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萝伸手碰了下冰凉的玻璃窗。
“我已经等的够久了, 十几年, 你还想让我等多久?”
傅毅叹了口气, “你刚回来, 总得给时间让简禾慢慢接受你,况且对她来说,现在不管是你还是松寒,都是个陌生人而已。”
谭萝没有说话。
陌生人?怎么能是陌生人?
她明明——
谭萝闭上了眼, 不再说话。
*
新年之后的日子过的飞快, 特别是对简禾来说。
练习题、试卷、模考, 简禾被这些东西压榨了几乎所有的空时间, 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瓣用, 再也没有心思想别的。
她每天晚上很晚睡, 有时候甚至做题做到半夜一两点, 最后都是傅松琰强迫她去睡觉。
已经四月份了, 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傅松琰打开虚掩着的门, 发现书房的灯还没有熄灭。
眼前的台灯突然被熄灭, 简禾抬头, 果然看到傅松琰站在一旁,正低头看着自己。
男人穿着黑色衬衣, 喉间纽扣松散了几颗,手腕处微微挽起,露出一小截儿肌肉紧实的手臂。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隐隐若现,手臂蓄满了力量, 扑面而来的是属于男人独有锐利的荷尔蒙气息。
“该睡觉了。”
简禾多看了两眼他的手臂,才说:“让我做完这一题。”
“题目这么多,不差这一题。”
说罢,傅松琰单手搂住她的腰,将人从书桌前带了出来。
简禾勾住他的脖子,由着男人将她抱到浴室里。
傅松琰想把人放下,简禾却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
“这么粘人,嗯?”
男人抬手亲昵的勾了勾她的鼻梁。
简禾声音有点小,“早就说我是个小粘人精了,甩不掉了。”
傅松琰低声笑了,他将简禾放到洗脸台上,用湿巾沾了温水给她擦脸。
简禾温顺的抬起脸,一点也不反抗。
傅松琰勾唇,“这么离不开我,以后上大学去了怎么办?”
简禾打了个小哈欠,“我准备就报浔大。”
傅松琰动作一顿,他将湿巾扔到垃圾桶里,状似不经意的问:“为什么是浔大?按你的成绩可以去B市了,而且,你喜欢的数据分析专业也是B大的最好。”
简禾有些困了,抓住傅松琰的领口,声音有些低,“不想离开你……”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傅松琰低头一看,她歪着脑袋靠着她的胸膛已经睡过去了。
傅松琰看了她良久,伸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侧脸,眼底漆黑一片。
*
第二天简禾放假,傅松琰也休了一天假期特意陪她。
简禾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傅松琰让人送了餐过来,吃了饭准备带简禾出门。
简禾乖巧的站在原地,看着傅松琰给自己披上外套。
她眨了眨眼,“你要带我去哪啊?”
傅松琰不告诉她。
简禾小声嘀咕:“……神秘兮兮的。”
闻言,傅松琰但笑不语,他低着头专心的给简禾扣纽扣,简禾昂起头,看到他线条锐利的下颚线,她伸手摸了摸。
觉到手下的肌肉似乎颤动了一下,简禾抬头,望进了傅松琰深邃的眼眸中。
男人瞥了她一眼,语气松散却隐约带着威胁,“你要是不想出去,我也可以在家里陪你,让你摸个够。”
后半句那个“摸”字男人特意加重了语气,简禾脑中不由的想到那天晚上触碰到的滚烫炙热的温度。
还有她怎么求饶,男人都不肯放开她的手,最后导致手心摩擦的生疼。
简禾脸“唰”的一下就全红了,她躲开傅松琰的视线,“……我不摸了……”
男人勾唇笑了笑,替她扣上最后一粒纽扣,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才乖。”
今天傅松琰是自己开车,他在车库里挑了辆阿斯顿马丁,带上简禾上了路。
以往都是见他开商务车比较多,突然选了一款跑车,简禾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她打量了下车内摆设,傅松琰偏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简禾摇了摇头,问他,“我可以听歌吗?”
