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姑娘别哭
时间:2021-06-22 09:53:03

  …哦?宋秋寒眉头一抬,眼中爬上笑意。眼前的林春儿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正偏着头想如何将此事解释清楚:“那天大家第一次见,我呢,以为不会常见,所以…就顺口胡说了。在你家吃饭那次,没想到陈宽年又提起这事…你也知道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眼望着别处,看不到宋秋寒眼中繁盛的笑意。
  “今天说实话是怕姜方路揭你老底?”宋秋寒打断林春儿,笑着问她:“如果今天没发觉你我共同认识姜方路,你是永远不准备脱马甲了吗?”
  “那倒也不是。”林春儿骗人在先,这会儿有点心虚,偷偷看宋秋寒一眼,看到他的眼里有繁星有笑意,蓦的一下又回到十六七岁上晚自习的傍晚,她在走廊里背书,一回身看到他朝自己笑。
  “那你准备何时与大家说真话?”宋秋寒又问她。
  “逮着合适的时机吧…”
  “什么时机合适?”
  !!!!
  宋秋寒连环提问,令林春儿应接不暇,当真思考起来该如何回答了,却听宋秋寒笑出声。他的笑声清朗的要命,前面遛弯的阿姨不断回身看他。
  “林春儿。”
  “哈?”
  “我也没有未婚妻。骗人的。”宋秋寒讲完这句,顿时觉得心头拂过一缕清风,这种感觉竟是很好。他本就不是爱撒谎之人,在席间撒的那个慌令他自我怀疑许久。好在今日命运给了他们一个机缘,要他们彼此坦诚一次。
  毕竟,离别的人能再相逢,已实属不易。
  …
  世界都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林春儿才问:“那你为何要说谎?”
  “顺口胡说,没有理由。”宋秋寒将春儿的理由原封不动还给她。
  “那今天为何要说?怕姜方路揭你老底?”刚刚宋秋寒是这样问的吧?林春儿也将这个问题还给他,睚眦必报了这个女人。
  “对。”宋秋寒言简意赅一个对字:“你我同学一场,若是由旁人来揭开我的谎言,多少有点尴尬。”
  “哦。”
  林春儿踢走脚下一颗石子,宋秋寒一步跨过去用脚拦住,又踢还给她。
  二人同时笑出声。宋秋寒这会儿是真的饿了,前后左右看看问她:“脏摊儿在哪儿?”
  “再有五百米吧。”林春儿将手插进兜里,偏头看他:“就这么怕跟女人牵扯?”
  “嗯?”
  “你说自己有未婚妻,不就是怕与席间的女人有不必要的牵扯么?”林春儿这会儿颓势已收,又变成了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这么咄咄逼人啊?”宋秋寒笑着在她头顶一拍:“这事儿过去了,不许再追问了。”堵死了林春儿后面的问题。林春儿扬扬眉,不再作声。二人慢慢的走,地上的影子时而碰触又分开。
  “你好像比从前长高了些?”宋秋寒看着二人的影子问道。
  “大一时每天做引体向上,能长个儿。”
  …宋秋寒看她一脸认真,也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但这样闲谈,却是很不错。二人走过了一座天桥,拐进一条小路。小路上空无一人,偶有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将寂静打破。那家脏摊儿就在小路尽头,一盏昏黄的灯,灯下几张破旧的桌椅。
  “坐里面吧?”林春儿进了门,喊了句:“李哥。”宋秋寒闻到孜然和肉的香气,更觉出肚子空。
  老板从烧烤间探出头来:“春儿来啦?找地儿坐。”
  “好。”
  春儿四下看了看,在角落找到一个空位,带着宋秋寒坐过去。屋顶很低,宋秋寒身高腿长,故而需要偏着头,加之他穿着正式,肩上却背一个帆布袋子,稍显另类了些。一旁正在喝酒的叔叔大爷们看着宋秋寒:“小伙子穿这么干净,一会儿一身味儿!”
  宋秋寒朝他们礼貌的笑笑,而后脱掉薄呢外套搭在椅背上,见林春儿坐在对面看热闹,便立起眉毛:“还不点?”
  林春儿被他的煞有介事逗笑:“要自己写。”她指指墙上挂着的纸和笔,还有那张红色菜单。宋秋寒站起身去取过来,将其放在桌上,问道:“吃什么?”
  林春儿并未看菜单儿,径直说道:“十个肉串儿,十个肉筋,五个鸡脆骨,一个羊腰子,一个烤烧饼。”见宋秋寒奋笔疾书,又加了句:“这是我的量,你酌情加。”
  宋秋寒停下笔抬头看她:“你吃羊腰子?”
  “?”林春儿满脸为什么不的表情:“我不仅要吃羊腰子,我还要喝二两小白,再剥两瓣生蒜。吃肉不吃蒜,味道少一半。”一派正经。
  宋秋寒复拿起笔,将自己吃的填上去,而后递给林春儿:“看看还要加什么?”
