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知道——慢慢书
时间:2021-06-19 09:47:08

  温倾呜咽着看温严,想等他主持公道。
  没人吭声。
  她委屈地拉下脸,刚收起的嘤嘤声再次回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痛哭流涕,而且越哭越激烈,活像是有人家暴似的,抑扬顿挫很有节奏。
  “妈——”这一声差点劈叉:“哥哥抢我的草莓。”
  杨雯顿时找温苑算账:“你怎么不知道让让妹妹?”
  温苑挠了挠自己耳朵,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昂起下巴,当着几人的面,将草莓扔进嘴里。
  细嚼慢咽,享受着草莓的香甜味儿,然后微微一笑。
  温倾摸不透他的意思,声音戛然而止,无意识舔了舔唇瓣,上面还残留了一星半点草莓的味道。
  温苑看着温倾,眉目舒朗,笑得毫无心理压力,嘴角恶劣地扬起——
  “继续哭,别停。”
  “嗯对了,眼泪要一对儿一对儿掉才有美感。”
  “咱们家倾倾连哭都哭得都这么好看!”
  温倾:“?”
  哭声戛然而止,一个鼻涕泡从她鼻孔里吹了出来。
  杨雯忍不住笑,就连温严都抖了抖报纸,极力憋住到了嘴边的笑意。
  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和委屈再次席卷全身,温倾咬着唇瓣,眼泪果真一串接着一串,像断了线的珍珠。
  这一次没有声音,但却真伤了心。
  杨雯见她真难过了,哪里还管得到其它,解开围裙越过温苑走到温倾面前,行动间毫不犹豫地把温苑的拖鞋踢到沙发底下。
  杨雯揽着她,抽出一张纸替她将眼泪鼻涕擦干净。
  “倾倾不哭,妈妈帮你骂哥哥。”
  温倾像小兽一般呜咽不止,嘴唇微颤,眸子下垂不敢看温苑,活像被他欺负怕了。
  温严合上报纸,安慰她:“宝贝别哭了,你哥一会儿就走了,再忍忍!”
  杨雯附和:“对,他走了咱们就换锁,以后不让他进门。”
  温苑:“……”
  这个家没法呆了。
  温严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嘴里不咸不淡地冷哼了声:“不知道是谁缠着要妹妹,当初说好了,有了妹妹要天天照顾她,给她吃好吃的,送她好玩的,买新衣服给妹妹,怎么,现在连个草莓都要抢?”
  行!
  温苑板着脸从沙发上站起来,恨恨地看了满满一盘的草莓一眼,大步朝房间走去,摔门的声音震耳欲聋。
  “倾倾别难过,爸爸已经替你教训哥哥了。”
  “……”
  温倾看了眼温严,又看了看杨雯,盘里的草莓再怎么娇艳欲滴也下不去口了。
  父母压根没有要搭理哥哥的意思,而且……哥哥好像真的很生气。
  明明被气哭的是她,现在她却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心虚,委屈的情绪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捉弄哥哥的愧疚感。
  替他感到委屈。
  温倾犹豫地看着杨雯:“妈妈,其实……”
  杨雯打断她的话,大声回道:“生气就生气,不要管他,还砸门?什么性子。”
  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似的。
  温苑的房间果然传来一道摔键盘的声音。
  温倾浑身一抖。
  杨雯起身,拉着温倾朝饭厅走去,边走边安慰:“差不多该吃饭了,今天有倾倾喜欢的糖醋排骨,一会儿多吃点。”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杨雯继续道:“不要理温苑,等他自己反省。”
  温倾犹豫地跟着杨雯走,到了餐桌前,坐上凳子的前一秒,突然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不可以。”
  说着她立刻转身,快步朝温苑的房间跑去。
  她站在门口拍门,声音放低,软软地喊了两声:“哥哥,哥哥。”
  门里打游戏的声音不停,温苑半点没有要来开门的意思。
  温倾想了想,扭头去客厅把草莓端上,重新回到房间,对着门缝悄声说道:“哥哥,我给你送草莓来啦!”
