默念着要告状的温倾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说了出来，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温苑回头，看她一脸心虚的样子，狐疑道：“说我什么坏话了？”
“没有没有！”生怕把他惹毛，温倾赶紧否认，指着他的蓝色马甲指责道：“能不能当好你的志愿者，不要东问西问。”
温苑挑挑眉头，果然没再说什么，带着她很快就到了舞台现场。
灯光和观众席已经布置妥当，四周人声嘈杂。
他想了想，还是问她：“爸妈真的不来？”
他有些不相信，温倾从小到大什么活动他们缺席过？这次艺术节怎么可能不来。
“我没给他们说，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温倾到处张望，瞥见休息处三个字，立刻扔下温苑朝那个方向走。
温苑扯住她的书包，把她拽了回来。
一脸恶劣地笑着：“小鬼，你是怕在爸妈面前丢脸吧，我看过节目名单，你居然要跳舞！”
“……”她就知道，温苑怎么可能这么积极，还跑来做志愿者。
原来是等着嘲讽她。
“是又怎么样！谁规定我不能跳舞的？”很小的时候杨雯就教过她跳华尔兹，又不是不会，怎么会丢人？
温倾抿紧唇，像是在和他赌气，头也不回地朝休息处走去。
温苑无所事事，站在原地顶着温倾的背影看。
“温苑。”
会场门口，韩忱站在那里，手里提着换洗的衣服，他穿着白色毛衣，上面印着HAION的刺绣，昏黄的晚霞落在他身上，那是太阳的最后一点余晖。
两个多月没见，他比暑假的时候瘦了很多，厚厚的秋装穿在他身上居然没有半点臃肿。
眼下一片清灰，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风尘仆仆。
温苑扫了温倾一眼，目送她走进化妆间，这才朝着韩忱走来。
“怎么这么晚还回来？”他瞥了一眼韩忱手里提着的换洗衣物，皱着眉头：“明天不是还有兼职？”
韩忱耸了耸肩，无奈道：“那家孩子临时有事，补课取消了。”
温苑点头，赞同道：“取消了也好，可以休息一下。”
韩忱扫了一眼会场，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有些奇怪：“什么活动？你还来当志愿者？”
“淮初艺术节，我家小鬼也来参加表演了。”
他们两个都是淮初毕业的，知道母校传统，艺术节不仅每年都有，而且每年都要大办特办。
看这规模，怕是又用了不少经费宣传。
“那你先工作吧，我回宿舍了。”韩忱点了点头，提着东西就要离开。
温苑突然叫住他。
“喂，一会儿没事吧？”
韩忱看向温苑。
“没事的话，帮我拍一下我家小鬼。”温苑有些无奈，指着自己身上的马甲，道：“一会儿我可能有别的事情，而且，我妹总是提防我，如果我拍照的话，她肯定会发现。”
“？”
温苑慢条斯理地解释：“如果她发现我拍她，她表演不好的话，会全部赖在我身上的。”
韩忱：“她什么表演？”
温苑低下头，忽然笑出声，良久才憋着笑回答：“爱的……华尔兹。”
“啊？”韩忱愣住，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是什么节目，顿了一下，表情瞬间复杂起来：“你妹要跳舞啊？”
一想到那个粉红色带刺的小孩会在灯光闪烁的舞台上跳舞，而且是双人舞，他就有一种自己已经苍老的感觉。
“不然你以为呢？”
韩忱不语，他觉得她应该表演小星星或者两只老虎之类的主题歌曲。
“行，我回去放一下东西，一会儿过来。”韩忱反正也没事，过来帮个忙，顺便看一下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孩跳舞是什么样子。
温倾进到化妆间，学校借用了淮大十几间教室，大学教室很大，几个班共用一个绰绰有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