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直播设定中，特意突出了“入乡随俗”四字，姜抒晨明白这绝不是空穴来风。
第16章 百鬼夜行（6） 你把她杀了？
睡前，几个女孩都不敢在死了人的浴池里泡澡，匆匆地擦了下身子就钻到了房间准备休息。
经过昨晚那鬼怪来房闹事，今晚她们便没熄油灯，几个人合衣躺着。
夜半时刻，晴天娃娃又开始“呜呜”的哭，推拉门一开，一个黑影闪了起来。
进门的是一个人头蛇身的女妖，白色的长长的蛇尾拖在地上。她一进门，眼睛一扫，就朝着李夏夏身后的小汤包游走去。
“我去？这是啥？白娘子？”宋月柔嘴里吐槽着，但还是立马坐起，握紧了手中的弓箭。
女妖大喊道：“孩子！孩子！”她拖着长长的蛇尾躲避着姜抒晨和宋月柔的攻击，一双带着雪白指甲的手奋力地伸向小汤包。李夏夏抱着孩子在狭小的房间里东躲西藏着。
在被姜抒晨输出的火球点燃了头发后，那女妖突然发狂，她尖利的指甲在自己的脸上划着，流出一道道的血痕，她怒吼着：“火！我讨厌火！”她将手一扬，绿色的毒液从手掌中喷出，却被早有防备的三人一躲。
她的蛇尾膨胀成原有的两倍，就像大树的树干一样粗，顿时房间可以奔跑的地方就少了许多。她也不避开攻击了，站在房间中央像疯了一样地狂挥舞着双手，整个妖就像喷涌的毒泉一样往外放着毒液。蛇尾在地板上快速滑动着，就像给三人设立障碍物一样。即使已经奋力躲藏了，但三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毒液腐蚀了部分皮肤。
姜抒晨边跑动着，边举起手中的祈祷之杖。她默念着咒语，一个拳头大的火球射向了女妖，砸中了她摆动的右手。
“啊！可憎的背叛者，你在这里吗！”女妖被火球激怒，她猛地朝着姜抒晨扑了上去。却在转头的那一刻，被宋月柔射出的箭刺中了眼睛。
女妖惨叫一声，血顺着眼睛流淌下来，在脸上划出了一道道血泪。被箭射中的那只眼睛已经变成黑洞洞的一个眼眶，极为渗人。她捂着眼，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小汤包扑去。
李夏夏拉起小汤包的手，将小汤包使劲一甩，甩到了墙角。然后她猛地一扑，伸出手中的匕首扎向了女妖的蛇尾。蛇尾颤栗地抖动着，女妖晃动着就要站不稳了。
“快！尾巴是她的弱点!”姜抒晨大喊道，手中的法杖也不停地在空中画着各式的符卦样式，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火球朝着蛇尾扑去。同时，宋月柔的箭、李夏夏的匕首也毫不留情地朝着蛇尾扎去。
“砰”！女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白色的蛇尾已被淌出的血染成红色，还带着蛋白质被烧过后的臭味。火球一遍又一遍地砸在她的身上。
女妖捂着已经失去视觉的眼睛，在黑暗中她好像看见了自己去世前的那场大火……那场火烧起来也是那么疼呢……
*
眼瞧着在地上的女妖一点点地化作灰烬，宋月柔突然兴奋地大喊道：“我的直播栏里提示我已完成妖怪进度为1/5了！”
“我也是哎！”已经累得趴下的李夏夏也喊道。“你呢，抒晨？”
姜抒晨在召唤出直播主光屏后，也发现了自己“百鬼夜行”直播世界下的任务进度变成了1/5。
“真好，我们合力击杀了一只女妖。”宋月柔开心地说道：“看来只要对妖怪造成了伤害，不管是多少，妖怪死后都可以算作自己的任务。”宋月柔放心了。今晚她就出了点力，人都要快累死了。既然摸索出了这样的规矩，这样她哥杀怪的时候，她在旁边当补刀小能手就够了。
李夏夏扶起墙角的小汤包，边心疼地揉揉孩子头上摔出的包边说道：“只是，为什么这个妖怪对孩子这么感兴趣啊。”
宋月柔也在一旁好奇地开口问道：“是啊，还喊着什么背叛者，什么火的，听着神经兮兮的。”
姜抒晨轻轻摇摇头，没有说话。
人头蛇身，讨厌火，喊着背叛者，喜欢孩子……她已经猜出了女妖是何种妖怪。也是个可怜人啊……不，可怜妖……
连续两晚都在和妖怪厮杀，现在终于把女妖打死了。三人终于放心地睡了半晚上的好觉。
*
早上醒来去吃早饭，还是那张吃饭的桌子，只是人却少了几个。气氛有些压抑，众人都默默扒着碗里的饭菜。
宋月柔好奇地问道：“那李四和肌肉老哥怎么不来吃饭？”
宋日晨咳了两声，低声解释着：“李四昨天就突然暴毙死了，今天早上肌肉男也咽气了，尸体被拖走了……
宋月柔昨日回到寺里就直接回房休息了，所以还不知道昨天两人的情况。听见两个人突然死了，她大吃一惊，扒饭的动作都慢了不少。
整张饭桌上，最怡然自得的还是千叶婆婆。纵使大家在讨论谁谁谁死了的事情，婆婆还是慢条斯理地吃着鱼。鱼肉放在嘴里，吐出来就只剩剔得干干净净的鱼骨头。姜抒晨知道婆婆是猫妖，她偷偷瞄着婆婆吃鱼，觉得特别有趣。
早饭结束时，李夏夏突然问道：“今天，智海大师怎么没来？”抬头一看，膳厅最前面那张桌子空无一人。
