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斐然:这惊天乌龙。
想到大师兄没了剑的后果,苏斐然果断扣锅:“你没有提醒我。”
“我说了!”姜羡不服:“我告诉你不要滴上血!”
苏斐然立刻改口:“你应该提前提醒。”
姜羡哑然。半晌,垂头叹息:“是我的错。我该提前和你说的。”
苏斐然:真乖。
姜羡摩挲这把剑,叹口气:“不知道我哥是什么反应。不说师母不会再铸,就算再铸,也不是这把剑了。”
苏斐然想到,这把剑本就是断剑重铸,想必对大师兄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这么一想,更觉得凉凉。
姜羡扯出个笑脸来,把剑递回来:“不管怎么样,剑已经是你的了,我看过了,它没问题,你可以试试。”
剑名复命。看起来沉甸甸的,但因为认主,苏斐然用着并不压手。
“因为这是把重铸剑,所以师母为它命名复命,意为重生。”姜羡解释。
重生。苏斐然笑了下,问他:“大师兄会打你吗?”
姜羡摇头:“只是这把剑……比较特殊。虽然是我的错,但剑在你手中,难保他不会迁怒你。”
苏斐然明白了。她打算游历久一些,能拖就拖。
“不过,”姜羡皱眉:“既然不是这把剑的问题,阿黛为什么突然发疯,就有些奇怪了。”
苏菲然道:“这种情况从前有过吗?”
姜羡摇头,又点头:“没有发生,但师母提过,她之所以封印阿黛的剑,就是因为她的剑戾气太盛,可能噬主。结果今天,那封印居然崩开了,吓我一跳。”
两个人仔细想了原因,都毫无头绪。最后姜羡烦躁道:“不想了,今天就这么过去吧,明天恐怕就有人请我们谈话了。”
他向后一仰,又躺回去。
芳草萋萋,虫鸣喈喈,流水潺湲,花香浮泛。白日里命悬一线,夜色中却万物温柔。
他们一同,在四野静谧中,看星光璀璨。
他弯起嘴角,轻声道:“真好啊。”
没有人回应。
他扭头:“你觉得呢……”尾声消失。
苏斐然躺在他身边。睡了。
睡了。
睡了。
姜羡:“呵。”
次日一早,苏斐然醒来时,太阳尚未升起,姜羡却睁开了双眼,弯起嘴角像在笑:“早。”
说像,是因为苏斐然觉得那不是笑。但她还是应了声:“早。”
果然,那笑容消失,姜羡抓住她衣袖。
苏斐然回头看他。
“我们是情侣吧?”姜羡低头看地。
“当然。”
“可是……”姜羡吞吞吐吐:“我们做的事情,即便不是情侣,也可以做。”
苏斐然讶然:“你想做只有情侣才能做的事?”
姜羡目光游移,支支吾吾。忽然,苏斐然握住他的手。
他涩然抬头,苏斐然便在他嘴角亲了下。
姜羡怔住。
“不够?”苏斐然本来担心没有感情基础,进展太快会吓到他,没想到姜羡承受度居然很高。
手指按在姜羡嘴角,苏斐然看着他怔然的表情,微微一笑,用力揽住他后颈,便将他按向自己。
唇与唇相距不过毫厘。
姜羡忽的回神,猛然推开苏斐然。不想苏斐然站得很稳,他反而手足无措,身体失衡后仰。
苏斐然连忙去抓。
昨天差点被苏斐然抓掉裤子,姜羡下意识一躲。
噗通。栽进河里。
门中来人的时候,苏斐然刚把姜羡从河里捞出不久。
他浑身湿漉漉的,衣服被水湿过,紧贴在身上,显出干净漂亮的肌肉线条。不知是羞是恼,那双眼睛也跟浸了水一般,连声音都带水汽,嚷嚷着:“你别摸我!”
手指碰到他腹肌,苏斐然表示:这是个意外。
姜羡却无论如何不让她靠近了:“我也没让你亲我!”
苏斐然:“不是你说要做情侣做的……”
“铿”的一声,姜羡双眉倒竖:“拔剑吧!”
苏斐然却盯着他脸上的晕红,若有所悟:“恼羞成怒?”
那抹薄红色泽更甚。姜羡眼中波光流转,语声却厉:“少废话!”
