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过三——星代表
时间:2021-06-19 09:51:22

  会议室里,陆沅沅拉开陆庭泽旁边的位子坐下,陆庭泽手中把玩着一个造型独特的打火机,突然就笑出了声。
  “正叔,您活了这大半辈子,不觉得这事做得可笑吗?要是传出去,您的这张老脸往哪放!”
  陆正不以为然,手指头敲在桌面上那叫一个响,“我怕什么?老陆董就是担心有这一天,才给我下了一道‘免死金牌’,你们想赶我出局,没想到我有老陆董的合同庇佑,上面白纸黑字,你能赖得了?”
  陆沅沅听笑了,陆庭泽看过去与她视线刚好撞上,谁不知道当初老陆董是为了牵制各方势力,才给每个股东签了这种情谊合同,给股东心安同时稳住他们别乱来,白纸黑字是没错,但轮到陆庭泽父亲当董事长后,立时在公司规章制度里增加了内部文件需以盖新公章为准的条例,这是很正常的流程,偏巧那些合同没有盖公司新章,也就是说,“免死金牌”也失效了。
  “正叔,董事会的决策向来是股东投票制,如果他们不投我,我也会自动退出,要真论起来,我堂堂陆氏继承人还比不上你一个外人?”
  “外人?”陆正猛地拍上长条桌,搁在桌上的水杯发出哐啷声响,茶水立马溅出来濡湿了一旁的资料文件,没人在意文件打湿,只听得陆正指着陆庭泽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跟你爷爷打江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现在我老了,你仗着继承人的身份赶我出陆氏,我为陆家耗尽大半辈子心血,哪里轮得到你个小兔崽子指指点点,陆庭泽,就算要我滚蛋也不该是你来动手,让你爷爷来!”
  陆庭泽抬眸望向他,脸色肃然,“我爷爷如果真的来了,正叔,你敢面对他吗?当年,他为什么要签署那份合同,你心知肚明,他前脚刚走,你便想当陆氏的主人,我奶奶和我爸快要赶出陆氏大宅,若不是霍家帮忙,现在坐在你对面的就不是我了,早该是霍家那几位长辈!他们与我不同,我敬重你与我是本家,给你面子让你安稳退休,岂料你做出这等愚昧之事,我今日不报警抓你和你的同伙,正叔,你得烧高香了!”
  “你!”陆正蹭的站起身,捂着胸口像是要倒下去,“好你个陆庭泽血口喷人!”
  陆庭泽不曾理会,站起身招呼陆沅沅,“走,我们先出去,把这片舞台让给他,让正叔好、好、演!”
  陆沅沅不放心地回头,陆正真的像是快不行了,脸色惨白,身体更是摇摇欲坠,“小舅舅,他……”
  “不用管,要是他真晕过去,就叫楼下喊冤的工人上来抬走,反正都是正叔的人,不亏。”
  果然,陆正抚着胸口坐回主位,脸也不那么苍白了,回了点血,脸上的红润更像是被刺透了秘密而窘迫上的。
  会议室的门在背后合上,陆沅沅问他,“小舅舅,你猜到楼下闹事的工人是他指引过来的?”
  “你回港城几天,还不知道林城发生的事,一期工程是与政丨府合作的项目,上面那位被举报了,国家严丨打这么久,他一落马自然牵扯不少事来,这也是陆正舔着脸不走的原因之一,他只要背靠陆氏一天,就能将龌龊事撇得一干二净。”
  陆沅沅皱眉,继续问他,“不对啊,牵扯陆氏不是好事,他还是脱不了干系!”
  “上头怎么安排,各方心思都在猜,最有希望上位的那位,正是陆正这些年费尽心思讨好的人,他之所以肆无忌惮抢公章死也不退,就是想在这位领导的庇荫下捞好处,你说说,他还舍得走吗?”
  “那肯定是不舍得走了,不过看你没有半点杞人忧天,难道又有了变故?”
  陆庭泽拍拍她的肩,叹了口长气,“上头空降领导直接破碎了陆正的美梦,也不知是不是命运的安排,这位大人物凑巧正是我认识的人,他也是个传奇人物,往后你就会知道了。”
  陆沅沅愈加好奇,“有多传奇?”
  “你爸爸霍铭霄,你姑姑纪辛璃,你小舅舅我,霍家、陆家与他都有很深的羁绊。”
  “我非常好奇。”
  “等他来林城,他会来找你。”
  “找我?”
