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禾看着手机,开始思忖着要不要打电话和傅松琰说一声——
她不是想和他汇报行踪,她……只是怕岁岁担心。
毕竟她上次和岁岁已经说了今天回去。
简禾拿出手机,正犹豫着,忽然她一抬头,看见民宿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倏地,简禾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脚步停住,看着民宿方向,整个人似乎都忘记了呼吸般。
民宿门口的男人似有感应般回过头,望向雨幕中。
他眼底很沉,是简禾看不懂的浓重。
简禾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遍大步往她的方向走来。
她离民宿还有一段距离,雨噼里啪啦的往下砸,男人连伞都没有撑,就这么阔步走到她面前。
简禾目瞪口呆:“……你怎么不打——”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民宿侧面院子里走。
他的力气很大,简禾垂眸看去,甚至能看到他手腕上微微暴起的青筋。
但简禾能感觉的出来他在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没有弄疼她。
简禾紧紧皱眉,出声喊他:“傅松琰。”
男人却像没有听到般,一直拽着她,直到到了僻静空无一人的院子里。
傅松琰终于回过了头。
雨水早就将男人的头发打湿,他微乱的碎发搭在额前,遮住了所有的情绪,但是简禾却还是撞进了他沉如黑夜的眸子里。
她顿了顿,问:“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简禾忽然想到什么,心里顿时一紧:“是不是岁岁——”
“岁岁没事。”男人终于出了声。
闻言,简禾这才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她也听出了他嗓音里的低沉。
傅松琰看了她很久,久到甚至简禾都觉得他是不是就要这样看到天荒地老时,他终于启唇。
“简禾,你究竟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简禾抬眸,望进了他漆黑的眼底,不知为何,她忽然止不住到心慌,他下意识的避开他的视线。
“......你指什么?”
男人嗓音又低又沉:“无论什么事,你有没有骗过我?”
或许是他这个字眼太过重,简禾眼睫止不住的颤抖。
他知道什么了?
男人的询问忽然打乱了简禾的所有计划,她甚至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但傅松琰完全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它上前一步,紧紧压迫住简禾,他一字一句的问:“岁岁,到底是谁的女儿?”
“轰隆”一声,天边响起巨大的雷声,他的声音和天边的雷声同时在她耳边炸开。
她看着傅松琰有些泛红的眼眶,喃喃道:“你知道了。”
她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傅松琰几乎是瞬间就听懂了,男人闭上了眼,喉结止不住的滚动。
“......你居然瞒我这么久。”男人的嗓音隐约带着颤抖:“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女儿都存在都不愿意告诉我?”
傅松琰嗓音很轻,一字一句在简禾耳边响起,她却觉得无比的重。
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想说不是的,她最初不知道五年前的事,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想法,她怕他将岁岁带离她身边。
她想说她不恨他了,她甚至想这次回B市将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但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突然就站在她面前,将她想说的话全部堵死了,她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出来了 ,所有的话似乎都变成了强行的辩解。
她张了张唇,只能苍白无力的说:“我没有。”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抓住他的手腕:“傅松琰,我没有。”
这一刻,她忽然慌了神,她从来没有在傅松琰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
就连五年前那次,也没有过。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有些慢 我只能半夜慢慢写 但这周会完结
第66章
雨越下越大, 简禾心里忽然有些慌,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这件事她并没有什么错处,毕竟五年前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事到如今, 所有事情一件件都摆在眼前, 她知道这事怪不了傅松琰,从某个角度说, 他也是个受害者。
傅松琰沉默了很久, 他看了简禾很久, 他张了张唇,刚想说些什么, 却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
“简总,简总——”
助理慌乱的跑了过来,简禾眉心紧皱,助理却顾不上去分辨眼前的沉默的场景, 连忙开口道:“刘工没回来!”
简禾沉声问:“怎么回事?他没上车吗?”
“我问了他们,他们也不清楚,当时雨太大了, 最后一俩车看到场地没人才离开的,都以为刘工上了前面一部车,回来核对人数才发现他压根没回来!”
“电话打了吗??”
“打过了,关机!”
简禾瞳孔一缩,当机立断:“派人去找!”
“已经联系相关人员,他们已经赶过去了。”
现在暴雨还下,况且那地方是山区,无论哪个环境条件都表明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简禾看眼前的狂风暴雨,沉声说:“让我们的人也去找, 不过万事小心,安全一定是第一位!”
助理点点头,“我也去找。”
这次他们来的人不算多,人力有限,能多出一份力总是好的。
“我跟你一起去。”简禾忽然开口。
一直没出声的男人忽然出声,他斩钉截铁的说:“不行!”
简禾转身看他,男人黑沉脸,面上尽是不赞同的神色。
简禾微顿,压低了声音:“不去看看我不放心,我会小心——”
简禾话还没说完,傅松琰却往前走,直接和助理说:“我跟你去。”
简禾一愣,下意识说:“……你去做什么,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男人背对她,背影宽阔坚韧。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傅松琰没有再说话,他阔步和助理一起朝门外走去,简禾看他的背影,沉默且坚定,就好像无论前方等他的是什么,他都义无反顾一般。
简禾心忽然一颤,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一个字节都说不出来,不知为什么,她眼眶酸涩。
明明刚刚还在埋怨她的隐瞒,却在出了事情的第一秒一句话也不说的站了出来,他明明不需要这么做的。
*
傅松琰不让她跟过去,还将她所有可能出去的路堵住了,简禾没有车,这边离山区太远,她一个人压根过不去。
虽然心急如焚,但她却只能在民宿焦急的等待,天渐渐黑沉了,简禾不知第几次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他们还没有回来,不仅没回来,来压根联系不上那边的人。
民宿老板娘见状,只得安慰她,“别太担心了,或许是雨势太大了,他们一时回不来,在哪里躲雨也说不定。
简禾却放心不下来,随时间的推移,一颗心直往下沉。
“不行,我得去找他们。”
简禾拿了把伞就准备冲出雨幕。
老板娘心一跳,立马将简禾拉住:“你怎么去?连车都没有你怎么去?”