苏斐然慨然拔剑。
眼看即将开打,有人来了。
昨天的事情终于收尾,却是以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式。
剑门丢了一把剑。
第14章 主动 你笑起来真好看
引来掌门救场,铸剑池这件事闹得不小。
苏斐然和姜羡次日便被请去谈话,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依然没人知道,为什么阿黛对苏斐然本来很亲近,在铸剑池却突然发疯,阻止她拔剑。因为这件事,阿黛遭到禁闭,但眼下这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事情是,剑冢丢失了一把剑,正在铸剑池出事前后。
整件事顿时复杂起来,当事人都遭到了更严厉的盘问。阿黛说不出什么,但苏斐然和姜羡却神志清楚,尤其苏斐然,来到剑门不过几日,就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实在引人怀疑。
但她毕竟是合欢宗的嫡传,长老没有直接点破,只是先进行安抚。阿黛的攻击对苏斐然造成一定损伤,剑门为此赔礼,允许她带走已经认主的复命剑。
接下来意有所指道:“剑门上下已经搜查完毕,带走破邪剑的,应当并非本门弟子,但近日剑门来客仅有苏小友……”
苏斐然直言:“不是我。”
姜羡也说:“当时她正在铸剑池和阿黛师妹打斗呢,我能作证,她没去剑冢。”
孙长老笑起来:“谁说不曾到过剑冢,便与丢剑一事无关?”
姜羡听懂她言外之意,却说不出话来。
孙长老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苏斐然:“剑冢是守护重地,旁人如何能轻易偷剑?若非铸剑池出事,掌门亲自前往,那小贼又如何逃得掉?”
姜羡看看孙长老,又看看苏斐然:“这么巧?”
孙长老点头:“这么巧。”
仿佛声东击西。
若不是知道自己没做过,苏斐然几乎以为自己便是内应,更别说剑门的人。
她道:“有无内应我不知晓,但依长老所言,偷剑贼并非剑门弟子,那么,剑门何时又迎进了其他客人?”
长老叹息一声:“问题就在这里。剑门被人潜入,我们暂未知晓此人是谁。只希望苏小友能够为我们提供些线索。”
此话大有劝她“弃暗投明”的意味,却不想苏斐然真的开口:“我有线索。”
长老一愣:“什么线索?”
苏斐然说:“我入剑门当日,正赶上姜羡与人比剑,期间有人出言‘不过尔尔’,引姜羡与我比剑。”
“我想起来了!”姜羡恍然:“我以为是你说的,现在再想,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苏斐然颔首:“那男子当时应当在我周围,但我却未找到,可见实力不凡。但这样一位实力不凡的‘剑门弟子’,周围却无一人留意。这很奇怪。”
长老连忙追问:“你们可记得那人声音?”
姜羡摇头。他距离远,又早以为是苏斐然,再未留心。
苏斐然却点头:“我记得。”
长老收敛激动神色,和善笑道:“多谢苏小友提供线索。容我向掌门请示,再做定夺。在此之前,还请苏小友在剑门多住几日。”
这话中意思,便是要将苏斐然软禁起来了。
姜羡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作为本门弟子,明知铸剑池内不得动武,却还引来这场灾祸,按照门规要受责罚,估计未来几日都不能走动,更别说去见苏斐然。
他看出眼下情况对苏斐然不利,便主动要求送她回洞府,路上掏空脑袋,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扭头看苏斐然,仍一脸镇定,不禁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恰好此时苏斐然问:“丢掉的那把剑很重要?”
姜羡摇头,又点头:“很重要。”
如果说铸剑池是所有成剑的归处,那么剑冢就是所有残剑的归处,每一把残剑都曾书写剑门的辉煌,也曾见证剑门的沧桑。它们不单单是残缺的剑,更是为剑门舍生忘死的英灵。
它们作为剑,或许并不重要,就像死人的骨灰,终究是死物。但它们作为剑意,却像那些被供奉在剑灵堂的灵位一般,是剑门的灵魂。
剑被窃,便如先辈灵位被窃。
苏斐然立刻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却又奇怪:剑冢这样重要的地方,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潜入?