  陆庭泽直视她的眼,凑到她跟前才一字一句透露,收起笑后异常谨慎,“他为调查希拉夫人而来,沅沅宝贝,希拉夫人已经盯上我们,她借由国内旅游的名义见过晋熙,他们联手是迟早的事,她为什么要与晋熙合作,目的又是什么,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陆沅沅撇嘴,不再瞒他,“小舅舅,今早路琛去工地就是因为工程队临时撂挑子,他们违约去了晋氏的工程,晋氏愿意赔偿损失,但我们的工期拉长,错过交付时间我们的损失会加倍!”她的嘴角涌起一丝苦笑,“我想他们已经开始了。”
  晋熙说得没错,他不打算放过她和路琛,希拉夫人是为路琛而来,他们合作的目的一致,不过是想拆散路氏夫妇。
  值得希拉夫人这么大动干戈,可想而知,路琛对她有多重要,越是如此,陆沅沅越要抓紧路琛的手,眼前是看不透的迷雾,她却仿佛能穿过迷雾探寻路琛的过去,黑暗到不见天日,他没日没夜饱受折磨,他费尽心思逃离伯爵身边,若是再回去,便离死不远了。
  这样的结局,她希望永远不要成真。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连好几天都做起噩梦,陆沅沅起床喝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推开书房的门,路琛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中还握着文件资料,夹得不稳好似下一秒就能掉落在地。
  这些日子以来,晋氏攻势很猛,只要与铭声科技相关的企划案,晋氏周凛给出的方案都能压上一头,宗思霖太年轻了,很容易就钻了周凛设置的陷阱,等他们回神,肉已经被晋氏叼走。
  除开铭声科技,陆氏旗下的工程项目,还有以路琛为首的江氏投资,晋熙不念旧情全部拦截,来势汹汹且浩大,如果只有他一人断然不可能完成这些项目,他背后有人支持,那人不出面却能靠着晋氏的名义将路琛和陆沅沅打得措手不及。
  不愧是希拉夫人。
  她这么有手段的女人,全世界又有几个能比。
  凌晨,夜深且寒。
  路琛背靠沙发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紧皱一块,陆沅沅很想为他抚平,想了想作罢,转身从隔壁房间拿来毛毯,她尽量放缓脚步,细微的脚步声全吃尽了地毯里,不想吵醒他,还是在毛毯盖上时唤醒了他。
  路琛双眸陡然睁开,手中的资料随即洒落在地,陆沅沅立马蹲下去捡,拢好后起身就见路琛眼里布满了血丝,疲惫到双眼皮凑成了多眼皮,亏得他皮相好,更显得慵懒帅气。
  “沅沅。”他一开口,声音也变得沙哑。
  “去房间里睡,沙发上睡得不难受吗?”陆沅沅放好资料,瞥了一眼是玉城黑龙山的开发项目,当时铭声科技拿到手后她全权交给了路琛处理后续,她来林城是为了陆家的项目,还真没顾及到路琛身上的工作有多重。
  路琛不仅要处理开发区的案子,还要兼顾林城的事物,他处理事情快速又能干,让她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一来二往,渐渐习惯了他的优秀,有他在就是省心。
  可她忘了,路琛给她带来的省心是基于他的拼命,他是她的坚实后盾,是强大的合作伙伴,如果当时没有碰见他呢?退一万步讲,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即便没有同伴,她也得咬牙走下去,哪怕再艰难也要继续。
  路琛像是没缓过神来,继续躺在沙发上,单手覆上额头说道:“我是想回去睡,看着看着就闭了眼,现在几点?”
  “1点多了。”
  路琛坐直了身体,“是很晚了。”他偏向她,“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口渴了。”陆沅沅没说自己的噩梦,其实不止因为口渴才醒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被惊醒的,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好久,明明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头顶就像是有一双眼在窥探她,令她无端害怕,渐渐地心跳也跟着加速。
  “你太累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路琛。”
  路琛嘴角扬笑,“你确定要跟我说这些?”
  陆沅沅心领神会,“好,不说工作,说点别的。”
  路琛掀开毛毯,专心听她说话,陆沅沅说:“季书记不日到达林城,小舅舅说他会来找我们,不是以工作名义而是一件私事。”
  路琛拧眉,“你说的季书记可是当年港城赫赫有名的季警司?他的事迹我听过,这次是空降到林城,难道他与陆家关系匪浅?”
  “没错,不止陆家,还有霍家,牵扯过去的案子就不提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调查希拉夫人。”
  路琛悟出点名堂,“他们是想趁她在国内势力削弱,好一网打尽?”
  “你也清楚她在国外受多方庇佑,就算是真的想治她的罪也是难上加难,但在国内就不同了,她是外国国籍也要遵循本国法律,一旦她露出马脚便是落网之时。”
  路琛附和道:“的确,她此次来华国,从金城一路南下到达林城,借着慈善的名义看望了不少孤儿院和福利院,这种套路放在米国我再熟悉不过,她总是这样打着慈善家的旗号谋私利,东南亚和一些较贫困的地区是她最常去的地方,她转移着全球各地的孤儿,然后放进她精心打造的牢笼里,最后不断的培养他们成为自己的‘武丨器’,我了解她,希拉夫人最爱的是她自己,阻碍她的人她不会轻易放过。”
  “我不怕,路琛。”陆沅沅轻声叹气,“但是你再说下去,我一晚上都会睡不好了。”
  “好,我们不提她了。”
  两人各自回房,路琛在书房沙发上眯了一会,到现在反而不困了,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路琛收到了希拉夫人的消息。
  她是个天资聪明的人,当年她还是路琛的中文启蒙老师,这个女人看着温和实则骨子里住满了蛇蝎,没人猜透她心里真正想的东西,金钱、权势她早已拥有,爱人更是数不胜数,她早就站在金字塔顶端,又有何不满?