  温苑打游戏的声音一顿,温倾找准机会,脑袋再次怼着门缝:“我错了,哥哥,不要生气了嘛。”
  下一秒,房门从里面被拉开,温倾重心不稳,捧着草莓对扑过去。
  平地踉跄几步,幸好被温苑扶住。
  温苑拽着她的胳膊,面无表情地把她拉了回来,顺带揪住她的后衣领,想把她拎出房间。
  温倾顺势搂住温苑的胳膊,抬头仰望着比她高出小半个身子的哥哥,一双哭红了的眼睛此刻笑成了鹿眼,湿漉漉地泛着纯粹的光。
  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晃了两下,像是说悄悄话,声音低哑:“哥哥不要生气了,草莓给你。”
  温倾踮着脚,好不容易才把草莓递到温苑嘴边。
  “以后家里的草莓都让给你,我一颗都不吃。”
  温苑挑眉,惊讶于她的变化,沉默着从盘里挑选了最红的一颗递到她嘴边,温倾满足地咬了一口,像一只偷腥的猫。
  正满足于和哥哥的冰释前嫌。
  下一秒,温苑凉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你刚才不是说家里的草莓都给我吃?”
  温·馋嘴猫·倾嘴里还残留着草莓残汁:“……”
  怎么还带钓鱼执法的?
  “别说悄悄话了,快出来吃饭。”
  杨雯摆好了碗筷,温严也从沙发转移到了餐桌的位置,动作和在沙发上一模一样,只是手里的报纸翻了个面。
  或许是今天气得够呛,温倾的胃口破天荒的好,吃了一碗又去添了一碗。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温严的报纸这才看完。
  他将报纸折好,拿起调羹,端起杨雯给他盛的骨头汤喝了一口,狐疑地看向温苑,问:“怎么突然回家了?我记得这几天是你们考试的时间。”
  淮序大学的考试季大概从六月底持续到七月中旬,温苑所在的外国语言文学类专业的考试时间就这几天,考完就可以离校了。
  温苑端着碗扒拉了一口,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碗里,吃菜的空余时间才道:“今天上午考了一科,刚好有同学要去舅舅家,就顺道一起去看看。”
  “哪个同学?”杨雯有些好奇。
  温苑端着碗停了一下。
  没等他出声,温倾咬着筷子替他回答:“长得很高很瘦很好看的一个哥哥,叫……”说到名字的时候,她突然卡了一下。
  什么来着?
  温苑从善如流地接着回答:“韩忱。”
  像是怕父母记不起这个人似的,他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我这一届的转校生,一来就抢了我年级第一的那个。”
  他这么说,温严和杨雯果然恍然大悟。
  温苑的学习能力一直得天独厚,蝉联淮序小学、中学不知道多少年第一名,一直自诩淮序天才,独孤求败。
  可惜,独孤求败没等几年就真的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温倾依稀记得他第一次考第二名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不肯出门。
  后来,第二名考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那个小伙子啊。”温严似乎有了点印象,难得露出赞扬的表情:“还不忘回来看你舅舅,还挺不错。”
  杨雯似乎也想起来这么个人,听温严夸奖,赞同地点点头。
  温倾被温苑的后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里面有两个重要信息,转校生,和年级第一。
  原来他这么厉害!
  杨天明书房里的那几张照片适时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喂。”温苑拿筷子在她面前晃了晃,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眉头紧锁,后知后觉道:“你刚才说……他长得很高很瘦很好看?”
  看他的表情简直不可置信。
  温倾点头,这不是事实吗?
  温苑忽然笑了,露出一排细碎的牙齿,身子前倾,凑到她面前,语气骚包。
  “那你觉得……是你哥好看,还是韩忱好看?”
  “……”
  无聊,完全没有可比性。
  有悬念吗?当然是韩忱了!
  就算温苑其实长得还不错,但是从一出生起就是这张脸,看了这么多年,见了他那么多丑样,她早就免疫了。
  不过毕竟是她哥,温倾有些护短。
  权衡再三,她违心地说了句:“……你比他好看一点。”
  话音刚落,立刻低头刨了几口米饭塞进嘴里,像是想用东西堵住自己口是心非的嘴。
  温苑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扬起眉毛赞许道:“审美不错。”
  “……”
  一顿饭在温苑的各种自恋中结束,因为之前的事,一家三口对他格外忍让。
  到最后,即便温严已经恶心得吃不下饭,但依旧强颜欢笑,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饭后,杨雯去厨房收拾碗筷,温严公司里出了点紧急情况,立马赶了回去。
  温倾回到卧室,哭久以后眼睛涩得发疼,她找到一面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肿的像只猪头!
