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宋秋寒发了一个耸肩的表情,而后说道:“就是突然间不想一个人呆着而已。”
“方嘉莉回来你可以跟她一起玩。”
“不了,谢谢。”
“那林春儿从南疆回来,你可以跟她一起玩。”
“倒也不是不可以,刚好与你和宵妹一起。”
“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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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妹身旁跟着两个男人,一个清冷,一个玩世不恭,一左一右走在她身旁,颇为惹眼。
她转身问陈宽年:“我看起来是不是很有钱?”
“?”
“感觉像请了两个保镖。”说完笑出声:“快,给春儿发一张照片。”他们在餐厅外找来一个人帮忙拍照,而后速速发到“侠客行”中。三人各自看向一处,疏离又亲近。
林春儿正在与当地农业口的领导开会,将手机静音状态,并未看到这张照片。
三人吃过饭去博物院,宋秋寒远远走在陈宽年和宵妹的后头。他已经许多年没有约过会了,不大能记得起约会的感觉。就算在当时,他好像也一直游离在外,一直冷静,偶尔热情,难得沉浸。分手之时对方很难过,他却松一口气。宋秋寒在第二次分手后认真反思过,他在恋爱中是极致的坏人,与其这样,不如不去恋爱。这样倒是不必担忧自己某一日会遭报应。
眼前的宵妹和陈宽年倒是看的认真,确切的说是宵妹看文物认真,陈宽年看宵妹认真。宵妹喜欢这些东西,她梦想能有一间小小的工作室,去做文物修复或者老物件修复。陈宽年看她,一身书卷气,眼看进去便拔不出来,仿佛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这令他那颗喧闹不已的心突然安静下来,好像终于找到一个栖息之处。
拿起手机给宋秋寒发去一条消息:“完了,哥们好像真的爱上了。”
“看出来了。还没见你这样看过谁。加油。”
“那你能找个借口先撤吗?我想吻她。”
“……”宋秋寒看了陈宽年一眼,走到宵妹身边:“我有事先走一步。”
“啊?不一起晚饭吗?”
“不了。”宋秋寒在转身离开之时说了一句:“我在他没法吻你。”
回到十七岁的盛夏,少年为了亲吻心爱的女生,费劲心力,仍未能如愿。宋秋寒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个人,不谙世事的人红了脸,千帆过尽的人也红了脸,彼此看一眼,当做没听见兀自做其他事,但那句话却烙在心里了。
他今晚会吻我吗?
今晚一定要吻她。
就是这么奇妙。
宋秋寒在博物院门口站了会儿,而后前行拐进一条胡同。胡同内传来一声鸽哨,为晚秋初冬平添一份萧索。胡同里热热闹闹,拉二胡的老人微闭着眼,身旁正在对弈之人浑然不觉吵闹,老式自行车铃铛作响,门缝里传来炒菜香。
这样逼仄;这样真实。
宋秋寒安静站在一旁看了会儿下棋,手机铃响起,打破了他的悠闲。是方嘉莉。
“怎么?”
“宋秋寒,你谈恋爱了?”方嘉莉鼻子堵着,显然刚哭过。
“跟谁?”
“那个演员。”方嘉莉连袁如的名字都不愿说出口:“你真不挑人。”
“你在言语侮辱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人吗?”宋秋寒并未答她是否恋爱的事,他只单纯的对这样盲目去定义别人的行为很不耻。
“你开始护着她?”
“我不赞同你这么狭隘。”宋秋寒用词犀利,在他心中,这样的行为就是狭隘。人们似乎习惯主观臆断,他从事什么行业,私生活一定很乱吧?他做这个,一定不少捞黑钱吧?他升职那么快,一定是唯上主义吧?
“我狭隘?”方嘉莉在电话那边吸了鼻子,大有要吵一架之意。
“等你冷静了我们再沟通。”宋秋寒挂断电话,看到下棋的大爷抬头看着他:“年轻人,为情所困呢?大爷劝你一句,选漂亮有钱的…”
宋秋寒被大爷逗笑了,指了指他棋盘:“死棋了。”
而后笑着离开,听到两个大爷吵了起来:“你耍赖是吧?”
“你哪只眼睛见我耍赖?”
老小孩一样。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闲逛,竟逛到有些累,找了一家酒吧要了杯鸡尾酒,安静听歌。
林春儿是在晚上八点才忙完,她这一整日都与当地的农业口负责人对农副产品目录以及沟通他们的公益项目,他们计划通过发布南疆旅游相关内容顺便帮助当地做农产品销售。分公司在当地影响力大,加之他们怀揣着善意和理想而去,这一谈便觉相见恨晚。林春儿亦很开心,这第一站可谓顺利至极。
上了车后第一时间将今天的经验和感想发到公司群中,并圈了小喜,要他跟进后面的内容策划。
而后才浏览其他消息,看到“侠客行”中三人的合照哈哈大笑,于是问道:“你们挟持了宵妹?”
