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这回，是林含秋开口叫住了他。
她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像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房间天花板上到底是什么啊？”
“……”伏凛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说了，“写真。”
“我的？”
“嗯。”
那张写真他还清楚地记得，是林含秋所在女团的秋季限定写真集里附送的一张随机海报。
当时甜橙他们都羡慕他运气好，随机竟然正好就是林含秋的照片。那张照片是林含秋坐在海边堤坝上转头回来笑的一张定格，他把她贴在天花板上，让自己每天一起床就能看见她，好像一天枯燥的训练就能变得鲜活生动不少。
但是后来，因为联盟搞了一次俱乐部大揭秘的活动，狗哥怕他这种狂热粉丝行为引起什么不好的关注，就让他把写真撕掉了。
不过他还一直把那张写真好好珍藏着。
“为什么？”这回，林含秋是真的好奇了，“你当时到底觉得我有什么好呀？”
现在回想，那段女团经历在林含秋的印象里，不过是一段戴着假面跳舞的日子而已。
机械地、不自由地、毫无灵魂地，像个木偶人一样生活。
而看伏凛的样子，他也不是因为自己恰好符合了他心里喜欢的类型，才会这么喜欢自己的呀？
对面很快给出回答：“不知道。”
伏凛是真的不知道。
他第一次看到林含秋，还是她刚刚出道时，她所在的团出了一首新歌那天。
那天也是凑巧，他在直播随机播放音乐，正好听到这首，水友们都在直播间问这是什么歌好甜，他拉出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专辑封面上林含秋的那张脸。
那天他刚输了比赛没多久，其实心情并不算特别好——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林含秋的那张脸一瞬间，忽然觉得心里一下子宁静了许多，感到幸福又温暖。
好像只要看到她，就会觉得特别开心。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毫无保留的开心。
这种感觉像是毒.药，几次之后就上瘾了。渐渐的，伏凛开始习惯在心情低落时就去听林含秋的歌，输了比赛、惨遭淘汰、外界抨击、粉丝痛骂……所有的时刻，好像都有林含秋陪他走过。
这种奇妙的感觉，他永远解释不清楚。
林含秋和伏凛接触的次数并不多，但也早就了解对方的人品，知道伏凛闷骚是闷骚，却从来不会说谎。
他说不知道，那可能真的就是不知道。
“好吧……”林含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和伏凛道了晚安，便回房间去了。
哪知，伏凛还没走出几步，忽然听见林含秋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尖叫！
他想也没想，立刻转身回到林含秋的房门前，边敲边大声问：“怎么了？没事吧？！”
门很快又被打开。
林含秋手里拿着一个碎成两半的白色矮瓶，五官皱巴巴地都挤到了一块儿，就差没嚎啕大哭来表达自己的痛心了：“没事……靠！还是有事的！我竟然把我的La mer摔碎了！！！靠！！！你知道有多贵吗！！！我简直恨不得穿越回一分钟前掐死自己！！！！”
伏凛：“……这是什么？”
“La mer面霜啊！”林含秋恨不得捶胸顿足，“啊啊啊啊花了我四位数的人民币啊！！！我刚才相当于把四位数的人民币放到火里去烧你知道吗！就这么活生生浪费了……不行，我要换个瓶子给他装起来！根据落地三秒原理，这面霜还没脏，应该还能用！”
万年单身直男伏凛在听到这小小一瓶东西要四位数的时候，明显愣了半天。
这……？
林含秋边说边往里走到化妆镜前，准备找个收纳瓶把剩下的面霜全部转过去。伏凛的视线越过林含秋的肩膀，看向她桌上数不清的瓶瓶罐罐，瞳孔再次震惊得微缩一下。
他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问道：“那个……你一直都会用这么多东西吗？”
林含秋正在为自己的天才感到骄傲，猛一听见伏凛这么问，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哦，大概是基地从没女孩子进来过，所以没见到过这么多化妆品护肤品吧。
人家问得这么小心翼翼，她倒是挺乐意给伏凛科普的。
