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打趣道:“一碗水还是端平的, 是不是啊,芯儿?到时候留两个蛋卷, 给阿砚也带过去。”
林芯这次脑袋转的很快,“啊”了一声, 回问道:“咱们的早餐吃得不一样吗?应该是一样的吧, 那他都吃到了为什么我还要给他带啊?”
林芯一脸单纯, 于氏忍不住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自己吃的和特意带过去的能一样吗?现在我夹到你碗里的和让你自己夹着吃的能一样吗?真是个傻丫头。”
林芯撇了撇嘴:“哦,好吧,给他带, 给他带,行了吧?”
林父道:“好了好了,快点吃吧,马上就得出发了。芯儿今天也跟阿砚乘一辆车?”
林芯点头:“嗯,昨晚我们说好的。”
林父自然没有异议。
*****
钦天监说得果然没有错,刚过正午,厚厚的云层就把太阳遮住了,整个天空都像是往下压了压,天气开始变得闷热闷热的,好像都在等待着一场大暴雨畅快而来。
天气向来能够影响人的心情。闷热的天气虽然传不到林芯所在的马车内,但是空气中似乎总有一丝闷闷的感觉,连带着林芯也有些不知名的烦躁。
林芯透过掀开的车帘看着外面的天,有些担忧:“天这么阴,还这么闷,是不是要下大雨啊?还有多久能到驿站啊?”
钱砚拿着刚刚林芯放下的画卷,耐心整理好,放在了马车的夹层里,一心两用答话道:“嗯,应该不远了,脚程快一点的话估计能赶在下雨前赶到。”
林芯闷闷不乐地收回视线,神情放空。
突然视线一暗,一支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耳边传来钱砚关切地声音:“怎么了,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芯有些难受的摇了摇头,试图摇掉他的手,语气很不好地道:“没有。”
钱砚见状收回了手,神色不明,继续手中的动作,没有再跟林芯说话。
林芯更加烦躁,她向后一靠,闭上双眼,打算眯一觉,或许会好一些。
谁知耳边传来了钱砚走走停停的声音,他好像走到了马车边上,和别人不知交谈了什么,安静了片刻,脚步声又响起,在她身边停止,她刻意没有睁眼,不想理对方。突然一股凉意袭来,给混沌的头脑带来了一丝清凉。
“喏,冰镇荔枝,吃一点吧。”钱砚无奈的声音响起。
林芯感受着令人愉悦的冰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接过荔枝,沉默了半晌。她剥开一个荔枝,塞到自己嘴里,过了片刻,低着头感慨道:“钱砚,你真好。”
说着又剥开一个荔枝,递到钱砚的嘴前:“喏,本小姐赏你的!”
钱砚当然不会客气,他就这林芯的手,吃了荔枝。莫了还含笑道了声:“多谢小姐。”
说着移到了林芯的旁边坐下,偏着头看着林芯的侧脸,这才闲话般地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是因为看着这个天气?”
“唔,我也不知道。”林芯鼓着左颊看了他一眼。
钱砚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林芯鼓起的左颊,惹来一个白眼:“干嘛?”
钱砚则笑道:“马上就要下雨了,等会儿就凉快了,你就高兴了?”
“啊,怎么,不行吗?”
“当然可以。”钱砚耸了耸肩,含笑道。心中却不住地叹了一口气。小祖宗,你不是最讨压下雨天了吗,连听到雨点落下的声音都会头疼。看来是那五年里刚留下的毛病?钱砚若有所思。
又行了大约一刻钟,趁着最后一抹清凉,众人终于到达了金州城驿站。因着天气太过阴沉,众位主子都先行一步进了驿站,林芯还不忘马车里放着的名画,怕它们被雨淋湿或是受了潮,还想着拿它们进去。
钱砚却阻止道:“放心吧,不会淋湿,也不会受潮,这马车外面糊了一层防水的膜,马车里面也是一样,反而抱着它们进去,若是在行走之间下起了大雨,又当如何?”
“好吧。”林芯这才跟随钱砚下了马车,望了望阴沉的天色,拉着慢慢悠悠的钱砚快步走:“这天马上就下雨了,咱们快点走,万一走慢一点,小心淋雨。”
话音未落,天边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吓得林芯缩了缩肩膀,心想,她不说得这么准吧,这就要开始下了?