“并未。”宋秋寒回她。
“那是?”
“他们约会我陪同。”
约会?春儿看到这两个字愣了一愣,而后打给宋秋寒:“他们在约会吗?”他周围有很温柔的歌声,林春儿听到后忙说道:“我要听这首,快把手机举起来!”
宋秋寒从未还未被女孩这样指挥过,林春儿在电话里软软求他:“求求,想听。”宋秋寒看向周围,大家都在听歌,于是举起了手机。一旁的情侣注意到他,倒也不觉得突兀,只是那女孩对男孩说:“好浪漫啊。”
这句“好浪漫啊”落入宋秋寒耳中,令他心中一惊,竟然有人说他浪漫。虽然这只是出于被迫,好歹是被人夸奖了。
待一首歌唱完,方将手机放回耳边,听到林春儿的笑声:“好听。”
“嗯,我这里吵吗?”宋秋寒觉得她的声音忽远忽近,便问她。
“有点。”
宋秋寒拿起衣裳走到酒吧门口:“好点吗?”
“一点不吵啦!他们在约会?”
“是。宵妹没与你说?”
“昨天下午只是与我说他们要去看展,可是今天看展不是还有你么?怎么算作约会了呢?”
“我是临时起意去捣乱,他们的确是在约会,至少在陈宽年心中是如此。陈宽年对宵妹起心动念了。”宋秋寒竟有些羡慕陈宽年,他这个人向来干脆。他爱热闹,身边的人络绎不绝,包括女人。但他也向来拿得起放得下,从不招惹乖女孩,宵妹是头一个。
“啊?陈宽年想睡宵妹?”宋秋寒用起心动念这个词,落在林春儿耳中就是他对宵妹动了色心,他这个大灰狼要去抓小白兔拆吃入腹不吐骨头。
“嗯?”宋秋寒并未想到林春儿脑回路是这样,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过了几秒才问她:“起心动念就是想睡?”
林春儿嘿嘿一笑:“谁叫他看起来就是不怀好意的色胚。”讲完又大笑出声。
她的好心情也感染宋秋寒,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笑声还是没有变,暖洋洋的笑声。待她收了笑宋秋寒才问她:“如果陈宽年真的只是为了睡宵妹,你会怎么办?”
“如果宵妹也愿意,那就去啊!成年人你情我愿,有何不可?何况陈宽年体魄看起来还可以,宵妹也能愉悦…”
“你这么开放啊?”宋秋寒逗她,她说的话他向来不当真,她从小就懂虚张声势,说的一口狠话,做起事来却柔进上行,自昭明德:“他们睡不睡我不清楚,但陈宽年与我说他今天想吻宵妹,要我避嫌。”
“陈宽年要吻宵妹?”
“是。”宋秋寒话音落了,听到林春儿的轻声尖叫,显然是女孩无法自控的喜悦。
林春儿着实开心,宵妹得偿所愿,是好事:“所以你现在一个人在酒吧听歌?”
“是。暂且无所事事。”
“那你吃饭了没?”林春儿问他。
“还未。”
“你是河边吗?”
“是。”
“那我给你定位,你去充电?”
“也好。”宋秋寒穿上衣服,他不想挂断电话,所以问她:“我在河边酒吧街附近,该如何走?”
“向前走,走到河边朝西走,一条道走到西,有一家京味小馆。”
“好。你吃了吗?”
“我还没…”林春儿信号断了,宋秋寒看着断了的电话心中一阵空落,好在那家餐馆不远,他走进去,看到许多叔叔大爷在喝酒,只有他独自一人。有热情的叔叔问他:“小伙子一个人?来一起喝点儿。”
宋秋寒笑着道谢,并未推脱,坐到他们那桌去,加了几个菜,听他们侃天说地。他偶尔参与几句,多数时候都默默听着,饭吃了一半林春儿的消息才过来:“刚刚没有信号,断掉了。”
宋秋寒伸长手举起手机,那几个叔叔摆出顽皮的姿态,照了一张合照,而后发给林春儿:“秋夜将晚,烟火小店,偶遇三两知己,幸也。多谢你。”
第21章 奋不顾身定然有奋不顾身……
林春儿手中抱着泡面,眼前是今天农业口的领导给她的当地宣传册,厚厚一本,册子上有当地的农副产品列表。政府部门的这种务实的作风林春儿十分了解,他们喜欢看纸质文件,厚厚一本在手,心中才有谱。
她仔仔细细的看,欲从中寻找一些灵感。宋秋寒的消息进来之时,她泡面才吃了几口,剩下的面在面桶中膨胀。照片中的宋秋寒褪了一些清冷,面色微红,他身后是一桌好菜。与这桶面比起来,宋秋寒吃的可谓饕餮了。她拍了自己的泡面,连同哭的表情一并发给他。
“你怎么又吃泡面?”