“还好吧，我用的其实也不多。”她随手指了指一瓶，道，“这是精华，还有水乳霜……这个是眼霜，这是水杨酸，我偶尔用……还有这个，眼膜面膜肯定不能少吧……这边都是化妆品了，防晒隔离粉底bb霜什么的，还有腮红盘眼影盘眼线笔之类的……这边就都是口红了，都还好吧，我的不多。”
！！！
见她这么如数家珍的样子，伏凛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你以前……和现在，都会用这么多……吗？”
“对啊。”林含秋看向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狂笑起来，“——不是吧，难道你一直以为我都是素颜？！我每天都要熬夜到那么晚，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用保养不用化妆都能天生丽质吧？！”
“……”伏凛再次呆呆地点了点头，艰难道，“我以为……你每天只用清水洗脸的……”
林含秋：“……？”
第24章
翌日, 林含秋早早就起床，第一个就到了训练室，开始补自己过去一周落下的直播时长。
她这个月还差五十多个小时的直播时长未完成, 现在已经快到月中旬了，虽然海鲜已经和她沟通过下个月的合约转到WAF公会，这个月的直播时长因为比赛的缘故也可以缩半, 但是林含秋觉得能多直播点就能多赚点钱，所以还是想尽量完成之前的直播时长。
早上十点, 训练室里空空荡荡，就连蝉蝉都还慵懒地躺在房间一角, 酣睡正熟。林含秋随意找了一台桌面看起来没那么脏乱的电脑, 登陆了自己的海鲜TV账号, 然后投屏手机开始直播。
她的忽然出现显然在直播间内引发了一场小范围内的地震。
多日不见，粉丝们第一时间尖叫着开始刷屏，签到人数在五分钟之内超过几万, 热度迅速升至板块前五。
从前林含秋房间固定热度七十多万，活跃粉丝大概就一万多人，贵宾几百, 数据很不够看——但今天她随意瞥了一眼后台数据面板，差点没被这数字吓了一跳。
这……从哪里蹦出来这么多人？！热度直接就翻了几倍了？！
她还没开始说话，那边的贵宾榜上礼物已经开始刷了起来，飞机办卡就像不要钱的一样往她的直播间砸来，林含秋在等待游戏匹配到人的那几分钟里, 感谢礼物都快把舌头感谢打结了。
“谢谢【Fall爹不要骂人了好不好】的飞机，老板大气……谢谢【凛崽别怕妈妈抱】的一百张办卡……谢谢【保护Cold不受伤害】的五十个热气球……谢谢【求求Fall善待凛神】的十架飞机, 老板——”
林含秋总算是看明白了。
感情自己直播间忽然多了这么多动静, 竟然都是伏凛的粉丝啊。
感谢声戛然而止, 镜头里的女孩戴着口罩，无辜地耸了耸肩：“不是吧，我平时留下的形象有那么差？我难道天天随便乱喷人么？”
明明她每次都是有理有据地喷人啊。
【队霸不解释。】
【爹，你是对自己的定位有什么误解吗？】
【秋秋，要是WAF的人惹你不高兴了，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喷他们啊！你最好把摄像头打开开了直播再狠狠喷他们，让我们都能看个热闹！谢谢爹！！！】
【凛神的粉丝谅解一下，我爹今天可能还没睡醒，净在说胡话呢。】
【主播喷人与粉丝无关。主播行为请勿上升粉丝。】
【最近有谣言说Fall是个天天骂人对线的喷子主播，我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是事实！】
【最近有谣言说Fall是个天天骂人对线的喷子主播，我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是事实！】
【最近有谣言说Fall是个天天骂人对线的喷子主播，我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是事实！】
最后一条弹幕被无数粉丝复制，他们上蹿下跳，幸灾乐祸地在直播间里刷起了屏。
林含秋：“……”
她毫不留情，反手就让房管把这帮挂着自己十几级粉丝牌的傻逼们送进了小黑屋，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始选英雄。
.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多，训练室里才陆陆续续来了人。
最先到来的人就是伏凛。他进门的时候，林含秋手里那盘游戏的风暴龙王刚刚刷新，正是最刺激的决战阶段，她刚开了麦，正在指挥队友打架。
失去了变声器的掩饰，少女微甜的声音被耳麦原原本本传到了队友们的耳朵里。他们队的打野和上单同时震惊地开了麦，回话：“你是女的？！？！”