傅松琰点头,示意她随意。
现在基本都是用蓝牙播放,但傅松琰这居然是用的是cd唱片。
简禾拿出一张看了看,“你怎么不用电子的啊?”
傅松琰淡声说:“我比较喜欢实物。”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傅松琰一向是掌控力十足,他喜欢将一切东西都抓在手上,放在自己的领地里。
不喜欢虚无缥缈的东西。
简禾笑:“还真是老干部的做派。”
傅松琰扫了她一眼,简禾立马抬手,将嘴巴捂住,闷声说:“……我错了。”
傅松琰这才收回视线。
暴君。
简禾心里嘀咕,说都不让说。
车上的歌虽然都是cd,但简禾翻了翻,发现居然有大半部分都是她爱听的歌。
她播放其中一张cd,“傅叔,你居然也喜欢他的歌。”
傅松琰看了眼她选的cd,没有反驳。
怎么会是他喜欢,不过是从前在家里见她单曲循环过几次,就让许志彬去将这人的专辑都买来了而已。
他有多少辆车,就让许志彬买了多少套。
看着女孩眼睛都亮了起来,傅松琰勾了勾唇。
车子慢慢驶向远方,简禾抬头一看,怔住了,“傅叔,你带我来傅氏做什么?”
眼前分明是傅氏大厦。
傅松琰将车钥匙丢给保安,带着简禾走了进去。
“带你看个东西。”他说。
前台的人看见傅松琰进来,立刻点头:“傅总。”
傅松琰直接带人去了二十七层。
二十七层是傅氏的技术部。
很明显,技术部的人应该是提前接到通知了,当电梯停在二十七层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正等着他们。
看见电梯到,男人立马迎上来,“傅总,您来了。”
傅松琰随口应了声,问:“设备到了吗?”
“到了,都已经准备好了。”男人将一张卡递给傅松琰。
“嗯。”傅松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
男人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就止步不前,傅松琰带着简禾走了进去,门自动关上。
室内昏暗,窗帘拉着,一片漆黑。
简禾视线受阻,只得紧紧的抓住傅松琰的手腕。
简禾眨了眨眼,“你要带我看什么呀?”
黑暗中,简禾只能被刚看见傅松琰依稀的轮廓。
男人站在她身边,离她极近。
他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禾禾,我把你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你。”
下一秒,昏暗的室内突然闪起亮光,刚开始是一簇,而后逐渐增多,一簇簇麦黄的光流在漆黑的房间熠熠生辉。
是一大片微黄的禾苗。
简禾怔住了,她下意识伸手,发现广簇投射在自己的手上。
她下意识握了握手心。
“……是投影数据流。”
傅松琰握着她的手,从虚空的数据流上轻轻抚过。
一道道禾苗随着光线晃动着,这一刻,简禾好像真的以为自己身处在一大片禾苗之前。
“这台机器运用的是最新的数据处理系统,我特意编了套数据,经过数据处理可视化之后,数据的即刻变化会让画面看起来就和一片片的禾苗一样。”
简禾望着眼前的场景,说不出话来。
傅松琰拉住简禾,嗓音又低又沉,“禾禾,我把你最喜欢的东西做成独属于你的场景,送给你。”
简禾最喜欢数据,他一直就知道。
简禾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底很沉,很深,像是一片漩涡,要拉着她沉溺下去。
但明明知道下面是深渊,下去就再也上不来,简禾却还是不想拒绝,她任由自己沉溺下去。
简禾伸手,紧紧拽住他的衣领。
男人顺着女孩儿的力道,俯下身子。
简禾靠在他胸膛,看着他的眼睛:“傅叔,我最喜欢的不是数据,而是你。”
傅松琰一怔,随即胸膛传来的情滚烫而熨贴,傅松琰几乎抑制不住想吻她的念头。
他有些急切的身手,将女孩儿往墙壁上推,穿过一片波浪似的金色禾苗,男人将女孩抵在了墙上。
女孩的脸上还有数据流的倒影。
傅松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下一秒,他扣住简禾的手,滚烫的唇舌径直压了下去。
简禾呼吸一窒,随即她微张开唇,放他进来,任男人在她的领域里翻江倒海,宣兵夺主。
怎么吻都抑制不住心里翻涌的情,傅松琰感觉自己快要被烈火烧成灰烬,他忍不住在她下唇咬了一口。
简禾迷蒙着双眼,齿缝中溢出一声呜咽。
傅松琰身子陡然一僵,两秒后,男人深吸口气,放开了简禾。
简禾慢慢回过神来,逐渐意识到这是傅氏的办公室,本就烧红的脸颊更是红的可怕。
傅松琰放开了她,伸手将女孩抱到一旁的桌子上。
他给女孩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小心翼翼的喂给她喝。