  回想刚才,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表现得太怂。
  明明是温苑说她笨,各种阴阳怪气不说,最可恶的是,还和舅舅一起当着那个韩什么沉的面一起嘲讽她。
  她回家没有告他状就好了,他居然还抢自己的草莓!
  这就算了,明明爸妈都觉得是他不对,他还好意思生气,吓得她屁颠屁颠跑去道歉!
  温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当时没注意,可是事后回想起来,在温苑卧室给他道歉的时候,他明明就是一脸得逞的小人模样。
  原来!他在算计她!
  温倾气急,从床上坐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去找温苑对质。
  但是他一定死不承认,温倾越想越气。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
  不然温苑还以为她是真的蠢,可以随便欺负。
  温倾翻身而起,坐到床边,视线突然扫到书桌底下积灰的大嘴史迪仔——
  翌日一早,温苑起床起迟了,没赶上早饭,杨雯告诉他等他考完试全家开车去接他。
  正是夏天,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打车也不方便。
  温苑想了想,没有拒绝。
  难得暑假温倾没有赖床,听见温苑起床的动静居然也跟着爬了起来。
  顶着一头毛躁的头发从房间出来。
  杨雯从客厅路过的时候看见她吓了一跳,放假到现在大半个月了,她没有一天不是十一点钟以后才起床的。
  十一点之前,任她怎么叫温倾都没有半点反应。
  “倾倾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早饭还没好呢。”
  温严系着领带从二楼走了下来,看见温倾同样也是愣了一下。
  温倾眯着眼睛,睡眼稀松。
  整个人晕头晕脑地朝门口喊了句哥哥,还想拖着步子朝他过去。
  路过客厅的时候,膝盖不小心撞到沙发角上。
  “回去把鞋穿上。”温苑不易擦觉地皱了眉,瞥她一眼,然后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开门离开。
  杨雯把准备好的早饭递给温严,体贴地帮他把衣服理好。
  “趁着孩子们放假,咱们找个地方玩一趟。”
  杨雯点头答应。
  温苑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的两人正慌张地四处找考前资料。
  张家玮翻箱倒柜,连床垫底下都摸了个遍,什么也没翻到。
  这堂是开卷考试,他们课上没怎么听讲,课下也没复习,总觉得开卷考试有恃无恐。
  但是天!!!资料为什么会丢!!!
  温苑一回寝室,舍友谢良山立刻抓住他的胳膊求救。
  “温苑,你有没有马思资料,江湖救急!”语气急促得像是什么瘾犯了。
  他这么一问,张家玮立刻反应过来,同样朝着卫生间里的韩忱问道:“韩校草,马思资料有没有?”
  韩忱没有回答,反倒是温苑一把将他们推开,大步走进宿舍,把书包放下:“一个学翻译,一个修电脑的,你俩的教材我们怎么会有?”
  此话一出,谢良山和张家玮无疑更加疯狂,绕着寝室团团转。
  温苑口渴想去接杯水,短短一段路被他们推来堵去,最后忍不住吐槽。
  “我要是你们,就出去找同学借资料拿去印一份。”
  “温狗果然鸡贼!”
  韩忱出厕所的时候,宿舍只有温苑一个人,靠坐着宿舍的椅子,双腿放在桌上,手里拿着本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外国文学作品。
  “他们人呢?”
  “可能蹲在哪家复印店门口,也可能去考场艳遇。”温苑温吞地翻书,漫不经心道:“韩校草,昨晚查寝给我打掩护了吧?”
  “嗯。”
  韩忱刚洗完澡,从一旁拿过帕子,抬手去擦头发,身形颀长,虽然瘦削,但比例却好。
  尤其那张脸,真是帅得让人眼红。
  温苑斜靠在椅子上,视线从书里转移到了韩忱身上,大爷姿态,欣赏眼前的美男出浴图,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韩忱瞥了他一眼,见他毫不收敛,干脆放下帕子吹了口气,将额前的几缕刘海吹得扬起。
  然后慢条斯理地朝他靠近,一双桃花眼泛着潋滟的光。
  温苑被迫后退,“你干嘛,勾引我?”
  韩忱摇头,唇角含着笑:“温苑,虽然咱们知根知底,但是有一件事可能你不知道。”
  “什么事?”
  “我不喜欢男的。”
  “……”
  “所以,你别打我的主意。”
  “能和我住一个寝室,也算是给你的一点福利,再多……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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