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翠被他带着跑得气喘吁吁的，闻言她打得更用力，“我打得就是你，又蠢又自私！”
竹扫帚伤害不小，又尖又利，跟刀子似的，划到眼睛可有罪受，纪仲川突然痛嘶一声，捂着半边眼睛。
“仲川你没事吧？”离他最近的纪仲海发现他的不对劲。
纪仲川摇摇头，拿开捂眼睛的手，掌心是血，纪仲海看到他眼睛的伤狠狠抽了一口冷气，划伤直接从他眼睛底下卧蚕的位置划到眼角太阳穴的位置，要是再偏一点，就要弄到眼睛。
看向纪仲河，他也是一副被吓愣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纪仲海朝儿子招手，对他耳语了几句，很快纪夏木就跑回来了，给他递了绳子，等纪仲山再跑到他们身边时，三兄弟默契十足，一人抓一边手臂，还有一个负责绑人。
动作只发生眨眼之间，孩子的惊呼声让纪仲山回过神，然后他发现自己被绑了。
他懵了，剧烈挣扎。
“老四，你干什么！给我松开！”
纪仲川不理会他，把他带到谭小翠面前站着。
“娘，你接着打。”
纪仲山表情有一些皲裂，抬脚踢他，踢得纪仲川后台两步，“纪仲川，你他娘的，是不是故意的？”
谭小翠心疼地看了看纪仲川眼角的伤，拿着扫帚的手都有些颤抖，再看老三还这么张狂，手上的扫帚有样学样直接打他的脚，说话恨声恨气，“你再踢，你长能耐了！你有种你就踢我！”
纪仲山被打得跳脚，一边哎哟叫一边找支援，他看到墙角的女儿，赶紧喊道，“冬冬，快过来把奶奶拉走。”
纪冬冬拉紧旁边哥哥的手，小声小气的，带着鼻音，一双眼睛怯怯懦懦，小姑娘可怜见的，“三哥，我不敢。”
那边纪仲山看到女儿还不过来，直接吼，“还不给老子过来！”
三哥纪夏木握紧冬冬妹妹的手，安慰她，“怕那就不过去，爷爷教训他不用你过去。”
纪夏木心里看不起他三叔，凶得很，以前他以为他娘说的都是唬他的，现在发现原来是真的。
三叔真的喜欢骂人。
纪冬冬泪眼婆娑地望着她爹的方向，只看见爷爷抢了奶奶手上的竹扫帚，一脸凶相地看着她爹，而她爹这会儿看见爷爷就特别乖地站着，没有再开口说话。
纪二兴用扫帚拍打纪仲山的腿，力气用得不大，主要是为了震慑他，“你再吼？”
“你吼完你娘，再吼你兄弟，连女儿也要吼，最后是不是也要吼你爹我？”
纪仲山本来不想管，那么大人了，结果这臭小子嚣张得很。
纪仲山抿唇。
“说话！”
纪仲山嗫嚅半天说出个不是。
“你想要分家？”纪二兴语气平静，“你说实话。”
纪仲山看了一眼他娘，点头：“是，我想分家。”
“孩子都大了，都挤在这房子里也不方便，还不如分了，您说是吧爹？”
说完他就看着纪二兴，两父子对视着，桂香凤终于找到机会，跑到丈夫身后，解开了绑着他手腕的绳子。
一解开，纪仲山立刻甩了甩手，纪二兴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开口。
“老大，去请大队长和两个族老过来。”
说完话，纪二兴扔了手上的扫帚，进了堂屋坐着。
剩下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看他们爹的样子，好像是认真的。李秀兰看自家男人还愣着，分家这种事，做媳妇的最积极了，赶紧拍了拍他，纪仲河没有耽搁，出门去叫人。
楚怡也觉得，大抵是要分家了，她扶着肚子走到纪仲川身边。
她拉了拉他的胳膊，“你眼睛没事吧？我们先回房，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近看了，划伤更加触目惊心，刚才她看着他被扫帚打伤，只感觉眼前一花，然后再定睛看，他的眼睛就已经被划伤了。伤口不深，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了，但楚怡看着有些腿软。
家里没有处理这类伤口的药粉，楚怡想了想，借口出去装了灵泉水。
“只能用水帮你擦干净伤口。”伤在这个位置，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纪仲川嗯了一声，抬手帮她把头上散下来的头上别到耳边。
眼前突然抬起一只手，打乱了楚怡的节奏。
差点就给纪仲川来了个二次伤害。
她手抖了抖，停在离他伤口半厘米的地方。
经常干农活的手都有些粗糙，纪仲川帮她弄头发的时候，还摸了摸她的脸，不经意地发问。
“今天的鸡蛋和大米从哪里来的？”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脸上，半捧着她的脸，时不时地摩挲一下，然后就这么看着她。