张哥毫不在意地说道：“那老和尚可能就和引导的NPC一样吧，我们熟悉了寺里的东西，他也就没出场的必要了。”
姜抒晨随手拉了个路过的小和尚一问，小和尚便双手合十，回答道：“住持今早身体不适，在房中休息。”回答完便离开了。
很正常的回答，姜抒晨的直觉却告诉她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说智海今早身体不适，可昨天下午李四死的时候，智海也并没有出现，而是小和尚们把人抬走的……就算智海提醒过寺里有妖怪横行，可一个大活人都死在寺里了，作为住持，也该露个面哀悼一下吧。
等在一旁的宋月柔拉了拉姜抒晨的衣袖，说道：“抒晨，你今天还去镇里吗？一起下山吧。”
姜抒晨想了想，说道：“不了，我今天在寺里吧。”今天是直播的第三天了，她打算在寺里研究下智海的事情。第四天、第五天再去镇上。
宋月柔撇撇嘴：“哦，好吧。”年纪小小的她，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看得姜抒晨有些好笑。
姜抒晨伸出手，捏了捏宋月柔肉肉的脸，说道：“不过你去镇上帮我买个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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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兄妹下山去了镇上，李夏夏在房里照顾小汤包，至于张哥去哪了，姜抒晨不感兴趣。
现在，姜抒晨就漫无目的地在寺里闲逛着。
她找了个年纪小点的，十岁出头的小和尚打听智海的事情。
小和尚天真地说道：“啊，住持经常身体不舒服的，好像这几年来经常不舒服吧。”
持续了几年？姜抒晨接着问道：“那……那智海大师他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小和尚犹豫了片刻，朝着姜抒晨凑近了一点小声地回道：“我有次去叫住持，透过门缝看见住持他趴在床上，痛苦地叫着。他的背上好像有什么突出的东西一直在动来动去，被衣服挡住了，我没看清。”“我和师兄他们说了，他们都说我看错了，还让我别乱说。可是我真的看见了！”小和尚的奶音中带着些许沮丧。
姜抒晨笑着摸摸小和尚光秃秃的圆脑袋，触手间还有着头发根扎扎的感觉：“我相信你。”
小和尚抬起头，脸上全是欣喜：“姐姐！”接下来，他都开心地围着姜抒晨转，带着姜抒晨到处在寺里逛。言语中，全是对姜抒晨的信任和喜欢。
当走到红得如烈火的枫树林时，姜抒晨放慢了脚步，她踱步到最角落的一棵红枫下，抬着头望着苍老挺拔的树干和似血染的红叶。她开口问道：“这棵树长得不错。这树多大年纪了呀？”
小和尚歪着头想了想，奶声奶气地回道：“我不知道哎，姐姐你问一下树吧。”听得姜抒晨哑然失笑。
她蹲下，说道：“哈哈哈，我忘了，你才十岁。这棵树都比你年纪大啦。”说完，她好笑地看着撅起小嘴的小和尚说道：“你先去念经吧，要不等会你师兄找不到你，又要罚你了。我一个人看看景色就行。”
小和尚听了这话，小脸立马垮了下来。他立马朝着姜抒晨招手，朝着经房跑去。
看着小和尚的身影跑得不见了，姜抒晨才慢慢站起。她伸出手，一片红蝴蝶似的枫叶随风落到她的手心。
在晴天娃娃的哭泣声中，姜抒晨望着手里的红叶，喃喃自语道：“你是一直这么红吗……”
身后传来一声冷冽的女声：“你身上的味道……你把她杀了？”
第17章 百鬼夜行（7） 有时候人比妖要可怕得……
姜抒晨转过头，面前站着个子高挑的日式美人，身着红色的露肩长襦袢，黑发别在脑后做了个髻。她的唇色血红，手里提着一把白骨长剑，一双丹凤眼死死地盯着姜抒晨。
姜抒晨也望着眼前的日式美人，从她一出现，姜抒晨便知道了。手里的枫叶被握紧，碾碎，成为碎片撒入风中。尽管那枫叶就如刀片一样狠狠地割破了姜抒晨的手，血一滴一滴地落下，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水圈。
但姜抒晨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她沉声问道：“什么味道？她是谁？清姬吗？”
“你——”眨眼之间，日式美人的长剑已抵在姜抒晨的脖子边。“你知道她，你果然杀了她！我要让你偿命！”
姜抒晨伸出手，小心地将长剑拨开，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因为我知道你有想报的仇，而我可以帮你。”
骨剑应声落在地上，日式美人已经跌坐在地。一只手扶在额前，两道泪水滑落在脸上，一只手紧紧地抠着地面。“你果然知道……你真的能帮助我吗……”
姜抒晨蹲下，将她扎在土中的手轻轻拿起，肥沃的黑土中已经留下了五个手指戳下的深深黑洞。姜抒晨将那种瘦瘦的手握在手中，低声说道：“骨女小姐，我为清姬的死感到抱歉，如果我早点发现她是清姬，我不会动手杀死她的。我不希望这次我也是动手错杀你，告诉我——你的仇，我会尽力帮你。”