钱砚赶忙扯开一件披风,罩在林芯身上,揽着她快步向前走去。
驿站的小厮在前面带路,他们还算幸运,前脚刚踏进门内,后脚倾天的大雨就落了下来。林芯推开屋内的窗子往外看,黑云压城,还有丝丝细雨飘到了窗内,耳边尽是刷刷刷雨水落下的声音,她微闭上眼睛,长输了一口气,仿佛内心因为闷热而积攒下来的郁气都抒发了出来。
钱砚则是过来,把她拉离了窗边,拉着她坐到了不远处的小桌旁,斟上了一口热茶,推到林芯面前:“先喝口热的,窗子那块冷,还有雨泄进来,你离远一些,不要被溅到,小心不要着凉了。”
“哦。”林芯默默收回目光,双手把在了茶杯两边,丝丝热意透着茶杯传了出来,暖慰人心。
两人无言静坐半晌,听着窗外的落雨声,林芯猛地回过神来:“我怎么跟你来了你的院子!”
说着站了起来,担忧道:“不知道父亲母亲怎么样了,有没有淋到雨,会不会担心我呀?哎呀,我要过去看看。”
钱砚拉着转圈圈的林芯,道:“放心吧,我让风华跟父亲母亲说了,今晚你留在我院子里也没有关系。”
林芯愣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啊?我留在你的院子里?”说着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留。”
钱砚垂眸认真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行?”
钱砚握着林芯的手,这一会而降温的功夫,林芯的手已经是凉凉的了,他握住手为她暖了暖,条理清晰地道:“这么大的雨,你若是这么贸然的跑出去,万一着凉了,这可就是我没有阻拦你的罪过了,父母亲都会怪我的,万一不让你跟我乘一辆马车了怎么办?”
“而且,你放心吧,父母亲就在隔壁,等雨停了,我也不会拘着你的,我跟你一起过去。”说着他语气中就带了一点可怜的意味,低垂着眼睫,轻声道:“再说了,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别人都有夫人孩子,而我只有我自己,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夫人也跟没有似的。”
不知为何,看着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手的钱砚,林芯的心也忽地软了一下:“那……也行,但是你得住我隔壁。反正这院子里就咱们两个人住,咱们一人一间也是够的。”
闻言钱砚一下子露出了笑容,点头应道:“好。”
外面风雨交加,豆大的雨滴打在了树叶上,打得叶子纷纷垂头丧气,却也被锤炼地更加鲜绿。而屋内却莫名围绕了一种和谐的氛围。暖黄的烛光下,两人并排坐在了椅子上,手指交握,宁静安然。
突然,外面响起了激烈的脚步声,有人“咚咚咚”地敲起了房门,钱砚令林芯呆在屋内,自己前去开门,却见是禁卫军首领刘融,只见他双目瞪得老大,抱拳道:“钱大人,卑职刚刚追着一道可疑黑影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却是失去了踪迹,不知大人可否察觉有什么异常?”
钱砚神色凝重,沉声道:“这,刘大人,刚刚只有我和夫人在屋内,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融透过房门可以清晰地看到椅子上的林芯,笑道:“并没有,只是陛下在此落塌,万事都要谨慎小心,卑职担心有歹人进入,这才来打扰大人。既然无事,卑职就告退了。”
“既然如此,就劳烦刘大人了。”说完钱砚一点头,就目送着刘融离开了。
刚关上门,转头就发现林芯已经起身,来到他的身旁。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林芯问道。
钱砚一脸严肃地道:“芯儿,今晚我们怕是要睡在一间房里了。刚刚禁卫军首领说好像有歹人进了这驿站,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一间房里,万一歹人来了,你一个人无法应对。”
林芯闻言脸色一白:“有歹人闯入?那他是什么目的啊?还没有抓到吗?”
钱砚沉重地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找到。所以芯儿,”钱砚抓住林芯的手:“今晚太危险了,只能委屈你和我住在一间房里了。”
第28章 作茧 林芯撇嘴道:“那就先这样呗。”……
“啊?”林芯听到了这句话直接愣在了原地。还好像是没听懂一样, 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住一间房?”
说着她脸色涨得通红,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微侧过身, 犹豫道:“这, 这样不好吧?”
钱砚一脸正气凛然:\"如今可能有这驿站之中可能有歹人出没, 万一他半夜里躲进了咱们的院子,这院子里只有你我二人, 若是你我一人住在一间房里, 万一他误闯入你的房间,伤害了你, 你可有反击之力?\"
“再者,从名义上你我是夫妻,从情谊上你我一起长大, 我不可能放心你一个人留在一间房里的。咱们两个呆在一起,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 也好有个照应,你说好不好?”
