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累也需要去领晚饭,且还不能去迟了,到了大厨房四喜又腆着脸奉承打饭的姑姑,得来了尚算不错的饭食。
当二人来到桌椅面前时,四喜刚要坐下,却有人先一步抢了四喜坐的板凳。
四喜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般拉着觅双去了另一个位置。
等坐下后四喜低声对觅双说道,“不过是一时意气,能不惹事就别惹事。”
谁知,对方并不想放过,见四喜避让,有人嘲讽的说道,“有些人,一副奴才样,就知道巴结别人,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只能窝在这里浆洗衣物。”
四喜扬了扬眉毛,明显是不想再让了,也是,时间教会了觅双一个道理,你若是软弱可欺,别人才越是会盯着你欺负。
“总比有些人,当面巴结人,背后说人闲话的好,关键是这样卖力还吃不饱肚子。”四喜说道。
“你……”对方怒了,显然是被四喜戳中了痛脚,她想起身,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她们不敢将事情闹大。
四喜反而淡定了,她扬了扬自己满满的一碗饭说道。
“我能混到吃饱饭就够了,有些人啊,眼馋青梅的位置,我不介意去找青梅说道说道。”
觅双看向那几人,四个人坐在一张桌上,其中一人就是今天被时姑姑踢下池子的那位,她的碗中清汤寡水的,觅双已经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
而另外三人,打到的饭也不怎么好,出言讽刺四喜的便是那三位中的一位。
也不知道四喜说的话是不是太有震慑了,就见那三位中的另一个,像是四人中拿主意的那个人低声对其她三人说了什么后,拿着自己的碗往这边走来了。
四喜坐直了身子,似是准备接受别人的挑战般。
当那人快走到四喜和觅双身边时,觅双似不经意般的对四喜说道,“姑姑们往这边看呢!”
其实,觅双说的也是事实,她们这边有了点动静,那些姑姑们的眼神便不时的往这边瞄了,似是在寻找什么机会。
觅双相信,用那些姑姑们震慑,就是过来的那人想要找麻烦,也要掂量一下。
四喜的眼中闪过理智的神色,就是那位走过来的宫女,神色间也越发显的亲切了。
那宫女走到四喜和觅双身边后,语气亲切的说道,“四喜姐姐,觅双姑娘,我可以坐这里吗?”
“这又不是我的地方,还能拦着你不成?”四喜说道。
那宫女仿若丝毫未听见四喜话中的不欢迎,面带笑容、面不改色的坐在了四喜和觅双的对面。
觅双的眼睛望向自己的碗筷,四喜也自顾自的开始吃饭,二人并不理会坐过来的宫女。
“四喜姐姐,觅双姐姐好呀!”那宫人殷勤的问。
“可别。”四喜语气不太好的阻止道,“还不知道谁大谁小的,可别乱认姐姐。”
“姐姐”这个两个字在宫中可算是一种尊称了。
那宫人仿若没看见四喜的抗议,又说道,“是喜妹不懂事,惹你们不开心了,我替她给你们陪个不是,还请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四喜放下手中的碗筷,眼神认真的看向对面的宫人,说道,“青竹,有些事大家不说并不意味着大家不知道,那喜妹与你什么关系,还要让你特意巴巴地跑过来替她道歉?”
四喜叫出二人的名字后,觅双才对这两人有了影响,原来刚开始嘲讽她们的是喜妹,而这一位是青竹,记忆中浣衣局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小团体。
说小团体是抬举她们了,不过是几个人抱在一起取暖罢了!而关键是,这几个人好像都不是什么善茬。
也是四喜的提醒,让觅双想起了某些人的作风,以青竹为首的四五个人抱成一个团,浣衣局中像她们这种做苦力浣洗衣物的人本就艰难,但,偏偏,她们这些人中,还有人结成一伙欺负其她相同命运的人,似乎将痛苦加注在其他人身上她们就会幸福很多似的。
青竹她们往往是先排挤一个人,比如冷嘲热讽、或是动手动脚的欺压,出力最多的那个人应该是喜妹,然后再由青竹出面,或是收服或是敲诈。
这可真是个好买卖,那刚刚喜妹那般排挤打压她们,嫣知不是青竹的授意,毕竟敲到的好处往往是被青竹拿了大头。
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青竹要过来替喜妹道歉了。
她们这是看错了人,若是性格软弱些的,怕惹事就忍了,但四喜明显不是。
四喜刚刚的以牙还牙让青竹几人心虚了,毕竟她们只是一个抱团取暖的小团体,那里及得上已经成为时姑姑心腹的青梅?