  “你请客?”林春儿接过宋秋寒写的单子,开玩笑问他。
  “不然你请?”
  林春儿忙摇头:“别别别,您请您请。”这才认真看单子,宋秋寒的字一直好看,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他点这么多别是眼大肚子小吧?“足够啦!不够咱们再加,光盘行动。”林春儿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到那扇小窗前轻敲几下:“李哥,点完啦!”
  里头伸出一副白线手套:“好嘞!等着啊!”
  宋秋寒已经有许多年没在这样的环境下吃过饭了,林春儿这两次选的地方总能轻易唤醒他的味蕾。宋秋寒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彻头彻尾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就该泡在人间烟火气之中的人。在这无比接近现实的环境中,去汲取生的养分,从而长成一棵鲜活的植物或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像林春儿一样。对,像林春儿一样。她在这样的夜晚出门喝酒,束着高高的马尾,身着一件连帽厚卫衣,一条舒适的运动裤,脚踩一双跑鞋。她自在随性坦荡,不在他面前扭捏作态,这也令他自在。
  眼前的林春儿正在认真的剥蒜,她的指甲干净丰满,就是原本的颜色。一边剥蒜一边问宋秋寒:“吃吗?”
  “我可不想香味少一半,来着。”宋秋寒笑道。话音落了,见林春儿将两瓣蒜放到他眼前的小碟中,口中说道:“不够我再剥。”
  “好。不是说要喝点儿?”宋秋寒想起她刚刚的豪言,他也想与她浅酌几杯。林春儿有趣,那天在自己家中,宋秋寒见她起身与别人拼酒,屋顶快要被她掀开。可惜了那天胃不舒服,未能尽兴。
  “你没开车吧?”
  “没开。”
  “那就喝点儿?”
  “好。”
  “等着!”林春儿站起身,走到隔壁的一间小屋,找出两小瓶二锅头放到桌上:“咱们一人二两,小酌怡情。”轻车熟路,自己家一样。
  宋秋寒眉头一挑,还小酌怡情。林春儿莫不是经过十几年的成长,长成了一名合格的酒鬼?这也挺好。二人一人一个小口杯,林春儿举起酒杯向前,磕在他的杯沿上:“我先来一口。渴了。”
  …
  那名唤李哥的人将烤好的肉串放在他们面前:“先吃着啊,剩下的马上。”宋秋寒定睛一瞧,竟然是用铁签子串的串儿,这很少见了。肚子叫了一声,再忍不住,拿起一串,用纸巾将签子头擦净,先递给林春儿。春儿也不客气,接过开吃。
  这肉串儿顶好吃,鲜美入味,再就一口生蒜,便有了旧时错觉。那时班里去秋游,傍晚的那顿吃的就是烤串。男生们背着炭、炉灶和肉,女孩们背着水果和蔬菜。一群人浩浩荡荡骑车到城边的农田间,寻了两棵歪脖树,在树下支起炉火。
  近处是欢声笑语,远处是蛙声一片。宋秋寒背了吉他,陈宽年背了一面小鼓,他们在树下唱起了歌,袁如在一旁跳舞。林春儿呢,与几个女孩子在不远处一边吃肉一边叽叽喳喳。那一天宋秋寒的书包中莫名多了一封信。
  眼前的林春儿正拿起一串羊腰子,在宋秋寒的注视下咬了一口,眼睛微闭着:“这也太美味了。”
  “吃羊腰子就生蒜和白酒,你快出落成一个铮铮汉子了。”宋秋寒朝她竖起拇指。
  “你不吃?”林春儿伸手去拿剩下的那一串,宋秋寒眼疾手快抢过:“我的,别抢。”快速送到嘴边咬一口,宣告了主权后才放到小碟中,伸手去拿别的。
  宋秋寒这股子小气劲儿真是一点没变,从十六岁,到三十二岁,从来不肯让着林春儿。他就喜欢看林春儿与他起急,这一点,竟然没变过。
  “味道还可以吗?”林春儿问他。
  “很好吃。”
  “还担心你吃不惯,太简陋了。宵妹第一次到了门口转身就走,说我要加害于她。”林春儿仔仔细细讲了宵妹当时的气人劲儿。
  “这地儿藏的这么深,你能找到,也算厉害。”得多爱吃之人才会翻遍街巷,寻到一处又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去尝一口又一口人间美味,但这种精力就十分难得。
  “还是六七年前,有一天加班到半夜,当时的老板说带我去充电。然后就来到了这儿。那会儿还是夏天,穿过那条小路之时,还蹿出了一只野猫,把我吓得半死。再走几步,却别有洞天,一张一张小桌椅,坐着一小堆一小堆的人,大家在喝酒聊天。还有几个外国朋友唱起了《21 Guns》,一旁坐着的爷爷们听不懂,但听了两遍到了高潮处也跟着吼one!21 Guns!”林春儿讲到这大笑出声,指着一旁的一位胡子花白的爷爷悄悄说道:“那位唱的最大声。”
