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忠一根直肠子到底，只要要吃的给他和他的弟兄们，他是不会管楚怡他们是怎么弄来这些东西的。
就比如楚怡和他说，鸡蛋是在深山里养的鸡生的，他听了就信了。
她说地瓜是在山里种的，他听了也信，毕竟他就在山里种过甘蔗，长势可好了，不过自从多次在楚怡那买到芭蕉等吃食，他就不大想伺弄这些甘蔗了。
简单来说，就是吃腻了。
鲁忠想让楚怡教他怎么种地瓜，他也要在山里搞。
楚怡当时：“……”不过她也不会不教，把方法教给他，就不知道他能不能种出来。
“那没有水怎么办？”
这个问题，楚怡好像听好多人都问过，她不厌其烦地重复，“用尿啊。”这可是能当肥料的。
鲁忠：……
回忆回拢，楚怡把大宝放在小床上，让冬冬和水水陪他玩，她去打扫卫生。
晚间，纪仲川是和春华秋实夏木这三兄弟回来的，回来后他先去看了看大宝，几个哥哥不陪大宝玩了，大宝又变安静了，乖乖地坐着，纪仲川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走近大宝，伸手抱大宝的时候，被大宝身上的滚烫惊到了，他用脸贴了贴大宝的脸，问床边的冬冬和水水，“弟弟坐了一天？”
两个小姑娘点头。
难怪这么安静，纪仲川心里钝钝痛地，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烧了多久。
“阿楚，快出来，大宝发烧了。”
第54章 退烧/救济粮 一更
纪仲川抱着大宝往厨房里快走, 一边走一边喊，“冬冬，快去帮四叔拿块毛巾来。”
楚怡原本在阁楼上, 白天一天她把房里的床单被罩都拆下来放在院子里在太阳底下晾晒, 然后又上了阁楼收拾东西。
阁楼放了很多晒干的柴火，还有很多簸箕扫把凳子, 这些都是在镇上卖粮食时收回来，都是乱放的, 这次她全部分门别类堆放好。
她打算在阁楼上再弄间房间, 以后等大宝大了, 就让他自己在阁楼上睡觉。
“听冬冬他们说, 大宝在床上坐了一天，你一天都没发现大宝发烧吗？”
“今天你有抱过大宝吗？大宝不是天天要午睡吗？”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坐在这里, 平时就安静，你今天就算再忙你也该过来看看他，和他说说话, 逗逗他。”
纪仲川看见楚怡，嘴里就控制不住抛出质问的话。
楚怡没理会他的质问, 洗了手去抱大宝, 看着他红通通的脸蛋满眼心疼, 她拿过纪仲川手里的毛巾, 替大宝擦手擦脸, “我来给大宝擦, 你去问问水有牛车或者马车, 去借一辆，我们带大宝去医院。”
楚怡不敢冒险直接带大宝上医院，路途远, 路上颠簸，大宝身上这么烫，必须得先降温，刚好纪仲川去借车，她可以先给大宝进行物理降温。
纪仲川看见她这样，也不舍得骂了，叹了声气，现在也不是骂人的时候，他出了厨房，去借车。
“冬冬，你去帮四婶把门关上。”
楚怡要脱大宝的衣服，光擦手擦脸她觉得不管用，她看着大宝蹙着小眉头，不舒服地哼哼，那双黑亮的眼睛也不复以往那般灵动，心疼得要命。
“大宝，张嘴，喝点水，喝点水就好了。”
楚怡给大宝喂水，大宝一直看着妈妈，喝一口她就夸一句大宝，“大宝真乖！”
大宝从出生到现在一岁多，吃喝都是靠空间，没见过大宝生病，楚怡一直以为大宝的身体很强壮，现在她觉得自己大错特错，小孩子抵抗力本来就弱。
喂了小半碗水，楚怡就让纪冬冬把水端到一边，不喝了，接过纪水水递过来的毛巾，继续擦拭身体。
脱了大宝的衣服之后才感觉，浑身都烫，楚怡心急得眼睛都红了，要是大宝难受得哭了还好，但是这孩子难受得宁愿哼哼，也不哭一声。
在换了一次水之后，纪仲川才回来，说借到车了，车是二八自行车。
而这期间，大宝的烧一直没退，反而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楚怡给大宝穿上衣服，谭小翠和纪二兴听到消息也赶来了，她看到大宝后，让楚怡给孩子包一层小被子再走。
她说：“孩子看着像是要发水逗了，不能吹风。”
楚怡呆住，“那…大宝会没事的吧？”
她抱着大宝，不敢用力，感受着大宝软乎乎又滚烫烫的小身体，手脚发软。
“没事，没事，大宝福气大着呢，仲川你快去拿床小被子，等他水逗发了就好，现在就等他退了烧就好。”