“嗯。”林含秋有些不耐地敷衍道，“好了，我们最好还是别打龙王，马可打龙的速度太慢了，用龙逼团比较好……他们过来过来，快点上去反包……快点啊！上来啊！怕什么！还打什么龙啊打个屁啊！要是你们上来肯定打得赢的啊！”
伏凛眼看着林含秋皱紧眉头，开始破口大骂。
“搞什么啊？！我都说了用龙逼团，别真的打龙啊！特么的我们射手是马可啊，哪有对面镜和孙尚香打龙的速度快啊？？？你特么还好意思怪到我头上？要是听我的早就赢了！就你们两个还在那里像个脑瘫一样在打龙！”
“……什么？凭什么不让我骂了？对面都要一波了，我再不骂人就没机会了！——真特么好笑，你觉得我这是在骂人？你爹我是在教你做事你懂不懂？我这一波杀了三个人，你呢？就知道站在龙坑帮你妈守坟！”
自家水晶被推，手机页面变暗。少女怒气冲冲地一下子把手机摔到了桌上，顺便把耳机也扔到了桌上。
“操！”
她大概是真的被气到了，最后还没骂得尽兴，发泄似地爆发出一声脏话。
伏凛：“……”
像是直到此时，林含秋才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人。她抓了抓头发，随意回了下头，看见是伏凛，沉着脸冲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转回了头，准备开下一局比赛。
伏凛叫她：“那个……”
“怎么？我刚才难道骂得不对么？”林含秋戴上耳机，注意力早就转移到了弹幕上面，恨恨道，“对女生恶意这么重，明明是自己菜还把锅甩到我身上。特么的估计都是群没妈的东西，好像自己是无性繁殖的产物一样，天天除了秀优越感也就只会狗叫了。”
伏凛：“…………”
他在林含秋身后站了够久的时间，等她噼里啪啦骂完一顿之后，终于找到机会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
“嗯？”林含秋摘下耳机，又转头看了过来，“我怎么了？”
伏凛下巴一指电脑，面露几分尴尬神色。
林含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狗哥和我说过了不要老是喷人，但我见到傻逼就是一时间改不过来……没事的，就算罚我我也无所谓。我被罚是小事，峡谷的傻逼们要是少了我这个重要的人生导师，那可是天大的损失。“
伏凛：“……………………”
在弹幕的一片快笑晕过去的嘻嘻哈哈中，他再次指了指林含秋手边的电脑，冷静道：“我是想说——”
“这是我的电脑。”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林含秋一秒呆住：“……哈？”
.
这一天的直播，就在伏凛粉丝们疯狂的砸礼物中悄然落幕。
伏凛在林含秋直播间艰难指认自己电脑的录像片段，被蹲在林含秋直播间的粉丝们剪辑成了各个版本的恶搞视频，流传在各大社交网站上。
于是，林含秋的直播间里，除了那群乞求她不要喷伏凛的人外，还多了一群求她不要对同事进行职场暴力的粉丝。
职场暴力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抢占同事电脑、给同事说话的机会和权利等一系列行为。
偏偏她那群傻逼粉丝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直在直播间里煽风点火，搞得那群不明就里的人还真以为她第一天进了战队就成了队霸，都爬到了队长的头上。
……她只是以为那台桌面干净的电脑是整理给她的好吗！
哪里知道甜橙为了给她惊喜，用零食堆满了给她准备的座位呢！
闹出了这一场乌龙之后，林含秋的运气似乎一下子变背了。她接连排到了傻逼队友，最终光荣达成了八连跪成就。
今日不宜上分。
林含秋木着脸下了播，边下播还边不忘加上最后一局的打野，冷嘲热讽夹带人身攻击，把他整局的智障操作全都喷了一遍，然后娴熟地把他删了。
伏凛正好结束一局，听见她暴躁的喷人声，竟然也没觉得聒噪，反而觉得蛮有意思的。
他正想问林含秋要不要和自己双排一把，顺便也可以配合配合默契，正巧甜橙也发了一条微信消息来，说自己和十七快吃完饭来训练室了，让伏凛等等他们，待会儿一起三排。
在王者的排位赛里，为了防止四排时四个人投降一人被孤立的情况，只能双排、三排或五排。
伏凛：【cc呢？】
orangeloveWAF：【他出去有事了，就不来训练室啦！】
伏凛：【哦，那我不来。】
orangeloveWAF：【？？？】
orangeloveWAF：【哥你难道抛弃我了吗TAT】
从前他只要叫他哥和他一起排，他哥从来都不会拒绝的啊！
哪知伏凛再也没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