楚怡脸上有些痒，她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她这个动作纯粹是因为脸上痒，但是在对面的男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楚怡给他又留了点神秘，“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等分家之后再告诉你吧。”
纪仲川可有可无地点头，掌心的触感意外地好，让纪仲川不舍得放手。
他喉结不自控地上下滑动了一下，慢慢放下了手，放下前还不死心地用手稍微使劲地刮了刮她的脸颊，竟然划出一道红痕。
他合下眼，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幽幽地说了一句，“孩子快五个月了。”
他们有很久没有夫妻生活了，纪仲川心里默念。
“嗯，等月底的时候，差不多也就五个月了。”楚怡没反应过来他说的。
月底之后就3月份了，楚怡算了一把数，现在五个月，再过四五个月，这个孩子也就要生了，孩子的预产期大概是八月底九月初这样子。
纪仲川笑了一下，“你想分家？”
楚怡实话实说：“想。”
“不过分了住哪？”
“有地方住的，到时候我让你选。”
“？”还有得选？楚怡回忆了一下书里的剧情，纪仲川是男配，对他的描写不并不具体，楚怡能从零散的描写中拼凑出他的家世。
有个精明能干的娘，家里几兄弟也都很能干，住在一起，还养着没有娶妻的大伯。兄弟几个虽小摩擦常有，但关系一直不错，77年之后，都小有成就。
分家的事，小说里根本没提。所以，他们几兄弟关系一直不错的原因，是因为家里有几处房子可以分？
“我要怎么选？”楚怡期待他透露一下。
“村里还有另一处老院子，是我去世的大伯留给我们的。”
这样一说，楚怡就懂了，大伯留的房子，“可你们四兄弟呢，就不能你们兄弟一人一间房子吗？”
“村里一直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分家分出去住的，就得在村里别处起地基另建，这叫分家分灶，另起炉灶，没有地就买，不能还和兄弟住在一起，住在一起的就不算分家。”
楚怡眼睛一亮，所以他们是能出去单住的，这个规定真的太好了，不知道是多少小媳妇的梦想。
“那家里穷，兄弟又多，岂不是分不了家？”
纪仲川点头，“有可能。”
“你大伯家房子怎么样？”只有两处现成的房子，现在他们住的这间和大伯家。
“还行，每年都会去打扫。”
“那我们选你大伯家房子吧！”楚怡兴奋地抓住他的手，拍板选了大伯家房子，住这里和大伯家，她觉得住大伯家麻烦会少一点，但又忍不住担心，“如果你哥他们也选这房子怎么办？”
“他们会想要这间主宅，而不会想要大伯的房子，所以不会和你抢的。”纪仲川脸色有些微妙。
“叩叩”
秋实的声音，“四叔四婶，爹让我来跟你们说，族老他们来了，让你们出去。”
第20章 分家 一更
楚怡和纪仲川两人来到堂屋, 大队长和两个族老都已经坐着了，而除了孩子其他人也都在。
两人找位置坐下。
“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大队长出声, 他没想到下工之后没多久, 纪家就闹分家这么一出，路上的时候纪家老大已经跟他们说得差不多了, 大队长倒想看看，这家怎么分。
纪二兴扫了眼堂下的几个儿子, 缓缓开口。
“家里有两处房子, 现在大家住的这间和你们去世大伯留下来给我的房子, 农具九副, 碗筷二十副，还有前段日子买的大米和白面各五斤, 就这么多了。”
大队长和两个族老听到“大米”、“白面”、“五斤”等字眼，面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惊。
两个族老只是瞟了一眼身旁的族弟，就收回眼神看着躺下的子侄们, 心里怎么想，别人也不知道。
而大队长就不同了, 楚怡在堂下看着, 在纪二兴说完话的瞬间, 他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嘴似乎动了动, 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不过心情应该是不平静的, 坐在太师椅上欠了欠身体。
大队长心情确实不平静，这纪家的存粮这么多，比他家现有的存粮还多, 昨天食堂解散之后，他叫上小儿子，父子俩连夜去镇上买粮，那贵的他回家时心都是惊的，生怕大晚上被抢了，那他不止辛苦钱打了水漂，没了粮这往后也都得饿死。