谭小翠用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探了探大宝的脸，“这么烫！”
楚怡低头看着大宝，眼泪唰唰往下掉，“娘，大宝怎么不哭啊？”
哭了她能好受一点。
“怎么还盼着孩子哭呢？！”谭小翠不赞同，“大宝坚强着呢。”
她知道现在楚怡不顶用，她回屋去拿来背孩子的小背带，帮楚怡把孩子绑在胸前，“背上孩子待会就可以让仲川骑快点了，别耽搁了，天黑可不好走路。”
楚怡点头。
到了医院，大宝就被打上了吊针，打了吊针身体感觉舒服了，这会儿他在睡觉，每隔一会儿，楚怡就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仿佛这样，她才心安。
纪仲川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我抱一会儿大宝，你休息一下。”
楚怡摇头，低着头眼睛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大宝，“我不累。”
“下次我会好好照顾大宝的，不会再有这种事了。”空旷的走廊里响起女人低低的声音。
纪仲川叹气：“不怪你，我今天下午语气也很重。”
楚怡不说话。
“我去找医生借张毯子。”
熬了一整夜，终于等到大宝烧退了，楚怡看他滴溜溜转的眼睛，就知道平日里健康的大宝回来了。
“还是要多注意，孩子后面身上陆续会冒出红色的小水泡，这是疱疹，这是发水逗的正常现象，烧退了就冒出来了，不要让孩子拿手去抓。”
“也不要让其他孩子接触到孩子，会传染的。”
“注意保持干净卫生，一般七八天就能好全了。”医生给他们开了支药膏就让他们回去了，“药膏涂抹在孩子脸上的水泡上。”
回去的路上两人碰到了赶来的谭小翠，知道孙子没事了，谭小翠就又原路返回。
回到家当天，大宝的脸和脖子就出了水泡，痒得大宝一直闹腾，一直想伸手抓，大宝一直需要人照顾，楚怡纪仲川两人就没有再去镇上卖粮食。
“借的车你还了吗？你借谁的？”村里可没谁有这种二八式自行车。
“还了，借霍主任的，她刚巧骑车来村里，情急之下就借了。”
“霍主任来村里做什么？”霍主任是粮税站的人，一年到头只会来那么两次。
“听说是来商量发放救济粮的。”
纪仲川站在她身后说，因为爸爸站在大宝面前，所以他朝纪仲川伸出手要抱抱。
楚怡把大宝给他，大宝因为生病，变得黏人不少，为了防止大宝手乱抓，这两天里，除了睡觉，楚怡和纪仲川都抱着他。
大宝的脸上，脖子，手臂都是红点点，现在已经没有两天前刚发出来那么多了，消了很多，刚发出来的时候，密密麻麻，水泡不留缝隙地排列着，大宝一张圆嘟嘟的脸蛋，五官都看不见了。
那两天每次大宝难受到楚怡想帮他挠的时候，就把他交给纪仲川，她去一边抹眼泪。
又过了五六天，大宝除了脸上的还留着些印，身上的红点消得差不多了，谭小翠来了一趟，跟楚怡说大宝差不多好全了，可以出去让大宝透透气了，楚怡就想着，趁着早上的阳光舒服，抱他出去晒晒太阳。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给大宝穿戴好，戴了顶小老虎的帽子。
出水逗的这七八天里，大宝肉眼可见地瘦下来，平时爱吃的地瓜糊糊也不爱吃了，能出门大宝也是高兴的，伏在她肩头左顾右盼，就像一只摇头晃脑的小老虎。
楚怡出去后，才发现村里十分热闹，大家无一不是背着背篓或者拿着麻袋，兴冲冲地往一个方向走，她看到小青，就叫住了她，“小青，大家这是去哪？”
“去村广场装粮食啊，救济粮下来了，都说每户按人头分，一人5斤粮食呢！嫂子，四哥去了吗？”
楚怡摇头。
“其实也不用急，每个人都有份，早去晚去都一样，”小青笑着说，她看着楚怡怀里的大宝，“嫂子，大宝怎么样了？”
她伸手想去拉拉大宝的手，被楚怡避开了。
“好多了，”楚怡解释，“大宝还没好全呢，你先别碰他，免得感染了。”
小青也不懂这些，毫不在意地收回手，“嫂子也要一起去村广场那边吗？”
“那边人多，先不去了，我带大宝去别处逛逛，你赶紧去吧。”楚怡催小青赶紧去。
小青点点头，也就和母子俩告别了。
带着大宝玩了会，楚怡就抱着他回去了，晚些时候，大队长陈振兴就拿着15斤的大米上门了。
