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姑娘别哭
时间:2021-06-22 09:53:03

  在林春儿心中,乌鲁木齐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干尸和趴在地上的陶俑。她第一次看到那具楼兰美女的干尸之时,心中不断在惊叹宇宙万物的神奇。那女子平躺在那里,身体好看的轮廓清晰可见,仿佛裹挟着几千年的风霜,将人类文明猛的送到你眼前。林春儿又站在那看了片刻,这才给宵妹发消息:“不让拍照啊!网上自己找图吧!或者等我回去给你细细讲。”她在心中仔细记下陈列方式和一些知识点,准备晚些告诉宵妹。
  待他们出了博物馆,这才去公司见了小伙伴们。
  新疆分舵的伙伴们各个生的好,见到林春儿就将她抬了起来,在地上跑了一圈又一圈,笑闹够了才将她放下。
  “笑归笑,闹归闹,工作之时不能孬。”哈吾勒结束了大家的欢快时光,打开投影仪,开讲了。
  林春儿拿出笔和笔记本,不时去记录,待他们结束,乌鲁木齐的夜晚终于要开始了。
  告别了小伙伴,林春儿和哈吾勒在国际大巴扎夜市闲逛,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多,却还是黄昏的光景。林春儿惦记那些好吃的,一头扎进人群便出不来。哈吾勒在后面喊她:“姐姐诶!慢点儿!”
  林春儿有自己的固定搭配,炒米粉、烤包子、大肉串,配一瓶夺命大乌苏。哈吾勒见拦不住她,干脆与她一同疯了起来。维吾尔族小伙子有天赋的礼物,英俊的相貌、歌声和骏马,即便走在大巴扎这样川流不息之处,哈吾勒依旧惹人眼。林春儿见身旁女孩偷偷看他,便小声说道:“说过让你自己出镜,你打死不干。”
  “迪达尔会杀了我。”哈吾勒怕迪达尔,说是怕,其实是舍不得她生气。二人从高中时代哈吾勒一无所有之时一直走到今天,迪达尔是哈吾勒的心中之光。“她明天就回来了。他们单位组织扶贫,这次去克拉玛依,路途遥远,听说中间还要骑马。本来要在那边歇三天,听说你提前来了,她也提前回来了。”
  “急什么?等咱们从南疆回来再见也不迟啊!”
  “她想你。”
  林春儿喝了一口大乌苏,而后踮起脚拍了拍哈吾勒的头:“你们啊……”她心里暖。迪达尔那样火爆脾气的新疆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她的处长她都照怼不误,单单喜欢林春儿,在她心中春儿姐最好。
  那家烤包子老板竟然记得林春儿。远远的朝春儿招手:“汉族姑娘来了!”
  林春儿跑过去:“烤包子叔叔。”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看到“恰同学少年”群中又开始了每日夜生活报备,热热闹闹。陈宽年又在群里说风凉话:“林春儿没有动静,是中年女性没有夜生活吗?”太气人。
  林春儿笑出声,拿出手机,咔嚓了几张大巴扎的美食发到了群里,而后安心吃起了心心念念的美食四连。
  陈宽年却不放过她:“网上找图谁不会啊!”也顺手发了几张新疆美食。
  林春儿哼了声,拉过哈吾勒,让烤包子店老板帮他们照了一张合照,而后丢到群中。大巴扎的老板们常年接待世界各地之人,大多人都拍的一手好照片。陈宽年拿起手机啧啧一声,递给一旁的宋秋寒:“看看看看,这个女人有点野。”
  宋秋寒正在看夜景,拿过手机看到灯火辉煌的大巴扎,林春儿坐在一个维吾尔族男子身旁,笑容灿烂。那男子生的极好。
  一旁的栾念和谭勉也凑过来,仔细看了。栾念问道:“这是你们说的林春儿?”
  “对。”陈宽年拿回手机:“高中时可好玩了,现在也挺好玩,就是野。是吧?”
  是吧是问宋秋寒,要宋秋寒附和他。但宋秋寒不觉得林春儿哪里野,她一个人,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什么做什么,这算不上野,只是自由。他微微一笑,不说话。
  “如何?”陈宽年问栾念。
  “阳光晴朗。微风和煦。”栾念短短八字,倒也贴切。林春儿给人的感觉就是这般,那张脸并没有多令人惊艳,但就是令人觉得无比舒服,一点疏离的感觉都没有。她打小就这样,一个温暖的人。
  “回头叫来一起喝酒,那酒量不吹牛,喝倒栾念没问题。”陈宽年说道。
  栾念认怂,举起手:“别,我不想喝了。”栾念上一次醉酒是去年圣诞,一群人在芬兰追极光,终于看到极光的那天夜里,大家喝到了凌晨。栾念拿起电话说我要跟心爱的人说圣诞节快乐,而后对着一个空号喋喋不休许久。这丑态被陈宽年录了下来。那之后他便不大喝酒了,就算喝也是寥寥几口。
  “没劲。”陈宽年向后倒去:“还是跟林春儿玩好,热闹。回头哥们找林春儿喝酒,往后就不跟你们玩了。”陈宽年又开始胡说八道,讲完自己都笑出声。
  宋秋寒并未接话,今夜星光很好,他目光一直未移开。他没有去过新疆。这些年他去过许多国家,却对自己的祖国并不熟悉。他对这片土地生出探索的向往,不知明年三月份轮岗结束回美国前还有机会出去走走吗?