“日程太赶,来不及啦。”林春儿又扫到眼前那厚厚一本宣传册,总觉得思路被局限,于是问宋秋寒:“你平时会买土特产吗?”
“偶尔。”
“出于什么原因呢?”
“需求驱动、情感驱动、打发时间、想尝鲜。你问这个是因为答应送我的土特产想让我自己去网购吗?”
“……在你心中,我竟是这样的人!”林春儿叫屈。
宋秋寒笑出声:“你的泡面没法吃了吧?出去玩一趟怎么这么可怜,等你回来带你打牙祭。”
林春儿心中一暖,但理性还在:“你那么忙…”
“再忙也该吃饭不是么?”
“是!”林春儿忙答道:“我私藏了好多餐厅、咖啡厅,十次八次去不完呐!”
“那就去很多次,得闲就去。”宋秋寒说的自然而然,落在春儿眼中也不并不觉突兀。正如尚姨所说,年少时关系好的人,成年后竟也这样聊的来。
两个成年人,因为聊起吃的,各自在电话那头笑出声。对宋秋寒来说,这太难得。他极少极少能与人这样自在的相处,这种感觉太好。他出那家饭馆的时候突然想到:林春儿那样热闹一个人,一定不乏愿与她一起吃饭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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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宽年缓缓停下车,而后去帮宵妹开车门。
这会儿已是深夜,周遭寂静无声。他下车之时被夜风吹的一抖,宵妹这样的弱女子,脚落到地上,身子晃了晃,便被陈宽年拉住手臂。他揶揄道:“弱不禁风说的就是你吧?”
宵妹微微红了脸,风将她头发打的张狂,一手按着后脑,一手拿出帽子戴上。而后对陈宽年说道:“你别送啦,我自己进去就好,小区治安好,没事的。”
陈宽年耸耸肩,要她从他身旁过去,眼见半个身子擦过,却又伸手握住她手臂:“宵妹。”
“嗯?”
“要在我怀里躲风吗?”说完觉得自己这句太过肉麻了点,兀自笑出声:“嗨!我不是宋秋寒那种会藏心思的人,我有话就直说了。这几回见过你后,我这心里兵荒马乱的,可能你会有点太快,但我总想跟你做点儿什么。”
“做点儿什么?在你怀里躲风吗?”宵妹一颗心乱七八糟,她打少年时就喜欢他,可那时他身边的女孩,都是疯玩热闹又生的好看的,她胆小,只能凑在林春儿身边,巴巴的等着中午,能与他一起吃快餐买冰棍儿,哪怕到了现在,她也不是那样的人。她总觉得太过寡淡,而陈宽年心中却烧着一把火。但林春儿怎么说的?机会千载难逢,管它呢!32岁的宵妹想勇敢一次。
陈宽年见她不作声,以为她不退缩了,心中劝自己,罢了罢了,来日方长,这样的小白兔你上来就说想吃了她,她能不怕吗?
她却向前迈了一步,动手拉开他的皮衣,在他的目瞪口呆之中钻进他怀中,手环住他腰身,而后扬起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儿,楚楚可怜问他:“是这样躲风吗?”她动作大胆,心跳却不会骗人,陈宽年听得到。
…
操。他心中骂了一句,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竟败在了一个书呆子手中。陈公子红了脸,好在他身着高领毛衣,能遮挡几分。又要感念这夜色太深,脸红不为人所见。那心跳却也是遮不住,响在宵妹耳边,她忍不住笑出声。两人你方跳罢我登场,最终同台唱了一出戏。
在他怀中微微动了,任他将他裹在自己皮衣内,留一个小脑袋在外头,他一低头,便吻在她额头上,而后是她的唇。兴许是当年太过熟悉,这会儿竟有点于心不忍,只碰了碰便移开,而后问她:“这在你们女人心中,是确定关系了吗?”陈宽年并未与这样的女孩相处过,他尚且不知她的想法,再进一步算不算唐突?后退一步算不算完败?
宵妹想起自己当年对他的那些幻想,踮起脚尖,唇贴着他的,呢喃道:“不,这只是深夜游走的灵魂,找到了栖息的树。”而后环住他脖颈,吻住他。