“这是村里发的救济粮，每人5斤，你们家三口人，一共15斤。”
还真是每人5斤，楚怡谢过大队长问，“这救济粮是一次性发完给大家的吗？”
陈振兴摇头，他感慨道，“两月一发，所以这回大家应该可以过个好冬好年了。”
冬天如果饿肚子，是一件非常难挨的事。
“听你娘说，大宝发水逗了，现在好些了吗？”陈振兴没有立刻走，他说要看看大宝。
“好很多了，再过十来天，就能活蹦乱跳地和其他孩子玩了。”楚怡扭头看向小床上的大宝，他现在扶着床沿在走呢，和人说起大宝这回生病发烧，楚怡是感到庆幸的。
陈振兴走过去，朝大宝伸出手，大宝抬起头看着他。
楚怡站在一边看着。
看着看着，大宝就伸出小手放在了大队长掌心里。
陈振兴笑着握了握大宝的手，“大宝真坚强，一定要快快长大，以后长大了和叔公一起喝酒。”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宝在床上蹦起来，陈振兴哈哈一笑，指着大宝说，“大宝你可答应了，等你长大了叔公可是会真拿酒来找你的。”
大宝让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他夭折的女儿。
陈振兴笑着把叹息咽下，吸了吸鼻子，他放开大宝的手，和楚怡打了声招呼，背着手走了。
大宝的水逗好了之后，九月一过，很快天气就冷下来了，这时候楚怡他们去镇上卖粮食的次数减少了，量也减少了。
本来楚怡在周边镇卖粮食的初衷是，帮助大家渡过难关，现在缺粮少吃的坎已经要过去了，她没必要再卖了。
家里阁楼上堆了一层阁楼高的日用品，都是和村民们置换的，啥都有，一应俱全。
这段时间，钱也挣了不少，楚怡算过，有300多块钱，这是笔巨款，厚厚的一摞，纪仲川拿的时候，手都哆嗦。
接下来大家肯定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楚怡没必要再去冒险。
她劝鲁忠，“现在还是别冒险了，先休息一阵时间，你也不缺吃的用的。”
鲁忠觉得他们不会做生意，“你不卖，我卖，你把粮食都卖给我吧，你给我粮食，我给你钱，和你合作，我包了东章镇。”
东章镇就是他们这个镇。
“什么叫我不缺吃的用的，我一顿能吃你们三顿，我还没讨老婆，我还要靠它们讨个老婆呢。”
“一个子两个子都是钱，攒攒就够了老婆本了。”
“……”
“你要去卖，我也不拦着，但我哪有那么多粮食可以卖给你啊。”鲁忠想要做二道生意楚怡没意见，但是楚怡不想提供粮食。
她对鲁忠的原话是：我自己也要攒着卖钱呢。
“现在虽然有救济粮，但是供销社的粮价又上来了，镇上买粮食的肯定还是很多的，这些人的生意还是很好做的啊。”鲁忠还想再劝，他觉得楚怡是能吃苦的，要是真心想和他做生意，就肯定能有粮食，还会有很多。
“有救济粮我不缺吃的了，大家可以也不缺，所以偶尔出来一趟就可以了。”楚怡态度也坚决，鲁忠见劝不动也就不劝了。
但最后还是嘟囔，“没了你，不知道我的老婆本要攒到什么时候。”
“……”
第55章 死循环 一更
十月底, 榆山村的气温彻底了冷下来了，白天的空气又干又冷，吹得人脸干疼。
大宝滑嫩的脸蛋不可避免地被十月底的风吹裂了, 楚怡已经给他涂了雪花膏, 但每天洗完脸的时候，大宝还是会和她生闷气。
因为她弄疼他了。
臭小子已经有脾气了, 也知道大家都宠着他，所以平时可嚣张了, 生闷气的时候, 就会背着她坐着, 他不理楚怡, 楚怡也就不理他，她才不惯他呢。
“我去镇上了, 阿白好好看家啊。”
楚怡看着背着她坐在柳树下扣树皮的大宝，扬声朝家里的土狗阿白说。
她看见她话音刚落，大宝的肩膀就动了动, 闷笑一声，她拿上背篓准备出门。
1, 2, 3, 4……
楚怡在心里数着数, 五声不到, 身后就传来一叠声慌里慌张的叫声。
“妈妈, 妈妈, 妈妈……”
这时候的他已经会叫“妈妈”了，也才过了一个多月，这一声“妈妈”就叫得非常顺溜了, 每次听他叫妈妈，楚怡的脾气就被他的软萌给软化了，一点都没了。
楚怡停下来，看着大宝跌跌撞撞地朝她跑过来，大宝跑过来抓着她的裤脚，歪着脑袋看她，“妈妈……”
“想去？”楚怡抓了抓裤子，忍着想把他抱起来的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