林芯撇嘴道:“那就先这样呗。”
钱砚没忍住笑了一下, 又马上收回, 怕林芯反悔。
两人在屋里转了转,发现这间主卧着实简陋了一些, 连个软榻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可供就寝, 而且, 只有一床被子。
林芯看到唯一的一床被子, 一脸为难:“这……”
钱砚也看到了,他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 等下用罢晚膳,我就去隔壁把被子抱过来,我不会跟你抢被子盖的。”
林芯扯了扯嘴角,呵呵,主要的问题是这个吗?随即她又在心中想到,不就是因为有危险,暂时睡在一张床上,相互之间能有个照应,睡就睡呗。再说了,她也不信他干做出什么强迫她的事情来!有什么可怕的,没错,就是这样。
没过多久,风华来送晚膳,还特意说了一句,晓枫进来的晚了一会儿,被雨淋到了,身体有些不舒服,被于氏身边的丫头照顾着。因此这么久了,这个院子里一直只有林芯和钱砚二人。
好吧,林芯只能无奈地想着,干脆躺平,反正她没什么可怕的,若是他敢欺负她,父亲母亲哥哥还有她,都不会放过他的,哼!
直到真正的夜晚来临,吃过晚膳的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屋外的雨声,哗啦哗啦地下得很大,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味。
夏天,天气炎热,林芯有每日沐浴的习惯,今天白天闷热,她更是觉得自己身上都是汗水,脏兮兮的,想要沐浴更衣。
她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纠结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叫道:“钱砚,天黑了,我想沐浴。”
谁知钱砚起了身,道:“你稍等一下,风华应该马上就能把东西准备好了。”
果然,不到片刻,敲门声又响起来,是风华,提了个大浴桶来了。没过多久,他就一趟一趟地把热水提了过来,准备完毕,他就告退了。
林芯把要换洗的睡衣拿到手里,无声地看了看钱砚,钱砚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我就在门口守着你,有什么情况都可以交我。还有太天气有些凉,今日不要泡太长时间。”听着林芯应答,钱砚利落地转身出去。
林芯看着他的背影,输出了一口气。看着钱砚映在门上的黑影,她竟然觉得莫名的安心。她看了看浴桶,应该是一个新的,制工很精致,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好微微偏热,随后她脱下衣服,放松地浸在了水里,微阖上眼睫,很是舒适。
想到钱砚的叮嘱,她深觉有理,随即快速地洗了个澡,就换上睡衣出来了。
钱砚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水声,内心却很是不平静。他刚刚不到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不心猿意马。但是想了想如今林芯还不算是他的妻子,他只能看了看远处守着的风华,吩咐他等会儿再准备一桶凉水,他也要沐浴一番。
“好了。”耳边传来林芯柔柔的声音,虽然直到她的性格并非如此,只是沐完浴显得比较娇软,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在看到林芯时,钱砚却还是一愣。新出浴的美人是什么模样?这个问题,在年轻男子刚启蒙的时候,或许都会想过,柔弱无骨,娇美吸引人。但是对于钱砚来说,在懵懵懂懂的时期,他从来都没有加入过那些同伴们去大胆探索,而是把自己所有迷迷糊糊的梦都交给了林芯。
当时他不解过,也逃避过,但是现实却并不给他时间。因为林芯年龄差不多了,所以林府开始陆陆续续地有媒人去提亲了,这时他才像是被闷棍打醒,猛然醒悟,他不能看着林芯嫁给别人,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感觉要疯掉。
后来不知是谁传来的消息,说是林家父母和林芯好像都很满意一家的公子,已经差不多要定下来了,他愤怒极了,一气之下什么都没顾就去找了林芯,去质问她,之后就不出意外地和林芯吵崩了,林芯单方面和他冷战。
那段时间,他痛苦万分。但钱父钱母到底是看着两人一起长大,对钱砚两人不自知的喜欢自然也是看在了眼里,本想顺其自然地任两人发展,谁曾想自家儿子不仅不开窍还钻起了牛角尖。两人一顿开解,索性钱砚醒悟的不算晚。
经此一吵,钱砚成熟了一些,后来林家祖父去世,钱砚就更像是真正地一夕之间长大了,他稳重了许多,配着林芯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光,同时也加了一些攻势,让林芯对他的看法不再是简单的青梅竹马,而是和其他上门提亲的人一样,是一个可以成为丈夫、托付余生的男子。
新婚燕尔,他就是如此,每每都会被刚出浴的她迷住,那时的她,如成熟的水蜜桃一样,仿佛浑身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美味气息,吸引得人的目光完全不能从她身上离开。
她从小就漂亮,小的时候长得格外精致,为了哄林家老爷子开心,于氏总是把林芯打扮成福娃娃的样子,一身红彤彤的,格外喜庆,衬得林芯也精致非常,宛若天上的福娃娃真的下凡转世一样,钱砚第一眼见到就爱上了这个漂亮的邻家妹妹。
她也从小漂亮到大,由内而外的美,让很多跟她同龄的小姑娘都离她离得远远的,因为跟她站在一起,肤色会硬生生比暗了几度,眼睛会硬生生地被衬得很小,就连嘴唇也会硬生生地被衬得少了几抹艳色。更有好事者,穿着与林芯同款的襦裙,也硬是被穿出来了极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