清姬和骨女，都是生前在爱情中受过伤，死后才会怨气不散，形成鬼怪的妖怪。
尽管很喜欢活人手中那温暖的感觉，但骨女还是一把将手抽出。她拾起地上的骨剑，再次站起时又变成那副冰山美人的模样。
她冷声说道：“希望你真的能做到，这么多年，我看过太多阴阳师来来往往。有人也曾经这样对我说过，却转眼就背叛了我。”她细长的眼睛重新看向了姜抒晨，手中的剑也指向了姜抒晨：“最后背叛者就死在了我的剑下，成为枫树的养料。如果你也这样，那么很快，枫叶的红，你也可以出一份力了。”
骨女身上恨的味道更浓，实力也比之前遇到的清姬更强。姜抒晨眯起眼睛，低声说着：“那你的仇是什么？请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如何帮你。”
*
梨花子自幼丧母，十二三岁时便出落得亭亭玉立，却被嗜赌的父亲卖入水茶屋偿还债项。
她长相姣好，歌声动听，不出几年便在京都小有名气。
在一次登台唱歌时，结识了来京都游学的小和尚。小和尚谈吐文雅，举止不凡。几次见面后，梨花子便心属于他。可好景不长，没过几月小和尚便游学结束，要返回寺里了。临走前，小和尚将随身佩戴的玉佩作为信物，赠送给梨花子，并保证不久之后会来水茶屋，为梨花子赎身。
梨花子每日手握玉佩，左等右等，却不见小和尚踪影。终于下定决心，偷跑出去，去小和尚所在的寺庙里去寻找他。只是每次眼瞧着快到达的时候，梨花子都会被水茶屋老板抓回去，一顿毒打。她遍体鳞伤地躺在床上，全身青紫没一块好皮肉，却还是手握玉佩，等待小和尚来接自己。
终于，在第五次逃跑的时候，梨花子终于成功来到了寺里，见到了小和尚。
小和尚见到梨花子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好好地将她安顿下来，藏于厢房之中。梨花子害怕自己随便现身会给小和尚带来麻烦，便每日呆在房中，为小和尚洗衣做饭。
在无意中，她听到小和尚与其他僧人对话，才知道自己当时每次逃跑，小和尚都是知情的，并将她的行踪告密给水茶屋主人。难怪……难怪……
梨花子虽心里很是难过，却还是不敢询问小和尚。她也对现在这情况感到满足，专心地做小和尚背后的女人。
没过多久，小和尚升座，在寺里地位进一步提升。担心梨花子的事情败露给自己带来影响，小和尚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将梨花子囚禁于寺里密室中，还不停地侮辱、□□、欺负她。甚至还有其他僧人，趁着小和尚不知道时，偷溜进密室，对着梨花子行龌龊之事。在黑暗的密室万念俱灰地生活了几年后，梨花子抑郁而终。
小和尚将梨花子埋于寺里的一株枫树下。虽然梨花子的皮肉早已经腐朽了，但她充满着执念的灵魂却依附于白骨之上。从此以后，那株枫树比其他枫树都要长得好，长得红。就像，梨花子在用那些鲜血似的红叶，控诉着自己如血般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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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女眼中燃烧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周边的空气都好像被她的怒气而点燃，烧得火辣辣的。她手中握着的骨剑一剑一剑地扎向脚下的黑土，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印子。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剑是扎在那个负心汉身上！
姜抒晨久久地没有说话。即使已经猜到了故事中的主人公，但姜抒晨还是咬着唇问道：“所以那个小和尚是——”
骨女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她的脸涨的通红，然后变得发青。她大喊大叫着：“没错！就是智海！”手中的骨剑带着凛冽的剑风，在空气中乱划着。棵棵枫树小幅度地颤抖着，发出阵阵的嗡鸣声。火红的枫叶飘飘扬扬地从枝干飘舞下来，围着骨女旋转着，就像熊熊的火焰包围着骨女。
不知过了多久，那飘扬着的枫叶才落在地上，露出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骨女。她就像走失的孩子一样怅然若失，说道：“拖着这副残骸，生活在这个破寺里，清姬是我唯一能说上话的人。”“只是她也没了，没了……不过这样也好，她这样的傻姑娘还是早点走吧，好早点投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