简禾小口的喝着温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傅松琰无奈的遮住她的眼睛。
“简小禾,别这么看着我。”
她的目光热烈又纯粹,他压根受不住。
傅松琰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傅松琰你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简禾眨了眨眼,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掌心,酥麻从掌心一直传进了心里。
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刮了一下,傅松琰肌肉颤抖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放下水杯,抱着女孩窝进了一旁的沙发里。
室内静谧,他们都没有说话打破这份安静。傅松琰顺着女孩儿的头发,看着眼前金黄色的禾苗。
过了好一会儿,傅松琰才开口说:“小禾,我很高兴比起数据你更喜欢我,但是你不该为了我放弃自己的理想。”
简禾张了张唇,想说什么。
却被傅松琰打断了。
“你喜欢数据,而在这方面能给你最好教学的并不是浔大。”
简禾垂下了眼,她明白傅松琰在说什么。
确实国内B大才是数据科学领域内最好的大学,在和傅松琰在一起之前,她的第一志愿确实是B大,但是现在——
“……我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
B市没有傅松琰,再好的大学,她都不想去。大学四年,B市和浔市不算近,她不想离他这么远。
傅松琰捏过她的下巴,看进她眼底,正色的说:“简禾,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为了我放弃。”
简禾咬了咬唇。
“我可以去看你,或者你放假也可以回来,再或者,我甚至可以将业务开拓到B市区去,总之我们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见面,但最不值得的就是放弃你的喜好和理想。”
“简禾,我希望我可以让你成为更好的人,而不是成为限制你的人。”
他可以坦荡的承认自己的内心,承认自己喜欢上了简禾,但他绝对不能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去破坏她原本规划好的人生。
如果因为他,让简禾选错了路,那他真的——
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傅松琰闭上了眼。
不知为何,简禾红了双眼,“你就一点也不会舍不得我。”
闻言,傅松琰没说话,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女孩眼角的湿痕。
“我怎么可能会舍得。”他的嗓音沾染了些哑意,“我简直恨不得每天每时每刻都把你绑在身边。”
他自嘲的笑了笑,“有时候我都有些害怕我自己。”
“简禾,”傅松琰看着她的眼睛,“你都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喜欢你,喜欢到压根一分一秒都不想放你出去。”
想到大学简禾会认识更多优秀的同龄人,男人的占有欲几乎要达到了巅峰。
不让她出去,就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在自己身边,除了自己谁都不许靠近。
傅松琰闭上了眼。
但是不行,这是简禾,是一个有自己想法和人格的简禾,他不能这样。
她应该有更好的人生,除了情之外,她也应该享受到更多别的满足和收获。
比如事业,比如友情和亲情。
他不能替她做决定。
他愿意等她成为更好的人,就算他知道沿途的诱.惑无比的多,他也愿意等,因为没有人比简禾更重要,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有她重要。
别说区区四年,就算时间再久,他傅松琰也等得起。
傅松琰俯身,克制的吻上了女孩的额头。
“宝宝,我比谁都希望你有一个绚烂的人生。”
不是仅仅只有他的人生,而是友情、亲情、爱情,不管什么也好,总之,别人有的,他的简禾也要有。
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他都想捧到她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