  又神游了。
  陈宽年叹口气,朝令两人使了眼色:“宋公子自打回了国就不大对劲。不,确切的说是自打第一次同学会后就不对劲。”
  “哦?”谭勉突然有了兴致:“你们同学会可有特别的人?”
  “宋公子初恋女友算吗?”陈宽年坐直了身子,今天大家不研究宇宙、不谈政治、不聊金钱真是太好了,他非常乐意制造一些话题。
  “那个演员?”谭勉对国内不大熟悉,只记得前些日子陈宽年往几个人的群里丢了一些八卦资料。
  “对对。袁如。”陈宽年笑出声。
  “初恋段位可以。”谭勉夸了一句。
  宋秋寒听他们说的热闹,终于做声:“那杯子你不用帮我拿了,昨天我自己拿回来了。”
  ?陈宽年一愣:“你昨天见林春儿了?”
  “对。还一起喝了酒。”
  “你主动去找女人拿东西?还单独与女人喝了酒?”栾念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我时常单独与女人谈事。”宋秋寒一本正经。
  “别。”谭勉在一旁摆手:“别混淆视听,那都是公事,你见林春儿是私事。”
  宋秋寒眉头扬起:“我去拿杯子。”
  “你之前说让我帮你拿。”陈宽年记得清楚,当时他的神情可是巴不得与林春儿划清界限,说老死不相往来不为过。
  “我改主意了。”
  …………
  几个人顿时有些兴奋,宋秋寒向来说一是一,而今他出尔反尔了。谭勉有些激动了,指了指陈宽年:“来,再把刚刚那照片给我看看。”话音还未落呢,陈宽年便将手机丢给他:“看!”
  几个男人,平均年龄三十三点五岁,这会儿因为一件子虚乌有、捕风捉影的事兴奋的不成样子,若被旁人知道不定笑成什么样子。
  这回谭勉点开了照片仔仔细细看了,甚至连林春儿散落的发丝都未错过,这才发觉这女人眼中有星辰大海,干净的紧。难能可贵的是她看起来还有棱角。
  抬头看宋秋寒,他眼睛也投在那张照片上,说不出的神情。
  “感情宋公子喜欢这个类型?”谭勉问陈宽年,后者则耸耸肩,表示不清楚。谭勉好奇心大起,点开林春儿的朋友圈,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宋秋寒自然知道什么都没有。他昨晚看过了,就连自己的朋友圈还有偶尔的动态,她却忍得住什么都不表达。但他今日难得的,想听林春儿这个名字从他们口中说出,这令他觉得仿佛回到当年,林春儿三个字带有魔法的那几年。
  那时他打街球3v3,待赛之时一个男孩问他:“你是十一中的?”宋秋寒点头。
  “我有一个好朋友也在十一中,好像是学生会主席。”
  “叫什么?”
  “林春儿。”那男孩微微脸红,彼时打街球3v3的男孩都是女孩心中的梦,那男孩也同样。在少年们心中,男生女生根本没有纯粹的友谊,那“好朋友”三个字约等于林春儿是我女朋友。
  宋秋寒那场球打的凶猛,场边观众都疯了。林春儿三个字是魔咒。第二天黑着脸进教室,坐下之时拉住林春儿的辫子:“林春儿你早恋了?”
  ?林春儿伸手去打他手:“大早上胡说八道,还揪人头发!”
  “那个打街球的梁宇不是你男朋友?”
  “那是住在我家楼上的哥哥。”
  宋秋寒松开手,在林春儿脑门儿弹了一下:“别天天哥哥妹妹的乱叫,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可不这样。”
  ……
  林春儿大清早被宋秋寒莫名其妙训了一顿,回身狠狠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打球打不过梁宇哥哥,所以拿我撒气?”
  “我为什么打不过他?我是昨天全场MVP,我犯的着拿你撒气吗?说你是为你好,别不知好歹。”宋秋寒心情大好,递给林春儿一瓶鲜奶:“给你,帮我喝了。晚上尚姨要检查的。”
  “好。”林春儿巴不得帮宋秋寒解决鲜奶,他家的鲜奶与街上订的味道不同,好喝极了。林春儿一边喝一边回身对他说:“宋秋寒,你家什么时候养骆驼?听说骆驼奶更好喝……”
  宋秋寒幽幽看她一眼,低头快速写作业。他从不在家写作业,每天早上到校之后二十分钟,写多少算多少。老师们也不大管他,他不参加高考,成绩又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宋秋寒清早写作业,纯粹是因为林春儿每天唠叨他,说他不写作业品行不端。
  林春儿见他写的快,头凑过来认真的看,指着一道题:“这道题答案跟我不一样啊……”
  “你错了。”
  ?!林春儿心中一惊,转过身去重新算题,果然。
  “就你那脑子,到底怎么考进十一中的?”