这纪家粮食这么多，应该不可能是昨天才买的，昨天这纪家可都在荒地，都在他眼皮子底下，那说明这粮食是先前就买好了的。
这……大队长心里惊疑不定，他的目光从纪家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差的脸上都没有菜色，尤其是楚怡的，红润水灵，还怀着孩子呢，他没见过一个孕妇能有这么好的状态，尤其在现在的时节上。
私下肯定是好吃好喝地供着的，这些他都没有留心注意过……
大队长，他内心实实在在的被震撼到了。
他心里纷杂，另一边纪二兴在分配东西。
“农具你们一家拿两副，剩下一副是我和你娘的，碗筷就按你们每家有多少人就拿多少副，老四家孩子快出生了，算孩子一份，拿三副，剩下的也是我和你娘的，以后回家吃饭自己拿碗筷回来，至于大米和白面，一家各一斤，剩下的就是我和你娘的。”
纪二兴说着的时候，一个族老就伏在案上拿着笔记录。
族老识字？楚怡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转头看了看纪仲川，不知道他识不识字。
“爹，那家里的房子怎么分，还有钱，你们二老的钱我们可以不要，但我们兄弟几个的钱可得给我们吧，没分家钱都是上交给娘的。”
这位三哥，真的很勇。
楚怡在心里评了一句。
全场噤若寒蝉，全部人都耳观鼻鼻观心看着纪二兴，连大队长都看着。
纪二兴看向谭小翠，接着大家就看见后者从棉袄夹层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小布包，掀开布包就露出里面的钱。
“这是你们兄弟几个的钱，前面那些年，修了围墙还有两间睡房，就剩这些了。”
“一共剩十三块四毛钱。”谭小翠在后面补充，“你们兄弟四个平均一人三块四毛钱，分家后你们自己管账，但每家每个月还得给我和你爹五毛钱，就当做我和你爹每月的伙食费。”
“这么分配有意见吗？”纪二兴扫了一眼儿子们，特别是纪仲山这个三儿子。
纪仲山顶着他爹的眼神凝视，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几个儿子都点头表示没意见。
纪二兴接着说。
“至于两处房子，我让你们自己选，自己出去另建的，那我和你娘能帮的就帮。”
“老大，你选现成的还是自己另建？”
“现成的，就要现在住的这间。”
纪仲河考虑到两个儿子，儿子长大了还得娶媳妇，再有孙子，大伯留的房子太小了，住不下。
纪二兴看向二儿子，“老二，你怎么选？”
纪仲海看向媳妇曹红，女人冲纪二兴讪讪一笑，“爹，我们想买，买……村里现成的。”说完后，她瞟了一眼大队长。
村里有好几处空房子，以前留下来的，也没有人住，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买了，他们分到三块钱，再加上她以前存的私房钱，如果公爹再支持一点的话，那他们还能买个大点的房子，以后她和仲海努力点，再建个大点的房子，以后那就是他们二房的根。
大伯的房子太小了，住不下不说，还要供着大伯的牌位，还不如直接买现成的。
到了纪仲山，他就直接多了，“爹，我们也想买。”买哪里他没说，不过看样子，是心里有成算了。
纪二兴颔首，接着看向最小的四儿子。
纪仲川看了眼楚怡，“我们就选大伯的房子。”
纪二兴哑声说了句：“好。”
楚怡看看纪仲川又看看纪二兴，总感觉他们父子俩之间有些什么。
大队长觉得该他出声了，“现在应该就剩仲海仲山的问题了吧。”
大家都点头，他们的轻松愉悦都表现在脸上，谭小翠默默地看着，她想到了他们还小没娶妻的时候，那时候一大家子住着……纪二兴叹了声气，又默默地卷烟，他们的高兴和堂上两个老人的寂寥形成鲜明对比。
纪仲川这时候出声，“爹娘你们住哪？”
其他人听到都愣了愣，下意识看向纪二兴和谭小翠。
谭小翠看向老四，眼里流露出欣慰，她果然没白疼老四，看到他眼角下的伤，就更觉得心疼。
纪二兴指了指大儿子，“我们和你大哥住，”他低头卷烟，没有看他们，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人老了，不想挪窝。”
纪仲河看见爹指了他，赶紧应下，是他给忘了这事，结果他刚点头，他媳妇李秀兰就掐他手臂。
纪二兴撩了撩眼皮，看见了只当没看见，老二老三不一定欢迎他们去住，老四他就不去麻烦了，老大房子最大，纪二兴一辈子都住在这，也习惯了，尽管纪二兴更倾向于小儿子。
分房子的时候，老大一句让他们和他一起住的话都没说话，纪二兴有些失望，只有小儿子不忘问一句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