姜羡很快解开她的疑惑:“因为从来就没人去剑冢偷剑啊。那儿的剑除了象征意义,没有任何作用,而且残留的戾气很多,我们只有锻炼心性的时候才会去那儿练剑。”姜羡拧起眉头,“偷一把象征意义的剑?难道就是为了惹掌门生气?这可真够莫名其妙的。”
无论偷剑人本心如何,结果就是连累了苏斐然。
姜羡想到这,又忍不住看她,明明她没有很受影响,可他还是忍不住说:“你别担心,你是合欢宗的嫡传,在查清真相之前,他们肯定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苏斐然微笑:“是你在担心。”
姜羡立刻正色:“我没有……”
说到一半忽然打住,又转过头来盯着苏斐然,睫毛颤动,眸中似汪了一潭泉水,有涟漪样的眼波微荡。他放低了声音,像轻拢住掌心蝴蝶:“我有。”
苏斐然微怔:“什么?”
姜羡抿起嘴角,像含羞的笑,可他自己也分不清笑些什么,只是声音更轻:“我有担心你啊。”
话音刚落,那小心翼翼的人儿已经大步向前走出,回身又冲苏斐然粲然笑开,大声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幻听了!”
可苏斐然听到了。也看到了。她第一次发现,姜羡有颗小虎牙,笑起来时分外明显。
她追上去。
姜羡却越跑越快,眼看苏斐然将追上,忽然御剑腾空,眨眼间没了踪影。
苏斐然站住不追。没多久,姜羡又飞回来,居高临下笑道:“追不上了吧。”
苏斐然说:“可你回来了。”
姜羡想了想,没反驳,只伸手向她:“我带你逛一圈吧。”
苏斐然刚搭上手,他又补充:“这次不许拽我裤子。”
苏斐然点头:“下次吧。”
剑身又是剧烈一荡。姜羡怒道:“没有下次!”
苏斐然没应。她沉浸在御剑凌风的畅快中,想起曾经。那时她也有一把剑。
与手中这把不同。
御剑并没有很久,两人处境所限,不能放肆,姜羡最终将苏斐然送回洞府,感觉苏斐然情绪忽然低落,有些摸不到头脑,便打算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我已经和我哥谈过剑的事情了。”姜羡说。
苏斐然瞬间脱离回忆:“你告诉他了?”
姜羡点头,愉快道:“所以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了。”
苏斐然:“……他什么反应?”
“他没什么反应……不对,”他想起什么,眼睛亮起来,“他好像说会亲自来一趟!”
苏斐然忽然觉得手上的剑烫手。
姜羡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这个时候他来了,岂不是正好给你撑腰?”
行吧。苏斐然吐出一口气,真诚道:“多谢。”
回到洞府后,苏斐然便无法外出,短时间内姜羡又无法前来,正好给她充足的独处时间。
之前在铸剑池的时候,她搜索手镯,发现那位器修有苏醒的迹象,但当时情况不允许,她没有搭理。现在她又探入神识查看一番,如她所料,女子依然未醒。
上次放她出来时,苏斐然试过,只有在她昏迷的时候,才能将她收入手镯,由此推断,手镯内部无法动用神识,因此只要不将女子取出来,这女子便只能做个活死人,混乱的神识便无法恢复,对苏斐然也毫无威胁。
简直是灭迹利器。而这样的宝物,谷先生送给了她、或者无为。
苏斐然并不知晓谷先生的真正身份,虽然也曾探查,但毫无头绪。又或者,以她目前的境界,仍然接触不到更多信息。
她舒口气,开始修炼卫临棹传下的化玉功。
化玉功是卫临棹修习的土系功法,苏斐然没有土灵根,不能将土系灵气收入体内,因此仅能练到表层,但也可弥补她防御上的劣势。
这一闭眼便是三天。
三天后,化玉功入门。虽远远不及卫临棹肌骨化玉的功力,但发动时已经能够见到表层玉质。
苏斐然拔剑一试。筑基初期的一剑,只要不是直接碰撞,剑芒及身也能不受损伤。她总不至于用肉身直接迎剑,因而这个防御力已经不错。
剑已拔出,苏斐然便顺势练起前世的弱水剑法。若说姜羡的百川剑法展现的是水之凶猛,那么她的弱水剑法展现的便是水之柔弱,而这样柔弱的剑法,前世今生的苏斐然,均以重剑使出,越发显得岳峙渊渟,水波不兴。
便在这静水深流中,忽然,一剑插入,试图卷起惊涛骇浪。
是弱水截流,还是惊涛挟卷?
过往的比试中,胜负持平,未曾给出答案。
今天却不同。
同样的卖出破绽,同样的请君入瓮。
苏斐然收剑,叹息:“这是第二次。”
上次比剑时,她也是故意露出破绽,引姜羡进攻,既而反败为胜。谁知这次,姜羡又败在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