  宋秋寒回头看看那个爷爷,那位爷爷刚喝了一大口酒,这会儿正呲着牙,宋秋寒也笑出声,偏着头继续听林春儿说话。只见她拿起酒杯又小啜一口,兴许是白酒遇到了生蒜,辣味在她口间炸开,她长吐一口气方接着说道:“当时就觉得这才是人间啊!白天里那些键盘声、会议室的脑暴、无数的电话和消息,还有无数的不确定,都在这一刻放下了。我老板没说错,这个地儿真的能充电。”林春儿所说的老板就是张老师,后来张老师去新西兰前要卖掉自己的房子,林春儿拿出当时所有的积蓄到张老师楼下,问他可不可以卖给她。张老师也是痛快人,第二天带她去办了过户。这房子的钱,直到去年年初才彻底还给张老师。
  林春儿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她讲的每一句话宋秋寒都听进了耳中,一边听一边想,林春儿会讲话,这是天生的本领吗?她打小就有这样的本领,本来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到她口中就会变得那样有趣。她讲话能讲进人心里。
  “这城里还有其他能让你充满电的地方吗?”宋秋寒也喝了口酒,而后问她。
  “很多啊!到处都是。”
  “那回头有了空闲,你也逐一带我去尝尝。我也时常觉得自己没电了。”
  “导游费怎么算呢?”林春儿一本正经。
  宋秋寒瞥她一眼:“满脑子都是钱。让你带我去尝,自然是我请客。你免费吃喝还要钱,好处被你占尽了。”
 
 
第13章 方寸是星河
  林春儿大笑出声,而后哼了一声:“抠门儿。”
  宋秋寒笑道:“那你想如何收费?说给我听听。”
  “从前带外国友人游长城,都是二百块钱一小时的。”林春儿咬了口烤烧饼,酥脆鲜辣,味道刚好。
  “倒是良心收费。”
  “那是从前。现在要五百了。”林春儿一本正经讨价还价。
  …
  宋秋寒看她言之凿凿,不像在玩笑,便逗她:“这么缺钱了?”
  “是。”林春儿只当二人在闲聊,并不觉得宋秋寒真的会去。就算他想去,二人的时间也未必撞的上。林春儿并非每日得闲,宋秋寒也并非无所事事。
  “六百每小时。”宋秋寒说完这句,掏出手机来看日志,十天后他从深圳回来,可能会有两天空闲。于是问林春儿:“11月10日那天你时间可方便?先预定一天看看你的服务如何。”
  林春儿一愣,这就要成行了?只可惜她时间不行,遂摇摇头:“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差不多半个月后才会回来。”
  “哦。”宋秋寒应了声,并未多问:“那回头再约。”
  “好呀!”林春儿软糯糯一声好呀,眼睛弯弯如月牙一般,真是讨喜。
  “国外的中餐并不特别好吃,除了尚姨做的家常菜,几乎很少在外面吃饭。我这颗中国胃时常受着思念家乡美食的煎熬。”宋秋寒举起杯子兀自喝了口:“最想吃的其实是学校附近的那家荷叶粉,也不知还在不在?”
  宋秋寒说的那家荷叶粉就开在音像店的旁边,一条又窄又旧的牌匾挂在门脸儿上,老板是一对小夫妻。妻子在外头忙活,丈夫在里头烫粉儿。一起开8个电炉灶,砂锅在上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荷叶粉配一个烧饼便能解馋,若是再加半个猪蹄儿,简直再幸福不过。宋秋寒从前并不吃这些,尚姨每天为他送饭。一到午间下课,大家都从教室出门去。宋秋寒去校门口拿饭,林春儿去学校旁边找吃的。
  女孩儿们总喜欢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酸辣粉、麻辣烫、荷叶粉、过桥米线、凉皮…这些东西在宋秋寒心中都是垃圾食品,他一向不动。是有一日下雨,尚姨电话说过不来,要他自己寻些吃的。便在上课时偷偷问林春儿中午吃什么,林春儿回他:荷叶粉。宋秋寒也不知这东西有什么可吃,但肯定比饿着肚子强,于是下了课便跟在林春儿和宵妹后头去了。
  很好吃。那家荷叶粉很好吃。从那以后便不大让尚姨送饭了,时常跟着林春儿去混午饭。
  少男少女们时常在小吃店吃的大汗淋漓,而后出门去食杂店买冰棍儿,再然后去音像店消磨时间。待快到一点之时,林春儿跑去广播室,宋秋寒换上球衣去打球。这样一来,日子便很好过。再过几天,午饭小组稳定了,便会在第四节 课偷偷商量中午去吃什么。现在想起,真是有趣。
  见林春儿没应声,又问道:“后来你回去过吗?还开着么?”
  林春儿摇摇头:“应该都拆了吧?”她其实自从高中毕业后就没再回去过了,这些年发生太多事,从而无暇顾及那年常光顾的小店。掐着手指头算了半晌::“老板和老板娘也应该有五十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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