  “我就是理科不好而已,初中理科又不难。”林春儿认认真真为自己辩白,委屈的很。宋秋寒笑出声。
  林春儿改了题又回头问他:“你真是MVP?梁宇哥哥是省实验校队队长啊……”
  “你要是不信这周六带你去看。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盖你梁宇哥哥的帽的……”
  “这周六……”林春儿掐指算算,周六好像没有补习班,于是点点头:“成,回头去看看。”
  少年宋秋寒为了林春儿那句回头去看看,整整苦练了一个星期,跳投、灌篮,到了周六一早就去广场等她,他们约的十点钟见面,他九点就到了,生怕她早到了见不到他人跑了。宋秋寒前晚没大睡好,脑中规划许久从十点见面到下午三点比赛这期间该做些什么。或许可以去青年宫看电影,林春儿喜欢看书,也可以一起去省图看书,广场旁边有一家新开的披萨店,是这城市唯一的一家,里面的冰激凌很好吃。少年思绪杂乱无章,为人生第一次约会绞尽脑汁。
  林春儿却没来。
  那时林春儿没有自己的手机,他打她家中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少年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觉得林春儿在戏弄他。林春儿戏弄他,到了就算失约都不愿与他说一声的程度。那天的比赛宋秋寒受了人生中第一次伤,他在起跳回落之时被人推了一把,手部传来钻心之痛,宋秋寒骨折了。
  他在医院住着,同学们来了三波,都没见到林春儿那个没良心的。是有一天傍晚,医院过了探视时间,宋秋寒站在窗前看医院里那棵笔直的杨树,听到病房门开了,一个小脑袋先探了进来,是林春儿。明明在此之前已发誓此生再不理林春儿的人,看到她站在他的面前,却瞬间消了气。所有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红着眼问林春儿:“那天你去哪儿了?”
  林春儿抱歉的笑笑,指了指脚下:“我的亲人住院了,就在楼下。抱歉没能提前通知你。”
  “你怎么进来的?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
  “今晚我来陪亲人的床。”林春儿走上前去看他打着石膏的胳膊,手指轻轻一触:“疼吗?”
  “嗯。”宋秋寒看到林春儿浓密的睫毛抖了一抖,他的心软了又软,再也不愿生她的气。眼前的人已经左左右右的看了:“咦,只有几个名字诶!我也要签!”
  宋秋寒被她逗笑,任由她翻出一根红色的笔,在他石膏的空白处写下大大的林春儿三个字,不仅写林春儿,还写了一句废话:“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你这样写,别人恐怕没地儿再写了。”宋秋寒笑出声。
  林春儿手指点在一块儿小的可怜的地方:“这里可以。”
  哪里还需要别人再签字?彼时重要的人的名字,都在石膏上了。
 
 
第15章 浮生若梦,如梦之梦
  这段往事太过久远,宋秋寒不知为何会想起。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而今已看不出什么痕迹,只是手腕上的骨头似乎外突一些。
  谭勉意犹未尽,但他深知问是问不出什么的。于是脚在桌下偷偷踢了陈宽年一下:“来来,好久没玩了。”
  他们之间的固定游戏,扔骰子,点小为输,输者认罚,简单粗暴。大家都是高手,胜率五五开。另外三人今儿自动站了一队,摆明了要合伙算计宋秋寒。
  前几把宋秋寒并未垫底,他们彼此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到第五把,宋秋寒输了。陈宽年坐直身体,轻咳一声,说道:“现在给林春儿发微信,问她在干嘛。”
  …他们玩归玩,但从不戳人心窝子,无非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大家都是成年人,好多东西无需问,都藏在细枝末节里。今日他们这样兴奋,无非是因为不近女色的宋秋寒与林春儿单独吃了一顿饭。
  “不好吧,万一她正在夜生活呢?刚刚那个小伙子不错。”谭勉唯恐天下不乱,深谙火上浇油之道。他目的达到了,宋秋寒拿出了手机递给陈宽年,十分坦荡。
  陈宽年得逞,点开林春儿头像,见到他们的对话框,忙捂住眼睛:“我不是故意看的啊!”
  “没事。”那是故人之间的客套,并未说过不可见人的话。陈宽年听他这样说,才松开眼睛,看到二人互道晚安,啧啧一声,而后问林春儿:“干嘛呢?”发送之前想起宋秋寒可不会这样说话,于是改成:“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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