而四喜若是真的如她所说传出这青竹想要效仿青梅,干掉现任后巴结时姑姑上位,以青梅的心狠手辣,这四个人怕是要不好了。
毕竟,青梅当初为了上位,不光是心狠手辣,还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这种人若是知道有人打她的主意,那结果,想想就能知道。
难怪青竹要过来使用怀柔政策了,她们这是怕那位青梅,所以过来示好想要息事宁人、也封住四喜的嘴。
觅双眼神一闪,心中有了思量,若是先前四喜只是说说,她未当真,但这青竹的作为,似乎是有些心虚啊,莫非她还真眼馋青梅的那个位置。
仔细的想一想,她们这个小团体打压别人,从各处捞油水,但又不见她们拿着捞到的油水改善生活,反而平时用的很是拮据,具体请参考几人现在桌子上很难果腹的吃食,那被她们弄到的钱去哪里了呢?
再想一想这四人平时各种敲诈别人,以时姑姑的势利眼这是在和她虎口夺食啊,为什么时姑姑不管?
她可不觉得时姑姑不管这个是因为不知道,能将浣衣局的这一部分牢牢地捏在手中,这时姑姑绝对是个有手段的,而像她们这种管理着,可都喜欢干埋眼线的事。
浣衣局中,现在无人敢当着众人的面说时姑姑的坏话便可佐证这一点。
若是埋了眼线,时姑姑绝对不会不知道青竹几人经常敲诈别人,若是时姑姑知道了,以她的秉性,那可是将这里所有宫女的银子都看成是她的东西的人,又怎么会放过青竹几人呢?
除非,青竹等人敲诈到的银钱最后还是到了时姑姑的手中,这样,才符合时姑姑对青竹等人的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作风。
四喜原本只是用话来威胁青竹等人化解自己的处境,没想到说的竟是事实,这下子好看了。
觅双忍不住的看了看青竹等人打到的饭,看来,时姑姑还未将这几人收为心腹也未特殊关照她们啊,那这青竹上位的路还任重而道远呢!
如此,觅双也懂了青竹的行事,她现在首要的是瞒着青梅蛰伏,直到有能力将青梅取而代之,而在此之前,她若是与青梅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因此,青竹才被四喜威胁成功了,这让她不得不过来与四喜和解,谁让她目前还不敢对上青梅呢!
觅双的眼神挪到了四喜身上,四喜似乎毫无所觉这一切动作后面所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她自己无意之下证实了些什么。
青竹看似友善的与四喜说话,反而让觅双有了更多的时间注意她。
被戳中了事实后,青竹不慌不忙的应对,毫无慌乱之色,且面对四喜的不待见,还能面带笑容,其城府颇深呀!
如此有能耐的青竹,若是与青梅对上,为争夺时姑姑心腹之位,可正是好一场狗咬狗,喜闻乐见。
“同是浣衣局苦命之人,又何苦为难别人呢?只是喜妹的性格是有些跋扈了。”青竹说道。
这可真是厚脸皮,一句话不但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也不承认过去做下的事,反倒是那喜妹,落得一个嚣张跋扈的声名。
“呵!”四喜冷笑,“你们什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只要别来惹我,大家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我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怂包,大不了是个鱼死网破罢了!”
“喜妹脾气是不太好,我回头会管管她的,四喜姐姐别放在心上。”青竹说道。
“不打扰四喜姐姐你们吃饭了。”青竹面带笑容、看似体贴的起身离开。
若是无心,还真注意不到什么,但觅双猜到了某些事,如今在结合青竹的行为,便有所发现了。
四喜刚刚的话让青竹放心了!
青竹过来示好是因为四喜说的那些话让她以为四喜发现了她想要取青梅而代之,且已经行动了,这才不得不过来试探安抚,但四喜刚刚的那句话表露出来的信息,她并未发现什么,因此青竹才放心的离开了。
见身边没有人,觅双悄声对四喜说道,“刚刚青竹那么着急的过来,我还以为是四喜你说中了她的心思呢!”
觅双不觉得四喜说了自己想要独善其身的想法后,青竹等人就会忽略四喜,只要确认了四喜没有发现什么,以那几人的本性,只怕是不肯善罢甘休。
觅双见四喜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又说道,“四喜你以后要当心些,尽量不要落单,她们怕是不肯善罢甘休呢!”
四喜眼中闪过来坚毅,说道,“若找上我,她们怕是要后悔的。”。
觅双心中放心,显然她的提醒让四喜注意到了异常,手中捏着把柄,谅那几个也奈何不了四喜。
第5章 牵连
白天的喧闹不会让人想太多,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总是能回忆起太多的事情,觅双的心情并不平静,她今日白天做出了太多的改变,她不知道这些改变会为自己带来好的一面、还是会让事情更坏。
还记得幼时,母亲总是告诫她,女人要柔顺,要温柔似水,上一辈子,她性格温和柔顺,与人为善,即使看到了有人对她使手段,也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直到最后被人算计丢了性命。
当经历了重大变故时,总是会有所改变,更何况是觅双从死亡中醒来。
也许,死亡的那一刹那,觅双便已经变了,而今天,那些改变才开始一点点的展现出来。
被人扇一巴掌,上一辈子觅双忍了,但这一辈子,从她帮着四喜对抗青竹几人开始,她就从未考虑过忍让。
若是真的出现忍让,那也只是因为暂时无法取胜,她需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觅双想,她现在是不是母亲口中说的那些心计深重之人?