  或许就是因为太顺了,这一生已经足够完美,就想要挑战更刺激的事,就像她不知何时迷上的舞台剧,每个人物都在她眼前用尽全力去哭去闹去放肆大笑,于是,她想当一个主导者,全盘皆有她指导,那才能如她的意。
  若有反驳者呢?
  ——小路路,违抗我有什么好处呢?与我对着干只会让你败得更快。
  的确是她的作派。
  路琛此生最幸运的是遇到了希拉夫人,最不幸的事也是遇到了她,希拉夫人将他从万恶的深渊里救回,又将他推入另一个火坑,他死过一次,后来又活过来了,从他离开的冬夜开始,便注定回不去了。
  ——我不惧怕失败,我只惧怕身边没有她。
  这一次,他的态度格外坚决。
  希拉夫人再次发来回信。
  ——好啊,就如你所愿,你想要一个破碎不堪的结局,我成全你。只是到那时候,路太太真的会接受那样……恶心的你吗?
  好似丢进湖泊的一颗石子。
  “咚”一声,激起千层涟漪。
  恶心吗?他从黑暗中走来,本就是为了寻找光明而去,他没想过拥有她,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只要陪在她左右也会是奢望吗?
  ——你试试。
  路琛还记得那句雨夜里的承诺,陆沅沅说过相信他,就这一句,他愿意舍命陪她。
  推开窗,夜风吹乱窗帘的薄纱,扬在他手中又随着夜风离开,其实陆沅沅就如指间握不住的纱一样,他不追逐她的身影,她也不会在他身边停留,如果他再狠心些,想要时间久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爱情分分合合,有人走有人来,不爱了就分手,多半是有第三人的存在,但是婚姻不同,婚姻只能容纳两人,所以,他对晋熙的做法分外厌恶,明面上要在工作中使绊,好似三生敌人水火不容,到了晚上,他会像望妻石一样痴痴凝望他们住的房子,像是一句身体里住进了两个人格,如此分裂的晋熙实在叫人捉摸不透,再说他望的又是哪门子妻,实属无赖。
  晋熙现在是活受罪,他明明可以过得更潇洒,却要活生生原地将自己束缚。他无赖,路琛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当陆沅沅敲响他的门而后推门进入时。
  “沅沅,还没睡?”
  “我怕你睡不着,特意温了牛奶,你喝点再睡吧。”
  陆沅沅就站在房门口,他房间里只留下一盏昏黄的落地灯,但是在幽静的夜里足够亮了。
  路琛靠在窗台边,对她伸出手,“沅沅,过来。”
  “你是真的睡不着吧,开窗做什么,竟然还嫌不够清醒吹冷风醒神吗?夜里风寒,别吹感冒了。”陆沅沅边怨他还是听话的靠近,路琛往旁移,她顺势拉上窗户把手,路琛的手也覆上去,陆沅沅偏头看他,路琛的笑眸在柔光中格外温和。
  还没等她意识到他的想法,路琛已然抓紧她的手,掌心贴合,十指相交,他再缠住她细软的腰轻搂入怀,温热的呼吸咬在她耳畔。
  如被夜风拂起的薄纱,划过她脸颊,绕过他肩头,细痒。
  “路太太,你会因为晋总的所作所为心软吗?”
  陆沅沅任由他拥抱,她靠在他肩头能听到他说话时伴随的心跳,“你会对敌人心软吗?”
  “你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晋熙对她的“不放过”是真的说到做到,他追逐的那样紧,她还要怎样回击?拥护自己的婚姻不就是最好的回击吗?
  “你说实话,我想要听你的答案。”
  路琛没来由的认真,他深拥的力道逐渐加重,仿佛要将她捏入他的身体才罢休。
  陆沅沅反问他,“我的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需要一个承诺。”
  “那你听好了,路琛,再你没有放弃我们的婚姻之前,我不会做出任何违背诺言的事,这是我的决定,也是对你的承诺。”
  尽管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时至今日,假的倒像是成了真的,足以考验两人的真诚。
  “那你也听好了,路太太,我也一样。”
  他抱的那样紧,附在耳边的呼吸像是恋人间的轻吻,光照中的剪影那样甜蜜,路琛就这样深陷于甜梦中,唇瓣忽而碰上她的耳垂,柔柔软软的触感,怎么碰触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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