简禾大声说:“我走过去!”
她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脑海中只有傅松琰离开的背影,她心心念念的人在那边,她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在这里等他回来。
等待的滋味太难熬了,她等了多久??她再也不想等了。
老板娘看她激动的神色,怔楞了一会儿,她很快回过神来,“不行,你现在出去很危险,我不能让你出去!”
老板娘拉简禾,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让她出去。
正在两人纠缠间,由远及近忽然传来汽车的声音。
老板娘眼睛一亮:“回来了回来了!”
简禾猛地转头,死死的盯驶向民宿的车子。
先下来的是几个工程师,一下来就对简禾说:“找到了找到了!”
助理跟下来,对简禾说:“刘工去角落里勘测地形,我们回来的时候没瞧见他,雨势太大,他也没听见我们返程的对话,这才被落了下来!我们最后是在山区的一个山洞找到他的,他滑了一跤,在那里躲雨!”
刘工被两名工程师架,“简总,不好意思,这次真的太麻烦大家了。”
“人没事就好。”简禾看了他脚一眼,“不严重吧?”
刘工立即说:“没什么大事,没什么的大事!”
简禾的点了点头,“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
大部队都陆陆续续下了车,往回走各自回了房间,简禾盯车子,直到最后一个人下来,都没发现自己寻找的身影,她心里一跳,问:“傅松琰呢?”
助理一愣,看了看周围,才指了指最后一俩车“在那辆车里啊,怎么没下来?”
简禾一言未发,大步朝最后一辆车走去。
刚走近,车门就被推开了,看见熟悉的身影,简禾才狠狠松了口气。
或许是她的神态太过明显,傅松琰难得弯了弯唇角。
简禾瞪他:“你还笑!”
闻言,傅松琰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过了一会儿他不痕迹的蹙了蹙眉,渐渐收敛了笑。
简禾却眼尖的察觉他神色的变化,她上前两步,抓住他的胳臂,“……怎么了?”
傅松琰下意识的倒抽了口气,他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没事,我们进去吧。”
简禾是什么人,她对傅松琰再熟悉不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相信他的说辞。
她沉脸,不容反驳的拉过他的手,非得要看。
傅松琰知道瞒不过,只得由她解开他衬衫的袖扣。
“真没什么大事,就是被石头砸了一下。”
简禾将他的袖子慢慢往上抬,瞳孔猛地一缩,她连嗓音都有些颤抖:“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大事?”
男人的手臂被石头划了很长一道,表皮血肉都翻了出来,黏在衣服上,显得分外可怖。
傅松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果然,女人的眼眶已经红了,湿润的泪水含在眼眶里,却强忍不让它落下。
傅松琰略微俯身,用指腹轻轻拂过她的眼角,嗓音很哑:“哭什么?本来不疼,被你一哭,我才真的疼了。”
男人的气息吹拂在耳畔,简禾红眼睛瞪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见她转移了注意力,男人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将手放下。
简禾胡乱擦了擦眼睛,搀扶傅松琰林另一边完好无损的手臂,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傅松琰无奈,自己明明只伤了手臂,她却表现的像自己瘸了一样。
但他很聪明的一句话也没有说,毕竟他深知,这时候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避免引火烧身。
但自从扶傅松琰进了房间,简禾就再没有说一句话,她把药箱拿出来,简单的给他消毒。
傅松琰没说话,看她熟练的动,心里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是自己独自做过多少遍这样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熟练度?
她这五年到底尽力过什么?受过多少伤,竟连医院都没有去,而是自己一人在家里处理伤口?
简禾却不知道傅松琰的心里活动,她拧眉,将最后一根棉棒丢到垃圾桶,伤口有点深,这么处理不行,还是要到医院去。
她关上医药箱,“这附近没有医院,我们还是得尽早离开这——”
简禾边说边准备将药箱放回原处,手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男人的手掌心滚烫干燥,简禾眼睫一颤。
她维持动没有转身,傅松琰也没有再用力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男人起身的声响,简禾惦记他的伤口,下意识的想转身,却被傅松琰制止了。
男人的力道轻柔且坚定,他伸手,轻轻的抱住她的腰,将她环抱在怀里。
“小禾,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去计较了好不好?正如你所说的,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的,我们都忘掉以前的不开心,重新开始好不好?”
简禾张唇,还没发出声音,男人的手指却轻轻的抵在了她的唇上。
“你要是不同意就推开我。”
简禾心一颤,垂眸看他绑绷带的手腕。
绷带歪七扭八的,是她的杰。
简禾忽然就感到一阵委屈,他明明知道自己受伤了她怎么可能狠心推开他?
所有的事情他都要掌握在手里,就连这件事他也要霸道的压根儿不肯让她拒绝。
简禾久久没有回话,傅松琰心底忽然有点没底,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点卑劣,但是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已经浪费五年多了,现在一分一秒他都不愿意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