她上一辈子死亡的那一刻后悔了,但已无力改变,太过惨痛的经历告诉她,当有人想要踩你时,绝对不能屈服!而若是有人想要你的命,那你就先要了她的命!
这一刻,觅双觉醒了!她从一个温顺柔和的传统女子开始蜕变,渐渐地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那怕是内心的想法变了,性格变了,但觅双的外在表现还是那样,温和、柔顺,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攻击性,这种保护色很好的让觅双隐藏了自己,也让她在初期有了更好的发展机会。
第二日,觅双与四喜重复在浣衣局劳作的日子,不同的是觅双开始观察周围的一切,比如从时姑姑的说话和行事作风推测她背后的主子是谁,推测浣衣局那个姑姑身后隐藏着谁,而她们背后的人谁和谁在联盟,谁又和谁是死敌。
当然,觅双也不会忽视青竹那个四人团伙,在宫中互不相干都会互相算计,更何况是这种已经结怨了的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冷不防给你一下子。
所以,当这一日时姑姑监督众人干活时,面色不善的走到她身后时,觅双瞬间便有了猜测。
从那一日她在夜中惊醒,四喜拿着银子替她打点了时姑姑,且她第二日承诺等宫例发下来后请时姑姑喝茶后,时姑姑虽然偶尔依旧会打骂她,但只是小打小闹,而今天,时姑姑站在她身后时,她已经感觉到了那种不同平常、来势汹汹的气势!
今日,怕是很难善了了!
离着宫例的下发不足三日了,她都承诺宫例下发后会请时姑姑喝茶,也就等于是变相的答应了将下发的宫例孝敬时姑姑,时姑姑应该不会忘记她之前的性格,毕竟在她未曾经历那一切之前,可是宁愿挨打也不愿意将手中的宫例交出去的。
时姑姑是一个十分爱财的人,她难道就不怕因为挨了打让她变的和以前一样,宁愿挨打也不愿意将财物叫出来吗?
是什么让时姑姑这个爱财的人愿意放弃即将到手的财,也要为难她呢?
除非,是时姑姑得到了比她可能会提供的财务更多的银钱,驱使她做出这种选择。
那么,就是有人利用时姑姑来算计她了!觅双得出结论。
上一辈子这个时候,她在浣衣局虽然过的不好,但也没被人刻意的针对或是算计过,这辈子,从醒来的那一刻,除了帮着四喜对上青竹等人,她做过的事情和上一辈子无任何的出入,那么,那个算计她的人便很好找了,是青竹那个团体中的人。
事后,她又刻意注意过那个团体,四人分别是青竹、喜妹、多田、宝琴,喜妹便是四人中那个冲锋陷阵的人,青竹则是那个团体中的掌控者,宝琴是个唯青竹马首是瞻的,还有一个多田,她是那四人中最势弱的,也是时姑姑打骂最多的人之一。
这个多田露出来的是本性还是故意装样,她并不能判断,但是宝琴,一个擅长恭维人,以及一个并未什么心计的粗鄙之人喜妹,而青竹,从那一日与四喜的交谈就能看出那是一个心计十足的人,也是一个能做出这种迂回算计的人。
那一日的争锋相对,觅双是站在暗处的,因此青竹应该不是因为此算计她的,那么,可以推测出青竹算计她是因为四喜。
青竹觉得她和四喜是一伙的,而四喜得罪了她们,且还疑似掌握了她们的把柄,但是四喜表现出来的性格让人觉得她是一个敢鱼死网破的人,投鼠忌器,青竹不敢轻易的动四喜,这才将主意打到了她这个四喜的同伴身上,这应该是青竹对四喜的一种试探。
若她猜测的不错,在她的事情上四喜若是表现出丝毫的退缩,青竹她们下一步要算计的便是四喜了。
回来以后,当觅双明白了自己性格的变化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以及她将来要面对的那些,会使得她的生活中满是算计,但不想她面对的第一个针对她的算计,竟然是因为被牵连。
觅双将视线从青竹那几人身上扫过,也不知道是因为回来后她的感知敏锐了还是那几人不太擅长隐藏,觅双从喜妹和宝琴身上感觉到了雀跃,从青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即将被达成心愿的满足和自得,至于另一位多田,似乎是木讷,内心好似毫无波澜。
如此,似乎也作证了是谁设下这个局!
任觅双心中的想法再如何的翻滚,或者是找出针对她的真正敌人,但是眼下,她都必须要面对的是时姑姑即将对她的发难,或许等一下子,便是时姑姑一脚将她踹入冰凉的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